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商量完了大事,兄妹倆又說幾句家常話。茭娘已經走進門來,對柳二爺規規矩矩行禮:“舅舅晚飯想要吃什麼,我讓陳嬸嬸去做。”
柳二爺手中正好端着一杯茶,聽到茭娘這話一口茶全噴在地上。
茭娘有些奇怪地看向柳二爺:“舅舅這是怎麼了?嫌外甥女說的不對?”柳氏忍住笑,伸手拉住茭娘:“你舅舅啊,不是嫌你說的不對,而是這一本正經的,不像你呢。”
茭娘吐一下舌頭,看一眼柳二爺,接着抿唇笑了。柳二爺也笑,柳氏看着他們的笑,看向遠方,希望這次兄長去江西,能夠尋回丈夫的確切消息。
柳二爺是個說做就做的人,第二天就往蘇桐家去,茭娘原還以為舅舅是去尋蘇桐道謝,等聽柳氏說出,柳二爺想要讓蘇桐跟他一起往江西尋自己父親,也愣在那裏,過了好半天才對柳氏道:“非親非故的,這樣麻煩人家不好吧?”
柳氏怎麼不明白自己女兒的心事?笑着道:“既有了來往,也就不能說非親非故了,你舅舅昨兒和我說,蘇小哥這回幫我們甚多,都說授人與魚不如授人予魚。正好你舅舅這一回去江西,除了尋你爹之外,還有些生意上的事,說帶蘇小哥去,也好教他怎麼做生意。”
茭娘哦了一聲,臉又紅紅地問柳氏:“娘,那您,有沒有和舅舅說,說……”一句話茭娘斷斷續續,竟說不完整。
柳氏望着女兒,故意拍下手:“你爹爹不在,這樣的大事我怎好一個人做主,總要等到你舅舅從江西回來,我才好說呢。”
“娘。”茭娘拉住柳氏的袖子一臉不依,柳氏畢竟心疼女兒,捨不得她在那自己一個人想東想西。伸手拍下女兒的手,輕叱一聲:“這麼大的姑娘了,好意思說這個?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茭娘伸手捂住通紅的雙頰,眼卻看着柳氏,柳氏微笑:“這事,是大事,你放心,你爹爹沒回來之前,我定不會把你許配給誰的。”
茭娘並沒聽出柳氏話里的錯誤,上前摟住柳氏不說話,柳氏捏下女兒的鼻子:“你啊,等再過兩年,出了閣,就不能像現在這樣了。”
“女兒不出閣呢,女兒要像爹爹說的一樣,留在家裏,招個女婿,好奉養爹娘呢。”茭娘的話讓柳氏笑了:“若真許了蘇小哥,他又是獨子,只有一個寡母,難道我好意思讓他來我們家?”
茭娘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摟住柳氏不說話,柳氏拍拍女兒的手:“我和你爹,就只有你一個女兒,只要你這輩子,嫁的如意郎君,我和你爹,立即閉眼都是笑的。”
茭娘感動莫名,一時沒法說話,只摟住柳氏。門外已經傳來陳婆子和蘇二嫂說話的聲音,茭娘放開柳氏。柳氏走出堂屋笑着對蘇二嫂道:“這麼這會兒想起過來了?”
蘇二嫂也沒進屋,只是手一拍:“有件事呢,我曉得不該來尋你,但除了你也沒人可以商議了。你家大伯那個不要臉的,不是把女兒許給陳家做妾嗎?今兒一大清早,我們才起,還沒洗臉,他就跑來,說陳家那邊,定了後日的日子來接人,他也在家備了桌水酒,要請我們去,還說,讓我和你們說一聲。”
柳氏不由往地上啐一口:“他也好意思?這樣的事大張旗鼓做起來?”
蘇二嫂附和:“就是,我們都聽了愣住,但他滿面笑容,又說的懇切,還真是去也不好,不去也不好。”
柳氏見她為難倒笑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去了,畢竟他爹現在生死未卜,要真有個什麼事,這會兒我還不能出門呢。”
蘇二嫂瞭然一笑:“那好,我是必定要去的,不為別的,去瞧瞧熱鬧也好。”柳氏見她面上笑容促狹,也噗嗤一聲笑出。
吳大伯也曉得自己要辦酒,必定會被鄰居們笑話的,不過拿出幾兩銀子辦一桌還能看過去的酒席,到時就好收禮。因此也就厚着臉皮個個都告訴了,還請了廚子,在院子裏面搭個灶,在那燒火做菜。
陳家那邊已經送了個小丫鬟給柳素使喚,柳素還沒使喚一下呢,吳大伯母就把那小丫鬟使喚的團團轉,一會兒叫那小丫鬟洗菜,一會兒叫那小丫鬟端水。看不得小丫鬟閑了一會兒。
那小丫鬟也是陳家挑選出來的,不是這樣外面買的粗使丫鬟可以隨便受氣的。初來那天還聽了兩聲使喚,等第二天吳大伯母又讓這小丫鬟來倒茶時候,這小丫鬟就把臉一拉:“想來新娘家裏,不曉得大戶人家的規矩,我們雖是底下人,也只是服侍新娘的,沒有服侍新娘娘家人的。”
吳大伯母使喚人的癮還沒過夠,聽了這話就跳起來,要往小丫鬟臉上打。小丫鬟已經用手揉着眼哭起來:“這是怎麼回事,人還沒進門呢,也沒得寵呢,就……”
吳大伯母恨的在小丫鬟身上連連拍了兩下,柳素在房裏聽見,急忙走出來對吳大伯母道:“娘,您怎如此焦躁?”
