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至死不渝
之後的幾日,明晚每隔兩三日,就去醫院探病。
裴煜澤看起來恢復的挺快,唯獨明晚看着他後腦的紗布,還是會想起那個晚上,驚險的時刻,不禁一陣后怕。
他們依舊只能見十五分鐘的面,但彼此都格外珍惜每一分鐘的相處,奇怪的是,彷彿距離不曾拉遠,而是更近了。
“你已經在醫院住了一周了,裴家沒人懷疑嗎?”明晚終於忍不住,邊削蘋果邊問他。
裴煜澤半坐在床上,穿着淺藍色的病號服,他身上的桀驁不馴,被削弱不少。他扯唇一笑,漫不經心地說。“不是說了要去外地開半個月的差嗎?”
“我以為,至少你會讓孫管家知情。她幫着隱瞞,不是更加滴水不漏嗎?”明晚指得是趙敏芝哪方面,一旦知曉裴煜澤捲入風波,差點丟了這條命,還能消停嗎?
“孫管家早就不在裴家了。”裴煜澤的視線,落在明晚手中的蘋果上,他的心情沒來由的變好,唇畔有笑,成竹在胸。“現在是新管家任職,是我找的人。”
“她辭職了?還是被趕出來了?”明晚狐疑地問。
“她的孩子生病了,打算回香港全心全意地照顧。”裴煜澤一句帶過。
“孫管家是香港人嗎?”明晚皺了皺眉,手中的水果刀一抖,蘋果皮再度被削斷。
“她嫁了一個香港人,不過對方對婚姻的態度很糟糕,才會離婚回鄉。”裴煜澤沉着地說:“別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她把很多錢都花在孩子身上,據說讓孩子住在香港有名的私立學校。”
明晚輕輕喔了一聲,繼續削平果,蘋果皮被削斷第三回,裴煜澤在旁邊無聲嘆氣。她挑眉看他,好整以暇,卻不說話。
“明晚,能把蘋果削成一個多邊形幾何體,我真是長知識了。”他眉眼有笑,幾天前的清瘦憔悴,不復存在。
“不想吃就別吃。”明晚瞪了他一眼,就着嘴咬了一大口,她當然知道裴煜澤削蘋果的功力有多上乘,蘋果皮還能不斷連接。她住在裴家落水的那一次,裴煜澤曾經削蘋果給她吃,親眼看過他的“刀功”。這擺明了是嫌棄她班門弄斧?
“我說過不吃了嗎?”裴煜澤的眼波一閃,長臂一伸,輕而易舉地從她手裏搶過來,就着她吃過的缺口,啃着蘋果。
明晚啞然失笑,以前,他們也曾爭搶一碗泡麵,現在想想,真是幼稚。
“腰還疼嗎?”她突然這麼問。
裴煜澤沒有防備,錯愕不及,險些嗆着,他連連咳嗽了幾聲,臉有些漲紅,不太自在地問。“你怎麼一直在意我的腰好不好?我看起來這麼虛嗎?”
“你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麼。”明晚低叱一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拉起裴煜澤的病號服,淡淡說道。“給我看看。”
“有什麼么好看的?”裴煜澤抱怨一句,卻還是側過身,方便明晚觀察傷勢。
他的背上有好幾處傷口,腰間傷的最重,她記得好幾棍子都是落到這裏,撕開繃帶,看傷口足足有二十厘米長,血肉模糊,到現在看也是很可怕。
察覺到身後的沉默,裴煜澤拉下病號服,淡淡一笑。“沒幾天就能長好了。”
她明白,他這麼說,只是不想讓自己擔心,可惜,眼見為實,他裝出來的輕鬆,說不定暗中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別為我嘆氣,醫生說過,我運氣比一般人好。”裴煜澤洞察了明晚的心思,搶在她前頭說。
明晚凝視着他的眼睛,心中卻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裴煜澤經歷了三次九死一生的磨難,他此生的運氣……也該用完了。
他從桌上拿起水果刀和另一個蘋果,沉默地削了皮,他低着頭,眉眼有笑。
“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手法——”
明晚看他轉眼間就削好了一半,彎唇一笑,卻是打擊他的積極性。“你不知道早就有人發明出削水果的機器嗎?”
