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番外
在這個封建男權時代,很少有人有機會參加自己母親的婚禮。
但是,林長樂就有此福氣。
有此福氣的不只林長樂一個,還有他的弟弟范無憂。
當然,這究竟是不是福氣,還得兩說。
林長樂十分憂愁的問站在鏡子前試喜服的林永裳道,“父親,明天我們究竟是去外公家喝喜酒,還是在咱們家喝喜酒啊。”
“還有,我跟大哥坐主席還是坐次席啊。”范無憂瞅一眼滿臉喜色的父親,嘀咕道,“這喜服都過時了,現在不流行這樣的寬袖子衣裳。”
林永裳斥小兒子一句,“你懂什麼,沒眼光的傢伙。”林永裳實在是十幾年前已悄悄把喜服做好,就等着跟徐盈玉結婚,結果辦了件錯事兒,得罪了徐盈玉。婚沒結成,喜服就擱置了起來。現下重新取出,林永裳頗有些百感交集。
“明兒你們在家幫着招呼客人。”大喜的日子,兒子在外家,還不夠打臉的呢。林永裳對兒子很會擺譜兒,“長樂,你是做兄長的,要拿出兄長的派頭兒來。年紀也不小了,正好學着接人待物、進退分寸。”
林長樂性格溫和,應了聲是。
范無憂是個坐不住的人,道,“父親,我去外公家瞧瞧母親。”
“嗯,去吧,記着晚飯前回來。”許多年過去,林永裳求而不得,忽然間徐盈玉肯嫁了,受寵若驚的同時,林永裳頗有幾分患得患失。讓兒子去打探打探消息,也好安心。
徐家亦是熱鬧無比。
徐盈玉是帝都城有名的人物兒,剛剛因功封爵,品級比林永裳這位首相不低,關鍵是徐盈玉的爵位,完全可以蔭庇子孫。
再加上,徐盈玉本身聲名赫赫,大家都以為她不會再出嫁呢。結果卻在封爵之時,求皇帝陛下賜給她一個男人。
這種話,擱在二十年以前,沒哪個女人敢說出口。
擱現在,徐盈玉說了,大家初時覺得不大順耳,不過想一想,說這話的人是徐盈玉,也就默認了。
徐叄已是年過七旬,滿頭霜發,今逢人便笑,可見其心中喜悅。
其實,徐叄對女兒的婚姻,早八百年前就恨不能叫女兒嫁林永裳得了。倒不是林永裳的誠意感動了徐叄,實在是這兩個不正常的人,乾的那些事情,叫徐叄實在看不過眼去。
徐盈玉自從生了林長樂,林永裳光棍兒了半輩子的人,終於見著兒子了,那種喜悅那種激動,完全不要臉不要皮的賴在徐家直住到徐盈玉出月子,打都打不走。
兩個彪悍的小舅子都得認栽。
徐秉堂說的好,“打不走,又不能真打死他,賴着吧。”
接下來,林永裳硬是死皮賴臉的做了徐盈玉的姘頭,而且一做多年。
剛開始徐盈玉恨不能宰了林永裳,林永裳能屈能伸作小伏低,直到林長樂稍大,徐盈玉想着一個兒子稍嫌冷清,就找林永裳借了幾回種,生了范無憂,倆人就開始勾勾搭搭的過起日子。
在徐盈玉懷了范無憂的時候,林永裳就跟徐盈玉商量着,要不要成婚啥的,起碼給兒子一個名份。
徐盈玉瞟他一眼,淡淡道,“你這種人,還配成婚。”
林永裳忍氣吞聲,“盈玉,就當為孩子着想,總不能孩子生下來,沒個來歷。”
“什麼叫沒來歷?難道長樂沒來歷?”徐盈玉根本不鳥林永裳,“長樂什麼來歷,這孩子就什麼來歷。”
“盈玉,我畢竟是孩子的父親。”
“你有本事自己去生。”徐盈玉喝着安胎的湯藥,挑眉瞧了林永裳一眼,不急不徐道,“你生出來的,才是你的孩子。我生的,是我的孩子。”
女人不講理,就十分難對付,何況是徐盈玉這樣的女人。林永裳好言相商,“再怎麼說,你不能否認我是孩子的父親吧。”
徐盈玉似笑非笑,“我用不着否認,更用不着承認。我們是什麼關係,你姓林,我姓徐,出了門,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林永裳氣個半死,又不敢得罪徐盈玉,畢竟現在徐盈玉肚子裏正懷着他老范家的兒子。非但不能得罪徐盈玉,林永裳還得把人給伺候好了。林永裳對於林長樂的出身就頗多愧疚,第二個孩子,林永裳希望能藉此機會補償一下。
做了虧心事,幹啥都得掂量着來,林永裳算是知道其間苦楚了。
眼瞅着范無憂降生,林永裳藉機跟徐盈玉求婚多次而不成,最後把徐盈玉惹火,指着林永裳的鼻子罵,“姓林的,再啰嗦你就滾出去。你給老娘放明白些,老娘要的是孩子,下回你不願意跟老娘生,有的是人願意!”