吳大伯母還梗着脖子在那和柳素叫喚:“我是怕你性子太軟,進了別人家,又是個妾,被人踩在腳底下,替你調|教調|教丫鬟,好讓他們曉得,你不是這樣好欺負的。”
小丫鬟從手指縫裏往外瞧了瞧,就把手放下,上前對柳素道:“新娘有什麼吩咐,告訴我就好。”
吳大伯母一臉凶神惡煞,對着小丫鬟的一臉笑容,柳素自然以為是自己娘不會使喚人,對吳大伯母瞧了眼就對小丫鬟道:“也沒什麼好使喚的,今兒是什麼時候,轎子來接。”
“總要過了午。”小丫鬟說了這麼一句就笑着道:“我們太太最是個慈悲的,聽說老爺要納新娘,說新娘是好人家女兒,特地吩咐了,新娘進門時候要放一掛炮,還要在新娘房裏辦桌酒席呢。”
這些話柳素這兩天已經聽小丫鬟說了好幾遍了,但柳素還是愛聽,每聽一次就覺得自己雖然是做個妾,但還是很風光的。
柳素微笑點了點頭,對小丫鬟招手:“你來,你來,進我房裏,我再問問那家裏的事。”
小丫鬟巴不得這一聲,跟着柳素進房,吳大伯母見女兒已經完全不聽自己的,眉頭皺的死緊,想要上去悄悄聽聽,小丫鬟已經把門關緊,聲音還壓的低低的,吳大伯母什麼都沒聽見。
吳大伯聽到裏面吵完了,這才走進堂屋,見吳大伯母靠在門上,咳嗽一聲:“我們家以後就和原來不一樣了,說不定等女兒生下個孫子,陳家那邊幫襯的多些,就換大房子住,也要買幾個使喚人,你還這幅模樣,豈不讓人笑話。”
吳大伯母白吳大伯一眼,伸手指一指屋內:“我啊,是怕我們女兒嫁過去,被人欺負。”吳大伯自得的一笑:“我們女兒生的這樣美貌,一進門,必定得寵。”說著吳大伯壓低嗓子:“我花了許多銀子去搜尋的那些東西,你拿給女兒瞧了沒,女兒怎麼說?”
吳大伯母白他一眼:“這樣的話,你大白天的好意思說出來?”
吳大伯呵呵一笑:“做妾啊,就要有做妾的樣子,我這不也是為了我們女兒?”吳大伯母正打算說話,就聽到院子裏傳來蘇二嫂的聲音:“吳大嫂子,你在家嗎?”
吳大伯母推吳大伯一下,走出門笑着對蘇二嫂:“今兒必然是在家的。”說話時候,吳大伯母就往蘇二嫂手裏拎着的東西看過去。
蘇二嫂怎不明白吳大伯母是什麼脾性,伸手把禮物送過去:“恭喜恭喜,來的匆促,也只有從店裏打了幾斤香油。”
幾斤香油值多少錢,吳大伯母登時就算出來,接過香油罐子又覺得這不算輕。吳大伯母臉上立即笑開了花:“快請快請。”
蘇二嫂在心裏鄙視一句,也就往堂屋裏面去。吳大伯已經對蘇二嫂笑着道:“來就來了,還帶東西,實在是……”
蘇二嫂心裏更加鄙視,面上笑容沒減:“這是大喜事,哪能空手來?”說著就往掛着門帘的那間屋望去:“喜娘請了哪家?吹鼓手又是誰家,到時轎子是怎麼過來,你們可要去看拜天地?”
蘇二嫂這一串問的,句句都打着吳大伯兩口子的軟肋,兩人的嘴張了張,都沒說話,蘇二嫂故意笑了笑:“是我不好,倒忘了這個。”
吳大伯母臉皮比吳大伯厚一些,訕笑道:“是呢,怎麼不見我們家嬸子過來?”
蘇二嫂瞧着吳大伯母:“吳嫂嫂說,若是那邊的信是真的,她這會兒還出不得門呢,因此就不來了。托我們說一聲。”
吳大伯當然曉得那邊的信是什麼,故意嘆氣:“這事,一提起我就難受。”
蘇二嫂微笑:“還忘了說,柳二爺已經擇定日子,要往江西去尋令弟的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