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 日常番外4:迎接新生

420 日常番外4:迎接新生

容玄見了淵落,從小靈界出來,終於有了不小的自信,眉宇間難掩興奮之色。如果說改變過去會牽一髮而動全身,甚至顛覆原有的一切,那他知道該怎麼做了,唯一不解的是後果。

“後果啊,改變過去會影響未來,會遭天罰。”鎖魂塔小心翼翼地道,見容玄不搭理,它又得意地說:“不過對方多半沒料到你的仙器會是我,我乃天罰,而你是行道人,我成了你的仙器,就沒什麼可顧慮的了。只有你能懲罰人,沒人能罰得了你。”

“是嗎。”容玄不以為意,有天一在,他還不能掉以輕心。

“主上放心,有我在,就算真打起來,也未必不能贏。就算輸了,也能保住主上的性命。前提是主上成仙,渡過仙劫能再進一步,可若是現在回去,對方搗亂天劫,可能會讓您無法成功渡劫。”

“你?”

“當然,上古天罰剝離道則,以道則為熔爐成就不滅仙軀,我乃至強天罰,擁有至強法則,剝離的法決磨滅的魂體不下萬種,肯定比那什麼小花小草小椅子強多了。與我合一,煉化全部大道法則,甚至有可能掌控上界位面也說不定,關鍵是要足夠的時間和……”

“那就在這裏找個沒人的地方渡劫。”容玄對修鍊有種近乎於本能的嚮往,見識到天族真仙的肆無忌憚,真仙之上還有更高,他更有鬥志,迫不及待。

容玄來到遠離中州的邊界流放之地,沒有異族入侵,留在這裏的幾乎全是修為不夠的普通人,除此之外就是廣袤無垠的無人區。

“在過去渡劫,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誰都明白改變過去的嚴重性,雖說真仙能回到過去一次,卻少有人能做到,更沒見過在過去待足一年的。

鎖魂塔遊離在天地法則之外,說是至高無上的上古天罰,但它所懲戒的對象,除了窮凶極惡,還有像上一世容玄那樣的無罪之人,它本就無法無天,有了主人以後,更是唯恐天下不亂。

容玄動用逆天手段,拘禁地下龍脈以及禁區深處無主礦藏,布下神陣隔絕虛空,隱匿天機,阻止一切氣息流露。

“成仙劫就是故去的證道之人對成仙者的審判,不知道行道人的仙劫會是什麼,做好斬斷一切的心理準備。見誰都不要留手。”

鎖魂塔前所未有的嚴肅:“準備好了嗎?”

“來吧。”容玄道。

轟!

鎖魂塔顯化,神則遍佈諸天萬道,密密麻麻地擠佔大半虛空,將容玄籠罩在內。

成仙劫不比其他,沒有雷劫降下,卻有一團有一團光影現形,上至古人,下至仙器虛影,劈山斷岳,攻擊力驚世駭俗,卻沒有實形,容玄所擁有的冥煞骨火無法兼顧八方,捏訣所化的長劍無法重創那些上古證道的大能虛影,彷彿有來自位面的壓制讓他無法逃出方寸虛空,只能被動應對,正面硬撼。

不像鎖魂塔說的那樣三刻鐘顯化一個,而是一個接一個出現,不被重創就不會消失,攻擊手段層出不窮,讓人來不及思索。

“太古幡,尊皇道人也來了,這……好強的仙劫。”鎖魂塔驚嘆不已,這個顯化速度速度堪稱古來之最,仙劫越強證明渡劫之仙的實力更強,不愧是行道人。

“那是誰?”

