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魏安番外
衛穎嘉第一次見到魏安,是在鳳景南的生辰宴上。
那會兒鳳景南剛出宮建府,因他在皇子間並不受自己的皇帝爹特別喜歡,母族更不必提,一家子郊外種田的土鱉,想當年,皇後娘娘開恩讓鳳景南的舅舅進宮與妹妹魏美人相見,魏舅舅實在沒啥可帶給美人妹妹的,便扛了兩袋子粗糧進宮。此舉險笑掉帝都人民的大牙,皇帝陛下都看不下去,賜了魏舅舅幾百畝良田,也是叫兩個兒子體面一些的意思。
沒辦法,魏美人不算得寵,可肚子爭氣,給皇帝陛下生了兩個兒子。哪怕皇帝陛下對這兩位皇子態度平平,也得顧一顧皇室的面子,將魏家由尋常百姓提拔到了小地主階層。
當然,後來鳳景乾鳳景南兄弟漸漸長大,魏家也由小地主變成了大地主。如今此兄弟二人均出宮建府,魏家雖還未飛上枝頭,聽說也過得不錯。這不,為了給兒女鍍金,將兒女們都送到王府接受貴族教育。
別說,魏家人長得還真不賴。
給皇帝陛下生出兩位皇子的魏美人就不提了,她要生得不好,皇帝陛下也不能去睡她。魏家兄弟,衛穎嘉以前便見過魏寧,不過,他不喜歡魏寧。儘管許多人都說魏寧小小年紀便極有天分,聞一知十,書也念的好,還進宮做了太孫伴讀。但,不知為何,衛穎嘉就是覺着魏寧不大順眼,那眼神,總是冷冷的,一幅誰都不待見的模樣。你要冷,就一直冷好了,偏生見着阮鴻飛就屁顛屁顛兒,這叫衛穎嘉小小內心有一種被無視的氣憤。
所以,衛穎嘉是不大喜歡魏寧的。
這次鳳景南過生辰,儘管鳳景南只是很尋常的皇子,生辰宴也過的挺熱鬧。衛穎嘉是跟着父親永寧侯過去的,鳳景南與其同胞兄長鳳景乾招待來到賀的賓客,年紀小的便是魏寧招待。
衛穎嘉一見魏寧那張臉,也面無表情了。當然,衛穎嘉立志就是做個穩重人,現在年紀小,還不曉得如何才叫穩重,只得面無表情了。
兩人平平淡淡的打聲招呼,衛穎嘉邁着小步子過去找相熟的小夥伴阮鴻羽說話,問阮鴻羽,“你哥沒來?”
“來了。”阮鴻羽大哥阮鴻飛是帝都名人。
衛穎嘉八卦地瞥魏寧一眼,“那他還這麼一張臉?”
“我哥來了也不跟咱們這群小的在一塊兒。”阮鴻羽偷笑,“你沒聽說么,魏寧挨了王爺一頓。”
“怎麼說?”
“我聽說他二姐跟了王爺,他大約是不樂意的。”
衛穎嘉皺眉,倒沒覺着魏寧這事兒做錯,大人樣道,“本是正經的表兄妹,怎能讓表妹做姬妾,五皇子不地道。難怪魏寧不樂意。”哪怕是個側妃,起碼鳳景南也得擺兩席酒,今未聽到五皇子府上有喜事,可見魏氏女尚無名分。想到這裏,衛穎嘉又皺了皺眉。
阮鴻羽悄聲道,“要是魏氏女真不樂意,難道王爺能逼她?一個巴掌拍不響……”阮鴻羽尚未八卦完,魏寧一盤果子遞到他面前,聲音里似帶着冰渣子,“吃果子!”堵嘴!
阮鴻羽就是八卦兩句,不想給主人家聽個正着,臉當下就紅了,尷尬的捏個果子,別開臉,啞巴了。
衛穎嘉摸摸鼻子,轉頭瞧見鎮南公府的小少爺李麟給人帶進來,衛穎嘉難得這般熱情,喚,“阿麟,你來啦!”
李麟還是小豆丁,生得模樣倒是不差,就是黑,遠看像個黑鐵蛋,據說這黑勁兒酷似早已過逝曾祖父。年方五歲就到宮裏給太孫殿下做伴讀,說來,這也是魏寧的同窗了。
魏寧見李麟進來,便去同他說話,沒給衛穎嘉難看。
衛穎嘉悄悄鬆了口氣:八卦還給人聽到,實在太沒面子了。
阮鴻羽被果子堵了嘴,衛穎嘉還在尷尬中,便不好再說主人家的八卦了。衛穎嘉越坐越覺着不對,以往沒覺着鳳景南受寵,怎麼今兒個來的這麼齊全啊!
