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199章

內閣宗室在太後跟前兒比武,這事兒說出去,的確不雅。

原本衛太后命他們上了謝罪的摺子,之後並沒多說,大家以為這事兒就算了了。自然,也有人暗中盤算,自皇帝陛下病重,太后的權威已一日不如一日,否則內閣與宗室也不敢在太後面前放肆無禮。

若是皇帝陛下依然當政,怎至於此呢,

這樣想的,不在少數。

但是,新一期的《皇家報刊》出來,徹底改變了人們對於衛太后式微的看法兒。

《皇家報刊》Y頭版頭條兒就刊登着內閣首輔次輔與魯安公濟安侯的謝罪摺子,衛太后評語道:昔日皇帝當朝,並無此舉。今壽安宮代政,內閣宗室行止粗魯放誔,空前絕後。其所言所行,究其原由,令人費解。

徐叄的腳原本已在好轉,瞧見《皇帝報刊》上衛太后所言,當即嚇的上了請假摺子,連同請假摺子一併上表的還有一封再次謝罪的摺子。

李平舟生來從未這樣丟臉過,再者以李平舟的地位,視臉面如性命。雖然在太後面前與宗室有所紛爭,不過並不是李平舟率先動手,結果李平舟跟着一併丟人。

眼見徐叄告了病,李平舟也跟着上了請辭的摺子。

明湛喜用沉香,衛太后卻偏愛果木花香,宣德殿偏殿裏青香淡淡,衛太后坐着榻椅,掌心中慣摸着塊溫潤的玉玦道,“皇帝將朝廷交給李相,李相如今要請辭,莫非李相以為,皇帝的病,就不會痊癒了嗎?“

前頭正說著請辭的事兒,結果衛太后隨便一句便將話題轉到皇帝陛下的龍體之上。李平舟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說個“不”字兒。何況,李平舟始終認為自己與明湛頗有些君臣相得呢。

這種感情,以往明湛執政時,李平舟感覺不到。如今換了衛太后當家作主,衛太后與明湛雖是親母子,執政風格卻是南轅北轍。

明湛聰明,卻非常直接,他想要什麼,會與你說的很清楚。

衛太后卻擅長於雲山霧繞的講話,其本意需要你猜度良久,還不知道猜的對不對。甭看衛太后執政沒兩個月,李平舟的頭髮又開始大把的往下掉了。

故此,李平舟是真心實意打心底的希望明湛趕緊恢復健康,當即懇切道,“陛下寬心仁厚,恩加天下,自然承天庇佑,必然早日康復,龍馭萬年。”

“是啊,那李相如今要跟我辭官,將來,待皇帝好了,李相覺得要如何與皇帝交待呢?”衛太后不急不徐,溫聲道,“皇帝登基這些日子,屢次與我提起,李相四朝老臣,行事穩健,國事交予李相之手,皇帝是放心的。”

“歷朝歷代,內閣從無硃批封駁權。皇帝對你的信任,李相以為,你這封請辭的奏章,對得住皇帝嗎?”

李平舟這般年紀,這般閱歷,這樣的地位,臉皮自然不會薄。但是,李平舟卻被衛太后問的臉上發熱,心裏發虛。

明湛對於內閣的信任的確是史無前例、無以復加的,以至於李平舟面對衛太后的質問,竟有幾分難以應對。不過,李平舟到底是一國首相,沉聲道,“陛下對臣恩重如山,臣卻在太後面前失儀,唐突太後娘娘鳳威,實在愧對陛下信任。”

李平舟恭謹叩頭,伏於地上,“臣羞愧已極,實在不配再繼續擔任首相之職。”衛太后這招兒,實在太狠了。大臣們寫謝罪摺子,實為常事。不過,把謝罪摺子刊到《皇家報刊》,這不僅是丟人的事兒,丟的還有李平舟身為首相的威信。

衛太后之意,就在於此。內閣與宗室的勢力雖要平衡,不過,雙方勢力都需要一定程度的削弱,這樣才能此消彼長,突出衛太后的權威。衛太后道,“你既唐突於我,其實在我看來,這不過是些微小事私事,與國政無干。李相卻一意要把國家大事置於私事之下,莫非這就是李相說的對皇帝恩重如山的報答嗎?若是如此,恕我不能理解了。”

“天子之職莫大於禮也。臣卻失禮於太後娘娘,臣實在……”

“失儀是小節,再者,我已罰過你等薪俸,也就罷了。”衛太后打斷李平舟的話,“如今李相執意請辭,看來是對我罰俸的事不滿了?”

