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林芷嵐見周圍的人表情極其驚愕,不由疑惑,寶兒不就抓了一塊玉么,有什麼了不起的。

不過,這塊玉的造型,卻是有些奇異,有一個長長的玉柄,在柄端有一朵花一樣的東西,整塊玉沒有拼接,渾然天成,白玉之中,飄着幾抹綠,看着應當是不俗之物。

不對呢,怎麼這麼眼熟?

林芷嵐見寶兒正要將玉塞進嘴裏,忙上前制止,這一走近細瞧,她才想起這是什麼東西,這不就是電視裏宮斗戲中常見的玉如意么,只是個頭比電視裏的小了不少。

正當林芷嵐驚訝之時,司儀高聲喝唱:“承天厚澤,如意吉祥~”

“好,好啊!”王啟年少有的開懷大笑,興奮之餘,連禮數也不講究了,上前抱起寶兒,問道:“寶兒,可喜歡?”

寶兒咧嘴甜甜笑着,一手緊緊抓着玉如意,一手又要去揪王啟年的鬍子。王啟年顧不得自己養了十幾年的美髯,小心地從寶兒手中拿下了玉如意,笑道:“這東西金貴,可給不得你,不過,我這兒也有一塊玉,往後可要好生帶着。”

王啟年示意,林芷嵐上前,接過了對於她來說再熟悉不過的玉佩,手中的玉佩,與王子墨的玉佩相差無幾,只是上頭的字,卻是不同——“容”!

寶兒這一輩王家閨女從“懿”,“容”字為名,王啟年這是當眾給寶兒賜名——“王懿容”。

懿者,德也,容者,美也,這是王啟年對寶兒的祝福,不管林芷嵐多麼不待見王家,至少這個名字,林芷嵐是願意接受的。

可是王家的人,從老太爺到本家子侄,臉色卻是極其複雜。林芷嵐不清楚那玉如意的典故,但王家的人從上到下都極清楚,那玉如意,可是神宗朝時,王家祖上做官得力,神宗皇帝特賜嘉獎之物,放於一名份不正的小兒抓周宴上本就極為不妥,而這小兒居然鬼使神差,偏偏抓了這東西。

如意,吉祥,大吉之兆,而更深一層的,便是貴氣逼人,浴皇家之恩,得上天垂青。而這小兒抓周,極有寓意,如今寶兒得玉如意,可不就昭示着寶兒今後,必當富貴榮華,再說得透些,寶兒長成之後,怕是要入宮當皇妃的!

這不僅是眾多人心中的猜想,亦是王啟年的期望,再看看他給寶兒的賜名,懿容,德容兼備,可不是一心奔着皇家貴人去么!

林芷嵐不知道這些,但周圍人臉色變幻,讓她知道今日寶兒抓周,怕是惹出了不小的事。

在沒有強大能力之前,蟄伏積蓄便是上上之選,林芷嵐謙恭地接受眾人的祝福誇獎,婉拒親近者的攀附,在宴會上極其低調,這讓王啟年見了更為滿意。

正宴結束於未時正,自有豐氏的丫鬟領着林芷嵐與寶兒去二房正房,此時正房之中除了豐氏,王啟年也在其中,顯然是有事情要交待。

豐氏的精神看起來好了不少,雖說待林芷嵐依然淡淡的,不過待寶兒倒是親熱不少,不僅親自抱着寶兒,還讓下人拿來了不少糕點吃食。

寶兒平時愛動,關鍵時刻卻是很有眼色,在宴間上一直安安靜靜,不哭不鬧,到了豐氏這裏,雖不喜豐氏抱着,但在林芷嵐的眼神示意下也沒鬧開,只是圓溜溜的眼睛一直看着王啟年的鬍子,特別是王啟年說話時,那鬍子一動一跳的,讓她覺得特別有意思。

“林氏,聽說你最近在城裏尋院子?可曾有相中的?”王啟年溫和地問道。

林芷嵐聞言,不由心驚,看來自己的事,王啟年一直在留意,被人監控的感覺非常不好,雖然她知道王啟年這般做是為了保護她們娘兒倆。

“回二老爺的話,尚未有相中。”林芷嵐答道。

“既如此,我便將城中一處院子給你們,墨兒回來了,也好有個地方落腳。”王啟年淡淡地說道。

他如何不知,林芷嵐碰到了難處。這世道,女子安生立命本就不易,林芷嵐能安穩守好餛飩鋪子已是幸運。幸好林芷嵐還算聰明,並沒有大張旗鼓去尋院子,不然被有心人知道了,豈不生出謀財害命的事。

至於王子墨那點小心思,他在得了王福來的信后便知道了,無可無不可。既然王子墨想要自己闖闖,他這個當爹的豈有不成全的道理。若失敗了,他自會為王子墨收拾殘局,可若成功了呢,那便證明自己的眼光不錯,這份家業交到王子墨與林芷嵐手裏,他也能安心。

王啟年現在看王子墨這一家三口,沒有一個不滿意的。林芷嵐持重謹慎,寶兒乖巧可人,而王子墨能憑藉謀略在興元府闖出一番天地,真當是讓他刮目相看。想當年王子墨吃了官司,他極失望,不顧王子硯極力勸誡,一意撒手不管,這之中,難免沒有讓王子墨離開王家這個是非之地的意思,更是對王子墨尚有期待,希望看到王子墨的真本事。

