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喬楚之怒
一如那年一般,夜恆仿若還是晉國顧相,而秦玉仿若還是那個尾隨其後的大將軍。雪落紛飛,如那年一般,夜恆撐着傘,與秦玉走在長安街頭。不同的是,那年長安街頭,只有她二人的身影,再度回首望去,雪地上腳印嘈雜,她與夜恆的腳印,很快就淹沒在了人群之中。
到底是不同了。
秦玉還是那件大氅,小狐狸慵懶的圍在她的脖頸,像是潔白的圍巾。
“此去經年,竟還能與你賞一次落雪寒梅。”
秦玉低着頭,雪踩在腳下咯吱咯吱的響。
“相忘於江湖,終究不如一笑恩仇。”
秦玉含笑抬頭,那明媚的杏眸,讓夜恆怔楞的瞬間也低低笑了起來。這恩仇二字用的太過江湖,他與秦玉,彷彿沒有恩,也並無仇。
“恩,一笑恩仇,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明日種種譬如今日生,顧容已死,夜恆新生,很高興認識你,皇後娘娘。”
秦玉搖頭而笑,她心中放下了顧容,如夜恆所說一般,她與夜恆,重新相識,過往種種不談,一切只是重新開始。
她與顧容之間有情,與夜恆卻是君子之交,初初相識。
“本宮可是要多謝慶宣帝相救之恩。”
那日在行宮,她身中蠱毒,險有性命之危,幸得有夜恆在旁相助,方才保得性命無虞。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她卻仍舊找過瓦明珠。
雖然沒有將瓦明珠如何,但她秦玉也不會那麼輕易就被欺辱了去。
“娘娘客氣,若非在下,娘娘也不會舊疾複發。”
秦玉自行宮回來,便已經幾日沒有上朝,那日雖然沒有了性命之危,卻引發了她的舊疾。她身子不好,生喬珏的時候更是落下了病根,她的雙腿又沾不得涼。那日在行宮,卻是又傷了根本,致使她雙腿如針刺一般。
秦玉只笑,不再說話,出了城門,不遠處便是梅林。寒梅的香氣,遠遠地就能嗅到。秦玉不由得想起喬楚在宮中為她開闢的那處梅園,雖然梅是好梅,但是總覺得不如這地方的梅開的艷麗清香。
原來梅也喜歡自由,梅園的梅,就如同關在精緻籠中的金絲雀。這郊外的寒梅,就如同傲立的蒼鷹,還是不可同日而語啊。
曾幾何時,她也如這郊外寒梅一般,只是為了那一抹明黃的身影,她心甘情願只欣賞那一方天地的傲雪寒梅。
“今年的梅,開的越發奪人眼了。”
不知是她看慣了宮中梅園的寒梅,再看着郊外的寒梅,總覺得這梅開得格外的張狂,似是在無情的嘲笑她園中之梅一般。
“聽說喬楚為了你,特意開闢了一處梅園,梅園之梅四季開放,羨煞旁人。”
似乎想起了喬楚給她梅園驚喜時的樣子,秦玉眼中多了一絲柔情與懷念。
“雖說比不得這郊外寒梅的凌然傲骨,卻更加讓我喜愛。”
夜恆負手而立,看着秦玉臉上細微的表情,眼中再沒有往日的疼痛,而是欣慰,看着自己心愛女人幸福的欣慰。
愛是什麼?是得到?抑或放手?愛不過是看着她幸福,自己就很滿足。她幸福就夠了,何必得到,何必擁有。
“愛屋及烏罷了,看慣了滄海桑田,馳騁過了萬里江山,最終落腳的,也不過一畝三分地。他對你很好。”
秦玉望着這小小的不出梅林,夜恆說的沒錯,她曾經是在無邊天際翱翔的雄鷹。可是雄鷹不是極樂鳥,一生只飛一次,困了累了就睡在風中,極樂鳥沒有腳,一生只停一次,便是死的時候。
她是雄鷹,她也會累,累了,便想找停歇。而天地雖廣,停歇之地不過方圓,喬楚,便是她停留之處。
“沒錯,他,待我很好。”
何止是好,喬楚恨不得將天下都搬到她面前,她心中所想,喬楚總是第一個知曉。突然間,她想喬楚了,很想很想,很想在此刻見到喬楚。
秦玉四處張望了下,突然間希望,喬楚可以像每次那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這梅林。
可惜,這次沒有。
“這東西,是容哥曾經贈我的,如今,斯人已去,留着,只會徒增傷感。殿下可否待我保管,也讓我,斷了最後的痴念。”
夜恆含笑接過那隻筆,秦玉的意思他明白,物歸原主后,她與容哥最後的情分,也便斷了。
“這玉佩是將軍送給朕的定情之物,朕可不會歸還的。”
夜恆調笑着將手捂着腰間的玉佩,那上面的字清晰可見,那是他曾經在秦玉那裏奪去的玉佩。
秦玉輕笑着搖頭。
“送出去的東西,秦玉自是不會收回。慶宣帝是君子,這玉佩,全當是最為救秦玉一命的謝禮。”
夜恆手上摸了摸那玉佩的紋路,嘆了口氣。
“唉,真是後悔當這君子了。”
到最後,秦玉也沒再梅林等到喬楚。秦玉回宮的時候,已經入夜,一進承乾宮,秦玉便察覺出,承乾宮的氛圍,似乎與往常不一樣。
所有的宮人都小心翼翼的,她在宮中兩年,這些平日裏只知道死寂的宮人早就被她調教的沾染了人氣。這才一日不見,不知為何,這些宮人又多恢復了最初時大氣不敢喘一下的狀態。
她沒見到夏致三人,也沒見到常德海。宮中沒有往日徹夜宮燈的明亮,諾達個承乾宮昏昏暗暗,安靜的有點可怕。
殿內,只有一盞昏暗的宮殿閃着微弱的光。秦玉今日極其思念喬楚,當她踏着步子迫不及待想要看見喬楚,推開宮門,便看見喬楚背着光,坐在昏暗的龍椅上,秦玉看不清他的表情。
恩,氛圍有點詭異。常德海等人一看就知道是被喬楚支開了。承乾宮上下看不到一個宮人,難道喬楚知道冬捕那天收了委屈,要給她一個驚喜安慰她?
