第一百四十七章 起火
正在這時,紫青帶着藍採珠過來了,藍採珠見到這個陣仗,尤其是躺在地上臉色還定格在瘋狂狀態的藍月,藍採珠默默地往沈沁身邊靠了靠,道:“王妃姐姐,這、這是做什麼?”
沈沁知道藍採珠不曾見過這樣的陣仗,輕拍她的手,道:“沒事,只是叫你來看一看,他還有沒有救?”
“嗯?”藍採珠順着沈沁的目光,將視線落到夜雲祥身上,微微皺眉,上前兩步細細的檢查夜雲祥的身體。藍採珠認真起來,平日裏略微有些膽怯的模樣便消失了,眼中似乎也沒有所謂的男女之別,細細的查看了一遍,抬頭道:“他身上中的是子母蠱,母蟲死去,子蟲便也隨之死去,看樣子,是母蟲死了才會連累他也這個樣子的。”
“那還有沒有法子救他?”夜雲和問道。
藍採珠微微皺眉,想了想,道:“有一個法子,我手裏有一種續命蠱,可以為他續命。不過,續命蠱還沒有養成,恐怕效果沒有那麼好。”
“沒有那麼好,是多好?”夜雲和還沒有說話,成王便沉聲問道。
“就是,大約只能讓他活上幾年……”藍採珠不敢對上成王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往沈沁身邊退了退,“你,你別生氣,我可以在這幾年裏再養的,到時候再給他用就好了嘛……”
成王這才意識到自己嚇到小姑娘了,不好意思的動了兩下嘴,道:“多謝姑娘了,麻煩姑娘先救小兒。”
藍採珠下意思的看了沈沁一眼,沈沁點點頭,她才上前去,從身上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盒打開,裏面是一隻綠豆大小的小小的蟲子,看上去白嫩嫩的,行動還十分緩慢。藍採珠將瓷盒放到夜雲祥唇邊,小小的蟲子慢慢爬到夜雲祥唇上。
成王答應下來就有些後悔了,可想到剛剛請來的大夫,包括沈沁和雲臻都道沒有辦法了,此時也算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了,只想着不會有更壞的結局了,權當做一試,或許就有救了呢!
小小的蠱蟲在夜雲祥唇邊停了片刻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它會往裏爬時,卻見白色的一小團,就像一小團雪融化了一般,就這麼消失在夜雲祥唇上。而夜雲祥剛剛瞬間青紫了的臉色,似乎慢慢的退了下去,那個樣子,就像是失了水分的葉子泡在水中,慢慢恢復一般。
沈沁好奇的拉起夜雲祥的手腕,雖然微弱,但分明有脈搏跳動,不由向藍採珠道:“這續命蠱真厲害,都可以起死回生了!”
藍採珠也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道:“其實也不是起死回生,因為他是中了子母蠱的緣故,若是讓人砍了一刀,其實是沒有用的。這續命蠱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悔之不晚,原本是族中一位前輩因為誤給心上人下了個,害得心上人慘死,才花了一生的時間培育而成的,它的作用就是消除之前蠱蟲的影響,所以才叫悔之不晚。可惜這一隻還沒有養成,只能暫時的保住他的性命,等我培養出下一隻,才能真正救活他。”
即便只是暫時的,成王和夜雲和也算鬆了鬆了口氣,夜雲和抱了抱拳,道:“今日多謝姑娘相救小弟,本世子欠姑娘一個人情,他日若姑娘相求,在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不、不用了,是因為姑姑他才會變成這樣的,我救他是應該的……”藍採珠連連擺手道,目光落在藍月身上,她雖然單純,可人又不笨,之前沈沁問起雙生蠱,如今又見到子母蠱,哪能猜不到其中的聯繫。對於藍月,她說不上喜歡還是討厭,但藍月是她的姑姑也是事實,她不可能忘掉這一節接受人家的謝意。
