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 番外七 如膠似漆

413 番外七 如膠似漆

“把葯喝了。”容玄端着托盤遞了過去,“喝完了我和你說件事。”

葉天陽雙手接過小碗,小口小口地往下咽,眼睛不離容玄,他剛醒來沒多久,又是重傷初愈,精神恍惚,剛想下床又被容玄按了回去。

容玄扯了扯他的臉,很嚴肅地說:“不是夢。”

葉天陽不禁笑了:“我知道。”

“夢裏都是假的,你只有斬了他,才能醒來。”

“我知道。”

“為什麼不。”

“你知道的,”葉天陽低聲說,“我下不了手。”

容玄心裏像被羽毛輕輕撓過,又像被狠狠捅了一刀,他目光複雜,說不出的疼惜。

“以後少一個人睡。”

“好。”葉天陽笑着應道。

“要修鍊,也得在我看得見的地方,提前知會我。”

“好。”

“你還是不想說天一對你做了什麼?”容玄問。

“喝完了。”葉天陽道。

容玄接過葯碗放到一邊,這才坐在床沿,攬過葉天陽的肩,讓他的頭枕着自己胸膛。葉天陽很順從地偎依在他懷裏,舒服地蹭蹭。容玄把下巴磕在葉天陽頭頂,低頭嗅他發間的味道,吻了吻,心想不說也罷,反正已經知道了。

“師父,你這麼體貼的照顧我,我是很受用。”葉天陽淡淡道:“不過,我還是不會贊同你救謝宇策的。”

容玄才剛醞釀好的情緒頓時散了不少。

“我沒跟你開玩笑。”

“我也沒開玩笑。”葉天陽揚起頭,“雖然師父決意要做的事,我沒辦法阻止,但是我把話說在前頭,我容不下他,他也容不下我。”

言外之意,你能救,我就能殺。同階一戰,總要死一個,不是他,就是我。

“我不想以後又因為他,再跟師父鬧不愉快。”本就夠不愉快了。

“復活死人並不簡單,我還沒有萬全的把握,暫時不必多想。”不過葉天陽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容玄在想,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救人,又能杜絕隱患,避免兩人起衝突。

“你說的,我會考慮。還有呢?”

“還有,毀了原謝宇策的宅邸,我並不後悔。那地方我打算翻新,再把湖填平,”不等容玄開口,葉天陽繼續道,“師父常跟我說,人要往前看,而不是陷在過去里,無論那地方發生過什麼,都已經過去了。”

“那不是謝宇策的宅子。”

“如果哪天您真的膩煩了,或者要離開上界……”葉天陽頓住,“不是才怪。”

“原本不打算告訴你,因為並不是什麼好事。知道了沒什麼好。”

“說吧,我挺得住。”葉天陽一想到會是師父和謝宇策的過往,渾身汗毛都要立了起來。

“我從鎖魂塔出來後到了仙格,算是半個真仙,被天一忽悠回過去救人,在時空亂流中待了一年……”

葉天陽發現不對,說:“我一直守在鎖魂塔外,你出來我不可能不知道。”

“我去了前世。”

容玄破罐子破摔,沉聲道:“對我來說是前世,對你來說是另一個時空。只是,你還是你。”

一道光在腦海中閃現,可疑的點連成一線,葉天陽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難道當真小時候救我的恩人,其實是師父?”

容玄點頭道:“我回到你小的時候救了你和你娘,後來……”

容玄把前世的真相大致跟徒弟說了。

“一個時空延展出兩個不同的走向,分支點就師父二十歲,一邊是師父前世,另一邊帶着一世記憶輪迴的師父。”所以有了兩個結局,並不奇怪。

葉天陽耐心細聽,他和容玄面對面,聽得身體都坐直了,臉色越來越黑。

“……事情就是這樣。”

容玄扶着額,擋住眼睛說:“我上輩子被你迷得暈頭轉向,喜歡你喜歡得不行,只是死後被我自己給掐滅了。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收你為徒,逼着你做決定,或許潛意識裏還是在乎你的,希望你能有個好結局。只是我不記得了。”

“師父被誣陷進了鎖魂塔,我一點忙也沒幫上,活該挫骨揚灰不得好死。”葉天陽清楚自己是個什麼德行,他聽得憤憤不平,冷笑道:“這麼好的機會,我倆就當了一輩子朋友,什麼也沒發生?我若真瞎成這樣,活着也不如死了。”

容玄只能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啊?”

