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餐具的碟子
陳鄉長又氣又怒,漲紅了臉一把推開宋建民,拂袖而去,宋建民趴在地上哭得軟癱於地,宋大力抬腳踢了踢他:“要哭滾回去,別弄髒我大哥的地方。”
傅聽夏微笑着看着涕淚橫流的的宋建民:“哦,沒關係,親戚一場,我借給他哭。”
宋建民抬頭紅着眼睛仇恨地看了一眼傅聽夏就衝出了大門,宋慶國夫婦恨恨地看了他們一眼,就連忙喊着追了下去,繼父連忙也跟了下去。
宋聽荷抬頭問:“建民堂哥哭得好厲害,我們又沒罵他!也沒打他對吧?”
傅聽夏抱起她點頭道:“嗯,我們沒罵他,也沒打他。”
宋大力得意地道:“正確,我們沒有做錯任何事,做錯事情的人是他自己本人,這就叫自食其果!”
晚上繼父回來的很晚,傅聽夏聽見他進屋的聲音,便閉起眼睛,繼父見傅聽夏睡熟了便輕手輕腳地又出了門。
傅聽夏一早沒等到天完全亮就起了床,將那對仰鍾杯放入包中,然後挎起包就走出了院子,他沿着國道走了很遠,才登上一輛開往縣城的小巴車。
到了縣城,街面上已經很熱鬧,此時的清水縣已經初具礦場衛星城市的模樣,傅聽夏知道以後等資源緊張了,清水縣最終會發展成一個中等繁華的城市。
傅聽夏在路邊買了塊煎餅問道:“請問縣招待所怎麼走。”
“哦,沿着這條大路一直朝前走,看見縣政府,它的對面就是了。”
傅聽夏謝了一聲,沿着大路走了一會兒,果然見到了白底紅字的縣政府的招牌,他轉過身,對面的鐵柵門後有一排白色的兩層小樓,這就是清水縣目前最高檔的賓館——縣招待所了。
如果宋建民嘴巴里說的那位港商真實存在,他十有*就住在這裏。
他穿過了馬路,見門衛旁有一個小男孩正蹲在那裏玩泥巴,他從包里翻出一副黑框眼鏡戴上,然後走過去蹲下來笑道:“在玩什麼?”
那小孩也不抬頭:“我幹嗎要告訴你。”
傅聽夏翻開手裏油紙包,煎餅的香氣頓時就溢了出來,小男孩立刻就抬起頭直直地看着傅聽夏手裏的煎餅。
“你爸爸在縣招待所工作啊?”傅聽夏晃動着手裏的煎餅。
“是我媽媽。”小男孩眼睛粘在煎餅上。
“哦,那你媽媽一定能看見那個港商對吧。”
“什麼叫港商?”
“嗯……有錢的大老闆。”
“哦大老闆啊,有啊,有啊,我媽媽說最近有個很大很大的老闆住進我們招待所了。”
傅聽夏微笑道:“能告訴我他姓什麼嗎?告訴我他叫什麼,這塊煎餅就歸你了。”
小男孩說道:“不知道姓什麼,大家都叫他趙老闆。”
傅聽夏笑着將煎餅遞了給他,然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走進了招待所的大門。
前台正在很客氣地給一個很年輕的男子在辦手續,傅聽夏進門的時候,他剛巧辦完轉身,他轉過臉的那麼一瞬,嚇得傅聽夏差點立即背轉身過去。
季景天,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怎麼有可能會出現在這個偏遠的窮困小縣城裏?
傅聽夏因為太震驚了,因此連本能的反應都做不出來了。
季景天的目光很淡地從他的臉上匆匆掃過,完全沒有在意,很標準看路人的樣子。
傅聽夏鬆了一口氣,是了,這個時候他雖然認識了原俊楠,卻跟季景天還不認識。
季景天從他眼前走過,他穿着白色的襯衣,下面是條淺靛藍色的牛仔褲,模樣比記憶里的要稚嫩的多,但也已經看出了日後獲得“心外第一美男”美譽的潛力。
他這個時候應該已經進醫科大學了吧,他記得自己進醫大的時候,季景天已經是研一生了。
“你做什麼的?”櫃枱後面穿藍色的確涼襯衣的女服員發現了他起身問道:“這裏是縣政府招待所,住在這裏可是要有介紹信的。”
傅聽夏收斂了心神站在櫃枱前微笑道:“我不是來住宿的,我是來找……趙老闆的。”
那女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趙老闆?”