“據說羽化去了仙界的人,道法世間少有。別管是誰了,快快快,不然越積越多,不好對付。”

鎖魂塔降下滔滔瑞澤,護住容玄的元神,並將絕大多數的攻擊虛影擊散,化作最本源的道則,納入容玄體內。

“煉化!”容玄轉眼便成了個血人,他渾身骨骼粉碎又再度重組,容玄身如閃電且越來越快,對五行及空間的領悟越發得心應手,但鋪天蓋地的攻擊讓他防不勝防,他在生死之間突破,從裏到外發生着驚人的蛻變。

仙骨滋生,血脈越發純凈,散着越發可怖的威勢,不同於以往的護道一族,而是一種嶄新的、前所未有的血脈之力。

容玄以極快的速度催動鎖魂塔,引道則入體,化身為熔爐,煉化道則。

轉眼兩個月過去。禁區一片混亂。

天地失色,鬼哭神嚎,自半空降下的狂風驟雨,不知其來源更不知其終結,全被鎖魂塔納入領域範圍,煉成本源之力,化作無色道則沒入容玄體內,而這些混雜不堪的法則,毫無例外被容玄吸納。

穩固的上界時空開始震顫,幅度隨着劫難的增強而變得劇烈。天火地火翻滾,森林化灰,寸草不生,滿地蕭索,廣袤無垠的無人區成了火海,山搖地動,天崩地裂,唯獨一人在上下沉浮,解體的軀幹再度重組,而且變得更強。可怖的氣息引得方圓千裡外的巨獸領主瑟瑟發抖。

容玄的悟性讓鎖魂塔驚愕不已,它毫不猶豫地傾囊相授,直到它再也撐不住了。一人一塔就在最驚險的戰鬥中,緩慢融合。

容玄立於鎖魂塔降下的神輝中央,萬法不侵身。而虛空早已千瘡百孔,亂流湧入,裂開的空間狹縫觸目驚心。

“接下來,就看你自己了。上界以行道為尊,這種程度的仙劫都能渡過,上界就是不想承認您是主宰,也不得不承認。”

鎖魂塔發出淡淡的白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最後化作一道暗芒沒入容玄眉心。容玄眉心隱約出現一個若有若無的小塔印記,鋒芒頓掩,他觸摸到了一角契機,眸光變得平靜,冷漠,古井無波。

“主上,到最後了!”

二者合一的緊要關頭,天地齊震,漫天神則席捲天際,光雨凝成的花瓣悠揚而下,像是迎接衛冕之主的降臨。

容玄全身心領悟鎖魂塔帶給他的無盡神則,並引為己用,緩緩與大道融合,只要能掌控上界就能將天一驅逐出境,不必假他人之手,或許成敗就在此一舉,容玄一動也不能動。

葉皓然出現了,謝宇策也出現了。雷火,龍雲磐,鴻卓,葉擎蒼……一個接一個的熟人出現了,和容玄道別。

天地間驟然出現了無數個聲音,有抱怨,有怒罵,更有不舍。每一聲都無比精準地撞進心底里最柔軟的地方,那些支撐着他渡過煉魂之苦的聲音,全都反了過來,研磨着內心。但對容玄而言,也僅此而已。

突然,容玄心裏咯噔一下,他看到了葉天陽,笑着朝他揮了揮手,然後轉身離去。

“別走。”容玄下意識朝那人伸出手,腳步向前挪動了一寸。

剎那間前所未有的劇痛襲遍全身,撕裂般的痛苦讓他驟然從玄奧之境中清醒,容玄的頭顱裂開一條縫,這條血痕幾乎把他分裂成兩半。

“穩住。”鎖魂塔的聲音在識海中炸響,“只差一點,不過還是成功了,別放走了主神則,現在不成主宰,就還有機會。”

刺眼奪目的神則從外到內迅速退散,消失得無影無蹤。

容玄瞬間回神,猛地閉上了眼。直接以道則化作神鏈與利劍斬斷因果,無視一切聲音,包括葉天陽那一聲嘆息。

所謂的斬斷塵緣,不過如此,容玄看着葉天陽遠去,目眥盡裂,他得超脫出去,才能戰敗天一,才能回歸上界。沒有任何人,任何聲音能阻止他。

無數複雜紋路交織不清,光華刺眼。

至於主神則,雖然難覓,但並非無跡可尋。

容玄在漫天神則中搜尋,最後死死盯住迅速退走的環狀光影,動用空間法則,將它圈禁在方寸之間,鎖魂塔瞬間放大,將之納入其中。

萬劫避退,仙靈歸一。一切風平浪靜,容玄倒在焦黑的土地上,傷得不輕,卻感覺不到多大疼痛,傷口正在癒合,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彷彿天地間的一切都盡在掌控。

