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 102 章
曾經A市的舒少,花名在前,深情在後,現在恆一的舒總,手段狠絕,心思縝密,可是這樣的一個人,居然傳出了自殺的言論,不管這些是不是以訛傳訛,道路一旁的監控清清楚楚記錄了這一切。
報導鋪天蓋地,何可人自然是知道了,她看到這些時譚曉曉就在一旁,所以她眸中一閃而過的焦急憂心並不是無人知曉,她之後一整天的失魂落魄心不在焉,並不是無人看到。
“不去看看他嗎?就算他的父母曾經傷害了你的家人,可是他到底沒有什麼錯。”到底你們也曾那樣相愛至深。
好像平白被人窺去了極重要的心事,何可人臉上微微不耐,語氣也不算好:“不去!他是死是活都不管我的事。”
有人強裝鎮定,往下的話譚曉曉自然不敢多說,只是順着媒體的話意,她不安好心的感嘆:“看來舒少這一次傷的不輕吶。”
忘記了新聞消息總是不可信任,何可人無法自控的眼皮一跳,她沉默無言,但是卻知道,他已經住院了,就在玉蘭的附近,季墨特意為了唐果入資的那間醫院。
譚曉曉是在傍晚時分回去的,自她走後,何可人更是無所顧忌的出神了,她蜷在沙發上任由時間一秒一秒走過,不知饑渴,直到入了午夜,她轉頭看了眼窗外那一片無望的漆黑,終於拿起鑰匙出了門。
從客廳往門口的每一步,她都在無盡的掙扎中邁出,直到進了電梯,電梯運作下滑,那一瞬她才肯承認,她此番下去是為了舒南。
心裏面這麼想,她已經豁然輕鬆了不少,她穿着一整套家居服都忘了換,到了樓下才覺得這樣的冬季,深夜當真是極冷,可只要想着那個人正在距離這不遠的地方靜靜躺着,她便什麼都顧不得想了。
這本來就是一間私立醫院,平時人都極少,到了深夜自然只有值班的醫生護士在,進了大門,她來過幾次,又都是有頭有臉的舒南陪着過來,所以護士小姐當然記得。
“何小姐,請問您是來看舒總的嗎?”護士小姐眉開眼笑的問,絲毫不在意眼下是什麼時間了。
何可人臉色微微一僵,隨後極不自然的笑了起來,她搖搖頭:“不是的,我聽說唐果病了,過來看看她。”
年輕的護士聞言一臉莫名,嘴裏念念有聲:“夫人?夫人並沒有出什麼事啊。”季墨作為這裏的老闆,她們喚唐果夫人的確不錯。
“四五點的時候送過來的,那個時候不是你值班,你應該不清楚吧?”何可人睜着眼說瞎話。
護士小姐信以為真,拿出檔案夾翻出來找,何可人笑盈盈的從她手上接過來,語調溫柔:“我來找吧,你先忙你的。”
不管她跟舒南目前算什麼樣的關係,在護士小姐的眼裏,眼前這位何可人跟老闆夫人都是熟識,怠慢不得,自然沒有異議。
何可人沒兩下便翻到了舒南的病房號,她銘記於心,將檔案夾還給護士時,不忘說:“應該是我聽錯了,唐果不在這裏。”
護士一臉困惑的點點頭,何可人不待她反應,接着問:“我可以進去用個洗手間嗎?”
