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進宮
林妙耷拉着腦袋,她覺得自己可能是闖禍了,但她不認為做錯了。只是杜天行沒有訓她,而且還像是在哄她。
這讓她很不安,她罵了他娘,他應該也罵她的吧。
所以她主動來到書房,找出女誡,免得杜天行要罰她時,她找不出來。
剛成親時,她的書房就是在杜天行的書房裏用屏風隔出一間,沒過多久,她就發現這樣太影響杜天行讀書練字了。因為只要是兩個人同時在書房裏,杜天行就拽着她一起讀書,然後……也就沒有然後了,有幾次兩人甚至就在書房過夜。
所以後來,她就把廂房的一間耳房做了她的書房,房間很小,但是光線很好。黃花梨的書案、淺綠玉樹根筆洗、和牆上掛着燕子風箏,窗台上擺着那年他送她的蓮花燈有些不搭,但這都沒什麼,關鍵是書案上擺的都是市面上流行的話本子,對了,這間書房就是杜五奶奶用來看話本子的。
杜天行找了一圈,才在書房裏找到她,見她坐在書案前,面前擺着一本女誡。
杜天行皺皺眉,問道:“這是要和我賭氣嗎?”
林妙從不和他賭氣,她連撒嬌都不會,更不會賭氣了,所以杜天行覺得挺新鮮的。
林妙是個老實孩子,心裏怎麼想嘴上就怎麼說:“我罵了婆婆,你是不是要罰我啊,不過我覺得我沒有做錯,是她先罵我的,你都沒有那樣罵過我,她更不能了,再說她拿茶盞砸我,我如果不躲就是傻子了,我只是躲開,又沒有朝她砸過去,你想想啊,憑我的身手,我如果想砸她,就能把她砸得滿臉開花,所以你看,我根本就沒想動手,對吧?”
杜天行愣了愣,他媳婦這是在和他……講道理?
這也太好玩了,這才多大的人兒,也會講道理了?
噗,你媳婦已經當娘了!
“我不是沒有說你什麼嗎,為何還以為我要罰你?”杜天行有些不解,在國公府里他已經哄過她了,怎麼還這樣想不開啊,這孩子不是愛和自己過不去的人啊。
林妙低着腦袋:“你雖然沒有罵我,可那是你娘啊,你嘴上不罵,心裏卻一定有疙瘩,我不想和你別彆扭扭過日子,所以你想罰就罰吧,這樣我保證一個字一個字去寫。”
嗯,上次她把花雕姑娘打成豬頭,杜天行罰她,她把女誡兩個字寫了二十遍。
杜天行站着,林妙坐着,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個烏黑髮亮的小腦袋,和小腦袋上戴的珍珠發箍。上次他拿了一斛珍珠讓她去打首飾,小東西只打了一隻小得不能再小的珠花,問了玉嫦才知道,她捨不得。於是他就親自帶她去了銀樓,打了這隻珍珠發箍,她喜歡的不成,常常戴着。
“你就是怕我心裏疙瘩,怕我不高興也不告訴你,所以你想讓我出出氣,對嗎?”
林妙點頭:“嗯。”
杜天行失笑,這笨蛋怎麼就笨成這樣。
“罰你寫字我也是不高興,這口氣鬱結着,總是不舒服,以後免不得會無緣無故沖你發火。”
林妙有點迷糊:“那要不你罰我抄經文吧?”
杜天行搖頭,想抄經文,美得你啊!
“你站起來,快點。”杜大人下了命令。
林妙正糾結着,她有點後悔說抄經文的話了,或是他讓她抄錄整套經文那可怎麼辦啊。
聽到杜天行下了命令,她想都沒想就站起來了。
“過來,站到書案前面,面向書案。”杜大人又下了命令。
於是林小同學照做。
接着她就看到有雙手正在掀她的裙子,扒她的……
“你騙我……”林妙後悔啊,她怎麼就這樣沒腦子呢,可這會兒她已經掙扎不脫了,杜天行用一條手臂緊緊箍着她,另一隻手則在輕柔又粗暴地探尋着。
直到她變得濕潤,他終於放開她,卻又把她推得趴在書案上……
半個時辰后,某人終於消氣了,心裏的疙瘩也沒了,愜意地抱着她斜靠在羅漢床上。
“好久沒在書房做了,你休息一會兒,再來一次。”杜天行開始發號施令。
林妙默默舔拭傷口,心靈的傷口,又被人騙了!