“那時候一直在我耳邊念叨對方有多好,你有多愛他。我被你念多了,實在印象深刻。”

葉天陽怒道:“誰?”

容玄偏過頭:“幼時的救命恩人。”

葉天陽一時語塞,固有觀念被衝擊得一塌糊塗,愣了許久才開口回話。

“好眼光。”

這下子他終於對師父口中經所言的那個‘自己’有共鳴了。

難怪師父一直強調自己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實則有命定之人,還是兒時的救命恩人,讓他耐心等。只是這暗示,他在和天一做交易前,並沒有參悟,直到找到銀如月,葉天陽才開始有所期待,如果早知道這些……

葉天陽恨不得抓狂:“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容玄呵呵道:“我要是早知道你小時候的救命恩人是我,還會擔心自己成不了仙嗎。”

‘早知道’是個悖論,看似首尾契合,實則是單向的。

成仙有諸多巧合,沒有葉天陽相助就不會成仙,不成仙不可能被忽悠回過去,更不會有救命恩人這一說。

沒成仙的容玄不可能‘早知道’。

因果有報,自食惡果。所以上一世的自己對傾心於自己的好友視而不見,所以這一世的師父對自己萬般抗拒,兩人錯過了兩輩子,直到容玄成仙,才明白過來,兩人終於是情投意合,能修成正果。

葉天陽的腦子亂得很,心疼上輩子的師父,這一世的自己真是活該,但又找不到埋怨自己的理由。一時間覺得這些天來壓在心裏的糾結苦悶、患得患失,半點意義都沒有。要知道師父是真喜歡他,哪還浪費這麼多時間。

“那你也該早點告訴我啊。師父成仙回來態度大變,要早點告訴我,你在前世就喜歡我,我……”

“事情還沒說完。不想告訴你,是因為……”

容玄面色凝重,葉天陽腦弦一緊。

“你死的時候,我在。”

“你到死還念着我,我聽到了,可我沒有出現。那原本是你的宅邸,你的骨灰落在那片湖中,我親眼所見。”

明明有機會救下的,如果能救下,或許能效仿自己,利用上一世故友的功績,記憶累加,來助徒弟兩世成仙。

容玄怔怔出神,很沉重,像極了亭子裏看湖時的樣子,只是眼裏的悔恨更甚。葉天陽太熟悉他這個樣子,只是沒想到背後的真相會是這樣。

“原本還想問,師父是喜歡前世的我多些,還是現在的我多些。雖然是同一個人,但還是忍不住比較。現在我知道了……”葉天陽屈膝跪在床上,摟住容玄的脖子,輕輕抱着他的頭,吸了吸鼻子。

“還是我比較重要。真好。所以,師父不要自責,都是我的錯,是那個我沒勇氣活下去。你能回來太好了,你回來我就知足了,真的。”

容玄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順着面頰滑落。

葉天陽僵住了,他按着容玄的肩,死死看着他的臉和眼睛,怎麼也移不開視線,心如擂鼓,一邊忍不住想:以前不相信謝宇策說曾見過師父哭的樣子,就對師父一見傾心,現在我信了。

“您是容帝啊,是唯一帝尊,是至高無上的行道人,誰當得起您這麼……師父別哭,我愛了你兩輩子,捨不得你難過。”

葉天陽曲着食指擦拭他臉上的淚痕,在他眼角落下一吻,而後捧着容玄的臉,心臟微微抽搐。師父,我曾想過,如果你愛上我了,你會心疼我的,可等你真的知道心疼,我卻捨不得了。

“天陽,你這千年來,究竟是怎麼過的。”

容玄無法想像,如果前日去晚了一步,密地陣法崩塌,葉天陽在悟道中化道,救不回來,他會變成什麼養。

“噩夢而已,”葉天陽說,“夢不到你才難熬。”