“臣絕無此意。”

“既無此意,請辭的話也不要再提了。”

蘇州。

明湛與阮鴻飛翻看着新一期的《皇家報刊》,不時咕咕嘰嘰笑兩聲,“撒嬌李還以為母親像我一樣好性子呢,這回可丟了大人。”

阮鴻飛道,“若是衛姐姐輕輕放過,豈不是讓人輕看?李平舟向來愛惜名聲,怕是要請辭的。”

“做態而已。”明湛根本沒當回事兒,當初他將硃批封駁權賜給內閣,李平舟怎麼著也不能輕易撂挑子的。

“徐叄怕是要借腳傷休息一段時間了。”明湛翻開第二版,“以前撒嬌李沒少生事,我本想着徐叄性子圓滑,又是帝師的身份,倒可以把他提起來用。不過,他是聰明的過了頭,不比撒嬌李,哪怕再艱難,也能迎頭頂上,起碼不失原則。”

“這正是李平舟的可敬之處。”阮鴻飛與李平舟曾有共同的敵人——方皇后,故此,倆人雖無交情,不過阮鴻飛在朝多年,對李平舟印象不錯。

“是啊。”餘下皆是些吃穿用度的消譴讀物,明湛沒啥興緻,便將報刊撂下,“歐陽恪年紀老邁,也不知道能撐到何時?以後的事,還需年富力強的人強羅。”

明湛剛想與阮鴻飛討論一下朝中事,就見搖光進來回稟:先生,付先生到了。

付先生?

明湛看向阮鴻飛,“誰啊?”

“付寧。”阮鴻飛已道,“請付寧過來吧,難得這樣巧,他也在蘇州。”

明湛想着付寧的年紀,世間駐顏有術似他家飛飛這樣的實在少數,不過,付寧進來時,明湛還是嚇了一跳。

倒不是說付寧多年輕,不過,習武之人,精神完備絕對是有的。付寧雙眸寧亮,望之便讓人心生親切之感,而且沒有習武之人常有的鋒睿之感。若非阮鴻飛早便提及過付寧,明湛絕認不出此人竟是不世出的絕世高手。

“杜兄什麼時候回的蘇州,我竟不知道。”付寧世族出身,禮數行止,溫雅彬彬,說起話來卻是一派爽氣,沒有世族的客套。

阮鴻飛與明湛正在院中乘涼,起身讓了一回座,笑道,“我還以為你是得了信兒才過來的,原來是湊的巧兒。”

付寧瞧明湛一眼,“這位兄弟是?”

“杜小胖。”

明湛哈哈笑了兩聲,與付寧打招呼,“付大哥好,我常聽老杜提起你。”

付寧正經打量了明湛幾眼,能讓阮鴻飛親自介紹,並且看模樣還是與阮鴻飛對等相交的人,付寧也不敢小覷明湛,笑着抱拳回禮,“杜小弟。”一看明湛的年紀,付寧自懷裏掏出塊玉璧,雙手送給明湛做見面禮,“小胖弟弟,初次見面,實在簡薄了。”

明湛這財迷的,連忙雙手接過,心裏對付寧的好感簡直是不得了了,彎着眼睛笑,“寧大哥實在太客氣了。”這玉,一摸就是上等好玉,得值不少銀子呢。故此,明湛對於付寧叫他小胖的事兒,也不怎麼計較了。