林永裳鐵一般的意志力都給徐盈玉氣的出現裂紋,陰着臉瞪着眼與徐盈玉對眼片刻,林永裳轉身去找徐叄訴苦,徐叄這會兒是真願意把女兒嫁給林永裳了。
林永裳死活不肯跟徐盈玉一刀兩斷,拖拉這些年,眼瞅着女兒又有了身孕,徐叄想着,林永裳這幾年表現不錯,倆人成親也好。
結果,徐盈玉死活不同意。
徐盈玉話說的明白,“女兒現在已經獨自立戶,有家業,有官職,有兒子,實不知道嫁給林永裳能有何好處。女兒已經被糊弄夠了。”其實徐盈玉話雖說的硬氣,她對林永裳的感覺一直很複雜。若林永裳像她頭一個男人曾靜那樣的軟腳蝦,絕對糾纏不到這個時候。徐盈玉帶着大兒子改嫁都做的出來,可關鍵是林永裳並非軟腳蝦。
林永裳現在肯在徐盈玉跟前兒低頭,那是因為林永裳有錯在先,理虧。不過,徐盈玉也甭想着改嫁他人。林永裳娶不成徐盈玉,他就賴着,斷不肯放徐盈玉改嫁。
就這樣,徐盈玉不肯嫁,林永裳沒的娶。
歲月蹉跎,恍然間,徐盈玉已經年過不惑。
或許,隨着時光的流逝,人的心境總有其變化之處。徐盈玉終於許婚,林永裳喜極而泣。
范無憂到了徐府。
其實徐盈玉早就搬離徐府,另建宅院。不過,女人總歸要在娘家發嫁。徐盈玉有本事,嫂子弟媳都要高待一眼,這處院落雖是暫時收拾出來的,卻是闊大精緻,不失品味格局。
范無憂到時,徐盈玉正坐在榻上吃蜜餞,屋內並無到訪客人。
“母親。”范無憂行一禮。
徐盈玉笑着伸出手,“無憂,你怎麼來了。林永裳叫你來的?”