“……”成王一愣,目光也落在藍月身上,身上的戾氣瞬間便重了,藍採珠身子微微顫抖,沈沁微皺眉,將藍採珠拉到身後,道:“王叔,此事我不好說誰對誰錯,可不管藍月做過什麼,終究與採珠無關。”
成王吐了口氣,嘆道:“這個道理本王知道,當初在富陽城遇見藍月,原本只是順手救了她一回,沒想到她竟然執着在心。我離開之時,本來已經與她說清楚,我那時已經娶妻,孩子都已經有兩個,她沉默離開,我還以為她失望而歸,以後自然會忘了我。沒想到兩年之後,我卻在王妃身邊見到了她,還是作為王妃身邊的侍女,我要送她離開,她卻道她在雲祥和雲安身上下了蠱毒,我若是不願意娶她,她便要了我兩個孩兒的性命。”
成王的嘆息有些沉重,應和着成王妃連綿不止的哭聲,讓人莫名的覺得心頭一悶,說不上什麼感覺。這些話,成王也不知是對成王妃解釋,還是給死去的藍月一個解釋,仰頭看了一眼屋頂,接着道:“我原本不信,可眼看着另一個丫頭在我面前被她殺死,我不敢拿兩個孩子冒險。那時年輕氣盛,原本覺得她為了我遠走千里來到京城,即便對她沒有感情,多少也有些感動,可她拿我的孩子威脅,我便無法面前自己對她有半點好,於是找了個宅子安頓她住下,只是不只是她,便是紫蘿我也不曾多看幾眼。”
藍採珠從前在長輩口中聽過姑姑藍月的事,只是長輩們不曾見過藍月喜歡的人,雖然對藍月的所作所為並不認同,但也覺得,藍月這般掏心掏肺的對待,那個男子也該對藍月一心一意才對。如今聽成王說起這段舊事,卻也能理解成王的所作所為,藍採珠年紀還小,尚不懂得感情的事,可聽多了長輩的耳提面命,也懂得不是自己喜歡了,別人就會痴心相付的,更何況拿人家的孩子威脅,單單聽着藍採珠都覺得羞愧。
“現在想想,藍月不是不好,只是那時我們都年少氣盛。當初分別時,她對我說,我會後悔的,再相遇時,她不再是喜歡我,想要我一樣的喜歡她,卻是一心只想讓我後悔。給雲祥兩個下蠱,拿這個威脅我二十年,到頭來,我確實後悔了,可她也賠上了一條命。王妃,這些年來我不是怪你一時聽信別人的意思埋下禍根,我是恨自己年少氣盛害了雲祥兄弟兩個……”
“不,是我的錯,是我太笨考慮不周全。若是我,那時問過王爺,或許、或許就不會弄成如今的局面……是我的錯……”
“好了,夜雲祥只是保住了性命,如今還得靜養才行,大家都出去吧,清理一下讓他養傷。”雲臻微微皺眉道,病人自然要安心靜養才行,在旁邊吵吵嚷嚷的說這些陳年舊事,還讓不讓人好好修養了。
“……”成王欲出口的話一頓,到底是雲臻說的有道理,道:“都出來吧,叫人清理清理,讓雲祥好好休養。對了,小姑娘,雲祥如今可還需要什麼藥材調養?”
藍採珠點點頭,道:“要的,續命蠱只是消除子母蠱給他的致命傷,可對他身體的傷害卻是實實在在的,還需要一些藥材認真調養才行。我、我不大懂這個……”藍採珠年紀小,說到自己不懂,還微微有些臉紅。
成王見她這般年紀,懂得這麼多已經十分不易,說是要她開藥方什麼的,未免太難為人了。雲臻見狀便道:“我來開方便是,只需調養身體的藥方就成嗎?有沒有什麼禁忌?”
藍採珠抓着沈沁的手,搖頭道:“沒有,只要幫他調養身體就可以。”
雲臻點頭,便要了紙筆開方。藍採珠小心的看了看成王,躊躇片刻,道:“成王爺,我可不可以給姑姑求一個情,我們藍家人,死了都要燒成灰埋在山裏,可不可以求王爺您,把姑姑她埋在面向南方的地方?”
