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鍾道人絕不是人們想像中的那種老的能掉渣的老頭兒,做為一個道法精深的知名道人,他相當年輕。

明湛冷眼望去,約摸三四十歲的模樣。且並非慈眉善目,仙風道骨的那一款,給人的感覺起碼是知性儒雅,換身學士衫就能冒充讀書人的那種。

明湛不可思議,“仙長瞧着頗是面嫩,不知在山上修行幾載,”

鍾道人答道,“道人是太祖皇帝十五年上山,到如今,業已一百四十餘載。”

“瞧仙長也就三四十的模樣。”其實明湛心裏頗是不屑,屁喲,若不是年代限制,明湛就想敲下他一顆牙去給他測骨齡!切,他家飛飛那才叫保養的好呢,現在瞧着也就二十齣頭兒,一出門還有小娘子瞧飛飛瞧的臉紅呢。當然,明湛常常為此醋的不行。這道人天天在山裏修練,吃不好喝不好的,又不是天生皮嫩,能顯的年輕才有鬼呢。

鍾道人老實答道,“貧道五歲上山,如今一百四十五歲。”

明湛笑兩聲,讚歎道,“若是朕也能似仙長有這等長壽就好了。”

“朕聽說,修道之人追求長生,等閑活個幾百歲都是尋常。”明湛道,“仙長的年紀放在凡人間自然已是不短,不過於修道之人而言,簡直年輕的過份。仙長這麼年輕就下山,家裏師傅師兄們可還放心?”老窩在哪裏,趕緊交待了吧!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

鍾道人頗覺不可思議,他還沒開始忽悠呢,怎麼皇帝陛下就已經入套兒的感覺?這實在叫人他媽的沒啥成就感哪!

“家師家師兄皆已雲遊四方,不知歸期。道人學道時日久了,凡心偶熾,便下山行走,也算一番歷練。”

“哦。”明湛問,“你有成婚嗎?”

鍾道人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也被明湛這個問題問的露出一個凡人才有的驚訝神色來。

“你知道西湖嗎?”

鍾道人不知明湛焉何有此問,只得點點頭,“道人曉得。”

“你能看到許多年以後嗎?”

人都說帝心莫測,饒是鍾道人這等慣會以伎倆忽悠人的,也覺得皇上這話不好接。明湛似乎也沒打算讓他接,明湛淡淡道,“許多年以後,那裏將有一場曠世人妖戀。”

“一千多年前,一個小牧童在昆崙山上在一位捕蛇老人手中救了一條小白蛇,如今這條白蛇仍在昆崙山修鍊,再過一些年,這條白蛇就將褪去蛇身,化為人形,白蛇若想得道成仙,必然要報前世救命之恩。而那位曾經救了白蛇的牧童,會轉世投胎,在姑蘇城中許姓人家,姓許名仙。許仙與蛇妖之間的愛情,會感動天地。”

鍾道人當即大喜,俯身拜下,一臉敬仰,“原來陛下乃同道中人啊!”

明湛哈哈大笑。

宮裏別的沒有,空屋子多,命人收拾出一處兒來,讓鍾道人安心煉丹。

明湛自然又添了嗜好,他不愛後宮,不愛奢侈,愛上了煉丹。

一幫大臣直想撞牆。

鑒於帝王有此所好,整個帝國的道士都跟聞着腥味兒的貓似的往帝都跑,就盼着能得帝王青睞,封個國師啥的,自此,青雲直上。

歐陽恪等人恨不能將舉薦鍾道人的方慎行直接剁成肉餡兒喂狗,方慎行成日哆哆嗦嗦的跟在明湛身畔,明湛憐憫的嘆道,“這可如何是好,你惹了眾怒啊,小慎。”

“臣,臣一片忠君之心啊。”方慎行恨不能嚎兩嗓子申冤,天可憐見,他並不是要舉薦鍾道人為陛下煉丹啊,方慎行很苦B的勸柬君王,“陛下,玄學之事,虛無飄渺,不可輕信哪。”

