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這個吻用了多長時間,沒有人去計算時間,一直到項西慢慢移開了唇,程博衍才猛地發現自己呼吸有些不暢,心跳也不太規律,腰背也扭得有點兒發酸。
他看着項西帶着些許水霧的漆黑眸子,在心裏感慨了一下,這樣只有唇和唇接觸再也沒有進一步動作的吻,居然也能讓人臉紅心跳呼吸失速……真是神奇。
旁邊的一輛車叫了一聲,有人從茶莊出來,項西清了清嗓子,退了一兩步,把車門關了過來,繞過車頭,在車頭上哐哐拍了兩巴掌才拉開副駕的門上了車。
“我以為你又要甩我一巴掌呢。”程博衍看着走過來準備上車的那個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啊?”項西愣了一下又笑了笑,“忘了。”
笑完之後就沒了聲音,轉過頭把腦門兒頂車窗上,突然襲來的強烈的尷尬感和不好意思的感覺混雜在一起讓他就快用腦門兒把車窗頂碎了。
“想吃什麼?”程博衍發動車子,開了出去。
項西沒說話,還是腦門兒頂車窗的姿勢沒動,他往前開了快十分鐘才又問了一句:“想吃什麼?簡單點兒還是吃大餐?”
項西還是那樣沒動。
“我有點兒想吃牛排,”程博衍看了他一眼,“你想吃嗎?”
項西還是一動不動地跟長在車窗上了一樣。
“項西?”程博衍叫了他一聲,看他還是沒動靜,伸手按了一下副駕的車窗開關。
車窗往下滑,項西的腦袋跟着滑了能有快十公分才猛地一下蹦了起來,回過頭看着他,眼睛裏一片迷茫。
“你睡著了?”程博衍有些吃驚。
“啊,”項西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睛,又抹了一把嘴角,“好像是……”
“親個嘴連舌頭都沒捨得動用呢就累成這樣了啊?”程博衍關上車窗,“那你睡會兒吧,把車座放下去,到地方了我叫你。”
“怎麼放……”項西低下頭研究車座,研究了沒兩秒,突然停了手,轉過頭看着程博衍,“你一天不擠對我就跟沒洗手那麼難受吧?”
“看見你就忍不住嘴欠。”程博衍笑了笑。
“想動舌頭自己動,我就樂意那樣,”項西小聲嘀咕着,手在車座下找開關,“不然你打個報告申請活動一下舌頭唄……哎這怎麼放啊!”
“……右邊有個鈕。”程博衍笑着說。
項西又摳了半天才把車座放平了躺了下去:“真折騰,放得下來都到地方了!”
“那我繞繞路?”程博衍看了他一眼。
“神經。”項西閉上了眼睛。
車停下之後,程博衍叫醒了項西。
“吃什麼?”項西一邊問一邊往窗外看了一眼。
“牛排……你想吃什麼?”程博衍說。
“紅燒肉,”項西抓抓頭髮,把椅背立了起來,“我用不來刀叉。”
“那吃紅燒肉,”程博衍下了車,“那邊有家毛家菜館。”
“還想吃肥腸,扣肉……”項西說也下了車,“我靠真他媽熱,要不咱先吃根冰棍兒吧。”
程博衍沒說話,鎖上車走到他身邊一巴掌甩在了他胳膊上。
“哎哎!”項西在胳膊上一通搓,“真熱啊!要不咱先吃根冰棍兒吧!行了嗎!”
“我想吃雪糕……”程博衍往四周看了看,“那邊有,走。”
項西要了根綠豆冰,他不愛吃雪糕,覺得那東西既不解渴也不解熱,還膩,程博衍猶豫了一下:“我也要綠豆冰吧。”
“你不要吃雪糕么?”項西看着他。
“我嘗嘗綠豆冰,”程博衍從冰櫃裏拿了根綠豆冰,撕開了咬了一口,“我沒吃過呢。”
“你沒吃過綠豆冰?”項西很吃驚地看着他,舉着手裏的冰棍兒晃了晃,“綠豆冰,這個,你沒吃過?”
“有什麼奇怪的,就是沒吃過啊。”程博衍又咬了一口。
“那你吃什麼冰?吸吸冰?”項西問。
“吸吸冰是什麼玩意兒,”程博衍皺皺眉,“這些我都沒吃過。”
“那你熱的時候口渴的時候……”項西邊吃邊說,“怎麼辦啊?”
“喝水啊,真逗。”程博衍說。
“啊對!許主任肯定不讓吃這些,不營養,也不衛生!”項西點點頭,“那你現在算是學壞了吧。”
“就嘗嘗,也不總吃。”程博衍笑笑。
“那你那個洗手病,也隨便洗洗得了吧,別總洗,手冰涼的。”項西說。
“涼么?”程博衍伸手在他臉上碰了碰,“吹空調了才涼,平時不涼。”
項西猛地往旁邊一蹦,壓着聲音:“別瞎摸!”
