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皇上,您可要歇息一會兒?”眼看着宣景帝這都看着一本奏摺快要有半柱香的時間了,李德全哪裏不知道他現在是心不在焉的,小心的把已經涼了的茶換成了一杯廬山白毛。
他也知道,這皇上之所以如此坐立不安的,還不是因為延禧宮的那位小祖宗。這往日啊,養心殿到了這個時候,那當真是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哪裏像是今天終這樣冷清了。別說皇上,就連他都有幾分不適應。
所以說這人啊,一旦養成習慣,就很難改掉。就好比說以前這個時間點正好就是那位婉昭榮送糕點養身湯的時候。自從知道了皇上患有胃寒,那幾乎就是雷打不動的慣例了。
可是如今人正在被禁足,哪裏會有那個精力送養身湯過來?更何況,到了現在那邊都沒有個人過來服個軟,想來也是在生氣吧。
眼看着皇上到現在也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一直就是不去延禧宮,整個人也是越來越暴躁了起來。偏偏這正主兒還半點都沒有察覺一樣,當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呦。他倒是明裡暗裏的讓自己那不爭氣的徒弟好好勸過了婉昭榮,可是人家面上答應的好好的,就是不行動,他又能怎麼辦呢?
好容易那邊才鬆了口,求到了他這兒一件小事兒,雖然不知是什麼緣由那位對大皇子如此上心,左右不是什麼大事兒,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想了想,他就應下了。
宣景帝放下手裏邊的奏摺,嘆了口氣,“你說的有道理,便陪朕走一走吧。”
“哎!”散散心也好,或許過一陣子皇上就想通了呢,“皇上也是有段時間沒有見過大皇子殿下了,奴才聽說,前些時日大皇子又是病了,也難為德妃娘娘就這麼一直守在大皇子身邊了。”說完幽幽的嘆了口氣,這兒女都是債啊。
“德妃?”宣景帝喃喃自語,“她倒是個好母親。”這宮裏如今他最害怕見的就是德妃和自己的第一孩子了吧。
每次見着他二人,心裏就覺得虧欠他們的太多,明明想要彌補,到頭來,反而連人都不敢見了。
不過想到如今宮裏邊出了這麼大的亂子,自己如今又是在不敢去面對夏柯。明明承諾會好好保護她們母子二人,可是如今,為了顧全大局,到頭來還是委屈了她。
若是現在宮裏邊真的要去尋個清凈的地方,想來也就只有德妃那兒了吧。
再加上,他就算在怎樣,可是對自己的孩子那是真心喜愛,想到那個孱弱的長子,他的心也是肉做的,哪裏會不心疼?
“你去庫房把那株老參包上。”
“奴才遵旨。”李德全知道,皇上這事準備去看望大皇子的了,他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那麼些了,再多,那就是他這個做奴才的所不能幹的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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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最近可還好些了?”宣景帝看着一身藏青宮裝,越發沉着莊重的葉芊芊,想了半響,最後還是只乾巴巴的問了這麼一句。
德妃也知道,自從她小產之後,宣景帝看見她多多少少就有幾分不自然,她如今也沒有別的其他想法了,只想安安心心把她的長安養大,然後將來能獲封親王,自己就搬出宮去,自由自在的活上幾年。
所以對宣景帝倒真的沒有多大的想法了,尤其是在知道他的心裏邊已經裝下了一個人的情況下,不過看見宣景帝今天過來,她也就知道,自己和長安在他心裏多多少少也是佔了幾分地位的,這就夠了。
“臣妾倒是為長安這個孩子,真真是愁的呦。好容易身子才養好了些,前些時日又病了。太醫們也不敢給他把葯開的分量太重,只得扎針。”說到這兒,想到那麼小的一個粉雕玉砌的就像是年畫上邊的出來的小娃娃,就這樣生生被銀針扎滿了整個胳膊。
那撕心裂肺的哭聲,當真是要把她的心也一起哭碎了呦,“臣妾當真是看着就心疼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說著眼圈就開始微微泛紅,連忙用手帕遮掩了一下,好不在御前失儀。
宣景帝素來就知道自己那皇長子身子弱,可是在這麼聽見德妃一說,也不好受。哪裏會有這做父親的會希望自己的孩子就一直是病怏怏的,“太醫是怎麼說的?”