明湛剝了個桔子問方慎行,“現在帝都來了這些道人,你惹的禍,你說該怎麼辦?“

方慎行如今是家族不給力,完全罩不住他。滿朝大臣又恨不能要了他的命,若不是明湛良心好,肯帶他在身邊兒,方慎行直接得懷疑自己會不會出什麼意外“事故”。

皇上有事問他,就證明他還有用,有用的人,總會活的長久些。

方慎行沒有馬上回答,在他看來,這並不是僅僅是一個回答,這個回答至關重要。

他是什麼身份,不過一小小的五品給事中,因緣際會,才得皇上一問。這個時候,能拉他一把的只有皇上。若是皇上在朝臣面前表示出對他這個給事中無所謂,那麼馬上會有無數種可能抑或意外發生。

可是,皇上為何要拉他一把呢?

他的回答必須要合乎皇上的心意才行,方慎行定了定心神,他因為緊張,掌心微微的顫抖,脊后微汗,“陛下,小臣以為,這麼多道人來帝都,總得有個法子安置?”

明湛漫不經心的剝了顆小桔子含嘴裏,能來到他面前的桔子,顏正味正,酸酸甜甜,極適口。

方慎行見皇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繼續道,“不如安排一場考試,若是考的好的,可以入宮給鍾道長做助手。若是考的差的,就攆出帝都。”

明湛看方慎行一眼,“哦,那你說要怎麼考?”

方慎行忽地單膝跪下,沉聲道,“陛下恕罪,小臣實在以為玄學之道,實非聖君之道。請陛下三思。”說完這句話,方慎行的額間,一溜汗珠兒微濕鬢角。

明湛垂眸看着方慎行,這位年青的官員已緊張至極,整個後背綳的極緊,汗漬透過裏衣,粘在朝服上。

明湛不說話,方慎行只得一直跪着。

明湛從不知道皇帝的權利能給人帶來這樣大的壓力,他看不到方慎行的臉,只是方慎行臉上的冷汗滴落在地上,洇濕一小片地上鋪的石磚。

“召集道士考試的事情,就由你來辦吧。”

這一句話,讓方慎行欣喜的落淚,他藉著姿勢,重重的在地上一叩首,聲音中含着些許淚腔,“臣,叩謝陛下。”

相比於從前舉薦鍾道人的方慎行,如今方慎行的聲名更臭一層。

方慎行奉命主持皇家招收道士的考試,雖然明湛未曾動用國庫,且是從私庫里拿出銀子來,進行這一考試。

大臣們仍各有各關於帝王要走歪路的擔憂,於是,倍加仇恨方慎行。

方慎行除了一條道兒走到黑,別無所擇。

明湛對他說過,“你是個聰明人。朕如今只是召鍾道人入宮,問你帝都道人如何安置,你回答的很好,小慎。”

“朕初登基就改革鹽課、建天津港,自然不是無為之君,你勸朕,也勸的很對。”

這兩句話直接戳中了方慎行的心思,他的確是如此想,如此答,如此的契合了聖心。如今,卻被帝王一語道破,頓時不知該如何反應是好。

這個時候,方慎行還是個青嫩的小官兒。能將皇上的問題答的合乎皇上的心意,已經很是難得。帝王並沒有為難他,只是吩咐他準備道士們的升級考試,便命方慎行退下了。

方慎行戰戰兢兢的辦明湛的差使,他此生都不會知道,這個時候,他的危機不僅來自於朝臣的唾棄,更來自於明湛的懷疑。

明湛是個大嘴巴,回頭就與阮鴻飛唧咕自己對於方慎行的安排。

阮鴻飛表揚道,“做的好。”

“飛飛,我聞到了陰謀的味道啊。”明湛得意的眨眨眼,道,“哼哼,這個時候竟然出現這個么算命大仙兒,明顯是要我上當呢。哼哼,我偏不上當,還要引魚上勾兒,來個反間計,讓他煉丹去吧。”

阮鴻飛提醒明湛,問道,“方慎行可靠嗎?”