“寧大哥,你與老杜是至交好友,既然來了蘇州,一定要多住些時日才好呢。”明湛懷裏揣着寶玉,熱情的挽留付大俠。

付寧接過搖光送上的香茶,見明湛直接做阮鴻飛的主兒,心裏便知曉明湛是阮鴻飛的至交,並不外道,“我原就是想來借房子的,不想正巧老杜你在,就不跟你客氣了。”

“咱們兄弟,不必那些虛客套。”阮鴻飛道,“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說。”

付寧嘆了口氣,卻並未再次開口。

明湛晚間與阮鴻飛道,“我以為做大俠的天天飛來飛去的,不定多瀟洒自在呢,看來付大俠煩惱不少啊。”

阮鴻飛笑一笑,“付安是族長,因付寧素有名聲,拿着付寧當奇貨對待。不然,依付家的財勢,付寧也不至於躲到我這裏來。”

明湛顯然是頭一遭見到絕世高手,且以往明湛的種種想像力,大部分都在付寧身上得以實現。

付寧倒喜歡明湛聰慧中的三分傻氣天真,與明湛說話,也頗能解頤。

“付大哥,你武功這麼好,能不能教我三招兩式的,臨時制敵什麼的。”明湛兩眼希冀的望着付寧。正巧付寧正在煮茶,明湛極有眼力勁兒的給付寧倒了盞茶。

付寧接過茶道,“世上哪有百試百靈的招式,再說,小胖弟弟,一看你兩腿虛浮,就知你無半點兒功力在身。學了也不過是花把式,到底無甚用處。我看,你平日裏還是多帶侍衛,倒比你學武功有用的多。”

明湛立碼將眼一斜,“看來你這大鳳朝第一高手,也不過如此啊。”奪過付寧手裏的茶,自己喝了。

付寧武功雖高,卻非草莽出身,看明湛劈手奪茶,倒也不氣,反是哈哈一笑,開懷道,“小胖弟弟,你這也忒現實了些。”

“白給你倒了茶。”明湛道,“我看,跟你學,還不如去跟老杜學呢。”

付寧笑道,“杜兄的武功本就不錯,只可惜他不能專心於武學一道。你跟杜兄相熟,卻要來跟我學武功,想來是在他面前碰了壁的。”

明湛晃了晃腦袋,並不把付寧的話放在心上,又給自己斟了盞茶,打擊付寧兩句,“依我看,你武功雖好,卻未到宗師境界。”

付寧眉毛一動,“這話又怎麼說?”

明湛眼珠兒轉一轉,拿捏着架子,抿了口茶方道,“其實世上許多事都是相通的,有句話說,不瘋魔不成活。你武功高,那是天資好,適合學武。不過,凡事要達到宗師境界,必然要鍾於此,極於此。似你這樣,雜念太多,牽挂太多,自然還差上一點兒。”

付寧嗅着茶香,笑望明湛一眼,“小胖弟弟雖不懂武功,見識卻不錯。”

“那是。”明湛翹翹下巴,又是兩盞茶灌下去,“我以前看書說,治大國如烹小鮮。聖人能將皇帝治國與廚下做飯聯繫起來。我就知道,天下事情,道理都差不多。”

“道理雖差不多,真能得道的少之又少。”

“又不成仙,得道做什麼?”明湛再倒一盞茶滋溜滋溜喝着,“能無愧於心的就少之又少了,還要得道?野心未免太大了。”

對於明湛三番兩次找付寧套熱乎的事兒,阮鴻飛心裏有數兒,打趣問道,“這會兒拚命與付寧套交情,莫不是有求於付寧?”

明湛一臉正氣凜然,“我是看着付寧人不錯,想着開導開導他。”

“你別打着大賤的主意就好。”阮鴻飛道。

明湛扒着阮鴻飛的肩,“飛飛,付寧對付家挺看重的啊。”

“自己家族,總有幾分香火情。”阮鴻飛捏一把明湛的胖臉,“付寧一心向劍,劍是兵器,若無殺人之心,斷難成就絕世劍術。”

作者有話要說:早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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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難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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