衛穎嘉年紀尚小,不大懂這裏頭的事兒。
及至午宴開始,王府也請了戲班子熱鬧一二。衛穎嘉不愛看戲,聽那些拉長的調子,他彆扭,便尋個借口出去遛達遛達,王府園子大,頗有勝景。
衛穎嘉繞過假山便瞧見有個小孩兒正蹲着不知幹嘛呢,小孩兒一見他起身就跑,衛穎嘉年紀不大,也比這小孩兒大,三兩步把人追上拎手裏一瞧:嘿!還蒙面呢!
小孩兒啪啪打他手,嘴裏奶聲奶氣道,“快放開我!快放開我!”
衛穎嘉扯下他蒙半張臉的帕子,問,“你誰啊?”
“要你管!”衛穎嘉死不鬆手,小孩兒當即立斷給了衛穎嘉的手腕子一口,衛穎嘉吃痛放開,小孩兒撒腿跑沒影兒了,就剩衛穎嘉手裏一方素藍絲帕,一角綉了個小小的“安”字。
第二次見面是鳳景南被鎮南王過繼為嗣子,鎮南王府設宴以賀。
鎮南王府也怪,權勢滔天,硬是無嗣。不只這一代鎮南王如此,實則代代如此,沒孩子,只得過繼,由於鎮南王府勢大,都是挑皇子來過斷。鳳景南被鎮南王府相中,不知羨煞多少皇子。
此際,衛穎嘉有些隱隱明白前次鳳景南生辰酒那般熱鬧了。
鎮南王府中,剛剛被立為鎮南王世子的鳳景南帶着魏家兄弟相迎賓客,衛穎嘉見魏安乖乖的立在魏寧身畔,不禁一笑,上次回家他託人打聽,已猜着咬他一口的小孩兒就是魏寧的同胞弟弟魏安了。
衛穎嘉一笑,魏安也認出他來,倒是沒吝嗇,大大的白眼翻出一個,免費送了衛穎嘉。衛穎嘉眼睛彎彎,別人都說魏寧生得好,要他說,魏寧那模樣,還不比魏安,雖然魏安還是個糰子樣,但這一雙眼睛真是生得流波一般,明亮至極。
魏安模樣是沒丟老魏家的臉,但,功課上就遠不如其兄魏寧了。
這也是在與衛穎嘉相熟后,同衛穎嘉報怨的。衛穎嘉知道魏安喜歡聽戲,那天在王府蒙面躲着,就是蹭戲聽呢。倒不是鳳景南刻薄魏表弟不許他聽戲,魏安功課做不會,魏寧叫他在房裏補功課,他憋不住,遂蒙面偷跑到園子裏蹭戲聽。知道魏安有此愛好后,衛穎嘉便常請魏安去聽戲,魏寧雖急弟弟的功課,但衛穎嘉是永寧侯府的唯一繼承人,永寧侯頗具權柄,深得陛下信任,不好不給衛穎嘉這個面子。
魏安又是個戲迷,衛穎嘉投其所好,一來二去的,兩人便熟了。
魏安悄悄與衛穎嘉抱怨,“我哥總要我念書,我天天在家挨揍!”
衛穎嘉道,“你好生念就是了,用些心,你哥怎會打你。”他上頭有七位同父異母的姐姐,最小的姐姐都是要說親的年紀了,前六位姐姐都嫁了,七姐對他不錯,卻是常年住在宮裏陪伴皇后,衛穎嘉的童年相當孤單,遇着魏安這麼個順眼糰子,心裏怪喜歡的,便常尋魏安一處玩兒。
魏安道,“我哪裏不念了,我就是不如我哥念的快。我哥看一遍就會,我得看好半天才記得住,當然念的慢啦!”
“看你學戲學的挺快的。”魏安聽戲,聽一遍就會哼哼,戲詞也記得准。
魏安小大人似的感嘆,“你說,我這是不是生不逢時?”
衛穎嘉險沒吐出來。
兩人成了小小朋友,有空便常在一處玩耍,大多數是衛穎嘉帶着魏安玩兒,就跟多了個弟弟似的。
兩人年紀小,煩惱卻是不少。
譬如,帝都名人阮鴻飛過逝,太子被廢,皇后被廢,衛穎嘉的七姐姐嫁了他一向不咋喜歡的鎮南王世子鳳景南,再轉眼間,新帝登基,永寧侯府一落千丈。
衛穎嘉出門的時候便少了,倒是魏安,由一個在王府鍍金的地主家小土鱉,一躍為暴發新貴——新帝鳳景乾的嫡親表弟。
永寧侯府門前冷落,時常來往的除了自家親戚,便是魏安了。
魏安與衛穎嘉道,“總算不用再悶頭念書了。”
衛穎嘉勸他,“書多念一些總沒壞處。”
魏安道,“我又不要科舉,做人的道理也都明白,富貴也有了,還念哪門子書。你別總板着個臉了,跟杜如方似的,杜如方以後要做閻王的人,你又不是。我新學了戲,來,我唱一段給你聽吧。”
魏安對戲曲情有獨衷,事實上,叫衛穎嘉說,除了讀書做功課,這些花天酒地的事兒,魏安皆有靈性。可惜的是,魏安上頭有個親大哥魏寧,魏寧這兩年因阮鴻飛之死頗受了些打擊,精神委靡好些日子,不過,在弟弟的教育問題上再不手軟的。故此,魏安哪怕有些花天酒地的天分,礙於其兄厲害,也不敢過分的。學了新戲,除了跟票友分享,就是唱給好朋友衛穎嘉聽了。
衛穎嘉不慣聽戲,唯獨覺着魏安唱的好聽。
聽魏安唱完,衛穎嘉道,“你還在孝中,別總去戲園子。”魏舅舅生就沒福,好容易熬到新外甥做了皇帝,親妹妹成了太后,他好歹得是個承恩侯,偏生他皇帝外甥頭一天登基,他第二天就去見了閻王。承恩侯的帽子便落在嫡長子魏寧頭上。
魏安道,“我爹去的急,臨走前誰也沒見着。你看,人這一輩子,說沒就沒了。穎嘉,活着時還是要開心活着。”
衛穎嘉不確定,“你這是在勸我?”