明湛道,“不知道。朝中這麼些人,誰都沒舉薦鍾道人,獨他冒這個頭兒。要不我怎麼讓他去主持道人的考試,其他人也沒得罪我,讓別人干這遭人罵的事兒我心裏過意不去。方慎行卻叫人生疑,正好讓他干,壞他名聲。”

做皇帝,沒一萬個心眼子,真玩兒不轉。

“放心吧,我讓黎冰派人監視着方家呢。”明湛並不將一個五品小官兒放在心上道,“人哪,若是像鍾道人,師傅師兄雲遊四海,現在也查不出他的出身來歷,反倒要多加警惕。方慎行也算是大家族出身,哪怕如今方家沒落,不過方慎行也是國子監念出來的。家裏老子娘老婆兒子都在呢,他要是敢反,除非連家人的命都不要了。”

“據我所知,方慎行相當的孝順。”

“他家人在我手中的,倒不必擔憂太過。”

阮鴻飛挑了個橙子在手裏,用銀刀切了幾瓣,拿一瓣給明湛,明湛陡然唧唧咕咕的笑起來,身子哆嗦的跟得了蒙古症似的。

“這是怎麼了?”阮鴻飛實在拿明湛偶爾的神經病沒法子。

明湛是個刁鑽的人,他也不去接愛人遞過的橙子,反直接就着阮鴻飛的手去咬來吃,拉着阮鴻飛的手錶心意,“飛飛,你不要覺得我做了皇帝就城府深啊,我有什麼事兒,都跟你講。”

阮鴻飛“嗯”了一聲,“你本來也不是純良可愛的那一派啊。”二賤有養兔子的癖好,他可沒有。

他還就喜歡明湛這滿肚子壞水兒的模樣。

“你聞到陰謀的味道,知道陰謀來自何方嗎?”阮鴻飛問。

明湛搖頭,“這怎麼可能知道?我就是覺着鍾道人出現的離奇,再者,哪怕他無甚離奇之處,我也不能容他在帝都收買人心!讓方慎行與他接觸接觸,若有詭計,抑或一夥兒,總能試出來!”

所以說,事實上明湛真的沒有被鍾道人迷惑的五迷三道。

朝臣們真的是錯怪明湛了,歷史也錯怪了武皇帝。

此刻,方慎行自然不知這些內情,他也只是一個被種種他所不知曉的情勢送到了這個地位而已。

這個時候,他的差使是籌備帝都道人的招收考試。

在此時,發生了一件歷史中有着詳盡記載的事件。

鍾道人歷時六六三十六天,終於煉出了第一爐小還丹。據說開爐之日,香氣四溢,彩霞漫天,武皇帝大喜,當即賜鍾道人為南山居士,享三品供俸。

當然小還丹一事,除了明湛與鍾道人,沒人真正拿來當喜事。就是何玉這等沒啥見識的小宦官也表示了對於小還丹的懷疑。

明湛得了小還丹,自然要試一試藥效,問鍾道人,“仙長可服用過此丹?”別說只是你一介道人的小還丹,就是真有太上老君的仙丹掉下來,憑藉著皇帝們的多疑,也不敢輕試。

鍾道人面露喜色,那喜色依明湛毒辣的眼睛看都看不出一絲假來,頓時在內心深處非常佩服此道人演技精湛,就聽鍾道人道,“臣曾於幼時師傅煉此丹時有幸得師尊賜下一枚,想一想,已是百多年前的事了。日後,縱使臣想煉此丹,耐何天靈地寶不易得,也只得罷了。”

何玉站在明湛身後,捧着一個暖玉雕琢的精緻玉匣子,這裏頭是六枚紅通通圓滾滾的龍眼丸大小的小還丹。明湛是個大方的人,他當即道,“你為朕盡心當差,若日後朕修行得以長生,定不忘仙長之功。此丹,朕賜予仙長。”