鎖魂塔煉魂的痛苦,又能好得到哪裏去。師父只想着他,他只想着師父,事已至此,以後好就夠了。

“其實我……”

容玄剛一開口,葉天陽知道他要說什麼。

葉天陽直接道:“上一世的記憶太苦,我聽聽就好,只了解個大概就渾身發毛,如果真的要完全融合感同身受,或許會因為愧疚滋生更大的心障。每個人的道都不同,適合師父的,不一定適合我。”

容玄陷入沉思。這也是他一直不想把前世經歷告訴葉天陽的原因之一,結局太沉重,而且自己還死在葉天陽前頭。

“還好最後一戰不了了之。天一好狠。”葉天陽只覺心有餘悸,以師父這樣的狀態,如果天一早有算計,只怕凶多吉少。

容玄皺眉,說起來,不就跟天一對付谷族真仙的手段如出一轍,戳人痛處,不費吹灰之力瓦解心防,逼死對手,如果那時候真要拿徒弟的死來戳他,容玄心裏發寒。

“說的沒錯。”容玄抬眸,被葉天陽這麼一說,他反而能放下了,葉天陽的承受能力比他想得要強得多,原以為說完會讓對方心生隔閡,以至於兩人關係破裂,沒想到葉天陽聽完竟會反過來安慰他。

“你呢,你沒有不快?”

“熬了那麼多年都沒想過放棄,好不容易得到你了,卻還放手,可能嗎。”

葉天陽答得坦蕩,容玄眸光緩和,也只有這個人值得他深愛兩輩子,直到永遠。

“師父別想他了,想我。”

葉天陽挑起容玄的下巴,笑着眨了下眼睛。

葉天陽往後移了幾步,眼睛一直看着容玄,緩緩直起身,跪着的腿朝兩邊分,一手下移,慢條斯理地解開腰帶,褪下第一件外袍,第二件……直至裏衣半敞,結識的胸膛袒露在外。

手指順着光潔的胸膛一路向下,及至褲腰,伸了進去。

視線坦蕩而直接,手法撩人不顯下流,容玄看得眼睛都直了,視線落在葉天陽被褲子擋了一半的那隻好看得不像話的手上。

容玄的視線讓他如受鼓舞,更加躁動,長褲褪下小半,緩緩露出胯骨,葉天陽扯下褲子,容玄瞳孔微縮。

彈出來的光景僅是一瞬,不合時宜的水霧在一瞬間升起,恰到好處地遮住腿根,重要部位若隱若現,雛形很是壯觀。

容玄頗哀怨的視線下移后不得不再度上移,落到他妖孽又燦爛的臉上,先前的悲觀被拋到九霄雲外,滿腦子都是葉天陽半/裸的樣子。

“繼續。”他乾脆脫了鞋,移到床上,舒服地靠着看他表演。

這貨正經了這麼多年,總算恢複本性,才厚顏無恥地耍流氓,誘惑了這麼一會,容玄竟有些把持不住。

“看怎麼盡興,師父不妨自己摸。”

葉天陽單膝着地慢慢起身,長褲又褪了一小截,就又移了上去,手掌張開,在勁瘦的腰身處上下緩慢地撫摸,白霧中,筆直有力的長腿若隱若現,不得不說葉天陽的身體真是好看得不像話。

而且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容玄眸光一閃,直接一掌按住葉天陽的胸膛,把他壓到床上,直接驅散了白霧,一把扯下他的褲子。

刺啦。

衣帛撕裂的聲音。

**河蟹爬過**

容玄輕笑出聲,低頭和他舌吻。

許久之後,唇分。

“再來一次。”容玄嘗到樂趣,再次提議,正好埋在自己體內的東西絲毫沒有疲軟的趨勢。

葉天陽興奮地動了動泛着水光的唇,一邊喘息一邊說,“師父都坦白了,我突然想起來,有件事好像一直忘了告訴師父。不知道重不重要。”

“做完再說。”容玄暫時沒興趣聽。

“好。”