“人工的才更有誠意。”裴煜澤這麼說,手中的水果刀卻微微偏了一點,一大圈蘋果皮應聲而落,他怔了怔,很快微微一笑,有點尷尬,自嘲道。“肯定很久沒削蘋果,技能都生疏了。”
明晚不以為然,見他繼續把蘋果削完了,切成均勻大小的小塊,她以叉子叉着吃,心裏淌過一絲暖流。
一吃飽,她的困意襲來,原本是看着裴煜澤睡了才走,卻不自覺地趴在他的床畔沉入夢鄉。
等她悠然轉醒,已然是凌晨時刻。
裴煜澤把她抱在床上睡,她也渾然不知,可見睡得有多死。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見裴煜澤側着身在旁邊望着她,臉上的表情不太清楚,唯獨那雙眼眸,隱隱有光。
“我怎麼在這兒睡著了?不早了吧,我要回去了。”她想要起身,卻被裴煜澤一手按住。
他的聲音很輕,但聽得出一如既往的固執。“我已經跟護士說過了,讓你在這裏睡一晚。”
明晚沒有再拒絕,只是說:“那我去護士那裏拿張家屬睡的摺疊床吧——”
裴煜澤搖搖頭,唇畔依稀浮現淡淡淺淺的笑容:“反正我也只能側着睡,大半張床讓給你,足夠了。”
明晚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似乎透過這一抹笑容看得出來他累了。在深夜,人的精神往往最差,她沒有必要跟他爭執,索性調整了姿態,繼續閉上眼。
意識又開始混沌起來,有人靠近她,溫涼的唇擦過她的唇角,她懶懶地抓住對方的衣服,知道是誰,低聲說。“快睡吧。”
裴煜澤應了一聲,手臂摟在她的腰際,唇角不自覺上揚,或許,今晚,他不必再受失眠之苦。
明晚隔天醒來,裴煜澤已經起身,護士在六點半就會送葯過來,他甚至睡不了一個懶覺。
“醫院的早餐是難吃了點,不過,還是吃點吧。”等明晚洗漱過後,裴煜澤已經讓護工送來了早飯,她低頭一看,牛奶,豆漿,蛋糕,包子,油條,應有盡有。
“挑三揀四。”明晚哼了一聲,她可沒有裴煜澤這麼嬌氣難養,坐下來,看裴煜澤卻並不動手,問道。
“你不吃嗎?”
“我吃藥前已經吃了點。”裴煜澤雖然這麼說,但還是坐在她的身畔,拿起了筷子。
他很想珍惜,每一個跟她共處的機會。
明晚這才發覺自己多遲鈍,他要按時吃藥,自然不能空腹。
“這小籠包挺好吃的,你嘗嘗。”明晚夾了一個熱騰騰的的小籠包到裴煜澤面前的碗裏,看他遲疑了一下,她試探地詢問。“你不喜歡?”
“我只是在回想,你上次給我夾菜,是多久前的事了。”裴煜澤的眼底有笑,更有一分溫和的寵溺。
“當一個人常常在回憶的時候,就說明他開始老了。”明晚笑着搖頭,他哪裏來的那麼多感觸?
裴煜澤但笑不語,看她一口一口喝着牛奶,才低頭咬了一口小籠包,溫熱的湯汁滿溢在他的喉嚨,那份滾燙,在心中無聲蔓延。
明晚吃了很久,裴煜澤也在一旁看了她很久,他的目光不再那麼沉重,相反,像是輕柔的絲綢,把她全身上下都包裹起來。
她一瞬間想起綁架那個晚上的心境,到了絕境,她還是希望有個人能來救她,她還是對裴煜澤有一分期待……彷彿每每在她危難的時候,他就會出現,算一算,短短几年裏,她也欠了他好幾條命了。
“我要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明天再來看你。”吃完早餐,等護工收拾好了,明晚才跟裴煜澤告別。
“好。”他淡淡一笑。
“睡覺的時候,注意你後腦和腰背上的傷口,別躺着睡。”明晚交代了一句,發覺自己越來越啰嗦。
他下顎一點,算是回應,眼神依舊平和溫柔,好看的眉宇之間,沒有一絲不耐煩。
等把她送到門口,他才鬆開手,兩人的心裏彷彿都有幾分依依不捨,或許現在的獨處時間分外短暫,他們才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翻舊賬上。
珍惜,明晚想到這兩個字,或許時間教會的,不只是裴煜澤,還有她。
她以前並未珍惜過他對自己的一腔熱愛。
看裴煜澤的俊臉壓下,她不再逃避,任由他給自己一個吻,只是這個吻,依舊落在她的唇角。她想到昨晚那個吻,也像是這樣打一個擦邊球,心中有些說不出的古怪。
“怎麼?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裴煜澤戲謔道,捏了捏她的面頰,剛才看她吃早點的時候,腮幫子鼓鼓的,像是電視裏的花栗鼠,可愛至極。
“你才欲求不滿。”明晚反唇相譏,瞪視他一眼,心裏卻有些心虛,難道這麼個蜻蜓點水淺嘗輒止的吻,反而沒達到自己的預期?!
“我是啊。”裴煜澤輕描淡寫地說,薄唇邊有一分很難看懂的笑意。他毫不羞愧地承認,反而讓明晚無計可施。
她只能瞪着他,瞪着他,繼續瞪着他!