何玉當即非常大方的取出一粒,親自遞到鍾道人面前。

鍾道人“撲通”跪下謝恩,感激涕零。

何玉是個有眼色的,命人送來溫水,鍾道人喜不自禁的捧起小還丹念念有詞幾句,直接將丹藥服下。

明湛十分體貼道,“這段時間,道長為朕煉丹也累了,且休息一段時日,朕用過這小還丹,且看一看丹效,再與仙長說下一次煉大還丹的事。”

鍾道人忙道,“若陛下有什麼感覺,還請如實相告於道人。陛下龍體,與凡人不同。”

明湛帶着何玉走了。

何玉忍不住勸道,“陛下,奴才以為這小還丹,還是先找人來試吃,方才妥當。”

明湛哈哈一笑,“放心,若朕得以成仙永生,定不會忘了你。不然,縱使得以位列仙班,沒有你小玉在身邊兒,朕也不習慣哪。”

“陛下到哪兒,奴才也得跟着呢。”人與人相處,時間久了,會成為一種習慣。待這種習慣成為自然反應,種種情誼便因此而生。

似何玉,自幼便被選了來服侍明湛,艱難榮華並度。雖然人難免有私心,何玉對於明湛仍是有一種實打實的感情,超越了主僕的名份。

朝臣聽說那姓鐘的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葯,加上水銀、硃砂什麼的,硬搗騰出了什麼“小還丹”來,頓時心生不妙。

李平舟也顧不得皇帝不悅,直接問,“陛下,自來水銀、硃砂皆是劇毒之物。陛下龍體,關乎國運,不可輕乎。那丹藥,非太醫院驗過,陛下切不得輕服!”

王叡安也嚇一跳,他更是個直心腸的人,當即問,“陛下真吃啦?”

明湛真心覺着,若非他與鳳景乾的脾氣好,似王叡安這等二愣子脾氣能做到左都御史,實在不可思議。擺一擺手,明湛道,“鍾道長都親服了,你們瞧,鍾道長百歲之人,如今形容斯文,比你們瞧着都年輕。這小還丹若是果真有效用,朕必不能忘了你們啊!”

“介時,咱們君臣得以永生,也是一段佳話啊。”媽的,以後誰再不聽話,朕就請誰吃小還丹。

王叡安是左都御史,進諫是他的本份,“陛下啊,陛下雖然年紀尚小,卻睿智慧穎,何以被這些歪門邪道的小人所騙,服用毒藥啊!陛下若有個好歹,豈不辜負太上皇與鎮南王的教導嗎?”

明湛眉毛一皺,面露不悅,“好了!朕還沒吃呢!被你們念叨的都沒了胃口!”

臣子們鬆了口氣,他們大部分都是鳳景乾留下的老臣。鳳景乾一代明君,重用的自然不可能是溜須拍馬的小人,似李王之輩,皆是脾氣梗直之人。

徐叄卻是圓滑,圓場道,“陛下,自古至今,秦皇漢武亦都有求長生之舉,結果兩位帝王壽數皆未及百年。臣思量着,陛下龍體金貴,萬不能輕試丹藥,不若選出幾人,先替陛下試藥,以免龍體不虞。”

明湛無奈,“你們是不知這小還丹出爐時的清香,唉,你們壽數有限,可知道什麼呢?”

徐叄卻是堅持,“臣等食君之祿,耽君之憂。若是陛下龍體但有輕損,臣等又有何顏面存活於世呢。要臣說,試藥者,必須懂丹藥之功,善於道家修身長生方好。不必別人,聽聞鍾道長身邊跟着幾個服侍學道的童子。自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們皆是道家之人,最適合為陛下效命。”

徐叄溫雅而遺憾道,“可惜臣等皆凡夫俗子,自來六根不凈,又不通道家仙法,不然,就是讓臣為陛下試藥,臣亦是十分情願的。”

徐叄此議,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總之一句話,大臣們的意思很明白。您是皇上,您現在坐這個位子,你的身體可不是你自己的,你得為天下保重身體啊!