夜雲和聞言就皺起眉頭,看向成王,成王先是一愣,終究嘆了口氣,道:“罷了,人都已經死了,我又何必與她計較這些。你畢竟對我們家有恩,就依你的意思吧,將她葬在面向南方的地方。”
“那,夜紫蘿呢?”沈沁此時才見到害怕的縮在一邊的夜紫蘿,藍月偏執的厲害,對這個女兒大約也不知道如何去疼愛,她極力幫助夜紫蘿實現這一樁婚事,恐怕就是因為自己經歷的緣故。只是夜紫蘿明顯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既不懂得蠱術,也不懂得如何去喜歡一個人,如今這個模樣,怕是讓今天的這一場變故嚇壞了。總的說起來,這孩子除了不明事理討人嫌以外,也是個無辜的孩子,事實上也並沒有做出太過惡毒的事情。
成王看向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夜紫蘿,嘆了口氣,道:“不管如何,她都是個無辜的孩子,以後就養在府里吧,侄媳婦放心,王叔必定親自教育她,不會再讓她出去胡鬧。至於賜婚的事,王妃會跟皇后解釋清楚,即便是王府的女兒,也沒有逼着人娶妻的道理。”
“如此就好,夜紫蘿也不過十三四歲,王叔悉心教導,必定能扭轉回來,娶妻娶賢,即便是王府的千金,也需知書識禮才好。”雲臻這話說得不輕,但徐逸是雲臻的師弟,雲臻替他出頭也是應該的,何況今日的事說到底也是夜紫蘿的婚事鬧起來的,說她幾句也是應該的。
成王點點頭,道:“你說得對,若非王叔我沒有教導好她,也不會有今日的結局。”又看向藍採珠道:“侄媳婦說得對,你姑姑的事與你無關,不管她做過什麼,你都是王府的恩人,以後若有什麼需要,儘管提便是,只要我們父子能辦到,絕不會推辭。”
剩下的事不用他們管,次日便聽說夜雲祥突然得了重病告了假在家養病,這個自然是官方的說法,畢竟許多事不能明說。與徐逸的一直賜婚,也因為成王妃與皇后解釋清楚而作罷,皇后雖然不高興,可也不能得罪成王府,只得應了,卻也說了以後再不管成王府的親事的氣話。而夜紫蘿,成王將她留在了府上,也公開承認了這個女兒,只是聽說夜紫蘿大約受的刺激大了,一直有些不大正常的樣子。
藍月的事隨着藍月的死便也煙消雲散,然而沈沁讓慕容菲去查這件事,卻查到了一些不尋常的地方。藍採珠曾說過,藍月不是個學習蠱術的材料,能夠養出來的也都是一些低階的蠱蟲,殺傷力大些的也就是子母蠱一類的。可子母蠱雖然容易養些,可養起來卻更費錢一些,成王明明白白說了不待見藍月,不大可能給她許多錢,那麼她的錢是從哪裏來的?畢竟京城可不像玉華山一樣,能夠找到各種各樣的藥材。
而慕容菲得到的消息裏面,就有一條,幾年以來,有一個人多次拜訪了藍月,自稱是成王的好友,每次拜訪也帶了許多禮物。藍月的鄰居們對此人多有讚賞,稱其忠厚過人,對有人的妻兒也多有照顧,但也有人私下裏說此人與藍月有私情,理由便是每回此人去過,藍月和夜紫蘿便多添些衣裳首飾之類的,甚至有人道夜紫蘿便是那人與藍月的私生女。
說藍月與那人有私情,沈沁倒是不大相信,藍月雖不是個好人,可骨子裏確實有一股子剛烈。她為了成王,可以背棄祖訓,千里迢迢跑來找成王,為了叫成王後悔,可以給成王兩個年幼的孩子下蠱蟲,這樣的人,沈沁不覺得她會背叛成王,與別人有什麼私情。但可以肯定的一點,便是這個人,多半就是藍月錢財的來源。沈沁讓慕容菲繼續往下查,若是能找到這個人自然最好,沒想到不過兩天,居然果真將人給抓到了。
藍月雖然是成王的人,但既然沒有走過明路,自然也沒有多少人知道。雖然那天在百草園鬧了一場,可百草園的笑話有誰敢亂說,更別說後來藍月母女兩個被帶到了王府,藍月死了也就無聲無息的埋了。這樣一來,即便是那邊宅子,對這件事知道的情況都不多,更別說外人了,那人似乎是過去送錢的,讓慕容菲的人抓個正着。
審問犯人的活沈沁一向不插手,等雲臻問過了,她再與雲臻打聽也就是了,很快也就有了結果。如沈沁所想,這人給藍月提供錢財,供藍月花用,而藍月定期交給他們培養好的蠱蟲,不同的蠱蟲定價不同,普通的讓人受苦的蠱蟲便宜些,能夠用於控制人的子母蠱一類的厲害的蠱蟲自然貴一些。
那人一看就是個小嘍啰,可以肯定上面還有人,可上頭的人十分謹慎,這小嘍啰只是奉命辦事知道的也不多。雲臻順着這條線往上查,也只是查到隱約跟慕容風有些關係,具體的不得而知,然而,沈沁和雲臻是知道慕容風另一個身份的,跟慕容風有關,那麼,多半跟那個傳說中的曦皇也有些關係。
沈沁暗自感嘆這個曦皇的影響無處不在時,慕容菲過來與她說話,張口便道她要回慕容家去。沈沁知曉慕容菲必定是要回去的,慕容菲在她面前並沒有多少隱瞞,她生母死在慕容夫人手上,她很早便說過要回去報仇。不過原本說的是等手頭有些勢力之後再說,如今去突然做出這個決定,沈沁雖然不解,卻也沒有阻止她的利誘,不由皺眉道:“你果真想好了?突然要回去,可是出了什麼事了?”