程博衍低頭吃了一口綠豆冰,突然一伸手又往他臉上摸了一下,沒等項西反應過來,直接轉身往飯店那邊走過去了。
靠!不能說。
操!更不能說。
日!估計也不行。
所有表達心情的話都有可能招來程博衍對着他胳膊一巴掌,項西瞪着程博衍的背影,最後只能很不爽地喊了一聲:“啊!”
程博衍沒事兒不會在外面吃飯,小飯店肯定不衛生,大飯店就算衛生了,一堆味精油鹽的也超標。
但跟項西在一塊兒的時候,他還是更願意選擇在飯店吃,他寧可超標,也不想讓項西吃他做的“味覺去哪兒”餐,當然,他也不樂意吃項西做的碎鍋糊糊飯。
不過項西對做飯的興趣並沒有因為茶道的出現而減退,依舊是一上菜就開始研究,紅燒肉怎麼做的,砂鍋淮山裡擱了什麼配料,炒牛柳里的牛柳為什麼這麼軟……
“好好吃吧。”程博衍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嘴裏。
“嗯,”項西點點頭,開始吃,“我有空試試。”
“……你想吃就過來吃。”程博衍說。
“別小瞧我,沒準兒我能炒菜茶道雙擔呢?”項西笑笑。
“茶道不知道,炒菜那頭你估計是擔不起來了,就擔一頭吧,雙擔我還怕你閃了腰。”程博衍嘆了口氣。
吃完飯項西本來還想去程博衍家把相機里快拍滿了的照片存出來,但剛上了車,程博衍就接了個電話,要去醫院替同事值班。
“劉大夫也不知道怎麼了,最近總不舒服,今天發燒了,”程博衍發動車子,“我到路口放你下來你自己回去?”
“你直接去醫院吧,到醫院我再自己坐車回去。”項西說。
“要不你……”程博衍想了想,從兜里掏出鑰匙扔給了他,“自己去我那兒吧,弄完了把鑰匙給我放樓下門衛那兒就行。”
項西愣了,低頭看着鑰匙,雖然他不是第一次拿着程博衍的鑰匙,但現在他卻又點兒不平靜。
想說我去給你家搬空了啊。
又想說我去你家不換衣服了哦。
還想說……
但感覺無論說什麼,都能猜到程博衍的回答。
“哦。”最後他只是應了一聲。
“薄荷澆點兒水,我早上忘澆了,曬一天怕幹了。”程博衍又說。
“嗯。”項西點點頭,四盆薄荷都在程博衍卧室的小陽台上,程博衍居然讓他進卧室……
“換了衣服再進卧室。”程博衍又補了一句。
這才對嘛,這才是程博衍的風格。項西嘿嘿嘿樂了半天。
程博衍家裏永遠一塵不染,項西每回進屋都覺得自己像一團大灰塵,碰哪兒哪兒就得臟。
換好衣服之後,他打算先去給薄荷澆水,轉了半天沒找到澆水的東西,於是拿了個碗裝上了水進了程博衍卧室。
四盆薄荷都垂頭喪氣地趴下了,他把碗裏的水倒到盆兒里,倒完了要走開的時候才看見窗台上有個小小的洒水壺。
他拿起來看了看,這壺特別小,比一個拳頭大不了多少,還是個大象造型的,一看就是小朋友的玩具,項西看着壺樂了半天。
程博衍在很多地方都很幼稚,不接觸深了發現不了。
他又跑了好幾趟用這個小壺把水澆好了。
程博衍的床還是那麼乾淨整潔,天熱之後他換了套涼快些的鋪蓋,項西在床邊站了一會兒,然後小心地湊過去瞅了瞅,又伸手摸了摸。
不知道床單是什麼材質的,跟草席有點兒像,但又不是草,也不是布,摸着挺舒服,還透着涼意。
高級貨,項西下了個結論,程博衍在生活方面相當講究,光看他做飯是那種水平居然隨便拿出來個鍋都得二三百就知道。
不知道為什麼,項西每次看到程博衍收拾得特別講究的床都想上去趴一趴,就跟站樓頂就想往下蹦,見了痘兒就要擠似的。
猶豫了一下,他趴到了床上,然後又起身看了看床,再趴上去,閉着眼嘿嘿嘿地樂了幾聲,現在這床上不像冬天的時候有大被子,趴了就會留下痕迹,現在隨便怎麼趴都看不出來。
床上有好聞的味道,其實也就是檸檬味兒,但帶上了程博衍的氣息之後,就變得特別了,他挺喜歡聞的。
靠近程博衍的時候也是,帶着體溫的這種程博衍牌檸檬味兒更讓人放鬆。
他趴在床跟游泳似地蹬了蹬腿,又伸着胳膊划拉了幾下。
舒坦!