大臣堅持,明湛只得一臉為難的應允。

下朝後。

徐叄與李平舟一路,李平舟嘆道,“宮中竟出此妖孽,陛下輕信妖道,可如何是好?”

徐叄道,“如今這個情形,李相也瞧見了,只得先攔住陛下,可千萬不能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要下官說,弄一粒出來給太醫正瞧瞧,若是太醫正說裏頭有毒,正好一不做二不休。”徐叄溫雅的臉上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左手側斬,低聲道,“除了妖道,天下太平。”

李平舟十分贊同徐叄之言,“屆時還得咱們一道向皇上諫言哪。”

徐叄謙遜道,“下官都聽大人的。”

徐叄仇恨鍾道人的原因很複雜,一方面,他是正經的科舉出身,一步一個腳印升遷上來的,自然瞧不上鍾道人這等玄學末道。若是成仙這樣容易,天下都是神仙了。

自秦漢之後,神仙之說窮矣。帝王若沉迷此道,定會荒疏朝政。可徐叄是有着遠大理想的士大夫,並且如今明湛對他極是重用。

讀書人求名,他們求的是“生前身後名”,千古流芳,名垂史冊。

明湛登基后頗有明君之姿,如今鹽課改制已將將結束,天津港開始招標,這兩樣都會在史冊中留下濃墨重彩。而相應的他們這些臣子們,亦會隨之留下各自不同的印跡。

眼瞅着自己青史留名的理想就要實現了,突然中途蹦出個什麼鍾南山道人,一進宮就勾引着帝王煉丹服藥,瞧一瞧歷史中求長生的傢伙們吧,沒幾個有好報的。反倒是虛耗財力,荒費國政。

這個時候,鍾道人就是毀了徐叄理想的罪魁禍道,徐叄怎會饒得了他!

持這樣想法的大臣,絕對不止徐叄一個。

所以說,當明湛為鍾道人開丹房之時,鍾道人身上已經拉了半朝人的仇恨。

如今,隨着鍾道人第一爐“催命丹”煉製成功,這些具有遠大理想抱負的朝中大員們是絕不能讓他活下去了!

第二個方面,如果明湛真的就此迷戀丹藥,徐叄可以想像接下來道路的艱難。

徐叄三元出身,絕對是聰明人。他也從不以為自己不如人。哪怕如今李平舟為首相,可是徐叄認為,那不過是因為李平舟資格比他更老罷了。若是拿官職比較起來,工部尚書的重量絕對比不上戶部尚書。