“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他輕聲調笑,見明晚氣鼓鼓的模樣,心裏卻劃過一抹極為複雜難受的情感。
“我真羨慕你,可惜我傷口不能沾水,不然,也很想痛痛快快衝個澡。九月份這種天,還挺熱的。”見明晚有氣不能發的神態,他唇畔的笑容更深,話鋒一轉,抱怨了幾句。
明晚知道一周不能洗澡,對於有潔癖的裴煜澤而言,自然是一種折磨人的酷刑,她眸光一閃,說道。“讓護工用濕巾擦擦沒受傷的地方,不就成了?”
“讓一個四十歲的大媽看到我的身材,她要是對我垂涎三尺,我晚上還怎麼安心睡覺?”裴煜澤似乎真的有這種顧慮。
明晚噗嗤一聲笑出來:“那你想怎麼著?”
“我的身體,只能讓一個人看。”他盯着明晚的眼睛,那一抹熾熱,燒得她耳朵發紅。
“行了,我晚上來幫你。”明晚急忙避開這種讓她心跳加快的眼神,敷衍了一句,這才走出門去。
“還是你最好。”他笑着目送她,和顏悅色,那種表情,險些讓明晚誤以為他像是忠犬化身,就差在他身後想像一條搖擺的蓬鬆尾巴了。
明晚走了兩步,心裏牽扯着一種感覺,像是難捨難分,卻又像是不太舒服的預感,她回過頭的時候,裴煜澤已經關上門。
她不再多想,走入電梯,回了家。
裴煜澤鎖住門,背脊依靠在門背後,他的背脊上每一塊地方都緊繃著,忍耐了幾分鐘,全身冷汗沁出,他如釋重負,鬆懈下來,緩步走到病床旁。
他定定地望着床畔明晚躺過的那一半位置,臉上的猙獰疲憊全都煙消雲散,臉部線條漸漸柔和下來。
昨晚,他睡得很踏實,還做了個美夢。
夢到他們生活在一棟歐式洋房裏,庭院裏養了一條雪白色的牧羊犬,她在書房繪製設計圖,偶爾跟他交談,問了一些極為瑣碎的小事。他站在她的身畔,時而俯下身去,兩人目光交匯,雖然平淡,卻儘是柔情和默契。
真是個好遙遠的美夢呵……
一陣尖銳的耳鳴,幾乎刺穿他的耳膜,他咬緊牙關,那種像是機器穿透他身體的尖銳聲響,是難以容忍的噪聲,而身體緊接而來的陣陣劇痛,像是要把他撕裂開來。
夢境被摔碎,像是精美的水晶花瓶,摔成千萬片碎片,現實的稜角,把他的皮膚割傷,他的雙手撐在地上,喘着粗氣,汗水從額頭滴落,他的耳根通紅,像是渾身都要燒起火來。
護士端着葯來,她一開門,說道。“該掛點滴了。”
話音未落,看到裴煜澤的癱軟在地的身影,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的東西,俯身去扶着他。
護士的聲音,在他聽來,不太清楚,像是隔着一堵牆。他出了一身大汗,連睫毛上都濕漉漉的,視線朦朦朧朧的,他身心俱疲,任由她把自己扶起,躺回床上。
她的動作,他還能看得懂,按下牆面的通話鍵,她直接讓另一個護士找來主治醫師,她的神情不算鎮定,也許,他病情的惡化,在他們的預料之外。
同樣,也在他的預料之外。
他本想給明晚一個承諾,一個白頭到老的承諾……
他耗盡最後一絲力氣,對着護士說:“不管是什麼結果,千萬別跟她說。”
年輕的護士擰着眉頭,對於他的固執,清秀的面孔上有些觸動,她無奈地看他,感慨萬千。“你真的很喜歡她,你的模樣,就是一個戀愛中的男人。”
裴煜澤微笑着,卻疲憊地合上眼睛,他幽幽地低聲呢喃,彷彿是說給自己聽。“我真的很喜歡她——”到了這個時刻,他還有什麼好放不開的?他喜歡她,他深愛她,他想要娶她,他想要跟她分享自己的餘生。
他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覺,如果能繼續夢到那個美夢,當然更好。
“馮醫生!你快來看看他!”護士急促的這一聲,是他耳畔聽到最後的聲音。
……
明晚剛在家中洗好澡,門外便傳來敲門聲,明成鈞在門口問道。“小晚?在裏面嗎?”
她很快穿好衣服,開了門,明成鈞一臉擔憂,直接走了進來。
“昨晚你在哪裏過夜的?”
