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八王爺府比之蘇府定然是熱鬧許多,再加之八王爺平日並不愛待客,也很少和朝堂大臣往來,更是鮮少去湊熱鬧參加宴會,以至於今日難得能夠進一趟八王爺府,上門的人絡繹不絕。
前院和後堂中間還隔着一個花園,是以那裏的熱鬧並不能傳到這邊,讓蘇錦棉終於能從那嘈雜聲中解脫下來,安靜一陣。
她的蓋頭還未揭開,依然坐得端端正正。過完年她已經及笄了,並……以她自己也沒想到的速度嫁作人婦。
蘇錦棉看不見屋子的擺設,只能盯着眼下那一寸地方,就這麼坐了片刻,這才終於有了酸疼的感覺,微微鬆懈□子,清了清嗓子叫了阿蘿一聲。
阿蘿就守在床榻一旁,聞言微蹲□子,雙手搭在她的膝上,輕聲問她:“小姐有什麼吩咐?”
蘇錦棉微微挑起蓋頭的一角,往外打量了一眼,即是這麼小的一個動作也被阿蘿快速地用手給壓了下來,嗔怪道:“等王爺來了才能掀蓋頭,小姐你可別壞了這好兆頭,想要什麼吩咐阿蘿一聲就好。”
知曉她怕冷,屋裏放着兩個暖爐,就在前面不遠處是個三足鼎暖爐,個頭雖小,但雕刻的花紋卻細緻,木炭燃燒后的暖意撲面而來,暖得她困意止不住的上涌。
“和我說說話吧,我一個人坐不住。”
阿蘿頓時笑出聲來,打趣道:“小姐可是這會就想王爺了?”
蘇錦棉捏了一把她的手,下手沒留情,聽到她倒抽了一口涼氣,這才鬆手,並未順着她剛才的話說下去,反而轉了話題:“阿蘿,如今跟我最貼心的無外乎就是你和晴姨了。”
多年來,蘇錦棉身邊貼身服侍的,也只有阿蘿一個。但如今出嫁,總歸是不一樣的。無論夫君如何寵愛,在皇家,女主人手腕不夠鐵血剛硬都鎮不住宅院。
蘇夫人心知這個道理,她今日出嫁不僅給她又撥了四個陪嫁的丫環,還把晴姨也留給了她。晴姨是蘇夫人身邊的貼身人,她生怕蘇錦棉這一嫁身邊沒有個貼心的會吃了虧去,就一合計把晴姨也送了過來。
阿蘿雖然比她要年長几歲,但很多禮數,人情世故終究是不如晴姨懂得多。蘇錦棉推辭了兩次,蘇夫人一堅持,便同意了下來。
這會,晴姨正去安排那四個陪嫁的丫環,片刻才能過來。
阿蘿聽着她說話,心頭那點喜悅終是被沖淡了一點,緊緊握住她的手,保證道:“我還是不惹小姐說……”話一出口,想起什麼,立刻轉口:“瞧我這個糊塗的,以後得叫王妃了。”
門外的青衫筆直地立着,唇卻略微彎起,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等看見走廊里走來的晴姨時,這才收斂了表情,輕笑着說道:“既然晴姨來了,青衫就先退下了,等會讓幾個貼心的丫環過來守着,晴姨不必憂心。”
“哪裏的話,倒是勞煩您了。”晴姨頷首,微微一笑,便推門而入。
青衫轉頭看了眼關上的門,這才抬步離開。
而另一邊。
王府前院的宴客廳賓朋滿座,一片喜氣洋洋。主婚後,皇上便攜落貴妃起駕回宮,把身邊的太監總管呂公公留下繼續替八王爺張羅着。
呂公公是皇上御下當前的紅人,他留下,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這還是這當朝天子第一次在眾人面前流露他對這個兒子的寵愛。
八王爺面上卻並無什麼表情,叫人看不出喜怒來,隻眼底壓着淡淡的笑意,讓他冷硬的面容比以往柔和了幾分。
青衫安排好了王妃那裏,便徑直穿過花園到前院來替他擋酒。
這一夜,白雪初融,映着整個王府紅艷艷的喜字,這一處便如同劃破了整個冬季,愣是在冰天雪地里,燃上一簇火熱,久久不息。
觥籌交錯,華衣錦服,山珍海味,似入世霓裳,光華璀璨。
青衫在一旁遞他擋了幾杯,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輕聲提醒道:“王爺,時辰不早了。”
雲起“嗯”了一聲,把手裏的酒杯斟滿,站在最前方,雙手虛虛抱拳,朗聲道:“今日本王大婚,多謝諸位前來捧場沾這喜氣。時辰不早,本王又不勝酒力,諸位切要盡興才好。”
話落,一口飲盡那酒,微一頷首,再抬起頭來,那雙眼睛格外明亮。
場面話已到,眾賓客圖個熱鬧又起鬨勸了他三杯酒,這才放人離去。
夜幕下,一輪清月灑下月光,照得道路兩旁積雪映出清冷的光,卻反增了幾分暖意。他喝了不少酒,全身都暖暖的。
青衫提着燈籠走在前面,見主子步履穩健,邁得飛快,不由一笑,低聲道:“青衫還未恭喜王爺呢。”
雲起側目看了他一眼,步子一緩,心情卻是極好:“提這些虛的作甚,現在便可恭喜。”
青衫被自家的主子噎了一下,笑意卻不減:“恭喜王爺大婚,祝王爺和王妃同心同結,早生貴子。”
雲起的眼底笑意更濃,見雲錦苑就在眼前,抬手一揮,低聲吩咐道:“不用跟來了。”
話落,接過他手裏的燈籠,便走了過去。
門口守着的兩位丫環都是王府內的大丫環,見到八王爺過來,福了福身,“參見王爺。”
雲起並未應聲,只輕掩着的門被推開,他撩開帘子幾步走了進來。
晴姨也隨之福了福身,聞到他身上濃郁的酒味,微微笑了笑,“王爺是否先用點醒酒湯,奴婢已經備下,待熱一熱即可。”
