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無根侯爺(四)
謝家小姐入住寧家這件事情可謂是一石掀起千層浪,京都本就不是多大的地界,更何況上層的圈子總有自己探聽消息的渠道……
“這謝小姐怕不是傻了?就算她相貌奇醜,但以她的家世嫁給高門毫不費力,為何偏偏找個閹/人”
“謝小姐可是中了*子?”
“她是不是傻啊?”
“有病啊?”
這時大家奇異的沒有關注謝家小姐不顧閨譽住在外男家裏,而是在寧少卿的身份上,更有人心裏暗暗羨慕寧少卿好福氣,太/監之體還能有女子對他不離不棄,閨女們則把他們的故事寫成愛情話本,相互傳看。
不管如何,二人痴情的故事就這麼流傳開來。
謝父幾次登門都被寧老將軍厚着臉皮的拒之門外,氣的謝父幾次忍不住破口大罵:“寧老賊你是什麼意思?那是我閨女兒!你攔着我帶我閨女兒回家是什麼意思?信不信我告你御狀?”
寧府內寂靜無聲,跟沒人似地,但那大門就是打不開。
大罵無果,敲門不開,謝父怕事情鬧大也不敢採取強制的手法,畢竟自家閨女兒那所剩無幾的閨譽經不起如此折騰。
何況皇帝那個暴君那裏他也不敢去求,更甚於他還害怕皇帝對謝茹產生興趣,接到宮中去。
如此下來謝父只能無奈的壓住流言只盼那不孝女自己回來,
幾人如此拉鋸了半年時間,在謝茹寧死不屈、寧老將軍的阻擋,以及寧少卿自己也在有意無意阻擋的情況下,謝母第一個妥協。
翻了翻謝父遞給自己的密信,這是謝父擔心謝茹的安全在寧府安插的眼線寫的:
寧候每日都必定親自前往芙蓉齋,親自帶回芙蓉糕回府。
自從謝家小姐住在寧府,寧侯再也沒有晚歸過。
謝家小姐偶爾嘀咕想吃蜜瓜,寧侯花費千金從西域帶來。
寧侯書房裏滿是謝家小姐的畫像。
寧侯的行為沒有越界。
……
畢竟是女人,就是感性一些,謝母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淚水,放下手中的密信嘆氣:“茹兒這孩子倔的跟驢一樣的性子可是隨了你啊,想當初我看不上你,你也是死皮賴臉的跟到我們家纏着我答應了婚事。”
謝父老臉一紅,支吾到:“我真心對你好的。”
“我知道你的心,但我瞧寧家小子對咱們茹兒的心也不假。”
謝母拍了拍謝父的手:“各人有各人的緣,已經半年了,時間流水,再拖下去半輩子都過去了,你總不想入土都看不到茹兒成婚吧?”
謝父臉上苦笑:“這小丫頭片子還真有這能耐,得得得,老了,管不住他們這些年輕人了。”
……….
當寧少卿拿到謝府遞過來的庚帖時整個人都蒙了,腳下跟踩了棉花一樣雲裏霧裏的分不清楚方向。
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他這才確信,的確是謝茹的生辰八字。
這是允了他們的婚事?
一旁急的抓耳撓腮的寧老將軍再也忍不住一把抓過庚帖,待看清內容時忍不住大笑三聲:“你小子!傻了不成?福管家!快把少卿的庚帖送到謝府去!趕緊把日子定下來!”
說罷拍了拍自家依舊傻愣的孫兒,恨鐵不成鋼道:“愣着幹什麼呢?還不趕緊給丫頭說一聲去?”
寧少卿糊着腦子點頭,向外走去,還不忘一把搶過寧老將軍手裏的庚帖,這副樣子看的寧老將軍心裏一酸,嘆息道:
“少卿啊,好好對謝家小姑娘吧。”
半年時間,謝茹成功入住寧少卿的院落,不但如此,她硬是把寧少卿趕到了偏房,而她自己則入住主房。
看着院子裏一襲粉衣正在修剪牡丹的絕色女子,寧少卿腦海驟然清明。
院落中間的女子當真是比牡丹還美上三分,烏髮如瀑散落在肩頭,肌膚如玉如雪。將將及,正是女子最美好的年華。
手中的庚帖此時火燙的跟炭塊兒似地,他堅定的五指收緊,面上卻流露出濃重的絕望縱然全部人都成全了他們,但他不能害她。
伸手捂住照在臉上的陽光,他恨不得一輩子藏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黑暗裏,如此骯髒的自己能配的上她?
上天啊……你何其不公……
又望了眼謝茹的方向,他只覺得眼前的景象晃得他頭暈。艱難的提起腳步,跌跌撞撞的離開了這裏。
【主人主人~你怎麼不攔住他??】
剪掉牡丹多餘出來的花枝,謝茹淡定的放下剪刀,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
‘攔住他又如何?這個結不解開,永遠都是一根刺。’
而謝茹在等一個轉折,一個關乎於許多人命運的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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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茹的庚帖被退回謝家,謝父當場掀了桌子:
“好你個寧少卿,我謝家沒嫌你閹/人之身,你竟然還嫌棄我閨女兒?哼哼,管家何在?帶着人手咱們去寧家搶人去!”
這邊謝父震怒準備去搶人,那邊寧少卿坐在酒樓的雅間內,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
誰能體會他讓人去退庚帖時的心情?就好似久旱的旅人要把手中的水源推去一般,明明自己馬上就要死去,但還是固執的推開能讓自己活命的東西。
時光依稀退到他還是青衫少年的時期,那時的他也只能將將配上她,更何況如今的他連副健全的身/子都沒有?
腦子裏一遍一遍回放着這半年的點點滴滴,謝茹的音容相貌如魔咒一般環繞在他腦海里,眼前漸漸模糊,半醉半醒之間他好像看到謝茹從遠處走過來,走到他身邊。
緩緩伸出左手,手中的酒杯哐鏜一聲墜地:“茹兒……”
我愛你……
急匆匆趕過來的小廝看到自家公子這副樣子大急之下也顧不得什麼忌諱,狠狠晃着寧少卿的肩膀:
“少爺!!!醒醒啊!!謝小姐被溫妃傳召進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