“可、可以啊……”
何可人點頭柔和的笑:“謝謝。”
舒南住在四樓,季墨擔心人來人往的影響他休息,一聲令下清空了整個樓層,何可人不費什麼力氣便找到了,卻沒有勇氣推門進去。
直到……直到她在門外冷的唇齒髮顫,又時時擔心被人發現,這才一橫心輕手輕腳的進去。
室內倒是溫暖如春,暖氣開的足卻不見乾燥,舒適宜人。
這是一間套房,她也曾在這間病房裏住過一晚,時間雖然過去了幾個月,但是她還記得清楚,熟門熟路摸進了卧室。
壁燈橙黃,透出來的光線溫柔的不像話,有這樣溫暖的顏色在前,所以當何可人視線移到病床上那張沉睡蒼白的俊臉時,心才狠狠一抽。
他額頭該是受了傷,白色的紗布緊緊裹着,擱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也有多處擦傷,這樣頹敗消沉的樣子,即使在之前,她也從未見過。
那個時候,他頂多是受傷,頂多是失望,頂多是不可思議或者難以接受,從來不會有現在這種類似於絕望的意味兒,那樣濃沉,哪怕他熟睡着,依然不妨礙她清楚的感受到。
舒南,其實你何必這樣自我傷害。
默默在心底念完這一句,何可人只覺眼前的視線越發模糊了,甚至連他的面容都瞧不清,又站近了些,何可人察覺到臉上有一絲細微的涼,這才幡然醒悟。
她手忙腳亂的擦,動作之慌張,前所未有,但是依然掉落了一滴,恰恰好在舒南手背的傷口上,他不知被蟄到了還是怎樣,手指不防備的一動,何可人卻沒看到。
又靜靜在病房內站了一會兒,從頭至尾何可人沒有說話,她安靜的來安靜的走,連開門關門都是極輕的聲響。
咔嚓一聲落了鎖,外面原本就輕的腳步聲再也聽不到,床上舒南這才猛然睜開了眼,眼底滿滿皆是竭盡全力才勉強能夠壓抑住的狂潮。
“何可人……”他費力的說話,聲調中意味之複雜,令人忍不住蹙眉。
“你口是心非……”他緊接着又說,話罷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良久了深深喟嘆出一口氣。
何可人,你口是心非,你是騙子,從開始到現在,一次又一次。
住到這裏來,我就告訴自己,我已經再一次離你那麼近,如果你不來,我就必須下定決心,從心底慢慢的、一點一滴的把你戒掉。
“何可人,你既然不打算成全我,那麼——後果自負。”
最後這一聲,聽似是一種不滿,但尾音中那一抹輕鬆,即使儘力隱藏了,依然露了馬腳。
………
時間一轉眼連元旦都過了,案件依然徐徐的進行,這一場偌大的犯罪事件,全城都在共同關注。
徐漫的那些細微心思,依照舒正陽的話來看,是想要永遠的隱瞞下去,畢竟只有這樣,她才有可能一直安全。
但是,警方到底不是吃閑飯的,從舒正陽那裏查不到原因,舒家的其他人自然要調查一番,所以連酒店往年珠寶品牌周年慶典上的錄像都重新看了這一遍,而這一遍收穫當然是不小的。
徐漫的生日與慶典是同一天,所以每年都是擱在一起辦,可是……徐漫作為徐煥的親妹妹,目光一直追隨着自家姐夫,那眼中的愛慕雖然刻意剋制了,但總有失控的時候。
“查一查徐漫這個人,儘快!”李蔚感覺到有什麼真相正要磅礴而出,吩咐下屬時語調都忍不住激動起來。
警方一着手調查,舒家那旁自然要感覺到一些風吹草動的,其他人還沒有什麼,首先慌的就是舒正陽,他沒有想到,他沒有破綻便罷了,他們卻找上了徐漫。
那個他窮極一生想要保護的女人。
徐漫被帶回警局的那天下了雪,這個冬季的第一場雪,鵝毛一般,美則美矣,卻是真的嚴寒。
慶典上的視頻剪輯了重要的部分,包括商場裏她跟徐煥一起逛街,那仇視的目光,甚至連她手機里一直以來保着舒正華的全部短訊都被調了出來。
短訊內容雖然是平淡無奇,但最早的時間可以追溯到五年之前,這麼久的時間裏,寥寥幾個字的信息卻捨不得刪,這該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事發突然,徐漫心底一慌,表面上倒還平靜,這麼多年來,她也算是在珠寶界破打滾爬過來的人,自然巧舌如簧,幾句話雖然尚不足令人信服,但一時也堵了警方的口。
只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警方只好亮出最後的底牌,一個筆記本,上面的每一頁都是舒正華的素描以及她深情不悔的句子。
感情濃烈到了這等地步,徐漫再如何伶牙俐齒,事實就是事實,她閉了閉眼幾乎就要向命運妥協,偏偏這個時候舒正陽來了。
警察告訴她,舒正陽過來自首。
十幾年前丟失的設計稿,十幾年前被殺的人,這一切都是他做的。
徐漫心中大驚,一時間竟忘了該如何反應,只是腦海里適時的想起他之前的一句話……
“你儘管放心,一切有我,真的到了瞞不住的那一天,你也會安然無恙,相信我。”
原來他就是以這種方式,來確保她安然無恙的。
舒正陽,原來你所謂的好計謀,就是獨自攬下這一切。
舒正陽不僅人過來了,還帶來了當年的殺人兇器,那是他年少時候的禮物,一把精緻小巧的匕首,因為很喜愛,所以一直帶在身邊,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竟然會有那麼一天,用它來結束掉兩條人命。
李蔚問一句,舒正陽答一句,對自己的犯罪經過供認不諱,於是當天,他沒能離開警局,反倒是徐漫毫髮無傷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