程博衍晚上不太忙的時候本來想給項西打個電話,但想想又沒打,發了個短訊,問項西弄好了沒。
項西沒回。
晚一些又發了一個,還是沒回。
他看了看時間,沒到12點,項西應該還沒睡,於是他把電話撥了過去。
居然是關機的……沒電了?
程博衍無奈地嘆了口氣,拿了個病人家屬給的香蕉剝開吃了。
他今天晚上心情其實不太好,劉大夫的病似乎不輕,挺長一段時間了,他吃東西都說沒胃口,經常感覺疲憊,又發過幾次燒,但總說沒事沒事,就是累着了,也沒時間去做個檢查。
程博衍之前跟他通了個電話,總算是逼着他答應了明天來醫院檢查一下。
剛到醫院的時候,就有同事大腸癌去世,早期的癥狀都被忽視了,程博衍一想到這事,就總有些不安。
半夜有兩個住院的病人,他處理完之後隨便趴桌上眯了一會兒,天一亮就出了醫院,他要回去換身衣服洗個澡,今天還得接着上班。
試着撥了一下項西的電話,還是關機。
回到家,他去了樓下門衛那裏,問了問門衛自己的鑰匙項西有沒有拿來放着。
“沒哦,”門衛說,“昨天就是我值班的,沒有你家的鑰匙放過來,不過經常跟你一塊兒來的那個男孩兒上去了沒有下來。”
“……哦,那我備用鑰匙你幫我拿一下吧。”程博衍愣了愣,項西沒走?
門衛進裏屋拿了他的備用鑰匙出來,讓他簽了個字,他拿了鑰匙上了樓。
打開門的時候屋裏很安靜,客廳里沒人,他換了鞋,看到門口的衣櫃裏掛着項西的衣服,一邊搓着消毒液一邊往書房看了一眼,也沒有人。
猶豫了一下,他慢慢走到了自己卧室門外。
門開着,不用進去就一眼看到了正橫着趴在自己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的項西。
他有些無奈地皺着眉往門框上一靠。
“項西。”他叫了一聲。
項西吧唧了一下嘴,閉着眼睛沒動。
“項西,起床了,”程博衍繼續叫他,進屋去把窗帘拉開了,打開了窗換氣,“起來領死。”
窗台上的幾盆花昨天晚上項西應該是沒忘了澆水,葉子都立着,他拿了小水壺去接了水,來回走了幾趟又澆了一次水。
項西還是沒醒,程博衍看了看時間,他還要去上班,於是拿起茶几上的一盒紙巾往項西腦袋上扔了過去。
項西睜開眼睛的時候不知道自己在哪兒,眼前的枕頭看着也不是自己的,他迷迷瞪瞪地抬手揉了揉眼睛,接着就覺得自己全身都酸痛得厲害。
“這姿勢也能睡一夜,你生存能力還真是強。”程博衍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項西愣了愣,顧不上脖子還是酸的,猛地一回頭。
看到抱着胳膊站在床邊的程博衍和他似笑非笑的嘴角時,項西頓時覺得自己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別說一氣兒上五樓,他感覺自己能一蹦直接竄上十五樓。
他一翻身坐了起來,抹了抹嘴角,半張臉上全是壓出小紅印子:“我……我就……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
“起來吧,我馬上還要去上班,”程博衍伸手在他腦門兒上彈了一下,走出了卧室,“我就隨便弄點兒豆漿,你要不想吃就自己出去吃。”
“你還上班啊?”項西跳下床,又回手把被自己睡擰了的床單抹了抹,跟着出了卧室,“你不是值班了第二天休息的嗎?”
“昨天是替劉大夫值班,今天不休息。”程博衍拿過一個玻璃瓶子,往豆漿機里倒了點兒黑豆。
“哦……”項西抓了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廚房裏,“我睡你床……”
“睡吧。”程博衍說,把豆漿機插上電。
“你不抽我啊?”項西問。
“抽不過來,”程博衍回頭看了他一眼,“下回再睡換套睡衣成么?”
“我那身兒又不是出門的衣服,我一進門就換了乾淨的了啊。”項西說。
“那不是睡覺的衣服,屋裏東坐坐西蹭蹭……”程博衍看着他。
“哎喲,”項西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用力地嘆了一口氣,轉身進了浴室,“出門兒一套,進屋一套,上床一套,上廁所一套,做飯一套,打掃衛生一套……”
程博衍沒理他,打開了豆漿機。
項西站在浴室的洗手池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頭髮亂七八糟的,半張臉的印子,眼角的痣都被淹沒在痣里了。
他嘖了一聲,往臉上潑了點兒水。
自己居然就那麼趴床上睡了一夜?