“今天怎麼沒有批摺子?”
喬楚一向不懂得浪漫,秦玉全當什麼都不知曉的樣子走到桌旁為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冰冰涼涼的,秦玉皺了皺眉。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她身子不好,沾不得涼。她宮中的茶水,向來都是溫熱的,此刻,竟是刺骨的冰涼。
“你去了哪裏。”
秦玉又皺了皺眉,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也背着光看向喬楚。喬楚的聲音,如同她飲的茶水,冰冷徹骨。
秦玉的內里極高,眼睛夜視不是問題。如此,她看向喬楚,便看清了躲在陰暗裏,喬楚那如嚴寒一般的臉。喬楚低着頭,她看不見他的眼,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她知道,喬楚此刻,定是惱了,異常的惱怒。
秦玉起身向喬楚走去,一如往常一般,自然的坐在喬楚身邊,抬手摸向喬楚的臉。
“小七,你怎麼了?誰又惹到了你?是不是那些老東西又要讓你選秀了?”
秦玉的手沒有碰到喬楚,就被喬楚躲了開,回頭看向秦玉,那一眼,讓秦玉猶如被冰凍一般。
“朕問你去了哪裏!”
朕,喬楚用了朕這個自稱,他的聲音,冰涼的就如同雪山之巔,夾雜着狂風怒號。他看她那一眼,帶着厭惡,帶着心痛,帶着恨,真是,帶着嫌棄。
“你怎麼了小七?”
一切來的太突然,若是尋常事,秦玉定能再第一時間鎮定自若從容對待。但是面前的人不是別人,是她心心念念,想了一日的小七。
一時間,她竟然手足無措,失了分寸,不知如何是好。
喬楚居高臨下的看着秦玉,那眼神,似是要將秦玉撕裂一般。
“朕再問你,去了哪裏。”
“去郊外見夜恆了啊。”
秦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喬楚眼中的嗜血,她看的清清楚楚。他明明知道她去了哪裏,卻想要再聽她親口說出了,或者說,喬楚是想聽她承認些什麼。
承認什麼?狡猾如秦玉,竟是一時間想不明白。
喬楚突然噙着一絲嗜血的笑,慢慢的俯身靠近秦玉。
“他明日走,你今日便捨不得去看他,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見他嗎?”
秦玉皺了皺眉,她不喜這樣的喬楚。心下卻知道,原來這男人,又醋了。
“小七,你怎麼這般小氣。相識一場,冬捕那日也虧得有他在。”
不提冬捕那日還好,一提冬捕那日,喬楚本就在憤怒的邊緣,更是怒不可遏。
“你心疼他了?朕不過是說一說,你就這般維護。你想他?想他什麼?是想他的身體,還是想他帶給你的愉悅?”
喬楚的話,終於讓秦玉察覺到不妥。卻已經為時已晚,喬楚伸出手,輕輕地撫着她的臉。
“冬捕那日就值得你這般懷念?那日他是怎麼對你的?也如朕這般嗎?”
喬楚輕輕地撫摸着秦玉的臉,慢慢的移到脖頸,在秦玉剛要開口反駁之際,沿着秦玉的脖頸,拖住秦玉的後腦,狠狠地吻了上去。
喬楚的吻,帶着怒火,沒有了以往的溫柔,這不是吻,是懲罰。
秦玉若是此刻還想不明白,那她就妄稱狡狐之名。
狠狠地一把推開喬楚,站起身與喬楚對視。拿着袖子狠狠地擦了擦被喬楚的粗暴咬破的唇,這個動作,卻是更加惹惱了喬楚。
“喬楚,你混蛋!”
喬楚一把抓住秦玉擦唇的手,目光冰冷,卻又彷彿在噴着怒火。
“你嫌棄我?”
喬楚突然笑了起來,那種冷笑,配上他的鳳眸,顯得那般妖艷,卻也那般冷酷。他彷彿,整個人又投身入了地獄一般。
“你在顧容身下婉轉承歡之時,可會嫌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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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油,說好了今天有暴力肉,結果只有前兆沒有暴力沒有肉,被擠到下一章了。看到這裏,小妖精們知道為啥暴力了撒,嘖嘖,沒想到作者君這麼無恥,竟然還寫這麼暴力的。
看了評論,發現竟然沒有小妖精問我,夜恆到底是不是真的把阿玉那啥那啥了。啊~你們怎麼可以那麼不關心阿玉,只在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