“我不要了!”她終於鼓足勇氣。
“嗯……好的,不在後面進去了,你坐到我腿上來。”杜天行若有所思,你既然不喜歡,那就換個姿勢好了,女人有時也要依着她。
林妙翻翻白眼:“我也不要坐到你腿上。”
這小東西越來越麻煩,索性……他沒再說話,直接把她的腿抬了起來……
那日兩人又睡在書房,直到次日清晨,杜天行去上朝時,林妙還在睡着,杜天行親親她的額頭,傻丫頭應該是不會再糾結了,但他要擺平的事情還很多很多。
林妙沒有想到,許氏要搶兒媳東西的事很快便傳了出去,剛從山東回來的林雨慧火速來找她,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林妙愣住,問道:“姑姑您都聽到什麼了?”
林雨慧氣得臉色鐵青:“我一回來妯娌就說讓我快來看看你,說是我那嫁進國公府,堂堂二品誥命的侄女,因為被國公爺賞了幾件頭面,就被她婆婆嫉恨上了,不但當眾罵兒媳,還動手打人。他國公府的門檻再高,也不能這麼對待我們家的姑奶奶吧,先不說你已是御賜的誥命,就憑你為杜家生下男孫,她這做婆婆的也不能這樣苛刻你。等到再進宮時,我一定要讓太后給評評理。”
林妙吐吐舌頭,這是誰給傳出去的啊,怎麼沒說她也罵婆婆了呢。
“內什麼,姑姑啊,我也沒有吃虧,我也回罵她了,把她氣得半死。五爺給我做主,免了我的初一十五的晨昏,五爺說了,以後他不在的時候,就不讓我去國公府請安。對了,五爺還送了只點翠大花給我呢,你看看,好看不?”
看着侄女獻寶似的找出新打的那朵點翠大花,林雨慧忍不住苦笑,這孩子的沒心沒肺是遺傳了誰呢。汪氏那麼敏感的人,否則也不會早早死了;哥哥林雨哲倒是有點愣,但是也沒有這孩子的憨厚。
也不知道這性子是好還是不好,好在杜五爺寵着她護着她,如果真是換個沒有擔當又擔當不起來的男人,這孩子就要吃虧了。
“只要你沒有吃虧就行了,姑姑快給氣死了,哪有這樣對待兒媳的,那許氏平日裏端莊嫻淑,原來全是裝出來的。誰能想到她竟然下作得要和兒媳婦爭東西的,聽說當年太後有意讓杜五爺尚主,如果真是尚主了,看許氏還敢不敢端着婆婆的架子,這種人就是欺軟怕硬。”
林妙好不容易才把林雨慧勸走,安定侯夫人也來了,她也聽到了傳聞,二人見面少不了又是一番契闊。
次日,林妙的二品誥封就下來了,傳旨的太監告訴她,不用遞牌子了,皇後娘娘讓她今天就隨着一起進宮謝恩。
林妙慌了,手忙腳亂換上剛賞的二品命婦大妝,跟着太監進宮謝恩。她前腳一走,柴媽媽就讓二木頭去衙門給杜天行報信。
五奶奶還是個小孩子,以前進宮都有長輩陪着,沒有長輩也是跟着杜五爺,現在是她自己進宮啊,還不知道要出多大的差錯呢。
對了,皇帝來時,曾經說過,這個媳婦是他讓給五爺的,那就是說皇帝也看上五奶奶了,天啊,這次看到五奶奶自己進宮,皇帝該不會來強的吧。
要知道五奶奶可比成親前還要漂亮,那皮膚都像是能掐出水來。
放下柴媽媽的焦慮不表,林妙跟着傳旨太監進了宮,好在一進宮便有皇後身邊的女官在等着她,帶她去見皇后。
林妙給皇後行了大禮,皇后讓宮女賜了座,笑着問她:“你從福建也回來一陣子了,前朝事情太多,本宮也不好就把你召進宮來,趁着讓你進宮謝恩,把你叫過來說說話。”
林妙心裏清楚,杜天行是押着福建一干官員回來的,又有汪同和歸順,所以這陣兒朝廷的事情很多,聽林雨慧說,孫高第已經被軟禁起來了。杜天行就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而她就是杜天行的夫人,她的二品誥命延遲下封也是情理之中。