葉天陽笑着,幹勁十足,兩人又酣暢淋漓地做了一場,葉天陽第一次享受到被最愛的人伺候,心理身理疊加的雙重快感,出奇的是師父主動滿足他甚至還樂在其中,這一新發現讓葉天陽很身心舒暢,從此騎/乘被打上雙重橫線牢記在心。

“下次都脫光了再試試。”容玄換了身衣袍,蹦出一句,又對葉天陽說:“什麼事,你說。”

葉天陽前半句,差點把喝下的茶噴了出去,心說師父你高興就好。

葉天陽放下茶杯,邊穿衣袍邊說:“我去過煉心界,師父應該已經知道煉心界本質是什麼了吧。”

人進了煉心界,身體被定在方寸空間,魂魄進入煉心所在的地方,與各類人融為一體,可能是自己,大多數時候是別人。

容玄點頭應道:“知道。”

煉心界的本質,一段沒頭沒尾的時空,有許多處入口。任何沒有過去未來的時空都可能成為煉心界,且因人而異,互不影響。去過的人出來后,收穫會盡數化為印記烙在靈魂里,幾乎不會有記憶。

“聽師父你這麼一說,我去的那個煉心界,最後一度經歷,像極了師父你說的前世。”

葉天陽說,“最後一劫,我失敗了,是葉聖進去把我救出來,因此我還有少許記憶。以前記不太清,成了聖皇經常做夢,想起了不少。”

容玄轉過身,讓他繼續。看上去容玄不再是隨隨便便的態度,但也沒多認真,畢竟煉心界說起來只是類似鎖魂塔的天地至寶。煉心界有可能是以前世為背景,但煉心界並非他的前世,裏面的人,也並非是真人。

“其他人的經歷我都安然度過,沒有唯獨最後一場煉心,我成了我自己,那裏還有另一個你,他也叫容玄,和師父長得一模一樣,只是性格截然相反,我倆一拍即合,我以為我倆都是真人,而且他還喜歡我……”葉天陽一臉憧憬地說,“像做夢一樣。”

容玄繃著臉:“後來呢。”

“後來他死了,怎麼死的我不知道,只記得死的很冤枉,我忍受不了就扭曲了,走極端屠殺了很多人,總之失敗了。”

在那之後他進了上清仙宗,葉聖千辛萬苦找來凈靈之水,讓他在十年內不犯殺戮,應該是這個原因所致。葉天陽回想起來,他煉化一縷天劫,險些暴走還咬了師父。

容玄當然記得,人還是殺過,雖然引凈靈水入體,但隱患一直都在,他就防着自己進了鎖魂塔,葉天陽會崩潰甚至瘋魔,於是佈置了一手。而今葉天陽還算正常,只是苦了雷火。

“近兩千年前,我開始找煉心界入口,想再經歷一次,因為我的心結肯定少不了師父你,直到……我找到了我娘。”

明明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有半點救命恩人的線索,但銀如月見過。真仙,且不是天族真仙,那會是誰。

葉天陽說:“我開始猜想,這世上有人會成仙,會不會就是師父。身為真仙的救命恩人存在於過去,卻不存在於現在,興許會出現在未來,救我的人不是別人,會不會就是師父你。”

“當初我向天一打聽過幼時救命恩人,知道我小時候見過真仙,天一當時臉色非常可怕,讓我印象深刻……”葉天陽說。

不過,猜測畢竟是猜測。

“知道‘我’喜歡你,然後呢?”

葉天陽沒想到他關心的是這個,但左看右看,猜不透容玄究竟是想,還是不想。

“你去前世,讓上輩子的我一不小心對你動了情,一世求而不得。只是煉心界而已,我就是對你下手,怎麼了。”葉天陽摟住容玄的腰,親了他一口,深情地說:“雖說沒什麼可比性,但是師父,我最喜歡你了,你知道的。”

“你就是欠抽!”容玄沒好氣地道。溫和的不喜歡,非喜歡挨揍。

“我就好師父這口,沒想到師父喜歡了我兩輩子,我好感動,”葉天陽扯了扯衣帶,目光灼灼地道,“無以為報,以身相許怎麼樣。”

容玄一臉鄙夷地道:“收了。”

葉天陽餓狼似的撲了過去,抱着容玄的脖子一通亂啃,極有技巧地跟他舌吻,賣力地挑逗,熱情似火。

容玄被吻得喘不過氣,一把將他的臉推遠了些:“所以你的技巧都是在哪練來的,煉心界?”在傻了吧唧的我身上?