仙軀不朽,容玄在這天地間感受不到桎梏,他能超脫出去,也能離開六道輪迴之外。

“恭喜主上,的確是主神則的一角。本想給它點顏色瞧瞧,這下好了,遲早煉化了它。”鎖魂塔很興奮,它釋放了全部道則,收回了這麼一點點,但也不虧。既然上界終有一天會成為有主的,既然不能是它,為什麼不能是它的主人。

“沒有和容族護道人一戰,真是可惜了。”容玄嘆了一聲。

“不說你倆同族,影響仙劫的公正,容暝的道與你截然不同,他的道法不能成就你,自然不會在你的仙劫中出現。”

鎖魂塔道:“主上想問的,僅此而已?”

容玄嗯了一聲。

“那個年輕人是誰。”

“誰?”

“就是主上踏出一步,想要去抓的那個。”

“哦。”容玄心裏出乎意料的平靜,毫無一絲波瀾:“我徒弟。”

“挺好的仙苗。”

“是不錯。”容玄道。

“難割捨的人,也還是割捨下了。”見容玄皺眉,鎖魂塔說:“難道不是?”

“不……”

有哪裏不對,容玄按了按胸口,那裏有規律的跳動,他呼吸平穩,就算想到葉天陽,也沒有以往那種悸動,反而覺得理所當然,葉天陽理所當然是他關心的對象。

這種感覺,有哪裏不一樣。

容玄琢磨不出所以然來,於是盤腿坐在這裏,繼續煉化道則,鞏固境界。

渡劫總共耗費了三個月,摧毀了偌大的禁區,時空亂流涌動,好在鎖魂塔太過逆天,困境全都有驚無險。

容玄封禁虛空將裂縫復原,只留了一道,看上去和原來一般無二。

“這禁區很危險,近來一直動蕩不安,大衍神朝把這苦差事交給了我,我當時腦子發熱一口就應下了,來這兒才發現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唉。”有人在說話,聲音很熟悉:“本來你該留在上清仙宗,害你也來受罪,我真過意不去。”

“不關你的事,是我執意要跟來。”謙和的聲音遠遠傳來,帶着責備和擔憂:“你卧床多日,還有傷在身,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外。”

“容玄,還是你對我好。”不像葉皓然師兄百請不應,葉天陽腹誹道。

正在煉化神則的容玄聽到自己的名字,猛地睜開眼,視線落在千裡外的禁區邊界。

“還有我們,我們對你也好吧,葉殿下可別厚此薄彼。”一群上清仙宗弟子身着同樣的服飾,這些都是五行峰核心弟子,有男有女,各個身段高挑,在這滿目瘡痍的黑霧中踟躕前行。除了他們這一隊,竟還有不少其他門派的弟子。

“他在突破的緊急關頭,不然肯定會來的。”

葉天陽身邊的年輕弟子不常笑,但面容和善,一雙眼睛珠子始終盯着葉天陽,臉上似乎寫着‘只要能跟着你,到哪我都願意’。

而那張臉,分明是年輕時候的自己!

