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光……
視線模糊不清,極度疲倦的身體也讓微生瀾無法思考更多,只知她還活着。
“主子?”察覺到微生瀾忽然變得急促的呼吸,跪在地上呈報事宜的女子不由出聲詢問。抬頭卻見端坐於上位的人似乎正忍受着什麼難耐的痛苦,汗水染濕了鬢角且面色蒼白,又僵硬着身體一動不動。
面對這毫無緣由的突髮狀況,女子剎那間也慌了神。她自是不可能知道就在這瞬息之間,這具身體已更換了一個掌控者的事實。
眼前光線漸弱,微生瀾雖勉力支撐,身體依然是漸漸脫離了她的掌控。
失去意識支撐的軀體頃刻倒下,還未感受到落地的疼痛,就已再度陷入那一片黑暗之中
……
……
微生瀾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已是躺卧在床榻之上,房間內還算熟悉的擺設讓她感到迷惑。
這是她的卧房,更準確地說,這是她還居於王都時的卧房。雖離開三年有餘,她也尚不至於錯認自己曾居住過的地方。
又在床頭靠牆處輕易地摸索到舊日親手設置的暗格,連格中擺放之物都與記憶中一般無二。
在這般撕破臉皮的情況下,她的二皇姐必不會給她留有生路。假設有人救了她,又為何將她帶回這勢力中心。涼州偏遠且都躲避不過,何況王都這鷹犬遍佈之地……
思考再三,微生瀾仍是無法為此找出合理的解釋。
反正她也再沒什麼可失去的東西。
這般自嘲地想着,微生瀾準備坐起身。然剛挪動上身,一陣有如針扎的綿密痛感便蜂擁而至。她悶哼一聲,冷汗淋漓。
“給我躺好了,嫌只有內傷不夠還想添點外傷是嗎。”容璟入門探視恰巧看到還在折騰自己的微生瀾,本就輪廓冷硬的俊美面容上更是覆上一層寒霜。
給她說過多少遍‘習武需心如止水’,現在看來,怕是都當耳旁風去了。
微生瀾在聽到這熟悉聲音的一剎就怔愣如僵硬的雕塑,滿眼不可置信地呆望着來人。
這不可能……怎有可能?!
“咳咳!咳咳咳咳!”劇烈的情緒起伏中,方才強壓下的痛苦霎時如找到了突破口般再難抑制。
容璟眉頭微蹙,抬起左手迅如疾風地封穴止住微生瀾體內翻湧紊亂的內息。
看着那要撤離的手,微生瀾忽而緊緊攥住眼前之人的衣袖,從泛白的指尖可見用勁之大。
“師尊。”聲音是未預料到的嘶啞,微生瀾開口才覺喉嚨一片澀然。
容璟便看着她,訓斥的話語在看到微生瀾泛紅了眼眶,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時候,頓時就都說不出口了。
“嗯。”容璟輕聲回應,暗嘆這人真是從小就知道如何教他心軟。
“師尊……”光是看着這人還安然無恙地站在她面前,微生瀾已是哽咽着除了這二字之外再說不出其他。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最後剩下的無論多麼不可思議,也一定是事實。
掌中實質的觸感和這不容錯認的人無一不告訴她——她重生了,且是重生到至少三年前,一切都還未發生的時候。
見着在他扯回袖子后竟隱隱露出些不滿情緒的微生瀾,容璟不由失笑。
這是只有年幼時的微生瀾才會輕易表現出來的,容璟也已多年不再見到她這般情緒外露的模樣了。
“先不與你追究事端,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容璟為免他人閑言閑語,在確定微生瀾已無大礙后便推門離去。
容璟剛踏出房門,在外等候的小童就迎了上來,低頭行禮后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這葯膳真的要端入內嗎?”
除了微生瀾的少數心腹知曉容璟的真實身份外,王府的其他下人都只道這是被自家王爺奉若上賓的貴客。
客人是年輕又容姿俊美的男子本就引人遐想,暗地裏認為容璟會成為自己未來主子之一的下人不在少數。不過即便不是,憑着微生瀾對其的態度,他們也不敢有絲毫怠慢。
“嗯,你須伺候她用完。”容璟只略微頷首,說完便逕自離去。
小童望着自己手裏端着的東西,一時有些犯難。自家王爺不喜藥材的味道,他作為貼身侍子對這點自是清楚的很。
進房將手中之物放置於桌上后,小童揭開了器皿上的蓋子,原本還算被掩蓋住的氣味頓時也瀰漫開來。
“雲笙,快端出去,讓廚子重做一份。”微生瀾面色微變,顯然是聞到了這濃郁的氣味。
雲笙面帶討好的笑了笑,沒有停下布膳的動作:“主子,這是容公子吩咐廚子做的啊。剛還叮囑我一定要讓您吃下去,您就別為難奴啦。”
換做對別的主子,他是萬萬不敢如此說話。微生瀾待他素來寬和,平時他犯的若不是什麼大錯,也只訓斥幾句便就此揭過。這才讓他偶爾敢如此‘放肆’。
師尊這是有意懲戒,微生瀾只好擺擺手:“罷了,不用換了。”
一邊蹙着眉喝下雲笙用勺子舀過來的粥,微生瀾像是閑聊般的突然出聲問道:“雲笙,你跟着本王幾年了?”
“回主子,五年有餘。”雲笙不知她為何問這個問題,回話的語氣變得恭謹。
微生瀾輕嗯了一聲當作回應。
也就是說,現在是景初十七年,恰巧三年之前。微生瀾垂眸掩去眼中森冷噬人的寒光,心中是沉重亦是清明。
以為離開王都、遷往涼州此偏遠之地,便是脫離了這場皇位之爭。而無論眾皇女中誰任新帝,都沒有理由來為難她這並無實權的王爺。
遠遷之後,任由手中勢力漸漸散落,微生瀾也毫不心疼。
但如果不爭不搶的做法都不能讓這群人心安,而非要對她趕盡殺絕……她為什麼還要退讓?
微生玘,龍椅御座……這一世你可還坐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