慕容菲卻是一笑,道:“既是要回去的,早晚也沒什麼不同,何況,慕容嫣要嫁人了,我要回去搗亂。”
“你這樣討厭她?可她不是一心喜歡葉錦玄嗎?嫁了別人不是相當於受苦嗎?你瞧着她不高興的嫁人不是挺好,何必早早暴露自己?”沈沁不由皺眉道。
“我與她有仇,當年我險些一頭撞死,便也有她的手筆,不報這個仇,我心裏咽不下這口氣。何況我慕容菲雖然退走了這兩年多,可若是以為這三年待在鄉下將我呆傻了,那可就想太多了,不將慕容家攪個天翻地覆,我不高興。”慕容菲似真似假的說道。
沈沁自然不覺得慕容菲說的真話,可她這樣說,沈沁也沒有法子攔着她,終是嘆了口氣,道:“你當年被扣了個私奔的名頭,如今回去,這個名頭怕是也撇不掉了,你可要有個心理準備。”
慕容菲知道沈沁嘴裏不說疼她對她好的話,可卻是真心為她考慮,她有些話不能與沈沁說,卻承了沈沁這份情,道:“我知道,早在當初離開時便知曉這個結果。我長那麼大,好的壞的都聽過,流言嘛,聽着聽着也就是那麼回事。”
沈沁知道她心裏有數,便也不多問,道:“也罷,你既不想說,我也不多問你。不過我既然當你是朋友,你也不必與我客氣,若有什麼難辦的事,便遣人過來告訴我,只要我能幫的,一定不會推辭。”
“那是自然,有這麼一個靠山,我怎麼會放着不用自己吃苦!”慕容菲帶着笑意,“但凡用得着的地方,我一定找你。”
送走了慕容菲,沈沁手頭又少了一個做事的人,紫青和紫玉雖然靠譜,但兩人總是不及慕容菲做事一般沒有顧忌,沈沁一面感嘆着自己手裏的事情多了起來,一面也只得認命的做起這些事。沈沁原本叫覺得,這事也不怎麼佔用功夫,反正慕容菲回去又不用下地幹活什麼,接着做也沒什麼,只是慕容菲道慕容風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在他眼皮子底下,還是小心些為好,也只得放下了這個打算,雖然沈沁覺得慕容菲多半是打算躲懶。
慕容菲離開的第二天,沈沁便聽到外面的議論,說是慕容家與人私奔的女兒又哭着回到慕容家去了。傳流言的人將這個話說得惟妙惟肖的,說是慕容菲與人私奔,卻沒想到被人騙走了錢財,最後實在過不下去了,只得回去求慕容家收留。許多人還紛紛議論,慕容家會不會收留這個讓慕容家丟盡了臉面的女兒。
沈沁倒是不擔心這個,慕容菲既然要回去,自然有這個把握,果真,那議論紛紛很快就停止了,因為慕容家確實收留了慕容菲。慕容菲是庶出,當年慕容菲的親娘還在時,慕容菲在慕容家就過得不好,更別說她娘死了以後,因為慕容菲消失而沉寂下來的流言,隨着慕容菲再次出現,又將慕容菲以及慕容菲的娘這許多年來的事情都扒了出來。
慕容菲的娘當年是京城第一名妓,當初多少人為了她一擲千金,最後被慕容菲的父親贖了身,帶回慕容家做了妾室。一般人家不會納青樓里出來的人,可慕容菲的娘,當年卻有許多人追着為她贖身,不是她長得有多美,而是據聞當年第一才女的名頭,頭一次落在一個青樓女子頭上,她的身價自然與旁人不同。
可再是不同,也改變不了她出自青樓的身份,加之剛剛入府時,慕容菲的父親對她百般寵愛,更是樹敵無數,這樣一來,沒過幾年就病逝了。所謂的病逝,其中包含的緣由恐怕不少,否則慕容菲也不會咬着牙要將慕容家攪得天翻地覆,流言當中卻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字:慕容夫人善妒。
