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算計
邵澤所謂的好事就是讓人幫忙處理“屍體”,當然作為報答,他非常誠懇的詢問了盛爵是否願意留下睡沙發或地毯。
“你可以拒絕,”邵澤很仁慈,“那請你現在就開門出去,然後隨便找個地方睡吧。”
盛爵:“……”
二人對視幾秒,盛爵淡定的在沙發坐下了,倒不是因為住宿問題,而是他們都是聰明人,邵澤既然暗示他跟來,很可能就是想合作,而對於這次考核他已有大概的計劃,只是需要人手,經過觀察,他覺得邵澤是個不錯的人選,現在邵澤已經拋出橄欖枝,那自己幫他一把、賣他一個人情未嘗不可。
邵澤見狀便知道他同意了,開始在貴少爺身上澆酒:“這樣別人會認為他喝醉了,你架着他出去被懷疑的幾率就小點,給,這是車鑰匙……”
“等等,”盛爵打斷,“你非要把他弄走幹什麼?在眼皮下盯着不是更省心?”
“不,有他在幹什麼都束手束腳,考核的條件之一是身份作廢,萬一他從對話中猜出什麼,咱們也許會被淘汰。”
盛爵暗道確實有可能,想了想:“那也不用弄走,多加註意就行。”
“不,這是酒店,他只要吼一聲就能被聽見,太危險。”
“把嘴堵上,他的命在咱們手裏攥着,肯定不敢亂叫。”
“萬一呢?”
盛爵見他特別堅持,不禁懷疑:“真是因為這些?”
邵澤難得有了幾秒鐘的遲疑,沉默片刻:“……你不懂。”
“嗯?”
“把他留下得伺候他吃喝拉撒,要是有兩個洗手間,把他的褲脫了綁在其中一個馬桶上就行,可這裏只有一間,想方便的時候得把他提起來,”邵澤頓了頓,一臉嚴肅,“你想想看,萬一你正在提他,而他恰好在方便……”
盛爵的表情詭異的一抽:“……閉嘴!”
“是你要問的,”邵澤神色無辜,“我有潔癖,肯定不幹伺候人的事,你來?”
盛爵雖然一向是被伺候的主,但非常時期不得不做些犧牲,他陷入沉思,衡量哪種情況的危險低。
邵澤走到沙發坐下,提醒:“到時別忘了給他擦乾淨,不然我嫌噁心。”
“……”盛爵問,“你剛剛說要把他送到幾號公路?”
“10號,”邵澤對他的識時務感到很滿意,“那是九區通往十區的一條公路,周圍荒無人煙,目前只建成大半,據出租車司機說由於十區不太平,工程荒廢了兩年,平時根本沒人去,把他扔在那裏絕對沒問題。”
“位置在哪?”
“車上有導航,自己找,哦,買點繩子和膠布把他綁起來再扔,他的手機被咱們扣了,算上昏迷、掙開繩子、辨認方向等等的時間,他最早明晚能回來,”邵澤推測,“但那時是強弩之末,他有很大可能暈倒,轉天才會找上門,所以咱們最好第三天早晨離開。”
盛爵把種種因素過一遍,覺得應該沒風險,便點了點頭。
邵澤於是掏出一疊錢,數了幾張遞過去:“油錢,免得你回不來。”
盛爵目測這疊錢估計得有將近一萬,沉默一秒:“這是他在車上給的?他就沒懷疑過你?”
“有吧,我覺得他是想先穩住我再找機會查,”邵澤表情無害,“所以我這不是把他打昏了嘛。”
“……”盛爵接過錢,遲疑的問,“你真不跟着?”
邵澤挑眉:“怕我算計你?”
盛爵不答,眼前這位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主,不能不讓人擔心,他盯着邵澤在燈光下漂亮的眸子:“如果沒遇見我,你怎麼辦?”