隔了數遠,那些年輕弟子臉上的神采,說的話,落在真仙眼裏,全都一目了然。

他們怎麼來了?容玄只覺荒唐,這分明跟他記憶中經歷的不一樣。

“說實話,你怎麼就應下了,是不是冒犯谷族真仙的緣故。”年輕的容玄繼續問。

“你還不了解我啊。”葉天陽拍了容玄一下,湊到他耳邊,低聲說話:“禁區動蕩,原因不明。其他姬皇族發現沒有仙寶的跡象,就說有可能是真仙降世,是不是小時候救我的那位就不知道了,要能見上一面,我這輩子就死而無憾了,帶傷上陣算得了什麼。”

“你還真是……”年輕時的容玄搖了搖頭,無奈又黯然。

“痴心吧。”葉天陽接口道。

“是死性不改,不進棺材不掉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掉什麼淚,就是進了棺材也不能掉。”

“你還真是……”年輕的容玄笑好友太倔,不過這才是葉天陽。

“起霧了。”有人顫聲說了句。

“小心霧裏的妖獸,禁區的妖獸都神出鬼沒。”

遠處隱隱傳來幾聲慘叫,伴隨着幾聲妖獸的嘶吼,五行峰弟子變了臉色,黑霧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了,顯然有人受了傷,還有人在大喊有寶物。

“走,好像是你在大衍神朝的熟人。”年輕的容玄道:“救人要緊。過去看看!”

五行峰弟子互視一眼,都打算過去。

“我看見你了!那是以前的主上嗎,熱心腸是好事,可千萬不能有事。”鎖魂塔突然出聲,把容玄嚇了一跳,好事個鬼。

黑霧盡頭是斷崖,數方弟子正與小妖獸戰鬥,而那裏的確有株九千年份的碧草,在山崖下方熠熠生輝,但那是妖獸領主的地盤,真要過去救人只有死路一條。

容玄屈指一彈,破空千里,正中葉天陽的腳踝。

“嘶!”葉天陽倒吸一口涼氣,跌了下來。

身邊年輕時的容玄立刻停了下來,去扶好友:“你怎麼樣,出什麼事了。”

“我有點緊張。”葉天陽捂着重傷的腳踝,慘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竭力平復聲音,笑着說:“感覺這回能見着那人了,容玄你快跟我說說,我真要見了他,該說什麼才能讓他對我印象深刻一點。”

“這話你都說了千八百遍,一有點危險就說,還是別做夢了。”年輕的容玄拉着他的手臂,扶着他站了起來:“是不是地上有毒蟲或是別的什麼,我先扶你到安全的地方。”

“無妨。”葉天陽拿出長劍反而帶着容玄一躍而起:“當然得時時刻刻想着對方,不然明明無親無故,為什麼非要救幼時的我。我的命是有人庇佑的,所以總能化險為夷。”

“再說,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有我在,保你沒事。”葉天陽沖身側的容玄挑挑眉,容玄難為情地別過頭,不去看他。

“神草就在底下,兵分兩路,一隊人去把妖獸領主引出來,另一隊人隨我去摘靈藥,把這東西帶回五行峰,老祖的壽禮就不愁了,到時候定能讓我們所有人得到進天池洗禮的機會。”說話的是五行峰峰主的大弟子,古族古睿,在五行峰地位極高,有他帶頭高呼,彷彿靈藥觸手可得,眾弟子士氣高漲,紛紛跟隨。

聖獸領主嘶吼着踏了出來,山搖地動,越來越多的妖獸被引向兩側。

更有不怕死的他教弟子接連跳下山崖,而對面一株成熟的碧草,靈氣逼人,就算得不到這神草,它周圍的伴生靈藥隨便帶回一株,也能賣不少的價錢,禁區的寶物就是年份低也比外界的值錢。

果不其然,兩人剛到那地方,就聽到凄厲的慘叫自山崖下傳來。

熟悉的師兄弟們正站在一角巨石上,底下是密密麻麻的猩紅色眼睛。

“慢着。”葉天陽攔住了他:“沒這麼簡單,他們闖進妖獸窩了。”

“等不及了,天陽,你快回去通知長老,我想辦法救他們。”年輕的容玄無法眼睜睜地看着同行一路的同門弟子喪命。

“我留下,你回營地告訴長老,大衍神朝或上清仙宗都行。”葉天陽眯着眼睛看了看:“就說這裏有萬年份神葯。”

