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的理智那麼告訴自己,但是他的心說,她生氣了,你要哄哄她。這樣的想法再一次讓他驚詫,他不明白自己是吃了什麼迷魂藥了,這樣的情況下,他想的居然會是“我要哄哄她”。
“別生氣了,不見就不見。”他鬼使神差地那麼開了口。
孫晴好的火氣一下子就沒有了,她攙着他:“你傷還沒有好,不要傷神,天氣那麼熱,我們還是回去吧。”
他順從了她的提議。
雖然晚上溫度下降了不少,但是不可避免還是要洗澡,幸好他的傷口已經結痂,只要不碰水就沒有問題。
問題在於,他傷在胸腹,要不碰水還真的有點難,所以孫晴好把頭髮一挽:“我幫你。”
“咳,沒事,我自己來好了。”
他反抗怎麼可能成功呢,必須被鎮壓。
孫晴好給他脫衣服:“我會盡量當心的,”她又嘆氣,“傷口那麼深,會留疤的吧。”
一點都不深,只是看起來可怕而已,都沒見骨頭。但是宋崢清想,她大概是沒有見過重傷,這樣就緊張害怕了。
她調了水溫,用蓮蓬頭給他沖洗。
宋崢清看上去想躲開,但是孫晴好抓着他的胳膊,拍了他一下:“你動什麼,當心滑倒了。”
“不要緊,我沒事。”他的理智只殘留一點點,“晴好,嫁給我吧。”
他從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得到她,沒有理由,沒有原因,就是想娶她,留她在身邊。
為此寧願付出一切。
孫晴好給自己收拾殘局,聞言看他一眼,側着頭,長發披了一肩,只聽她慢悠悠地說:“我結婚了啊。”
宋崢清瞬間就清醒過來了,他說不出自己心裏是什麼感受,好像一瞬間如墜冰窖,他的心一點點冷下去,化作灰燼,隨風而散,苦澀蔓延開來,連舌根都是苦的。
心裏苦,反倒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只是那麼看着她,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才問:“啊,是嗎?”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覺得心被鈍刀子割肉,鮮血淋漓的,但笑容還在,只是悲哀到令任何人看見了都覺得肝腸寸斷。
“你覺得難堪嗎?”她把紙巾丟進紙簍,看起來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宋崢清輕輕道:“不,我只是覺得對不起你,害你做了這樣的事情。”他原本想抱她的,但是又退縮了。
大概是命吧。他忍不住那麼想,否則為什麼在感情上從來沒有順利過呢?還是他註定好沒有這個命。
如果是這樣,為什麼要他曾經擁有呢,如果從一開始就斷絕了他的想頭就好了,現在求之不得,簡直每說一個字都如同泣血一般痛徹心扉。
孫晴好看到那久不見的表情時就後悔心痛了,她幾乎要把真相告訴他了,但是她忍住了,她只想問他一個問題:“那麼,你喜歡我嗎,不管我是什麼人,你喜歡我嗎?”
“喜歡,”他的笑容如同露水一般單薄蒼白,“看見你的第一眼就想娶你,對你有非分之想,想把你長長久久留在我身邊,我不知道為什麼以前的我沒有那麼做,是我來得太遲了嗎,我認得你的時候,你已經是別人的了嗎?”
他的聲音那麼沙啞,神情那麼悲哀,孫晴好立馬就把所有事兒都拋到腦後去了,她撲過去抱住他,他沒有掙扎,只是輕聲道:“大概是宋崢清沒有這個福氣。”
“誰說的,你笨死了。”她都後悔死了,幹嘛沒事兒趁他失憶欺負他呢,“你覺得這個世界上誰會那麼好心,整天伺候你,還帶上床的?”
宋崢清一怔。
“床頭的那個抽屜里,去看。”她推了他一把。
抽屜里是他們的結婚證,宋崢清打開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美夢來得太快,簡直無法相信是現實。
孫晴好也不欺負他了,從他背後抱着他:“誰說你沒有和我求婚的,你求了,跪在地上求我嫁給你呢,我看你那麼可憐,就同意了,笨蛋。”
宋崢清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他只是抱着她,覺得不真實極了。
想想看,一個求而不得的人突然告訴他那是他老婆,能不激動么,他覺得言語是如此蒼白,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到最後只能蒼白地允諾:“我會對你好的。”
“好啦。”孫晴好摸了摸他的臉頰,“瞞着你對不起,我只是擔心你會介意突然有個女人冒出來說是你的妻子,你肯定會很不習慣吧,所以想等你習慣我了再告訴你。”
“是我讓你沒有信心了,對不起,我把你忘記了,你也很難過吧。”
看,宋崢清是那種會在自己身上找問題卻特別寬容別人的人,更別說是自己的妻子了,完全就是“老婆說什麼都是對的要錯都是我的錯”的典型。
“還好吧,所以嚴防死守,在你喜歡我之前不准你見女人。”她依偎在他懷裏,也實在是想念得慌,“吻我。”
宋崢清低頭去吻她,這乾柴烈火的,孫晴好及時潑了冷水:“真不行了,你要好好休息,我抱着你。”
她熟門熟路地找到一個最合適的位置,宋崢清抱着她,覺得有點神奇:“怪不得我最近睡覺都覺得不習慣,這樣就好了。”
孫晴好戲弄他,“難怪天天睡不好,看着我都覺得可憐。”
宋崢清捉着她的手在唇邊一吻:“頑皮。”他覺得好像什麼終於對了,一切都回到了正軌,自然地不得了,現在這樣才是正常的,他全明白過來了,之前他總是覺得違和,卻說不上來,還以為是自己多疑,現在才知道是她使壞呢。
就算是沒有記憶了,他也覺得和她一點隔閡也沒有。
他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了,心裏一塊大石落地,簡直骨頭都輕了三分,他摟着孫晴好:“你不知道我有多在意,我甚至沒有心情去問我為什麼會失憶。”
“我有那麼重要嗎?”
“我每天每天,”他溫柔地說,“都在想,連做夢也是。”
宋崢清有點無可奈何,“怎麼偏偏忘了你。”
孫晴好抱着他,給他安全感:“不要怕,我全都告訴你。”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宋崢清在這一年裏的所作所為,她從頭講起,說他被下了情蠱,說他把她帶回家就那麼睡了,說他們被命運連在一起,到後來不知不覺相愛,生死相許。
漫漫長夜,他懷抱着最心愛的人,聽她溫柔地將自己所遺忘的一切徐徐道來,而他的心是那麼柔軟,化作了一罐蜜糖,甜得掩蓋了過去十餘年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