“我不記得了。”

“少裝蒜!”

葉天陽盯着他的唇,無辜地眨了眨眼,手往下摸。

容玄瞪着眼,朝着他不安分的手就是一巴掌,身體沒經驗,記憶沒有,但感覺還在,習慣也該有吧!所以才這麼熟練?

這算哪門子煉心!

“你和……做過幾次?”容玄實在好奇又難以啟齒,他上輩子到死都沒肖想過葉天陽一星半點的回應,因為沒有可能。

葉天陽聽出他不是介意的意思,於是道:“師父希望是幾次,就有幾次。”

容玄猶豫片刻,說:“希望一次也沒有。”

“口是心非。”葉天陽俯身咬了咬他胸口的肉,舔吻着向下,在肋骨處重重吸了一口。

“到底幾次。”容玄嗓音低啞。

“幾次還不都是師父教的。都是親傳。”

容玄氣急敗壞:“你……唔。”

葉天陽無比投入地摸了摸容玄的光腿,把自己的火熱湊了過去,緊挨着大腿內側摩挲,容玄斷斷續續地輕哼,葉天陽壓在他身上重重摩擦,爽得眯起眼:“主要還是這方面我天賦異稟,一看到師父清冷禁慾的樣子就難以自持,師父太有魅力了。”

曖昧的聲音略帶沙啞混着撩人的低喘,容玄聽得耳根微紅,他回抱住葉天陽,撫摸他光滑的背,托起後腦忘情地接吻。

這是他最重要的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已經融進靈魂,深入骨髓里,稍稍嘗試剝離痛徹心扉,容玄已經想不出沒有了葉天陽會是什麼樣,他曾眼睜睜地看到故友死去,萬念俱灰,再也不願經歷第二次。

值得一提的是,容玄這邊解開心結沒多久,他的靈身就抵達了仙元大陸,見到了天一,一個是奪徒弟功績害徒弟成仙無望的罪魁禍首,一個是毀了自己仙器的,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容玄這才慶幸還好把真相告訴了葉天陽,以至於天一的言語攻勢根本戳不到他心裏,使得獲取情報甚至聯手順利了不少。

話說回來,靈身在忙正事,主身只起到輔助作用,抽不開身。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容玄主身和葉天陽都留在雲天交界。

龍雲磐來過幾次,挨不住容玄的煉體手段,腰酸背痛地回了騰族,在沒來過。容玄也沒勉強。

偌大的神殿只剩二人,自由自在,無比舒坦。

得了空閑,葉天陽心血來潮,親手雕了個棋盤來領教容帝高招,發現師父棋技果然厲害。

“師父上輩子就是高手?”

“不是,”容玄道,“鎖魂塔里,時間長,自己琢磨的。”

葉天陽拉着容玄執白子的右手,和他十指相扣,深情對望,很是不忍。

容玄換左手拿棋子,落子啪地一聲輕響。

葉天陽瞄了眼棋盤,頓時哀嚎:“又輸了!”

“手下留情啊師父。”

“你得靜心。”

葉天陽看着容玄,感嘆:“好難。”

容玄唇角上揚。

白羽靈樹下,白花飄落,一方石台,兩個石凳。

石台上雕刻着棋盤,棋子也是精心打磨的極品聖晶,兩人在樹下對弈,有時候真用心了,一局棋要下上十天半月才見分曉,中途連前來拜見的謝族族長都被擋了回去。

一晃九十九年過去。

葉天陽能和他戰成平局,甚至贏他一二,也還沒有要停的跡象,大衍神朝有姬帝和銀如月坐鎮,葉天陽樂得輕鬆自在,留在雲天交界,樂不思蜀。

容玄和他寸步不離,生怕稍有不慎,葉天陽的身體出了岔子,他足不出戶,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容玄突然就忙了起來。