九千年份和萬年份雖說只隔千年,但藥效相去甚遠。一個是聖葯一個是神葯,後者能讓聖者趨之若鶩,而前者則不然。

年輕的容玄沒有葉天陽那麼逆天的記憶力,隔了太遠也看不清究竟是什麼靈藥,留在這裏就會有危險,容玄很清楚。

“不然老規矩,划拳,誰贏了誰留下。”葉天陽伸出手:“這回我出拳頭。一局定勝負。”

“不行!這種時候豈能兒戲,而且你有傷在身……”關鍵是這種先說了出什麼的划拳,十有九次都是容玄輸。

“我傷在腳,跑不快。”葉天陽把他推了出去,接着手持長劍,翻身跳下山崖。

“葉天陽!”年輕的容玄咬着牙忍着憤,不再耽擱,閃身離開。

“主上,這位是你徒弟,救還是不救。”鎖魂塔在他識海中說道。

千里之外,容玄看到這一幕幕,再無法靜心凝神,他一步踏出,便來到黑霧盡頭的山崖之上。

鎖魂塔沒有阻止,不能暴露氣機,於是徹底沉寂了。

禁區這場異變無疑是飛來橫禍,如果容玄兩世成仙,離不開葉天陽,那理所當然這一世的兩個人,不到最後都不能出意外。

最高不過聖者的幾百人掉進了妖獸窩,不出意外都被吞食了個乾淨,容玄沒有印象的五行峰弟子都死了個乾淨,而剩下的兩位,一個古睿另一個葉天陽還活着。

葉天陽有底牌,他至少得帶一個人出去,否則以身犯險實在不值,但他卻礙不過古睿的貪心。

“神草,我要神草。天陽,你等我一會,你再撐一會,等我拿到神草,回去之後我肯定會報答你。”古睿飛向山壁,抓住石縫裏的碧草塞進衣襟內,他深呼吸,然後笑着回過頭:“天陽,我拿……”

一道粗壯的黑影掃過,重擊當頭,巨爪拍碎了古睿半截軀幹,人像斷線般跌落下去,懷裏的神草掉落出來。

“古師兄!”葉天陽掙扎着祭出聖劍,斬斷半截聖獸指骨,聖獸火蜥哀嚎出手血流如注,它肉身表面如岩漿流淌,散着滾燙的熱浪。

葉天陽手中的傳送石被擊碎,他拼盡最後一絲氣力,祭出古燈護住古睿的一縷魂魄,抓過他的軀幹,跌進後方山洞中。

與此同時,突然出現的聖獸領主如受刺激般,陡然狂化,長舌一卷,將山體洞穿,巨大的石塊簌簌滾落,嘴裏還發出詭異的嘶鳴。

葉天陽嗅覺敏銳,他在山洞中嗅到一絲火蜥幼獸的氣息,剎那間,葉天陽渾身汗毛倒豎。碧火神草就生長在火蜥洞外,作為幼獸的食物之一,而想到火蜥幼獸的大小和實力,葉天陽瞬間面如死灰。

這回死定了。

成年的火蜥聖獸發狂,滿是倒刺的長舌破空而至,葉天陽已經沒有一絲氣力再去挪動半分,或者說他已經感受到背後火蜥幼獸飢腸轆轆的猩紅視線,已經沒有退路了。

葉天陽強撐着不昏過去,竭力思考脫身之法,就在他的意識陷入混沌的前一刻,洞外突然間萬籟俱寂。

聖獸的咆哮,巨石滾落的轟隆聲,包括呼嘯的風,甚至洞內幼獸粗重的呼吸,全都消失不見。

是長老們到了嗎,還好……容玄沒下來,不然肯定撐不了這麼久。

葉天陽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恍惚間只看到漆黑的人影走進山洞。看不見正臉,看不清身形。