“找個小混混,給錢讓他處理,”邵澤面不改色,“我很嬌弱,開一晚上的車會死的。”
盛爵:“……”
“不過我遇見你了,”邵澤對他冰冷的視線渾若未覺,心情愉悅,“我一直覺得你們Alpha最適合干這種粗活了。”
盛爵:“……”
邵澤鼓勵的拍拍他的肩,去浴室放水,接着從衣櫃拎出柔軟的睡袍,準備躺在按摩浴缸里泡澡,盛爵靜靜看着,只覺這人的一舉一動出奇的協調,甚至有點理所當然,彷彿生下來就是為了享受的。
他恍然有種“處於社會底層的其實是Alpha”的錯覺,沉默兩秒,急忙否決,暗道英勇無畏的Alpha明明是支配者!
邵澤不理會他的糾結,慢悠悠進了浴室。
盛爵把事情過一遍,確認沒問題,便架起貴少爺走了,接着來到十號公路把人一扔,留下一瓶水離開。他們雖然混黑道,卻不是濫殺無辜的主,集團也一直討厭畜生不如的類型,他們爬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不會是那種人,所以即使他們都清楚把貴少爺宰了更省事,卻不會真的動手。
盛爵回到酒店時天際已泛白,邵澤迷糊的看看他:“……幾點了?”
“不到五點。”
“唔,”邵澤縮成一團,揮了揮手,“別忘了打電話訂餐。”
盛爵站在卧室前盯着他看了一陣,搖搖頭,關上了門。
邵澤再次睜眼已是七點,早餐剛剛送來,他對此很滿意,洗漱完便去享用,盛爵打量這間奢華的套房,又看看桌前豐盛的飯菜,想像一下那群人昨晚睡橋洞、找廉價日租房或小心翼翼撬別人家窗戶的畫面,暗道果真是人比人得死。
二人不緊不慢吃完,邵澤擦擦嘴:“說說你的想法。”
“就目前的條件看,短期內弄到那些現金不太可能,除非像你建議的那樣讓人說出‘自願’這個詞,”盛爵看着他,“但我覺得……違規的可能性很大。”
“嗯,若搶劫合理就等同於比身手,可這點早就比過了,所以這次,”邵澤笑着指指自己的腦袋,“比的應該是這裏。”
如果推理正確,本金就只有一千,這也是盛爵一直省吃儉用的原因,他眯起眼:“我們想法一致,只是缺少證據,不過你昨天拋了一個誘餌,早晚有人上鉤。”
邵澤很無辜:“有么?我明明是好心給他們提點建議而已。”
盛爵懶得理他,自動無視。那群人爬到如今的地位,大都是人精,可也有沒腦子的,估計這兩天就會忍不住誘惑而行動,他們要做的便是等消息,他看邵澤一眼:“如果打劫違規,你覺得時間的約束有幾成是假的?”
“七八成,為的是看看人們能不能沉住氣,”邵澤微微一頓,笑着挑眉,“不過也有可能是真的,賭一把?”
盛爵沉默半秒,斬釘截鐵:“賭。”
二人初步達成共識,盛爵便去補眠,醒後到電腦前刷網頁,一直刷到深夜,不禁問:“真有用?”