明晚看他一副審案的氣勢,知曉自己瞞不了他,她也沒必要瞞着他。
“我在醫院——”
“你吃了一次虧,還不長記性?”明成鈞的面色發白,語重心長地囑咐。“他也許是喜歡你,但他不是你可以託付終身的男人啊。小晚,你可要想清楚。”
“他是因為救我,才會受這麼多傷。”明晚固執己見。
“我不是說了嗎?那些人都是他招惹來的,說不定是商場上的仇敵派來的,你才是無辜的,你平白無故被他們綁架,該問心有愧的人是他才對。”明成鈞一談及裴煜澤,便有很大的反應。
“爸,不是這樣的……”明晚蹙眉,還未考慮得當,話已經脫口而出了。“你不知道,他也是受害者。”
“你就這麼維護他?要不是他,你會未婚先孕嗎?”明晚的袒護,更是激化了矛盾,明成鈞把手一拍,猛地站起身來,臉色鐵青。
明晚從來沒有聽明成鈞說過這麼重的話,以前母親負責兩個女兒的學習,他常常忙得連家長會都沒空去開,但只要一有時間,他便會關心兩人的生活,她甚至不記得上一回明成鈞訓斥自己,是多少年前了。
她臉色白了白,咬緊牙關,可惜裴煜澤幼年遭遇的事,她沒理由拿出來說。
“爸,我想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她沉默半響,嘴邊溢出這一句話,已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才下的決定。
“你就不怕他以後再見異思遷,玩弄你的感情?到時候你拖着個孩子——”明成鈞的眼底,不只是憤怒,更多的是不太贊同,以及對明晚的憐惜疼愛。
“我們之前分手,不是因為他見異思遷。我承認,我們以前是有問題。但爸,你不會感覺不到他對我的心。浪子回頭金不換,誰也沒辦法預見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幸福,還是會因此而變得不幸,可我知道現在,我想這麼做。”明晚冷靜地說,只是眼看着明成鈞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心中很是不安。
“我看你,是昏了頭了,你是有了他的孩子,但不是非要跟他勉強綁在一起。小晚,你還有大半輩子,犯不着破釜沉舟,孤注一擲,把所有前途,都壓在他的身上。”
“爸,如果我不愛他,也許我早就不要這個孩子了。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明晚的眼底一片冷冽,靜靜地說。
“如果你明天還是這個想法,你們的事,我再也不管了。今晚,你不許出門。”明成鈞重重關上門,勃然大怒。
明晚皺了皺眉頭,這個晚上,她是去不了醫院了,她不想再度觸怒明成鈞。只能臨時吩咐劉阿姨,熬好骨頭湯,替她送去醫院。
過了一晚,她在家乖乖待到黃昏,明成鈞甚至沒有出去跟朋友聚會,悶着臉在樓下看財經頻道。
“爸,我要出門一趟。”明晚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被無視忽略的那一方,蹲下身子,跟他直視着說。
明成鈞定定地看着她,卻沒有說一個字。他無聲地嘆息,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明晚直接走了出去,現在話說太多,也是無濟於事,不如讓明成鈞一步步來,看到她過的圓滿,也是明成鈞最大的心愿。
來到病房,裴煜澤側身躺着,眼睛半闔着,像是在打盹。明晚走到他面前,靠的這麼近,才看清他的面色比前兩日更加蒼白,眉頭微微蹙着,並不是很輕鬆。她俯下身,伸手撫平他眉間的褶皺,他在下一瞬幽然轉醒,看清是她,才微微一笑。
“你來了。”他的嗓音很輕柔,卻也似乎有一絲疲倦。
“昨晚家裏有點事,最後你讓護工幫你了嗎?”她笑着,往床沿上坐,半開玩笑地問。
“沒有。”裴煜澤搖搖頭,眉眼之間的笑容更深,眼角處淺淺的紋路,彷彿也浸透了笑意。“為了你,守身如玉。”
明晚忍不住笑出聲來,她抬頭,看了一眼,裴煜澤的點滴已經掛完。她嗅了嗅,皺起鼻子,問道。“怎麼有血腥味?”
“疑神疑鬼的。”裴煜澤揚起唇角,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手腕,解釋清楚。“剛才護士給我抽了一管血,拿去做檢查。”
“不是幾大檢查都做完了嗎?”明晚狐疑地看着他。
他的眼底,有一抹情緒,轉瞬即逝,他卻話鋒一轉,避開了這個話題。“明晚,我從來沒有給過你什麼承諾,我覺得,諾言往往很難有始有終,索性不說。”
她的心突然被細針扎了一下,她靜靜地凝望着說話的男人,神色一柔。“為什麼說這些?”
“話藏在心裏,說不準什麼時候就來不及說了。”裴煜澤的臉上依舊有笑。
她的笑容斂去,心像是停了三秒鐘,突然一掌拍下他的肩膀,語露不快。“我不想聽。”
“那就說些你想聽的……”他的表情誇張,像是疼到了極致,但知道明晚沒有用力。
兩人停止打鬧,他才嚴肅認真地說,眼神熾熱堅定。“明晚,我承諾你,直到我死那一天,我的心裏只會有你一個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