雲起這才抬眼看向她,大約知道她是誰,目光從她的臉上滑過,良久才說道:“不必。”
說著,已經走到了蘇錦棉的跟前,“先行禮吧。”
晴姨也不多言,接過阿蘿捧在手裏的托盤恭敬地遞過去。
雲起拿起托盤上的秤子,挑起蓋頭的一角掀了下來,那蓋頭剛挑開,晴姨便滿是笑意地說道:“稱心如意。”
蘇錦棉這會面對他便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依然還是垂着頭,臉上卻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連那一層粉都遮掩不住。
紅燭搖曳,她的肌膚細如白瓷,映着那火光便多了一絲魅惑。
雲起眸光漸深,臉部冷峻的線條都不由柔和了幾分,再開口時,聲音都有些沙啞起來:“你們下去守着。”
阿蘿剛想出聲,被晴姨拉了一把袖子,兩個人立刻退了下去。
這會——就真的只是兩個人了。
他從桌上拿起酒壺,斟上兩杯酒,拿着白瓷酒杯走了過來,就坐在了床邊,她的身旁。他看了眼酒杯,抬手遞了過去:“合巹酒。”
蘇錦棉知道這是最後一禮,抬手接了過來,終於抬眼看向他。
雖然微醉,但畢竟喝了太多酒,面上布着一層薄薄的酒意,那雙眼睛就顯得格外的亮,在燭火下平添了幾分妖異。
他略一勾唇,面容更是柔軟幾分,出口叫道:“棉兒這般看着我作甚?”
蘇錦棉手抖了一下,被他握住,從他的臂彎繞過去,酒杯湊到唇邊,“一起喝下。”
蘇錦棉應了一聲,手被他握着送到了唇邊,她張嘴飲下,那酒的味道聞着醇香,喝下去便知道此中烈性,辣的她微微眯了眼,只覺得舌尖都酥麻了一半。
“在等我的時候可有吃什麼裹腹?”他起身把酒杯放回桌上,看着還有些熱氣的小菜,便知道她是一點也沒吃,微微皺了一下眉,朝她伸出手來,“過來。”
她伸手扶了一下沉甸甸的釵環金冠,聲音小小的,“我能不能把這個拿下來了。”
雲起轉頭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緋紅,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由笑了起來,點了下頭,“棉兒以往可不是這般,今晚是怎麼了?”
蘇錦棉取下釵環的手指一抖,憤憤地想——明知故問!
頭上輕鬆了,她的腳步也輕快了許多,幾步走到了桌前。因為並沒有米飯,她便夾些小菜吃,所幸味道並不重,還略合胃口。
蘇錦棉立刻便打着拖延時間的想法,一口一口地往嘴裏喂。
雲起原先就看着她吃,見她那樣子就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也執起筷子陪她吃上幾口。
但今晚,他的耐性顯然並不是很好,見她差不多填了些肚子,眸色就微微深了些,由她又坐了片刻,這才出聲道:“夜裏吃多了不易消化。”
蘇錦棉抬眼去看他,剛想反駁,他已經握住了她的手,很輕柔地化解她的力道,把筷子放下,“菜都涼了,就你這身子骨填上三分飽就夠了,別吃壞了肚子耽誤正事。”
說話間,已經拉她起來,見她眼巴巴地看過來,終是有了幾分她這個年紀有的表情,心裏一軟,乾脆打橫抱起她,幾步到了榻前輕柔地把她放下來。
“我昨夜還是去了暖苑……”他抬手一揮,揮落簾帳,自己也上了床,把她攬在懷裏,聲音溫和:“昨夜下着雪,我就站在你房間的門前,棉兒可知曉?”
蘇錦棉表情有些迷茫,顯然是不知道……不過對於雲起三番兩次輕而易舉悄無聲息地闖進來,已經見怪不怪了,就是好奇他竟然來了都不進來。
她這麼想着,便也這麼問了。
雲起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起來,看她一眼,這才說道:“不是棉兒不願見我?”
蘇錦棉這才想起來,目光都有些發虛起來……
雲起見她的注意力被引開,翻身而上,虛撐着身子覆在她身上,手指握住她的下巴,低頭親了親,“知道我為何不進去嗎?”
難道剛才那個不是理由么……
“因為想着,棉兒今日便嫁予我為妻了,日後天天能見,不想惹你不高興。”話落,他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傾身覆下吻住她的唇。
她舌尖還有一絲酒意,微微有些苦,更多的是醇香。他含住她,吸吮着,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去脫她的衣服。
這個吻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強勢,霸道,兇猛。
她的舌尖被他咬得發疼,舌根被他含吮得酸澀,他困着自己,一點點邁向沉淪。
大婚之夜,紅燭青影。白露為霜,夜色漸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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