“我過來給母親幫忙。”范無憂嘴甜似蜜,笑嬉嬉的湊過去挨着母親坐,“外頭挺熱鬧的,怎麼屋裏這樣冷清。”
“人多了心煩,你大舅母帶着人去她院兒里待客了。”徐盈玉摸摸兒子的頭,“我還以為你回來給林永裳做小間諜呢。”
范無憂唇角抽了抽,“瞧您說的。”一說就中啊。
“父親歡喜的嘴都合不攏了,母親。”范無憂嘴甜又會撒嬌,“母親,我跟大哥也很開心。”
徐盈玉並沒有阻止兒子們與林永裳親近,當然,以林永裳的本事,這事兒,阻止也阻止不了。林長樂與范無憂在姘頭父母的呵護下長大,還沒長歪,實在是徐盈玉與林永裳本事夠強。
“母親,你吃什麼呢。”范無憂還有個特點,貪吃。
按理自小在待遇上沒有受到過半分委屈,范無憂就是天生的嘴饞,瞧着徐盈玉手邊兒的蜜餞盒子,伸手摸了幾個放嘴裏,咂舌,“好甜。”
范無憂人不大,眼睛卻利的很,瞧着母親面露憔悴,不禁關切的問,“母親,結婚是不是很累啊,看你臉色不大好。”
荷花在一畔笑道,“小少爺,大人臉色不好,可不是累的。”
“那是為啥啊,荷花姨。”
荷花眉目含笑,“這事兒我告訴小少爺,小少爺定能得了林大人的賞呢。”
范無憂愈發好奇,跳到荷花身邊,拽着荷花的袖子央求,“荷花姨,你就告訴我吧。”
荷花眼角已生細紋,一臉婦人的慈和相,調侃道,“也好,告訴了小少爺,也省得小少爺特意過來幫着林大人打探消息呢。”
范無憂乾笑幾聲,將耳朵湊過去。
跟母親逗趣了幾句,見母親要疲倦要休息,范無憂順勢告辭,帶着僕從小廝急驚風似的趕回林府傳信兒。
林永裳最瞧不上范無憂的急躁,瞧着范無憂進門的架式,忍不住端着茶盞皺眉斥道,“急什麼?好好走路。”
范無憂三兩步躥到自己爹面前,低聲道,“唉喲,您老還有閑心喝茶呢。有大事兒啊,爹。”
林永裳眉梢一動,“你母親不想嫁了?”
范無憂覺得他爹簡直被他媽整的快成精神病了,急忙否認,“不是。母親肚子裏有小妹妹了。”
林永裳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他都五十齣頭兒的人了。林永裳搓搓手,渾身的喜氣從頭髮絲傳到腳後跟兒,那叫一個喜氣洋洋,林永裳高興的簡直難以確信,再三問,“真的?”
“一百個真,一千個真。”范無憂笑着討賞,“爹,你那幅吳道子的畫兒給我吧。”
小討債鬼,林永裳有些不舍,“你怎麼知道是小妹妹?”
“這還用想?”范無憂忽閃着大眼睛道,“母親生大哥跟生我前,都不跟您成親。要懷的是小弟弟,肯定依舊不理你呢。我這樣一推斷,就知道是小妹妹呢。爹,你怎麼笨啦。”
林永裳白范無憂一眼,范無憂道,“我找樂山叔拿吳道子啦。”扭屁股踮踮兒跑了。
林徐兩人都是帝都名人,婚禮自然盛大。
沈拙言在私下都替他老舅掬一把辛酸淚,對自己老婆吧,“舅舅總算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了。”
吳婉暗揪沈拙言一把,“虧得你還是念書的人呢,這話叫舅舅聽到,饒不了你。”
沈拙言偷笑,“嘿嘿,即便不是媳婦熬成婆,也是姘頭上位。”
沈拙言既是林永裳的外甥,自然要幫忙待客擋酒,以至於林永裳進洞房時神智清醒,沈拙言卻給人抬了回去。
林永裳沒喝幾杯,依他現在的年紀地位,沒人敢死求白賴的灌他酒。
洞房對兩人而言並不陌生。
時間已晚,徐盈玉已經洗洗睡了。
林永裳坐在床頭,靜靜的望着徐盈玉恬靜入睡的臉龐。
結婚是個很累的活兒,徐盈玉這把年紀又有孕在身,撐不住就先睡了。睡的正熟,覺着天上下雨,臉上一片濡濕,徐盈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見到林永裳正在扯着大紅的袖子,正在擦臉上的淚水。
“你怎麼了?”徐盈玉睏倦的問。
林永裳簡直傷心死了,“怎麼不等我回來揭蓋頭?”他年紀一把,卻是初婚。
徐盈玉淺淺嘆口氣,微笑道,“揭不揭蓋頭,我也嫁給你了。”
“我以後再不會騙你,欺瞞你,糊弄你。”林永裳想到N年前做了一件錯事,導致老婆氣了N年,如今才答應嫁給他,就覺得世上沒有比他再苦B的人了。
徐盈玉真沒料到洞房花燭夜,林永裳會給她來一場痛哭。這許多年過去,徐盈玉那點兒氣其實早煙消雲散,反握住林永裳溫暖的手掌,嘆道,“我信你。”
作者有話要說:林永裳的番外到此結束了,心肝兒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