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媳婦
傅老爺子在年前大病了一場,後來儘管病好了身子骨也大不如前,所以在傅希堯和夏小冉還沒辦結婚就把小嘉禾接回傅家老宅讓老人家高興高興。
小嘉禾長得機靈可愛,很少哭,任誰抱着都是笑呵呵的樂天樣子,不只是傅老爺子,連傅添榮夫婦都很寵他,整天寶貝前寶貝后的,一回到家見不着孫子就渾身不舒坦。傅希堯和夏小冉想看兒子還得回大院去,有時候待得晚了就直接住在那裏,漸漸的很少回公寓了。
其實那時候夏小冉還不怎麼習慣在傅家的日子,儘管是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人,長輩們對她也都和藹。可她總覺得自己是個外人,總覺得他們說的話都別有深意。他們認識的人她都不了解,他們聊的話題她也搭不上話,只能像個木偶似的坐在那兒,幫忙添一些點心茶水,然後或點頭或微笑或沉默,再無別的。
她一直想融入這個家庭,可是始終找不到方法,對傅希堯說他也總不在意,覺得她是太多心,慢慢就會適應的。
這天晚上小嘉禾嗯哼出了“爸、爸”兩個單字,全家人都樂得不行,尤其是傅希堯,那愉悅的笑容都咧到耳根子后,抱著兒子不停地誇讚,一副為人父的驕傲,大家圍着孩子說說笑笑,回到房間已經快十二點了。
等傅希堯洗完澡出來,夏小冉側躺在床上,靜靜地不作聲。
他眯了眯眼,把頭髮吹乾才掀被子上了床,習慣性地把夏小冉摟到自己懷裏,嗅着她髮際的香味,薄唇微勾:“怎麼今天晚上這麼安靜?咱們兒子會說話了,你不高興么?”
夏小冉依舊閉着眼睛,悶聲說:“高興啊。”
傅希堯半邊臉隱在燈光下,抿緊了唇,把她的身子扳過來面對自己:“不高興就是不高興,別說違心話,到底怎麼了?”
她散着發,前些日子跟着二姐去美髮沙龍剪了個齊劉海,看起來比剛認識她的時候年紀還要更小,哪裏像有了孩子的女人?他比她大了整整十年,要讓她瞬間成熟也過於苛求。
他這才又覺得自己語氣太過嚴肅,表情軟了幾分,下意識的大拇指撫着她光潔飽滿的額頭,半倚着床頭輕聲問她:“別這樣,有什麼事都跟我說說,好么?”她的安靜,讓他有些不安。
夏小冉沉默了一下,然後緩緩地睜開眼睛仰視着傅希堯,慢慢的說:“你最近也閑下來了,我們什麼時候搬回公寓?”
自從蜜月後,傅希堯接連拿下幾樁大項目,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他的父母又惦記着小嘉禾,所以索性就帶着小冉住在家裏了。這裏他也有點小私心,想着借這個機會讓小冉跟他父母多相處相處,別每次回大院都跟要她抹脖子似的戰戰兢兢。
傅希堯的指尖微曲,神色綳了一下,隨即笑開,親親她的眉眼說:“住在這兒不好嗎?不用你做飯忙家務,也不用你帶孩子,每天想幹啥就幹啥,輕輕鬆鬆的當個少奶奶多自在。”
她現在留在母校當助教,工作自然是輕鬆的,只是在生活上……輕鬆?自在?
夏小冉苦笑,也許該讓他體驗一下為人媳婦是什麼感覺。
媳婦難為,尤其是當高門大戶的媳婦更是難上加難,何況還有那麼一個犀利精明的婆婆。夏小冉每次面對她的時候都有種連呼吸也有壓力的感覺,那次在醫院的對話她至今心有餘悸。
她本不是他母親相中的人,不過是因為有了嘉禾,因為他的堅持才不得不承認罷了。
夏小冉轉開了視線,細聲說:“我還是想出去單過。”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傅希堯說話,她又看了他一眼,緩緩地吐出自己的心裏話,“我不習慣,住在這裏,很不習慣。”
傅希堯是在這個圈子裏成長的,所以他無法體會到小冉所面臨的壓力,只以為她在逃避,就像從前逃避面對他一樣,在逃避融入他的家庭,這並不是他願意允許的範圍里,他可以無條件的愛她遷就她,可是他的家人也是她的家人,有什麼不能面對的?好比他對她的父母,不也是跟前跟後盡孝么?有什麼可難的?