聽到這兒,德妃又是忍不住的嘆氣,“李太醫是小兒科的高手,就連他都說長安是因為先天不足,所以才會這般羸弱。左右不過是好生將養着。”
“本來皇上您來,長安是應該與臣妾一起出來面聖的。可是那孩子好容易吃了葯,才睡着,臣妾實在是不忍心...”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宣景帝揚了揚手,示意她不要說了,“長安不過是個孩子,哪裏需要遵守那麼多規矩,若是他平時吃的葯才要是有哪些年份什麼的不足,你就直接吩咐李德全一聲。從內庫裏邊拿就是了。”
既然知道大皇子才剛剛睡着,宣景帝本來準備去看看他的心思也就歇了,直接就對德妃說道。
“倒是臣妾想岔了。”德妃賠罪說道,感慨萬分般,“臣妾自從跟了皇上您也快要六年了,這後宮中姐姐妹妹們眼看着是越來越多了,可是沒幾個皇子公主,到底還是顯得冷清了些。”
“臣妾今生是沒那個福分了,如今宮裏邊就看着夏妹妹的了。只是夏妹妹年歲又小,又是頭胎,怕是要多加註意才是的好。”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宣景帝本來就快有小半月沒見着自己的嬌嬌了。雖說平時自己那養心殿裏邊,暗衛們傳來的延禧宮那邊的消息,可以說是事無巨細的都記載在了文本上。到底是難解相思之苦。
這下,聽見德妃這句感慨,到底是打起了幾分精神,“你覺得婉昭榮當著做的出如此惡毒之事嗎?”
聽出宣景帝言語中的不確定,德妃溫婉的笑了笑,“夏妹妹到底做沒做過,皇上您心裏邊不是有了答案?”
宣景帝聽見德妃這麼說,神色卻是沒有絲毫變化。德妃也不在意,繼續說道,“就像那日敏綉宮大殿,月修媛說的那樣,這世間女子再是表現的如何賢良淑德,可又有幾個人會願意把自己的如意郎君巴巴往旁人懷裏邊送的呢?”
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頗為自嘲的笑了笑,“不過是都不敢明說出來而已。”
宣景帝聽出了她言語中滿滿的苦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樣出聲,好在德妃也沒有在意那麼多,收斂了下情緒,“至於說那對南海珍珠的耳環,真要說起來,就連臣妾的首飾盒裏邊都有一兩件南海珍珠的首飾呢。”
宣景帝到這兒,果真來了興趣,“哦?你這兒也有?”要知道,那日宣景帝生氣,更多的是因為夏柯竟然把那南海珍珠都如此輕率的‘送’了出去!
就算她自己毫不知情,可是也說明了她沒有把他的心意當回事兒!雖然他潛意識的相信着夏柯,可是心裏邊半天都邁不過去那道坎兒。這時候聽德妃這麼一說,似乎是另有隱情?
“這女人出嫁,家裏邊自然是會收拾幾件壓箱底的東西來給自家姑娘,這南海珍珠雖說稀奇,可是前些年,臣妾的兄長在閩州那邊剿匪,倒是從水匪那船上繳獲了好幾斛上好的南海珍珠,雖說都上交給了朝廷,可是後來見臣妾實在喜歡,倒是請了當地的漁夫,好容易得了幾顆。”
聽到這兒,宣景帝的呼吸不由急促了起來,確實這宮裏邊除開自己賞賜,再加上太后那裏,確實是沒有人會得到南海珍珠的了。
可是若是那珍珠不是宮裏邊的御賜之物,而是本來就由她自己帶進宮的呢?
若是真由德妃說的那樣,極品南海珍珠卻也不是那麼難得。畢竟就是隨隨便便的一次剿匪,都能搜到好幾盒子的珍珠。
那這宮裏邊一直有一個人,要是想要得到這珍珠,那就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了。
宣景帝從德妃那兒走後,便一直在想那日殿內種種的不協調之處。
閩州,水匪,倭寇,這三點串通起來...
當真是好算計!這一步步,是要把自己的嬌嬌逼到死路上去才罷休啊!
他倒是沒有想到一個人竟然可以偽裝的那麼深,看着暗衛調查出的種種消息,宣景帝面色不變,一雙微挑桃花眼,哪裏還有往日的半點溫情,滿眼都是醞釀著毀天滅地的風暴。
他自認自從賢妃入宮之後,雖不能說是寵愛有加,也算得上是給足了她應有的體面。
她倒好!平日裏邊看上去溫溫柔柔,似乎沒有半點野心,就一直安安心心地待在自己寢宮裏邊,表面功夫倒是做的十足!
可是!結果呢?一副蛇蠍心腸,這宮裏邊這麼多年那些默無聲息就沒了的美人,怕是一半是折在了秦貴妃手裏。另一半!當真是不好說的很!
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竟然不知道她在各宮裏邊埋下的釘子隱藏的如此之深,就連他,在不驚呆其他人的情況下,想要全部拔除。
這一時半會兒的,也是不容易。當真是難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