“……容玄?”他動了動嘴唇,接着衣襟就被粗暴地拽住,狠狠提了起來,下一刻後腦勺狠狠撞在牆上。

鮮血順着頭顱滑下,浸濕了眼睛,無法睜開,葉天陽意識再迷糊,也能判斷出這人絕不是他的好友,但他已經沒辦法思考了。

容玄掐着他的下顎,把人抵在石壁間,目光複雜地盯着葉天陽略顯狼狽的臉,鮮血猙獰地撕裂了他妖孽的俊顏,滴在手上,又順着虎口滑落。

容玄的手順着他的脖子摸到腦後,一手按住他的額頭往後壓,對着他的唇,重重地吻了下去。容玄貪婪地品嘗他的滋味,叼着軟滑的舌頭重重吮吸,暴掠般掠奪嘴裏的津液,鮮血的腥味在唇齒間散開。

沒了鎖魂塔的干擾,容玄心裏遏制不住的情緒爆涌而出,他終於見到了,還能呼吸的,無比鮮活的故友,是他一世求而不得,最後命喪黃泉死得凄慘的那個葉天陽。

那雙澄澈卻渙散的眼睛驟然縮了下,無意識地回應着炙熱的激吻,又很快陷入灰暗。

葉天陽癱軟在他懷裏,容玄緊緊摟住他,就連他身上熟悉的氣味也好聞得不像話。不久前被他狠心斬斷了的過往,隨着瘋狂而激烈的一吻,死灰復燃。

如果有人還活着定會萬分震驚,整個山谷中的妖獸全都朝着洞口伏地跪拜行大禮,然後嗷地一聲怒吼,不知是誰起的頭,又是聽了誰的授意,原本涇渭分明的妖獸相互之間扭打起來。

整個山谷轟隆一片,唯獨避開了那處山洞。

五日後,葉天陽從床上醒來,渾身傷口已經包紮好了,精湛的手法不看都知道是出自誰的手藝。

葉天陽來不及細想,他掀開被子衝出門去,日光刺眼,竟已經回到了上清仙宗五行峰自己的住處。葉天陽抬手擋了擋,頭又開始眩暈,他踉蹌一步,旁邊有人扶住了他。

“天陽你總算醒了。”容玄扶着他,神情難掩擔憂之色,“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沒事。”葉天陽笑着搖了搖頭。

“沒事就好。”葉皓然拍了拍容玄的肩,朝他點了點頭。

“天陽太了不起,不止救下古睿師兄還又突破了一階……我和長老趕過去的時候,兩頭聖獸剛好爭地盤自相殘殺,天亮了才從山洞裏找到你……”

好友身側的年輕弟子接著說完事情經過,總之沒人懷疑另有人插手,更沒人提起山洞裏的小火蜥,似乎那晚他察覺到的毛骨悚然的視線,以及昏迷時激烈的擁吻都是幻覺。

葉皓然出關後過來順便來看看葉天陽,不少弟子早就聽說了這位衍魂峰弟子資質出眾,都慕名和他攀談,一群人走着走着出了門。

葉天陽屋前安靜下來,只剩容玄陪着他。

“我記得好像……”葉天陽頭痛欲裂,仔細回想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他靠在容玄身上嗅了嗅,不是那種氣息,葉天陽失魂落魄地嘆了口氣。

“你幹什麼。”容玄看着他的眼睛,又失神了片刻,趕緊鬆開了手,抬起衣袖聞了聞,露出一雙眼睛,局促得臉頰發燙,“應該沒味兒吧。”

“我好像見到他了。”葉天陽怔怔道,“和我想的不大一樣,不過……”

“見誰?你才剛醒,古族都還不知道呢,又要去哪兒。”

葉天陽神色匆匆地往外走,容玄攔住他,驟然意識到葉天陽在說什麼,容玄年輕的臉僵了一剎,又很快回神還以支持的笑容。

“我回大衍神朝一趟,回來再跟你說。”

葉天陽扯了綁頭的染血布條,從他手裏接過外袍來披上,這才大大方方地抱了一把:“讓你擔心了,我真沒事。”

