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煙波上(二)
許煙波遇見宋少深,是她心底最隱秘的心事。
到上海五年,許煙波給江尚寒寫了無數封信,可是江尚寒從未回應。江尚寒只是很隱秘地將那些信藏在一方小匣子,連自己都不清楚是什麼心理在作祟,不珍惜卻又不肯丟掉。許煙波十五歲那年,父母相繼病故。二哥許淺陽帶着她回到北平,要將二老的骨灰葬進許家祖墳。誰料當賊猖獗,見兄妹二人衣着不俗,竟然起了貪財之心。
許煙波被擄,撕票或者交贖金。許淺陽自幼在英倫讀書,思想中的法制觀念強得幾乎可笑。一方面他準備贖金,一方面又報了警。然而他忘了,這裏不是英國,這裏是中華民國,戰亂的年代。警察局和綁匪本就暗中勾結,見許淺陽隻身一人孤立無援,竟然動了殺心。
宋少深聽見有人喊救命,帶着軍隊如神兵一般趕到時,許淺陽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卻還是拼儘力氣喊:“救救我四妹!求你們!”
宋少深最看不慣的就是官匪勾結,當下就喊:“楊副官!”
“是,司令。”楊副官得了令,上前一腳踹開了裏屋的房門。
映入宋少深眼帘的是一個少女光潔的後背,她擁着自己的淡紫旗袍,護着胸口,臉埋在衣服裏面哭得隱忍絕望。
宋少深忽然想起自己的妹妹宋明珠,更是怒從心起,拔出腰間的槍就崩了一個綁匪的腦袋。宋少深上前抱住許煙波,許煙波剛開始還要掙扎,在看見他身上的軍裝時卻忽然放下所有防備。抱着宋少深的手臂,她終於嚎啕哭出聲來。
宋少深抱着她,一個充滿殺意的目光掃過一旁的警察,那警察本就在發抖,被他一看更是嚇得跪倒在地:“我們還沒有碰她!大人看在這份上饒了我吧!”
收回目光,宋少深抱起許煙波走出去。那警察剛放下心癱軟在地,卻聽見宋少深輕飄飄一句:“別留活口。”
一個不留。
在這樣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裏,許煙波卻不由自主安心睡去,似乎所有疲憊苦痛,都有這個男人為自己一一過濾。
宋少深擁着她,她淡紫的旗袍還辦褪辦穿,光裸的後背靠在他臂彎里,帶着少女特有的膩滑酥軟。宋少深忽然將她摟得更緊了些,一言以蔽之,溫香軟玉。
宋少深本來可以把她送到住處就走,心頭卻一陣陰錯陽差,竟然帶她回了北平宋家別院。
宋少深剛把許家兄妹安頓好,宋明珠就領着江尚寒進來。江尚寒進來就看見宋少深衣領衣領上染着一小塊胭脂,開玩笑說:“宋司令好興緻,來北平也不忘了帶上紅顏知己,是哪一位紅粉佳人能有幸被宋司令看上?”
宋少深不想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剛才舊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回家,於是扯了個謊,不咸不淡地說:“你也認識,是霓清歌。”
“原來是百樂門的霓小姐,”江尚寒似笑非笑,“霓小姐可是百樂門的台柱子,多少人一擲千金博紅顏一笑,宋少果然厲害。”
宋明珠冷笑:“什麼小姐,不過是個舞/女。能被人買的,就是再價值□□,也低賤了。”
宋少深皺眉,“明珠!”
“知道了,”宋明珠撇撇嘴,,“一個月後就去英格蘭了,我上去收拾東西。”
宋少深點點頭,看她上樓,又朝江尚寒說:“明珠去英格蘭念一年書,結婚這件事,等她回來再說。你未婚妻那裏,也該趁這個時間處理好。”
江尚寒微笑,“許煙波從來不會是大問題。”
他從來自信滿滿勝券在握,不允許自己有一絲一毫落於下風。許煙波自己死心塌地要喜歡他,他可從沒有說過要非她不娶。
何況精緻奪目,優雅高貴的宋明珠珠玉在前,比許煙波更適合自己。
宋少深還在沉思,就聽見樓上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擔心許煙波摔了,他對着江尚寒說:“你先坐,我上去看看。”
“我這就告辭了,還有一些軍文沒有看。”
宋少深上樓打開房門,就看見許煙波跌倒在地上,剛換上的絲綢睡衣皺皺的汗濕了,貼在身上。她掙扎着要起身,卻使不上力。只能雙臂環膝,坐在地上隱忍抽泣。
“二哥......二哥......”
