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尾聲+番外
彼時姚悅登門認錯的時候,言語間就已經透出了幾分絕望的意味。而如今,葉彩心中所有隱隱的不安,都在聽聞了國內傳來的消息之後,變成了無法言說的唏噓。
辛曼如該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辛瑤瑤自殺的原因,卻在出事的那一刻,選擇把所有惡毒的詛咒謾罵都發泄到葉彩身上。葉彩從來不明白辛曼如的心理,就如同她不明白辛曼如究竟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在害死了一個女兒之後,才想起要開始對另一個不聞不問多年的女兒表達母愛。
世人何止千千萬萬,紀磊辛曼如卻從來不是特例。
然而姚悅不動聲色,終於登堂入室。
迎接辛曼如和紀磊的是酒水中大量的□□,以及清醒之後,姚悅手中陰冷的鋒刃。
於是這起性質惡劣的報復性虐殺案顯然給看客們提供了極大的談資,但兇手的自殺未遂似乎又讓這起案件顯得並不那麼的撲朔迷離。彩看着手機網頁上的a市新聞快訊,卻只覺得眼裏火辣辣的疼。
姚悅終究選擇了一種最為慘烈的方式來祭奠辛瑤瑤,讓所有骯髒罪惡都以鮮血為代價,和憤恨怨懟一起歸於塵土。
葉彩不知道自己該以何種表情去面對這個結局,更不知道該用何種心情去回憶起,那些曾經在她的生命中出現過、卻又漸行漸遠最終消失不見的人。
葉彩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過一句話: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所以她此刻如此真切的無措而空茫,因為就彷彿古老陳舊的默片終於快要被打上結束的烙印,而她卻依然覺得辛瑤瑤在哭。
為一切醜惡,和劊子手們遲到的結局,也為她短暫的人生里,得到的為數不多的溫暖和親情。
沈銳撫着她的頭髮將她抱進懷裏,許久之後,葉彩終於痛哭失聲。
*
番外
季東川父親的公司和遠達集團素有業務往來,他陪同父母一起出席遠達集團總裁長子的滿月宴時,也是時隔數月之後第一次見到葉彩。
彼時葉彩穿着一襲剪裁合體的黑色魚尾禮服,和幾個衣冠楚楚的男女站在一起,正小心翼翼的把剛剛滿月的白嫩嬰兒從許太太手中接過來,動作又仔細,又笨拙。
季東川幾乎不需要走得太近,就聽見站在一旁的許太太逗弄著兒子笑道:“許小美,這是你乾媽。”
而一旁的沈嘉昱幾乎長高了一頭,此時有些着急的拽了拽葉彩的裙子:“野菜野菜,我也要抱小弟弟!”
葉彩微微彎下身子,把尚在襁褓中的嬰兒交到了沈嘉昱懷裏,怕他年紀小抱不穩,小心翼翼的在一旁輕輕托着他的手臂,叮囑道:“小心一點。”
沈嘉昱頗為新奇的盯着懷裏的小寶寶,端詳了許久,終於忍不住皺了皺眉:“生出來這麼久了,還是這麼丑,為什麼要叫小美。”說著,又彷彿想明白了些,“是不是就因為長得丑,所以如果一直叫他小美的話,說不定長大了能變好看一點?”
葉彩滿頭黑線,安撫似的看着童唯安笑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雖然你猜對了……”童唯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沈嘉昱,“就憑你這條活生生遺傳了沈銳的舌頭,將來我生了女兒也沒你的份兒!”
沈嘉昱頂不喜歡和小女孩一起玩兒,所以聽見童唯安的話,不由得對此嗤之以鼻:“誰稀罕。”
一旁的葉曉璟幾乎笑出聲來,她從沈嘉昱手中接過嬰兒抱在懷裏,眼角眉梢滿是幸災樂禍的意味:“‘娃娃親’就此破裂,希望將來不會有人被打臉。”
葉彩也笑得開心,不經意間發現林語遲從遠處走了過來,卻並沒有看到沈銳的身影,有些意外的問道:“大哥,之前沈銳不是和你在一起么?”