葉皓然和五行峰弟子說了一路,轉回來剛好和葉天陽打了個照面,發現容玄還呆站在原地。於是上前推了他一把,笑着說:“天陽還生龍活虎,你還自責個什麼勁。走,陪我修鍊去。”

“哦哦,好。”容玄這才回神,笑了笑乖乖跟上。

葉天陽以最快的速度帶人返回了那處山崖,哪還有妖獸的影子,原本的妖獸窩彷彿在一夜之間被端了,一頭也沒剩下,問是誰幹的,都只說聖獸自相殘殺,有天賦的小輩死得多,各大勢力一怒之下聯手清了場,並封了禁區再不讓外人入內。

大衍神朝長老來來回回陪着葉天陽在山洞裏來回找了幾趟,什麼也沒發現。

“你真有東西掉在這裏了?”長老不由問:“重要嗎?”

葉天陽道:“很重要。”

可找了幾趟都一無所獲,葉天陽坐在山洞,一坐就是十日。葉擎蒼不知從哪得知了消息,讓他趕緊回去,丟了什麼給他補雙份,別在禁區晃蕩。

“有本事行無恥之事,沒膽子現身么。”葉天陽咬牙切齒。

長老走在前頭,葉天陽幾步一回頭,最後一次站在洞口,看向空無一人的山洞,嘆道:“是錯覺嗎,為什麼我總感覺你就在這裏。”

這下連鎖魂塔都無語了,不該招惹這小鬼,太敏銳。

葉天陽悶悶不樂地踢了塊石子,轉過身去深吸一口氣:“不出來,算了。”

似乎是發泄,石頭明顯有失準頭地從容玄身邊飛過,撞到山壁啪地一聲,又反彈回來,碰到容玄的衣袍發出明顯不同於脆響的聲音,然後垂直落地。

葉天陽猛地頓住。

容玄的的確確站在那裏,只是隱了身形,方才注意力全在葉天陽身上,沒把這當回事,等回過神已經晚了。

容玄微微皺眉,打算離開,他不該來的。

“別走。”葉天陽雙手捂着臉靠着石壁,只覺難以啟齒:“請您聽我說完。”

“我不是真的怪你,因為小時候被救過一次,就一直很愛慕仙女姐姐你,可仙女姐姐又從不現身,我那日意識不清晰才有幸一親芳澤,誰知回去后連着做了好幾天噩夢,喜歡了好多年的夢中情人成了個男的,我實在接受不能。”葉天陽閉着眼,雙手合十,朝前作了兩個揖,“如果是仙人大哥,求您高抬貴手,讓我死了這條心。”

容玄:“……”

“您也聽到了我說喜歡您的話,但原來真以為是仙女姐姐,讓您誤會了我很抱歉。”見左右沒人,葉天陽很是苦惱地哭訴道:“是這樣,我以後若成了神帝,肯定得娶媳婦生孩子的,無論男女,您的恩情沒齒難忘,可您就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想做噩夢了。”

容玄深呼吸,加快速度往外走,聲音還是聽得到。

見沒人回答,葉天陽低聲道:“難道我想多了,真是仙女姐姐?那我就放心了。”

葉天陽欣喜若狂,連說了好幾個對不起,然後喊道:“姐姐你不介意的話我就真喜歡你了,我要怎麼樣才能追求到你。”

容玄出了洞門又迴轉過來,隱了身形,重新站在葉天陽面前。

不知為何,彷彿感覺到壓迫,葉天陽閉着眼呼吸都放輕了許多,一動也不敢動。

容玄一把扯開自己衣襟,以仙力抬起葉天陽的手臂,極不耐煩地操起他的手按在自己敞開的胸膛上。

葉天陽猛地睜開眼,無比詭異。眼前明明什麼也沒有,但他確確實實摸到了溫熱的胸膛,他又難以置信地來回摸了摸。

平的,很結實,手感極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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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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