怕她又在鑽什麼牛角尖,他摟得她更緊了些:“傻瓜,有什麼不習慣的?我爸媽他們不是對你很好?你看我大嫂,小時候我們都叫她‘徐石頭’,脾氣硬邦邦的,現在和媽不是處得很好?你的脾氣性情比她不知好多少倍,就不信你會比她差。再說了,你膽子小常常拿不定主意,我經常不在家,你和兒子沒人看着我不放心呢,還記得上回小嘉禾發高燒么,你急得六神無主,後來一喊芳姨來幫忙就什麼都解決了,有老人在家就是寶,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可是我……”夏小冉囁喏着,不知道該說什麼表達自己內心的那種不安,他總是有很多大道理鎮住她,讓她無從反駁。
春夜還是有些寒涼,傅希堯拉高了被子把自個兒和她都蓋嚴實了,柔聲說:“別可是了,萬事有我在,你聽我的准沒錯,都快一點了,我明天早上有個晨會,咱們睡吧!”
傅希堯再愛夏小冉,他也是不可撼動的一家之主,他的話就是聖旨。
沒過幾天傅希堯就決定去新加坡出差半個月。
夏小冉不斷地給自己心理建設,已經嫁給這個男人了,為他融入他的家庭是應該的,再說身居高位的人也都是平凡人,和她沒什麼不同,他的家人對她也很照顧,她只要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一定可以的。
但是很快就讓她認識到,他們到底是不同的。
傅夫人要出席一個藝術展,大嫂臨時有事不能陪同,最後是夏小冉陪她去的。
她們剛進會場就有不斷有人和傅夫人打招呼,傅夫人臉上掛着標準的外交笑容一一與他們寒暄應酬,還不忘把新媳婦介紹給大家。
傅夫人來之前就給夏小冉上了課:“帶你出去多認識一些人,這對你對阿堯都是好事。有了人脈辦什麼事都方便,就算再不喜歡應酬偶爾也得忍一忍,明白嗎?”
夏小冉知道這是婆婆給她機會見識,也大方地笑着回應,並在心裏默默地記下這些人的樣子以及身份。
該見的人也見過了,她們還仔細地在展廳繞了一圈,傅夫人卻不急着走,似乎在等什麼人,夏小冉正納悶呢,就聽到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近,定睛一瞧,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已經來到她們跟前,親昵地挽着傅夫人的手撒嬌:“阿姨,真不好意思,一直忙到剛才才抽出空來。”
“我就知道你忙,當館長很辛苦吧?”傅夫人拍拍女孩子的手,笑得很和藹,隨即轉頭對小冉介紹,“小冉,這是婷婷,以前跟我們住一個大院裏的。”又對女孩子說,“婷婷,這是阿堯的媳婦小冉,你們年紀差不多,肯定能聊到一塊兒的。”
聞言,李婷婷挑了挑眉,直勾勾地上下打量了夏小冉好一會兒,才笑容滿面說:“小冉你好啊,哪裏是年紀差不多,我看着小冉就比我小几歲,阿姨好福氣,得了這麼漂亮的媳婦。”
李婷婷……夏小冉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個女孩子就是之前王嵐說的傅家相中的兒媳人選,父親是外交官,也算得上是傅希堯的青梅竹馬。只不過她看自己的眼神讓她很不舒服,明明看着和善,卻感覺藏着避無可避的犀利,似乎在挑釁又或者在示威些什麼似的。
夏小冉淡淡地笑着:“初次見面,你好。”
傅夫人卻皺了眉,有些不喜她這樣冷淡的反應,又心裏想着,到底家庭環境不同,也不能要求太多了,慢慢教,凡事不能一步登天的道理她是懂的。
儘管如此,傅夫人還是比較喜歡熱情的李婷婷,一直拉着她說個不停,落下小冉一個人站着身邊,彷彿她是多餘的。
“阿姨,那邊有個展品是我親手做的呢,你剛才瞧見了沒有?”李婷婷熱絡地攏着傅夫人,目光卻有意無意地瞟向夏小冉。夏小冉卻並不在意,臉上一直保持着笑容靜靜聆聽她們交談,微笑,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是么?”傅夫人被她逗得開心,和藹地笑了笑,“那你帶我去看看,這回我得看仔細咯。”
午飯是在藝術館附設的中餐廳吃的,李婷婷的父母也來了,原來這是她當上美術館館長后的第一次展出,這頓飯也當是小小的慶功宴,請來了不少親近的人,坐滿了一桌子。夏小冉規規矩矩的吃飯,別人問她什麼她都禮貌的回答,舉止進退有度,雖然傅夫人覺得她的表現還不夠好,卻也相當不錯的了,至少沒有讓人挑剔的地方。
快結束時,傅希堯給小冉來了電話,飯廳有些吵,小冉說了聲抱歉就走到外廳去接。
“在哪裏呢?聽着好像很熱鬧。”傅希堯的聲音有些慵懶,似乎剛睡醒。
夏小冉細聲說:“在外面陪媽和長輩們吃飯,你呢,吃過飯了么?”邊說邊把玩着手機繩,兒子最喜歡抓她這個娃娃手機繩玩的。
感覺好久都沒聽見小妻子的溫軟耳語,傅希堯怪想念的,開起她的玩笑來:“還沒呢,你不在我身邊我可是茶飯不思的,你怎麼補償我?有沒有想我?嗯?來,親一個。”
“你也不害臊!”夏小冉挑眉嗔了他一下,“這人來人往的……”
“是不是沒人的時候就隨我為所欲為?”傅希堯乘勝追擊,“那你可等着我回來!”