“真有行道人的架勢,能穩住各大位面,還以為師父不管事,沒想到還是跟以前一樣閑不住,比我還忙。”

往往這個時候,葉天陽就陪在他身側,以他變態的記憶力,地圖上再細小的點,都能很快指出,正好幫了容玄的忙。

容玄打開空間通道,瞬間飛出幾百隻靈鳥,停在石桌外。

容玄大手一揮,細看了遍,分別回了回去,並展開巨大的地圖,在某些細小的地方畫叉。

這樣的地圖,容帝手裏有很多份,均是各個不同位面。經過近百年的補充,地圖已經很是詳盡了。

而過了這麼多年,葉天陽對救活謝宇策還有隔閡,始終沒鬆口,只是沒最開始那種非得拼個你死我活的堅決,但也絕對好不到哪裏去。

“要救只能我救,”葉天陽說,“那他活過來也不會太得意。”

“可你救不了。”

葉天陽不說話了。這些年來,他勤加苦修,修為突破至聖皇後期,噩夢無孔不入,而且就算突破到聖皇巔峰,甚至摸到幾乎不可能存在的成仙契機,斷不了塵緣,不也成不了仙嗎。

見他不說話,容玄說:“你還看他不順眼嗎。”

“還好,如果不是謝宇策救了師父的靈身,師父又怎會順利進鎖魂塔呢。”

容玄無語地搖了搖頭。

葉天陽笑着道:“我開玩笑,知道這跟他沒關係。我只是羨慕他的運氣好。”

“有大氣魄,有遠見卓識,一死了之,什麼都不用經歷,然後坐享其成。前一刻他閉上眼,后一刻眼睛睜開重新活了過來,中間那幾千年,哪怕上萬年,對他來說只是一瞬間。”

聽起來是很不公平,容玄接著說:“然後容族下一代的修為都比他高了。”

葉天陽噗地一聲笑了。

“龍蟬生了一對龍鳳胎,兒子容溯是先天聖體,如今不到百歲,就已經是聖師境巔峰,女兒容遙是火靈體,也快突破聖者了,而且兼顧煉藥。”

容玄說:“明年這時候,就是這兩個孩子的百歲生辰,容騰二族要宴請四方,到時候你和我一塊兒去。”

葉天陽笑了:“好,一起去。”

容族後輩不得了,容帝親臨,到時估計會嚇壞不少人吧。

“請帖會送至妖州。”容玄一邊批閱,一邊跟葉天陽說話,提醒他雷鳴或許會來。

葉天陽嗯了一聲,沒有多餘的反應。

妖州得了仙器骨刃,就在妖王雷鳴手中,比以前更兇殘了,葉天陽已經忘了他以前是什麼樣。

“聽你娘說,有次你差點殺了雷鳴,究竟所為何事?”容玄回歸至今,和雷鳴幾乎沒有接觸。

“師父還是別和他見面為好。”葉天陽撿起地上的靈鳥,遞給容玄。容玄也沒在意。

這些年來,上界和其他各個位面來往密切了許多,上界中的普通修士或許難以察覺,但葉天陽再清楚不過,行道人每隔幾日就有不少消息要處理,仔細地搜尋地圖每一寸,派出去的有不少去了就再沒回來,顯然都是些險地。

葉天陽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師父派人前往各界,難道是為了尋找些什麼?”葉天陽實在好奇。

容玄抬眸,反問道:“如果謝宇策復活,你倆沒機會起衝突,他還能幫我們大忙,總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意下如何?”

葉天陽不可思議地問:“師父這些年在忙的事,跟這個有關。”

容玄沒有否認。

“那要看是什麼忙了,”葉天陽站了起來,一步走到容玄面前,一手按着肩,一手按着他交疊的腿,湊過去與他鼻尖相抵,說道,“首先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又想做什麼,師父,或者你在找什麼?”

容玄頓了片刻,一把抓住葉天陽快要摸到他腿根的手,很平靜地說:“告訴你也無妨,本就沒想一直瞞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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