他扭了扭腰,腰和背那一片都是酸的。
程博衍居然沒發火?
真是太神奇了,他一扭頭看見程博衍的時候感覺自己膀子要被卸了呢……
衝著鏡子裏的自己瞪眼兒胡亂琢磨了半天,程博衍在外面敲了敲門,他手忙腳亂地低頭先扯了扯衣服褲子,扯完才想起自己進來以後就站這兒沒動過,並沒有需要整理的地方。
他過去打開了門,又在門鎖上來回擰了兩下:“哎?修好了啊?”
“嗯,”程博衍遞給他一條毛巾和一把牙刷,“你在裏頭這麼長時間幹嘛呢……”
沒等項西說話,他擠了半個身子進浴室:“你是不是用我牙刷了?”
“哎呀沒有!”項西喊了一聲,震得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程博衍看了他一眼,又在牆上摸了摸:“這牆磚貼得真結實啊。”
項西讓他逗樂了,笑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你是不是特嫌棄我啊。”
“沒,”程博衍說,“我要真嫌棄你,這會兒早把你扔出去了。”
“那你不說你沒潔癖么,”項西繼續嘆氣,“這還叫沒有啊。”
“牙刷不共用,這個有沒有潔癖都一樣吧?”程博衍笑了。
“是啊,所以我不會用啊,”項西說,“你就覺得我會用是吧。”
“……你經常神叨叨的誰知道呢,”程博衍笑着抱住了他,在他背上輕輕拍着,“我真不嫌你,我頂多就是換換床單。”
“然後消毒液泡泡,”項西說著就樂了,他很喜歡程博衍這麼抱着他,很舒服地把下巴擱到他肩上,“要不要我告訴你我都碰哪兒了啊?”
“不用消毒液,保證不用,”程博衍笑笑,“床單本來就打算換,都睡了半個月了。”
“半個月就換了啊?”項西說,“我以前都不記得自己換過床單……”
“那一會兒你去幫我把床單換了吧,”程博衍說,“我這輩子最煩的事兒就是換床單被罩,每次換的時候我都想要不以後就直接睡地板得了。”
項西笑了起來,本來提到過去的時候突然有些鬱悶,平叔家的那間小隔間,隔間裏墊着磚頭快散架了的床,和他躺在那張床上瞪着斑駁的天花板發獃的日子,到現在都還會經常出現在夢裏,沉悶壓抑。
但程博衍聽起來很合理的話一下把他的情緒給拉了回來,他下巴頂在程博衍肩上笑了好半天。
程博衍就是這麼個人,所有的事都能不動聲色,要不留神都發現不了……也不是所有,抽他的時候還是很大動靜的,啪一巴掌一般都裹着風。
“洗漱吧。”程博衍鬆了松胳膊準備出去。
“哦。”項西應了一聲,胳膊往前伸過去摟住了他的腰。
程博衍站着沒動,讓他摟着又站了老半天才說了一句:“豆漿你一會兒倒出來自己喝吧,我估計來不及了。”
“哎?”項西趕緊鬆開了他,“我忘了!你是不是還要洗澡?”
“算了,湊合一天吧。”程博衍說。
程博衍拿了牙刷杯子在廚房洗漱,項西站在浴室里又發了一會兒愣才開始刷牙洗臉。
洗完之後他把自己的毛巾掛在了架子上,跟程博衍的那塊挨着。
“牙刷就放着吧,”程博衍走進浴室把牙刷放好,“沒準兒哪天又要用了。”
“嗯。”項西把牙刷跟他的並排放好。
“桌上有麵包,自己吃吧,”程博衍進了卧室換衣服,“走的時候鎖好門啊,還有你手機沒電了記得充電。”
“真啰嗦啊,程奶奶。”項西站在卧室門外,程博衍沒有關門,背對着他把身上衣服都脫了,他猶豫着是該繼續欣賞還是走開。
“要摸一下么?”程博衍提好褲子轉過身。
“嗯?”項西愣了愣。
“看着不過癮就過來摸一下,”程博衍拿過t恤邊穿邊走到了他跟前兒,往門框上一靠,“親一下也行。”
“我發現你這人藏得很深啊!許主任都不知道你背地裏都浪出海嘯了吧!”項西轉身就走。
剛走出一步,胳膊被程博衍拽住了,把他拉回了自己面前。
“親一下吧,”程博衍看着他,手指在他下巴上輕輕一頂,“順便我打個報告。”
“什麼報告?”項西問。
“申請活動一下舌頭的報告唄,”程博衍笑笑,“批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