“再說我就掛電話了啊!”夏小冉威脅道。
“別介!”傅希堯急急地說,知道妻子面軟,又換了話題,“說真的,一個多星期沒見,我想你了,你呢?想不想我啊?”
夏小冉臉微紅,不知道該說什麼。
“冉冉?”傅希堯卻執拗地想要答案。
“想。”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就握住了傅希堯所有的心思。
他長舒了口氣,笑說:“我很快就回來了。”
直到掛了線,夏小冉臉上還漾着淺淺的笑容,她的確是想他了,沒有他在身邊,心裏很空,也很寂寞。
回過頭的時候,夏小冉怔了一怔,李婷婷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
“剛才沒好打擾你,阿姨見你這麼久沒進去,讓我出來看一看。”李婷婷彎唇一笑,“傅希堯通電話?”
“嗯,聊了一會兒。麻煩你了,我這就進去。”夏小冉簡單地應聲,並不想和她多說。
兩人並肩走到飯廳,還沒進去就聽見有人問:“老李,你家閨女有對象沒?是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啦!”
“還沒呢,本來還想跟老傅家對親家的,可惜了……”李婷婷父親惋惜地說著。
傅夫人圓滑地誇讚:“噯,婷婷那麼優秀,肯定能找個更好的。”
李婷婷瞥了夏小冉一眼,又若無其事地大方走進去,彷彿剛才什麼都沒聽見似的:“大家都在說什麼呢,這麼開心?”
“誇你好呢。”
“才不呢,小冉這樣才好,有阿姨這麼好的婆婆疼,該羨慕的是我才對。”李婷婷眉開眼笑地接話。
傅夫人滿意地朝她也笑了笑。
夏小冉想,也許這就是她一直覺得自己格格不入的原因,戴着面具的生活——她不想要。
傅希堯惦記着妻兒,硬是把大半月的工作縮減成十天,就匆匆趕了回來。
到家的時候時間還早,可小冉已經睡著了,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獃獃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笑着去浴室洗去一身疲憊。
洗完澡他的人更清醒了,在她身邊躺下,十天沒見,身心都叫囂着想念她,大手便也不安分地滑進她的睡裙里,在腿間前後摩挲着,整個人貼到她身上,他的炙熱抵在她的柔軟處,她被撩撥得情難自控地呻吟了一聲。
傅希堯聽得心馳蕩漾,手下她軟嫩的像新鮮剝殼的荔枝,又滑又細膩,讓他愛不釋手,忍不住附在她耳邊吹氣低喃:“冉冉,冉冉,我好想你……”
夏小冉半睡半醒有些迷糊,揮開他的手抱怨:“噯,你別鬧我,我很累了……”
這兩天傅希堯的姑姥姥到家裏做客,她陪着婆婆在跟前跟後地照顧伺候,這個姑姥姥最疼的就是傅希堯,他們倆結婚的時候沒趕得及來,這會子見面了,自然對他的媳婦用挑剔的眼光
“小妞,你老公都沒說累,你累啥?乖,你睡你的,我做我的……”他咬着她的唇慢悠悠地說道,然後掀起她的睡裙,拉下貼身的內衣揉弄了一番,就扶着自己進入了她的身體。
她的甜美讓他發了狂,又那麼久沒碰她,力道也就收不住,一下一下地頂得她又疼又麻,被他狠狠地壓在身下,像一隻被困被蹂躪的蝴蝶。
他還覺得不過癮,抬起她的腿放在自己肩上,這個動作讓她更緊緻,他也能更加深入她的身體裏,他粗喘着氣,律動越來越快越來越猛。
夏小冉只能咬着唇,被他壓在床上承受他給予的瘋狂。
最後忍不住大聲地哭了。
傅希堯大動了幾下,釋放出自己,這才覺得妻子不對勁,連忙抽離她,俯下腦袋貼着她的臉問:“怎麼,我弄疼你了?我瞧瞧……”他說著就低下頭想看看剛才被他狠狠疼愛過的私密處,小冉卻不肯。
“我都說了很累,你怎麼還這樣……”
傅希堯無奈地笑了笑:“見了你我就忍不住了。”說著便想摸摸她哄哄她,手剛搭上她的腰間,夏小冉以為他還想要,力道很大地拍開他的大掌。
“你起來!”