“是啊,看你現在總是不大出門,理那些勢利小人做甚!我家現在倒是總有人去,還不是看陛下的面子!”魏安撇嘴,又嘀嘀咕咕的同衛穎嘉說了許多話。
友誼就在一點一滴的歲月中累積,魏安朋友多,特別好的沒幾個,無他,先時人們瞧不上魏家出身,不樂意理會魏家兄弟。及至魏家身為太後母族飛上枝頭,你再往上湊,魏家兄弟都不傻。
魏安有什麼心事還是樂意同衛穎嘉說上一說的,包括自己突然不知什麼時候斷了半隻袖子,魏安覺着新奇,“不知道男人與男人什麼滋味兒?”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是情|欲初開的時候。
衛穎嘉已經長大,小時候愛八卦的毛病早沒了,越發沉穩冷凝。
魏安道,“你說,我買兩個侍童好不好?”
衛穎嘉眉心一跳,“讓承恩侯知道,饒不了你!”
魏安撇一撇嘴,嘆口氣,很快便有了主意,“穎嘉,要不我出錢,你幫我在外頭悄悄置所宅子,再幫我挑兩個人。”
衛穎嘉心裏有些不痛快,不過,貴族子弟,寵一兩個侍童,亦無傷大雅。魏安今日今時身份地位,他玩兒得起。何況,魏安又不是要良家子弟。但,衛穎嘉就是有幾分不痛快,他不動聲色的問,“哦,你喜歡什麼樣的?”
魏安偷笑兩聲,十分敢說,“就杜如方那樣的,冷的跟冰山一樣,特招人。”
衛穎嘉十分懷疑是不是杜如方勾引過魏安,就聽魏安對他千叮嚀萬囑託,“你可一定得記心上,我身邊的人都是我哥派的,這事兒我不能經手,你一定幫我辦好啊。”
衛穎嘉含糊應了。
衛穎嘉轉身派人查了查杜如方,沒查出杜如方如何,倒是杜如方的娘泰陽長公主,似有意與魏家結親。魏寧已經大婚,若結親,必是選魏安。想到魏安找侍童還點名要似杜如方這樣的,衛穎嘉實在……
在家輾轉數日,還被魏安催了幾催,衛穎嘉方下了決心。
這會兒,要說他對魏安有什麼深情,那是鬼扯。便是在外人看來,他與魏安也並無多麼深厚交情,但是,衛穎嘉覺着,他虛長魏安幾歲,算是看着魏安長大的,魏安雖愛玩樂,總體還是個單純人。與其魏安找些人亂來,衛穎嘉決定自己獻身。
故此,私宅置了,人他是一個沒找。
衛穎嘉也與魏安說的明白,“外頭那些人,哪個是乾淨的,說不得身上有什麼病來着。你若有斷袖之意,別人我也不放心,你便與我一處吧。”
魏安驚的,鴨蛋都能吞下兩個。
私宅里,衛穎嘉早令人置辦了酒菜,吃了些酒,魏安總覺不自在,道,“怪,怪彆扭的。”雖然說不出那種感覺,但是,直覺上,這事不該是如此發展的啊!
衛穎嘉解開他腰間玉帶,淡定,“多睡兩次就不彆扭了。”
魏安握住衛穎嘉脫他衣裳的手,問,“咱倆,誰上誰下?”
衛穎嘉十分簡單,“我年長,今次我上,明次你下。”
魏安這個唱戲的腦袋,無怪乎他哥氣他念不好書抽他多年,結果也沒把他抽聰明,魏安想都未想便點了頭。
自從他與衛穎嘉睡后,他再想換人,衛穎嘉便視為莫大侮辱:你這是覺着我不如某某某嗎?
搞得魏安十分之……
許多年後,魏安如此感慨,“有一種感情,是睡出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