宋少深的軍靴一步步踩近,他在這個女人面前蹲下身,看着她哭。平心而論,許煙波實在是再平凡不過的女子。並無驚艷,卻足夠清雅。出奇的,她一雙眼睛盈滿淚光,就沒來由地讓他動了心。宋少深從來沒想過,自己喜歡的,竟然是這般小家碧玉的女子。
待她哭泣稍稍平息,宋少深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許煙波的雙眼還帶着濕潤的霧氣,在這樣影影綽綽的光影中,她卻清晰將面前的男子看清。劍眉星目,英氣逼人,頭髮很短,精神地梳齊。他是極好看的男子。薄唇淡的幾乎沒了顏色。他抬起她的下巴,讓她感受到他指腹上大大小小的薄繭。和江尚寒一樣,這也是一個經常用槍,適合軍裝的男人。
“我救了你,”宋少深輕輕開口,卻帶着不容置喙的沉穩,“以身相許吧,你叫什麼名字,嗯?我叫宋少深,你記住。”
許煙波被他眼中熾熱的情感嚇得一個激靈,潛意識裏,她不想和這個男人有什麼糾葛。於是她動了動雙唇,顫抖着說:“江許如。”
江許如,她說她叫江許如。她是江尚寒的未婚妻,她本身就該姓江,不是嗎?宋少深,她對這個名字太陌生,卻又太如雷貫耳了。上海灘十里洋場,多少名門閨秀幻想着他一身西裝,開着車來迎娶自己過門。這樣的英偉男子,她一個小小的許煙波,如何高攀得起?
“很好聽。”宋少深說著,俯身向前,將一個吻印在她唇上。許煙波閃躲不及,被吻個正着。“記住,你是我的女人。”
許煙波反應過來,一下子推開他,“不,不行!我已經有婚約了!”
“退掉。”不容爭辯地開口,捏着她下顎的手勁驀地放大。他是軍閥出身,生來就習慣了命令別人,強勢霸道就像一團熾熱的火,即使許煙波是冰,他化了她也要和她一起燃燒。
宋少深抱她到床上,替她把被子蓋好,一邊轉身一邊說:“給你準備了麥片粥,我去拿,你喝一點。”
許煙波靠坐在床上,手裏緊緊攥着被角,眼裏依稀霧氣瀰漫,帶着淺淺的哀怨。“宋少深,你不可以這樣!
“我可以。”宋少深頭也不回,很篤定。“江許如,是我救了你,你就該是我的人。我看上了你,所以你,你一定也要喜歡我。”
宋少深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麥片粥重新上來,一看許煙波又在哭。他眸色一深,坐在床沿,舀起一勺粥就往她唇邊送。許煙波側頭躲開,眼淚不值錢地,墜落。
用指腹一點點抹去她的眼淚,宋少深心中疼惜,面上卻仍舊波瀾不驚。“江許如,”他說,“你哥哥還在隔壁,你不吃,他是不是也不必吃了?”
許煙波驀地睜大眼睛,“宋少深你!”
“我救他,是因為你。”宋少深斯條慢理,像是一隻蟄伏的獸。他再次舀起一勺子粥送過去,裊裊熱氣升騰而起,帶着淡淡的奶香。
許煙波認命啟唇,一口香甜的粥下肚,她又想起江尚寒,心裏澀得泛出苦味。
被綁匪綁去的時候,她用貼身裏衣里藏着的金鐲子,寫了一封信央求店小二給江尚寒送去。只是他到底沒有來,他從來,不把她放在心上。
她死也好,她活也好,都和他沒有多大的干係。
“宋少深,”許煙波低眼,順從喝了粥。嘴上卻是不肯屈服,她說:“宋少深,我不會喜歡你。”
宋少深終於被這一句不會喜歡你激怒,冷笑一聲說:“江許如,不喜歡我?我允許你了嗎?有婚約?我一槍崩了他你信嗎?除了我,你還想嫁給誰?”
一句話激起許煙波心頭所有反抗情緒,她抬起手一把揮落他手裏的粥碗,麥片粥灑在床上,一被子狼藉臟污。
許煙波含着淚控訴:“宋少深,你怎麼能,怎麼能這樣不講道理?”
“不講道理?”宋少深把臟污的被單扯到地上,握着她的手腕就把她壓/倒在床上。“江許如,我已經給了你足夠的道理!”
“宋少深你這個混蛋!你下/流!”許煙波奮力掙扎,絲綢的睡衣哪裏禁得起大力拉扯,嘶啦一聲,肩頭就被扯破,露出圓潤白皙的香肩。
宋少深哪裏肯放過她,一口啃在她肩上,帶着說不出的旖旎和淡淡的恨。“江許如,江許如。”他呢喃着扯/開她的衣服,伴隨着哭泣和求饒,紐扣紛紛落到地板上。
“江許如,你是我的女人。”宋少深剛伸手要解自己的衣服,外面就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哥,哥?你在裏面嗎?你在幹什麼?”
是宋明珠的聲音。
宋少深一怔,看見身下的小女人一頭一臉的眼淚,終於不甘心地將火壓下來,不輕不重咬了她耳垂一口,而後重重倒在她身邊,沙啞着說:“這次先不碰你。”
許煙波蜷縮着身子,幾乎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小小的蝦米。背對着宋少深側睡,她咬着手背,哭得幾乎背過氣去。許久,她聽見宋少深起身,開門出去。
她對着空氣哭問:“江尚寒,為什麼你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