如今看來,王子墨沒有辜負自己的一片苦心。

“二老爺,這可使不得。”無功受祿不妥,林芷嵐不想與王家有太多牽扯。

“長者賜,不可辭。”王啟年板著臉,說道:“移居養性,你們大人吃些苦倒也罷了,總不能讓孩子跟着受苦。我觀寶兒,前程遠大,你當好生教導,莫要埋沒了她。”

“奴家知道了。”

傍晚時分,林芷嵐坐上了馬車,晃晃悠悠回城。林芷嵐看着無憂無慮的寶兒,居然羨慕起來。兩番接觸,王啟年的手段,林芷嵐算是真正領略了,什麼事他心裏都明白,偏什麼事都不戳破,細雨潤無聲,靜靜地讓旁人自己悟。

林芷嵐對王家的排斥,王啟年怎會感受不到,可他只遠遠看着,適時出手相助,因為王啟年知道,這事得王子墨自己拿主意,而王啟年這般善待林芷嵐與寶兒,王子墨豈能無動於衷,更何況,王子墨並非對自己私生子的名份不介意。

罷了,白得了一個三進大院子,省下了一大筆錢,又能及時安頓好興元府來的人,解了燃眉之極,還有什麼好挑剔的,王啟年這禮啊,送得太是時候了。

王啟年所給的院子,在城西。東貧西貴,這院子所處的地段便是極好的,沒有身份的人,就是有錢也買不到。

和大多的南方宅院一樣,院子的大門並不大,進門之後,才能發現別有洞天。

蜿蜒青石小道,路邊種滿了各色花草,春日來臨,滿園春、色盎然,點綴着碧綠小草,煞是好看。聞着清新的空氣,整個人也精神不少。

院中留着幾個僕人打理,男僕青衣,丫鬟粉裙,由院子管事領着,轉過一道月亮門,便進了二進。這裏,是五間開的正堂,東西兩旁還有廂房,一般都是給男主人留作書房會客之用,若府中無大事,正堂的大門一般關閉。

“娘子,請隨小的這邊走,後頭便是第三進正房,院子裏除了一些時節鮮花,還有一棵石榴樹,寓意多子多福。正房東側,是個大花園,裏頭有個蓮花池,如今雖不在時節,但池中養着不少錦鯉,尚算雅緻。正房西側,還有兩個小院落,周圍也是花團錦簇,待小娘子長大一些,便可居於其中。”

林芷嵐隨着管事,信步而游。正房也是五間開的,少有的二層樓,配了丫鬟的仆奴間,小廚房,後頭還有花房,房間寬敞亮堂,冬暖夏涼,真是讓人喜歡。花園亦是精巧雅緻,除了有蓮花池,還錯落着兩座小涼亭,在蓮花池邊上,居然還有個小戲台,真是好享受之地。

正房西側的兩個小院子,雖然沒有正房的大氣,但更多了一絲小巧精緻,特別是其中的那片竹林,讓林芷嵐流連忘返。

這麼好的院子,王啟年照拂之心可見真誠。

“娘子,不知您可滿意?”管事躬身問道。

“我本也不是富貴之人,能有幸居於此間,還能有什麼不滿意的。”林芷嵐謙虛地說道。

要說這院子,在鹽官縣也算是數得上的好院子了,不過林芷嵐在後世什麼樣的好房子沒見過,也不會真如她自己說的那般低賤。

管事顯然是王啟年的心腹,並沒有流露出絲毫的輕賤之色,彎腰說道:“此間雖無主人居住,但尚有八名僕人十名丫鬟打理,小的總攬,二老爺已傳下話來,娘子若有瞧得上之人,便讓他們留下,若是僕人粗鄙,則一併打發了,娘子自行安排人手便可。”

“此話不妥。既是二老爺信得過之人,我怎有不滿意的,都留下吧。既是我府上之人,往後的月例也不必從王家公中支出,由我發放便可。管家,我一個婦道之人,什麼都不懂,往後這府里的事,還賴你費心。”林芷嵐安撫道。

“你們還不快過來,見過新主子。”

“小的(奴婢)見過娘子。”

林芷嵐看着一群人跪在自己面前,心裏的滋味別提了。既痛恨封建社會的不公,可也享受封建統治階級的特權,她知道,來了宋朝這麼久,自己也不再是原來的自己了。

既如此,那便演好自己的角色。

“我雖年輕,但並非不講理之人,想必你們都聽說過東市王家餛飩鋪的事。你等用心辦差,我自有恩賞,若是偷奸耍滑,那就別怪我不顧你們的體面。”

“小的(奴婢)不敢。”

“管家,每人賞一百錢,算作是我給大伙兒的見面禮。”

“謝娘子。”

恩威並施,剛柔並濟,不管下頭的人怎麼看,管家卻是在心裏暗暗提醒自己,這個沒名沒份的王家媳婦,並非是好糊弄的人。

下人里,有人跟了新主子高興,有人覺得斷了與王家主家的聯繫,覺得低就了。不過,到底還是怕新官上任三把火,打從林芷嵐搬進院子之後,下頭的人還算老實。

林芷嵐也沒急着選房裏的貼身丫鬟,只讓胭兒繼續幫自己打理,就在大伙兒等着看林芷嵐的真正手段之時,興元府的人來了。

這回,原府里的下人都不敢支聲了,來的這群人,可都不是善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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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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