傅希堯也火了,支起身半眯着眼睛睨着她:“噯,我說你是怎麼回事,我巴巴地趕回來,你存心給我不痛快是不是?”
夏小冉本來就吃軟不吃硬,被他折騰了以後更累了,又聽見他這麼硬邦邦的語氣,便也拗着不肯說話。
酣暢淋漓的情事過後,沒有耳鬢廝磨的溫存,沒有綿綿軟語的情愫,只有冷戰。
傅希堯不再看她,冷着臉去浴室清洗了一番。
聽着嘩啦啦的流水聲,小冉有片刻的茫然,再看到梳妝枱上擺滿了大包小包的東西,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帶回來的禮物,昨晚他還給她打了一宿的電話,明明那麼想念對方。
夏小冉覺得自己太過神經緊張了,就下了決心等他出來,再好好說說話。
沒想到的是,傅希堯出來后沒再說別的,直接去了書房。
她眼睜睜地看着天花板,直到天明。
傅希堯一直忙着,兩人持續冷戰,小冉心裏不是滋味。
偏偏姑姥姥對小冉百般刁難……好在小冉都忍了下來,好言好語的哄着敬着,傅夫人也寬慰她,老人家其實就是老頑童,不過是太疼惜傅希堯,所以對她要求也高,讓她放寬心。
夏小冉連連稱是。
這個姑姥姥心臟不太好,脾氣也大,要大家都順着她的意思走才高興,夏小冉有時候想,會不會是隔代遺傳什麼的,讓傅希堯也傳到這個性格。
這天因為一點小事,小冉和姑姥姥起了爭執,姑姥姥一氣之下就收拾東西回老家了。
傅希堯回來后聽了這事,他的臉綳得緊緊的,一言不發地進了房間。
夏小冉剛洗了澡出來,用毛巾擦着頭髮,這時候才覺得清醒了一些。
傅希堯直直地走到她跟前,面無表情地說道:“我說,你有什麼脾氣就衝著我發,別拿老人家當槍使,她年紀大了,經不得。”
夏小冉手上的動作一頓,大腦有片刻的空白,半晌后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傅希堯,你就這麼看我的?”
“我不過就事論事,你跟我鬧彆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不就是想單過么?成,我們明天搬走行不行,不,今晚就搬,你滿意了吧?”
空氣像死寂了一般。
夏小冉本來滿肚子的委屈,這下更是被他逼得眼眶紅了一圈,愣是讓自己別在他面前示弱。
“隨便你怎麼想,今晚我和嘉禾睡。”她不再看他一眼,去了隔壁和兒子一起睡。
傅希堯負氣地捶了一下桌子,說不清是懊惱還是心疼,不該是這樣的。
接着幾日,夏小冉抽空回了一趟公寓,把一些東西都收拾到了一個小行李包里。
傅希堯不知打哪得來的消息,丟下準備簽約的合同匆匆忙忙趕了過去,正好見到小冉拎着包要出門。
“你要去哪兒呢?”他緊緊拉着她的手,語氣緊繃著,有着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心慌。
“我沒有要去哪裏,我都和你結婚了。”夏小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還沒等他鬆口氣,下一秒她又說,“要走,也至少得先把婚離了。”
作者有話要說:以前寫的草稿,還有木有人跟文了?冒個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