傅聽夏微微笑道:“對,我是替他辦事的,你就跟他說有一個姓宋的年青人過來找他,他會見我的。”
女服務員半信半疑地拿起電話,拔了個電話客氣地問了幾句,得到那邊肯定的回答之後才道:“從那邊的樓梯上去,二樓208房。”
“謝謝。”傅聽夏手按在挎包上,三步並成兩步上了樓。
他剛抬手敲了兩下門,門就開了,裏面一名穿黑襯衣的男子走了出來,看見了傅聽夏就微微皺了下眉:“你……不是宋建民。”
“啊,不是。”傅聽夏微笑道:“他想偷我們家杯子的時候被抓了。”
那男子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我可沒讓他偷杯子,是他說他家裏有套古董杯子的,所以我才請他拿來看看。”
“趙先生,我不是來追究你的。”
“那……你是來做什麼的?”
傅聽夏微微一笑:“跟宋建民一樣,想讓您看一下這套杯子。”
那男子微微沉吟了一會兒,伸出手:“那幸會,趙天翰!”
傅聽夏握住手道:“傅聽夏。”
“傅先生請進。”趙天翰讓過,傅聽夏走了進去,裏面是一間寬敞舒適的套房,客廳里居然還有一套淺藍色布套的沙發。
傅聽夏從包里拿出布帕,展開將裏面的兩隻杯子依次放在了沙發旁的茶几上。
趙天翰看見杯子眼睛亮了起來,有些激動地道:“這是……”
“嘉靖年青花瓷仰鍾杯。”傅聽夏接口道。
趙天翰匆匆從自己的行禮箱裏取出了一支放大鏡,小心翼翼地看了好一會兒才閉了閉眼睛抬眼:“你不是光拿來給我看看的吧。”
“當然不是,如果趙先生出價合適,我也可以賣給你。”
“多少錢?”
“十萬。”
趙天翰笑了將杯子放置一邊:“這個價錢會不會貴了點?我最多出五萬塊,五萬塊對你這個年紀實在不是筆小數目吧,你臉上的問題不小,這筆錢能幫得上你的大忙,你要不要跟你父母商量一下。”
“同樣的青花瓷仰鍾杯去年在佳得士拍出了三萬美金,而且是黑藍色的。”傅聽夏拿出布帕,將杯子放回帕中道:“這是我母親的遺物,我賤賣除了因為想治病,也是因為有其它條件,如果趙先生還要壓價,我只好再等等機會了。”
趙天翰看着傅聽夏收杯子的手:“說說吧!你的其它條件。”
傅聽夏道:“我知道趙先生這次來,會給縣一中捐贈一座教學樓,我想請趙先生幫我要一個兩年後高考的應界生名額。”
趙天翰含笑道:“幫你要了名額,要是你考得很差,我豈非很沒面子,我的面子可不止十萬塊。”
傅聽夏彎腰從茶几上拿起放在上面的一疊紙,照着上面的英文很流利地念了一遍,然後看着趙天翰微笑道:“趙先生很有眼光,我也認為清水縣有很高的升值空間,不過內地的流程有些複雜且冗長,趙先生不要對升級渠道(註:項目綜合管理部門)抱有過高的期望,在風投那裏為自己多留點餘地。”
趙天翰笑了,抱着雙臂點頭道:“好吧,你贏了,十萬塊,外加一個高考名額。”
傅聽夏心裏一松,趙天翰又笑道:“你想我給你什麼,現金嗎?”
“現金!”
趙天翰起身打了個電話,然後回過頭來將紙筆遞給傅聽夏:“把你的資料留下吧。”
傅聽夏接過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跟住址,等他寫完了,兩人趁着趙天翰的人籌錢的功夫,又閑聊了一會兒。
傅聽夏知道趙天翰就是那個傳聞當中最早投資清水縣的人,也知道他以後會碰到的問題,出於對他這次交易風度的好感,傅聽夏也稍微給了點建議。
十萬塊錢對於目前一個窮困縣的銀行實在也不算筆小數目,一直到快中午才有人將一個黑色的皮包送來。
“要不要數數。”趙天翰笑道。
傅聽夏打開皮包看了一眼裏面十疊嶄新的百元大鈔,順手取出彈了彈,然後扔回去笑道:“我相信趙先生。”
他將裏面的錢都塞進自己的挎包里,然後起身道別,走到門口時候身後的趙天翰突然問道:“你打算讀什麼系?”
傅聽夏轉過身,見趙天翰看着他恰巧道:“我知道有幾個學校的經濟與管理都不錯,我跟這些學校也有些交情,你……有沒有想過出國讀書?”
“謝謝,我已經有目標了。”
“什麼目標?”
傅聽夏笑道:“臨床醫療,我將來……要當醫生的!”說完他就拉開門離開了。
趙天翰撫弄着手裏的杯子,旁邊的門開了,有一個人走了出來,趙天翰笑道:“看來你要有一個同行了,說不定將來會是你的強敵呢,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