皇后見她規規矩矩坐在那裏,眼觀鼻,鼻觀心的,像個等着夫子訓話的小小蒙童,皇后覺得好玩,又想起當年皇帝變着法子想給她和杜天行做媒的事來,便道:“今天來得急,竟然忘了讓你帶浩閩來了,下個月太后宴請命婦,你一定要把浩閩抱過來給皇上、太后和本宮瞧瞧,杜天行和你都長得漂亮,你們的孩兒定然也好看。”
聽皇后說起兒子,林妙的精神就來了,笑嘻嘻地說:“承蒙皇后吉言,麒哥兒真的很好看呢,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全像五爺,可是卻又很像我,您說奇怪不,他怎麼就能長得像我們兩個人呢。”
皇后哭笑不得,難怪皇上和杜天行都喜歡她,這麼直率的性子,見過這麼多的命婦,也就只有一個這樣的。
“我聽說杜天行免了你初一和十五的晨昏?”皇后問道。
林妙懂了,原來皇后在宮裏也能聽到八卦啊,唉,插手臣子家的私事,您家皇上知道嗎?
“嗯,是免了,但五爺說他休沐時會帶回去給祖父和父親大人請安的。”
皇后又問:“究竟是什麼樣的頭面,就讓你婆婆又打又罵的?”
唉,皇后每隔幾日便會召見命婦,不論是外命婦還是內命婦,哪個都具備三姑六婆的本質,皇后讓她們說點京城的新鮮事,這岳國公府的新鮮事當然就一一道來。
更何況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許氏以堂堂超一品命婦之尊,為了幾件頭面首飾,就對兒媳又打又罵,這種事想要不傳都覺得便宜她了。
看到林妙有些猶豫,皇后又道:“沒事,本宮也就是問問,你不想說就算了。”
話里話外,還是逼着你去說啊說啊說啊。
林妙左右看看,皇后皺眉,使個眼色,女宮後退後幾步,林妙這才說道:“就是祖父賞了我一套頭面,五爺說是杜家的傳家寶之一,是之一啊,不是全部。然後我戴着兩件回國公府,想着謝謝祖父,可是祖父還沒有見到,就被婆婆先看到了,於是……您都知道了。就是祖母綠,其實我也不是太喜歡,準備以後賞給麒哥兒媳婦的,不過婆婆如果沒有罵我,她若是喜歡我也能送給她的。”
皇后怔了怔,這小媳婦是真逗啊真逗。你準備賞給你兒媳婦的東西,可是你婆婆看上了,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你婆婆沒有罵你,而是好好的和你要,你也是可以不賞給兒媳婦而改送給你婆婆的。
哈哈哈,笑死本宮了。
皇后其實整日也挺鬱悶的,既要應付太後娘娘,又要對付後宮那些小妖精,更要每日揣磨皇帝的心思,所以她過得很累,也很忐忑。
聽到林妙的這番話,她竟然沒來由的覺得很痛快,她就不敢有這樣的想法,更不敢像林妙這樣堂而皇之說出來。
她就不信那些命婦大妝們會沒有林妙這樣的想法,她們也有,只是她們不會說出來,要麼是背後使絆子,要麼就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
只有林妙,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她的良善,她的厚道,她的單純,甚至她的粗魯,全都讓人一覽無餘,但卻又讓人打從心底里憐惜她,生怕這麼一個小人兒會因此被人欺負了,算計了。
“好在當初杜天行搶先一步和你訂下親事……”後半句話皇后沒有說出來,以杜天行對林妙的維護,她可能並不知道她差點進宮的事吧,不知道那就不要說了,免得讓皇帝成為夫妻兩個的笑料。
皇后賞了枚羊脂玉的平安牌給了林妙,笑着說:“這平安牌是大相國寺圓通法師開光的,你拿着吧,若是你婆婆再想要你的東西,就把這個給她,看她敢不敢接過去。”
說完這番話,皇后自己也怔了怔,這還能傳染的嗎?怎麼這番話不像是她能說出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