林語遲身上已經沾染了些酒氣,聞言笑道:“之前幫阿則擋了太多酒,現在在三樓客房休息。”
葉彩皺了皺眉,沈銳酒量雖好,但自然也難以招架群力,不知現下是什麼情況,於是對童唯安等人說道:“我過去看看。”
季東川就這麼看着她從自己斜前方經過,卻並沒有發現自己,只是步履匆匆的上樓,目不斜視。他唇角笑意微苦,但也只是站在原地,絲毫沒有上前的打算。
原來沒有緣分的人,即使近在咫尺,也是不會遇見的。
不過數月未見,曾經那個活潑開朗卻又難免冒失莽撞的小野菜,彷彿就這麼不知不覺間長大了。經過的人同她打招呼的時候,她眸光堅定沉穩,笑容里一如舊日般明朗,卻也更多了幾分溫婉柔和。
他曾經以為自己為她考慮周全,可如今卻不得不承認,也許他所有的“以為”,都是錯的。
辛瑤瑤的事當年他明明早已察覺,卻依舊選擇了事不關己的閉口不言。甚至為了不讓葉彩有所察覺,不動聲色的為幾次險些遮掩不住的辛瑤瑤做了所謂的幫手。
他對於辛瑤瑤所有的冷漠,都成為了一步步將葉彩推離自己身邊的反作用力。於是他就這麼眼睜睜看着葉彩和自己漸行漸遠,他不得不承受這一切,卻無冤可訴。
他以為於葉彩而言,讓她一無所知的活在她原本就平靜順遂的人生里,才是對她最好的事。
然而沈銳卻和他背道而馳。
沈銳尊重她的一切,從不隱瞞,也從不敷衍,更不會自以為是的替她選擇什麼才是對的人生。所以她可以在沈銳的陪伴下度過那段最慘淡的歲月,也只有沈銳,才成就了她如今光華璀璨的模樣。
季東川看着葉彩漸行漸遠的背影,掩下心中所有的苦澀和悵然,講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再見了,小野菜。
*
童唯安和許承則遠郊的別墅里,一直有專門為葉彩和葉曉璟等人留宿而專門準備的房間。剛剛葉彩聽說沈銳如今在三樓,便熟門熟路的朝左手邊第二間客房走了過去。
她輕輕敲了敲門,並無人回應,於是推開門走了進去,發現房內並未開燈,只有明亮皎潔的月光從窗外照進來,鋪灑出了一室光輝。而沈銳此刻雙眸緊閉,月光下的臉俊美清貴,宛若神祗。
葉彩走到床邊,自言自語一般低喃道:“睡著了么?”
而床上的人呼吸依舊均勻。葉彩眼尖,發現他眼瞼微動,於是心下瞭然:想來他如此“狡猾”的人,自然不可能真的放任自己被灌醉,只是她傻,聽到消息之後連動動腦子的時間都沒有,就已經匆匆趕來。
葉彩想到這裏,於是就有些忿忿地去捏他頸間的肌膚:“還裝?”
手突然被抓住,沈銳睜開眼,清亮的眸光里也帶了些笑意:“真粗魯。”
葉彩嘟了嘟嘴,嗔怪的笑道:“哪裏粗魯了?”
話音剛落,她已經被沈銳拉過去壓在了身下。沈銳和她靜靜對視片刻,看着她的眸子裏映進月光,下一秒,已經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吻在她唇齒間流連,從最初的輕柔輾轉慢慢變成吮吸噬咬,分開之後,兩人的呼吸都有些紊亂,沈銳低聲輕笑:“學會了么,這才是睡美人的正確喚醒方式。”
輕輕舔舐着他噬咬過後有些酥麻的唇瓣,葉彩勾住他的脖子,努力平復着呼吸輕笑道:“你是睡美人,那我是什麼?”
沈銳眸光幽暗,手沿着她魚尾裙的裙底沿途而上,聽着她唇邊溢出的一聲聲嬌弱喘息,聲音暗啞:“你是我的小美人魚……”
不知多了多久,葉彩的意識漸漸模糊不清,彷彿真如一尾潛入深海的游魚,隨着洶湧的驚濤起落,尚無喘息之機,緊接着又陷入到了更為澎湃的狂潮之中。
月光銀白如水,門外的樂曲依舊悠揚,兩個人偷安一隅,身體緊緊糾纏,手亦緊緊交握在一起,彷彿永遠不會再分開。
*
.
.
.
葉彩站在一片肅穆的墓園裏,她面前的墓碑上面,辛瑤瑤的笑容依舊清新可人,一如當初的模樣,只是照片卻已經開始漸漸褪色。
她把一束滿天星放在墓碑前,蹲下|||身子靜靜看着照片上的人,努力微笑:“瑤瑤,我來看你了,帶着你最喜歡的滿天星。”
“姚悅姐的判決結果出來了,是無期。我和沈銳去看她,可她不見我們,她誰也不見。”
“不過你放心,我們會盡我們所能的多照顧她一些,盡量讓她在裏面少吃些苦。”
“時間過的真快,我現在已經畢業了。記得以前你說過,等我們畢業之後可以合開一個工作室,你主管設計,我負責賬務。我們要養一隻貓,還要請一個工讀生,一定要很帥很帥,這樣哪怕他每天只是打打雜,也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可是瑤瑤,在那些我一無所知的日子裏,你從來都不曾真正無憂無慮過。你說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可我發現我為你做的,一直都太少。
“許小美已經會說話了,堂姐也懷孕了,我昨天和阿昱找東西,無意間把沈銳打算向我求婚的鑽戒翻出來了……你沒發現他當時臉色有多難看。”
葉彩絮絮叨叨的說著,兀自笑起來,眼底有水光一閃而逝。
我很想念你。
瑤瑤,你曾經在那封信里問我,究竟是你錯了,還是這個世界錯了,那個時候我不知如何回答。但我後來想,那些骯髒和醜惡,只不過是這個世界上亟待除盡的癰疽,但就如同暗夜裏的鬼魅,天光大亮的時候,也一定會灰飛煙滅。
你沒有錯,這個世界也沒有。
即使有過失望和頹喪,我想我們還是應該抓住希望,努力的生活。
等到她終於站起身來的時候,台階旁已經有人拾級而上,不久之後,便走到了她身旁。
葉彩轉過身去,拉住沈銳伸過來的手。
沈銳抱着她靜靜站了許久,才輕輕開口:“回家吧。”
葉彩點點頭:“好。”
葉彩和沈銳十指交握,又看了辛瑤瑤的照片一眼,才依偎在他身旁,一步一步走下台階,朝墓園門口走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