所謂善妒,身為女子多少都有點,可若是果真善妒,慕容家還能有那麼多庶子庶女?一般大戶人家的主母也都看得開,只要妾室不要太過分,多半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不大可能鬧出來讓人笑話,慕容菲的娘也不大可能蠢到跑到主母面前挑事。所以沈沁懷疑,大約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讓人滅了口。
正月十五的上元宮宴上面,沈沁再一次見到了慕容菲。慕容菲走在慕容嫣旁邊,相比起慕容嫣的美艷動人,慕容菲倒是有些小家碧玉的清秀,不過看上去也更加舒心一些。慕容菲離開之前曾拜託沈沁,讓沈沁見到她只當不認識,沈沁雖不大清楚慕容菲的用意,但這一點小事還是可以依了她的意思的,便果真當做不認識,不冷不熱的與慕容夫人打了個招呼,便自己走開了。
慕容嫣的婚事定下來了,因為之前糾纏葉錦玄,被葉錦玄說的難聽,慕容嫣的婚事也艱難些,最後定了一個宗室的郡王,過些時候宗室子弟進京朝覲,便正式提親。慕容嫣對葉錦玄也算是真愛了,即便如此,也時不時還要偶遇一番葉錦玄,一言不合讓葉錦玄遠遠地丟開也不是一兩回了,卻依然越挫越勇。對於這樁婚事更是不滿,聽聞上吊撞牆也鬧了幾回,不過被慕容夫人攔下來了。而慕容夫人同意留下慕容菲也多是為了慕容嫣,慕容菲當年的事鬧得大,如今回來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慕容夫人就是希望藉此壓一壓慕容嫣的事。
不過慕容夫人的目的遠遠沒有達到,原本人家是對着慕容嫣指指點點的,如今是對着慕容菲和慕容嫣指指點點的,實在說不上哪裏好了。慕容菲是個心理強大的,自然不太在意,慕容嫣心不在焉的似乎也不大感覺得到詭異的氣氛,但慕容夫人的臉色卻格外的青黑。
沈沁今日進宮晚一些,也沒空到處轉轉跟人說話,宮宴就開始了。上元節上,宮中的宴會也添了些節日的色彩,甚至準備了不少的花燈和燈謎,以作娛樂。正是因為重頭戲都在夜間,所以宴席也擺的早一些,過年的氣氛還沒散去,宴席也辦得熱熱鬧鬧的。
宴席之後,便是燈會。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但燈會的園子那邊已經亮了燈,大家便都興緻勃勃的跟了過去。宮裏的燈比起外面還要精緻些,為了討好貴人們,制燈的人也格外的用心,許多樣式都是外邊不曾見過的新鮮花樣。也仿照外邊的燈會,安排了不少人出燈謎,需得猜中了燈謎才能將花燈取走。
阿籌這是第一回參加燈會,以前以為阿籌年紀太小,即便沈沁感興趣,也都是哄睡了阿籌,雲臻才帶着她出去轉轉,見到燈火輝煌的美麗,阿籌十分高興的拍着小手,見着哪個都喜歡。雲臻給母子倆一人贏到一隻花燈,一家三人便提着燈在園子裏走動,似乎與外面的燈會也沒有什麼不同。
轉了一圈,時候還早,雲臻望着不遠處的月桂宮,道:“聽說月桂宮看這邊的燈火最好,我們去看看吧!”