“也許,”邵澤說,“888萬對現在的咱們來說可不是小數目,今天是第二天,肯定有動手的,而且搶的絕不是小錢,應該能上新聞。”
盛爵繼續刷,一個小時后終於找到想要的內容,據悉本市發了生一起連環搶劫案,其中一家金店的攝像頭恰好拍攝了過程。
畫面中有兩名歹徒,腦袋套着廉價的絲襪,各拎着把斧頭,特別和氣:“妹子,笑一個,說這錢是你自願給我們的。”
那小姑娘顫聲說:“大哥,我是打工的,這錢不不不是我的……”
“你看你這就不對了,”歹徒耐心勸,“只是一句話而已,說說嘛。”
另一名歹徒道:“要笑着說,我那會兒路過看你笑得像朵花似的,就那麼笑,哎呀你別哭啊……”
小姑娘直哆嗦,半天才把話說完整,兩名歹徒勉強算她合格,把人打昏走了,目前小姑娘正在醫院,已經清醒並接受了採訪,她哽咽道:“是兩名Alpha,哦,他們還讓我轉告相關部門一句話,一把斧頭要92塊錢實在太貴了,他們對這裏的物價很失失失失望……”
記者:“……”
盛爵:“……”
邵澤:“……”
“沒抓到人啊,”邵澤見視頻快要結束,頗為惋惜,“我昨天白給警察局打電話讓他們加強警戒了,浪費感情,本以為可以給那群人找點麻煩的。”
盛爵:“……”
“明早再看看,如果錢還回去就證明打劫犯規,這兩人也就被淘汰了,”邵澤起身回卧室,“睡了,晚安。”
一夜無話,轉天二人早早起床吃飯,電視正放着當地的早間新聞,據說那筆錢在凌晨時分便已歸還,只不過兩名嫌疑犯從每家店各拿了200塊作為跑道費和精神損失費,目前事件仍在調查中。
畫面轉到另一則新聞,據說本市的高檔別墅區一夜間被貼滿了廣告,非常壯觀,鏡頭拉近,只見紙片寫着幾行大字:你還在為你老子不咽氣而無法繼承家產煩惱嗎?還在為競爭對手太強而忌憚嗎?還在為愛人被小三搶走而氣憤嗎?來吧!888萬!只要888萬!我們會為你解決任何你想宰的人!活動有效期僅為七天,你還在等什麼?不要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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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爵:“……”
邵澤:“……”
邵澤慢條斯理的喝了口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
還不是你造的孽?盛爵沉默的望着他。
邵澤對他的目光視若無睹,愉悅的吩咐:“他們這屬於破壞環境,去打熱線,讓有關部門把手機號送到橋洞,順藤摸瓜抓到他們,罰他們款。”
“……這主意不錯,”盛爵問,“你猜他們有幾人?”
邵澤篤定:“撐死三個。”
盛爵點頭,那群里有幾個厲害的人精,估計也在等消息,更可能連時間限制的真假都考慮進去了。
這天是第三天,為了防止貴少爺找上門,他們該走了。盛爵看着他:“去十區吧,那裏不太平,咱們的機會多。”
“唔,”邵澤隨手將團的皺巴巴的襯衣穿上,“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按照之前的淘汰率算,最後勝出的有幾個?”
前四場刷的人都到了九成以上,現在12人,如此算來最後出線的……僅一人。盛爵知道會有這種可能,也明白邵澤能猜到,更是早已做好在合作過程中時刻將這人踢掉的打算,但他沒想過邵澤現在就把紙捅破了。
他的心猛地一跳,急忙看過去。
邵澤含笑望着他,頗為感慨:“我好吃好喝的把你養到現在了啊。”
盛爵瞬間有種待宰的感覺,正要詢問,卻見邵澤打開門,踉蹌的撲了出去,接着驚恐的看看他,拔腿狂奔。
盛爵:“……”
盛爵反應了兩秒鐘,站在走廊監控器的角度把事情過一遍:那二人進屋、他快速搶進門、他攙着貴少爺離開、一天兩夜后邵澤狼狽而可憐的逃了……
為什麼看起來就好像是他劫持了這二人似的?!
而且似乎這幾次的訂餐電話也是他打的……他終於明白邵澤的目的了,敢情這人壓根不想合作,而是準備把髒水潑他身上?!他想像一下自己變成搶劫強-奸犯登上通緝單的畫面,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沉默一瞬,憤怒的追上去:“操,你他媽的也太無恥了!”
他出去時邵澤恰好邁進酒店旁的綜合商廈,他便急忙追過去,結果在裏面饒了半天愣是沒發現人,直氣得咬牙切齒。
這時旁邊來了兩個人,猶猶豫豫蹭上前:“那個……你看見邵澤了嗎?”
盛爵立刻扭頭:“你們認識他?”
“我們是組織情報部的,這場考試負責盯着他,”二人一臉的慘不忍睹,虛弱的說,“結果剛剛跟丟了,怎麼交差啊?”
盛爵:“……”
在眾人將大廈翻個底朝天的時候,邵澤已坐上長途大巴,四個小時后成功到達了一緣市。
黑道世家的李家當家要結婚了,參加婚禮的肯定非富即貴,他打量這座繁華的城市,嘴角勾起淺笑,準備去弄他的888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