還有一點,徐叄比李平舟年輕,他有信心比李平舟活的更長久。

徐叄如今深得帝寵,皇上對他家孩子明顯比對李平舟孩子更加看重。所以,與李平舟競爭,徐叄還是有幾分信心的。

可是,若明湛被那個姓鐘的迷惑。

他徐叄是絕對不懂丹藥修道一途的,就丹藥一途,他與人家鍾道人完全沒有可比性。

故而,徐叄絕不能容鍾道人活着。

接下來,徐叄做了一件驚人的事。

這件事,說實在的,讓李平舟對他有了極大的意見。

徐叄求見了衛太后。

要知道,當初李平舟就極力反對衛太後進宮,李平舟完全是希望衛太后一輩子留在雲南,最好永遠不要在帝都露面。

哪怕如今,他仍然認為衛太后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

當初,為了阻止衛太後進宮,李平舟硬是拽着徐叄、王叡安三人一道去帝都鎮南王府勸衛太后打道回雲南。這一舉,徹底的得罪了衛太后。

可是,身為首相,李平舟也表明了自己堅定不移的立場與鐵面無私的性情。

而徐叄,做為曾經跟着李平舟一道去勸歸衛太后的人員之一,他竟然主動求見衛太后。

衛太后並沒有拒絕徐叄的求見。

徐叄可不是隨便的什麼人,這是太上皇為皇帝指的老師,六部尚書之一,閣臣相輔。這樣的人求見,衛太后怎會拒絕。

李平舟私心以為,從這一點兒上,又可窺得衛太后之野心。

衛太后縱使知道李平舟這種想法,也不會放在心上。她堂堂太后,親兒子做皇帝,若是她將首相看成敵人,那就真成笑話了。

徐叄是第二次見到衛太后,他內心深處有些緊張。

雖然這次來,他是做了萬全的準備。

“徐相有事要求見於我,想來是十分要緊的事,且不好與皇帝直說的,又與皇帝有關係的事吧?”衛太后是比聰明人更加聰明三分的人。

論學問,衛太后自然是不及徐叄的。可是,衛太后長於宮廷,她本身有着極高的政治敏感性,這大半輩子,都是身處政局中。衛太后的政治素養,別說圓滑如徐叄,哪怕天分極高的明湛亦有所不及之處。

衛太后這一問,相當於給了徐叄一個台階兒下。

徐叄忙借坡兒下驢,衛太后不如此問,他真不好說人家兒子的不好兒。徐叄恭恭敬敬道,“是,太後娘娘英明。臣冒昧求見太後娘娘,是因為臣實在擔憂陛下為小人所惑。若真是正正經經的臣子,臣斷不能出此言,實在是鍾道人如今深得陛下信任,且已為陛下煉製丹藥。臣,實在憂心如焚。”

衛太后是個明白人,徐叄方敢來見她。

若此時坐在這裏的是太皇太后,徐叄斷不能生出此想。

徐叄抬頭,看向衛太后,又急忙低下頭。

這是他多年站班養成的習慣,為了表示自己大公無私,眸正心清,他但有本上奏,定會直視君顏,以正聲氣。如今情急緊張之下,一時忘了,這並非在御前。

前一次見衛太后,徐叄是李平舟身邊的跟班兒,事事以李平舟為先,自然不可能抬頭看衛太后啥的。故此,他真不大清楚衛太後生的何等容顏。

這一望之下,眼中驚愕難止。

衛太后已年近四旬,因出身富貴,保養到位,仍十分年輕,瞧着不過三十許人。當然,讓徐叄驚愕的不是這個,縱使衛太后再年輕,雖衛太后本身容貌秀麗,可是她並非那種千嬌百媚的妖媚面孔,就是與阮鴻飛相比,亦有所不及之處。

徐叄驚愕的是衛太后那雙眼睛,冰清透澈,威儀盡顯。

徐叄心中一斂,暗生三分小心,繼續道,“臣學識有限,也知丹藥中常含水銀丹砂之類,太後娘娘,定也知曉此二類毒性。陛下龍體,若是被妖道所惑,長期服食此等丹紅之毒,龍體豈有不受損之理?臣乃外臣,尚憂龍體。陛下乃太後娘娘親子,且太後娘娘只陛下一子,定比臣更加憂心陛下安危。陛下侍母至孝,天下皆知,太後娘娘若有所勸諫,陛下萬沒有不聽之理。”

衛太后淡淡的問,“你們在朝中說過此事了么?”

徐叄應是。

“到什麼程度了,與我說一說。”

徐叄自太后宮裏出來時,額上皆是虛汗。

這位太後娘娘啊,實在是聖明太過。徐叄苦笑。

讀書人對於女人的期許是貞靜賢淑,尤其是處在後位的女人,若真是野心勃勃者,好不好的容易出事啊!

不過,也正是因為太後娘娘的聖明,徐叄覺着,自己沒求錯人。

可是,在徐叄尚未來得及下手除去鍾道人時,西北傳來喜訊:西北與韃靼的戰爭終於取得突破性的勝利,武狀元宋遙生擒韃靼三王子。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只此一更~心肝兒們早些睡吧~

徐叄是戶部尚書,順手打成吏部尚書,腦袋怎麼長的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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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難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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