沈沁自然不會拒絕,於是一家人往月桂宮過去。出了上回夜雲安在月桂宮伏擊雲臻的事,皇帝對月桂宮做了一番整改,如今月桂宮的管理嚴格得多,一般人沒有皇帝的令牌都不能出入。當然,雲臻不同,畢竟月桂宮是月嬪當年居住的宮殿,雲臻這個兒子過去看看原本就是人之常情。
上元節上,宮中的宮殿都掛了各式的花燈,月桂宮這邊掛的多是琉璃燈,因為沒有主子住的緣故,琉璃燈的清輝下,倒有些清冷月宮的感覺。這回過來,雲臻沒有了上次那般的情緒,牽着沈沁抱着阿籌,加上兩盞暖融融的燈火,倒是給月桂宮中添了些暖意。
雲臻沒有進宮殿,直接帶着沈沁去了上回沈沁去過的閣樓,閣樓上掛了幾盞精緻的琉璃燈,從這個位置看去,正是剛剛燈影如織的小型燈會。如雲臻所說,在這裏看去,果真更加漂亮,園子裏扎了不少的假花,在燈火下彷彿真的一般,走動在其中的人,也有種衣袂飄飄的感覺。
“好看是好看,可若是着了火,這不是燃的更快嗎?”沈沁正打算誇兩句宮裏人手巧,結果雲臻煞風景的接了這麼一句。沈沁讓他一噎,一時倒是不知說什麼才好,卻見下一刻,園子裏竄起一束火苗,很快點燃了扎在樹上栩栩如生的花朵,果真如雲臻所說,比起枯枝什麼的,燃得更快些。
沈沁微微愣了片刻,忍不住回頭看雲臻,道:“你果真不是提前知道的?”
“……”雲臻扯扯嘴角,他哪有這般預言的本事,剛剛還真就是隨口的一句話,實在想不到竟然真的就這麼燃起來了。
“啊——着火了、快救火啊!”在園子中穿梭的人流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呆愣了片刻,緊接着便慌亂的逃跑,逃跑當中推倒的,踩傷的倒是更多了許多。
宮中本來有預防火災的準備,這邊起火,那邊也很快反應,立刻就有人過來疏散人群以及滅火。而雲臻他們這個位置,卻清楚的看到兩個人趁着亂逃跑。雲臻臉色一冷,向沈沁道:“你帶着阿籌慢慢過去,我帶人過去抓老鼠。”
沈沁點點頭,看着雲臻飛身一躍,幾個跳躍向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出了事,沈沁也不敢耽擱,帶着阿籌便往燈會這邊趕。月桂宮和這邊看着近,可實際上卻要繞上一大圈,沈沁過來到這邊時,火已經撲滅了,許多受傷的人正在旁邊躺着等待救治,好在火沒有燒大,倒是沒有死亡的。受傷的多是婦人、女子以及小孩子,原因多是起火時一時驚惶,讓人撞倒踩傷的,因此多是皮肉傷,倒是沒有大礙。
沈沁帶着阿籌過來,皇后見兩人毫髮無傷,道:“瑞王妃和世子這是從哪兒來?大家都弄得好不狼狽,沒想到瑞王妃倒是平安無事。”
如今夜青鋒被發配皇陵去了,皇后看雲臻自然也不大順眼,大有一種雲臻會與夜青玄爭奪的意思,對沈沁也時常挑各種毛病。這話一落,便有許多目光投到這邊來,受傷的多是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就算沒有受傷的,也多少有些狼狽,尤其是剛剛驚慌失措的樣子被許多人看到,只是覺得大家都一樣,才略微安慰,見到沈沁安然無恙,嘴上不敢胡說什麼,心裏自然不痛快的。
“這邊往前走便是月桂宮,我與王爺走着,王爺見到月桂宮的燈火,一時便念起母妃,所以一道去月桂宮看看,在那邊聽到這邊的動靜,才匆匆趕回來的。”沈沁回來走得急,現在還有些微微氣喘,這樣一說,周圍的人便也都收回了目光。人說每逢佳節倍思親,月嬪死了那麼多年,瑞王到月嬪生前住過的地方憑弔一番也是人之常情,實在挑不出不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