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這一晚,他就像個初談戀愛的愣頭青,傻傻地看着林艾。半夜的時候,林艾轉身,就碰到溫熱熟悉的懷抱,一睜開眼,昏暗的燈光下,迷迷糊糊地就對上了一雙漆黑灼灼的眼,着實嚇了一跳。
對於她怎麼跑床上了,不問也知道,她閉上眼:“大半夜的不睡覺,瞪着眼睛看門啊?”
“寶貝,不是看門,是看你。小艾,我好像在做夢一樣。”他溫和地看着她。
林艾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舒舒服服地閉着眼睛,嘴角揚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鍾朗的手,在她的臉上來來回回地輕撫,林艾“啪”的一聲就拍上去。
“我去睡沙發。”她作勢就要起來,鍾朗無奈地收回手。
第二天一醒來,就對上那張英俊的臉眉開眼笑地道:“早上好!”
林艾低低地“嗯”了一聲,後半夜,鍾朗在床上扭來扭去,害得她一直沒有睡好。
對於林艾這個敷衍的招呼,鍾朗很不滿意,托着她的頭,劈頭蓋臉地吻下去,一手抱着她的背。
林艾緊閉着唇,就是不開口,鍾朗低低地笑着,牙齒上下啃噬着她,酥酥麻麻的。
手慢慢地滑到她的腰間,倏地一捏。
“啊!”林艾一聲驚叫。
鍾朗順利入關,濕熱的長舌有力地在她口中鑽動,熱情地舔舐,吞咽着她的甜蜜。
直到林艾呼吸不暢,鍾朗才鬆口。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又是一動。
林艾推着他:“一大早,臉沒洗,牙沒刷,你講不講衛生啊?”
一句話,生生把晨間之吻這浪漫的情調給刺破了,鍾朗抑鬱了。
洗漱好,剛出來,病房的門一陣急促敲打。鍾朗悶悶地倚在床上,絲毫沒有下床開門的意思。
林艾快速地走過去,門一開,來的還真是不速之客。
顧毅琛對林艾一笑,進來之後,往沙發一坐:“二哥……身體怎麼樣了?”
鍾朗翻翻白眼,沒理他。
林艾拿着保溫桶,下去打飯去了,給他們留下一個談話的空間。
“二哥,我是來接你的。”顧毅琛心裏罵道,媽的,怎麼這種事全都要老子來做。面上,帶着微笑。
“什麼事直說。”
“二哥,我不是故意的。”顧毅琛濃眉一挑。
“都知道了?”鍾朗眸光一暗,“在她面前什麼也不要說。”
顧毅琛連忙點頭。
“下午你回去吧。”
一會兒,林艾回來了,小米粥幾樣東西,盛了一碗,習慣性地拿起調羹,鍾朗倚在床頭,兩人很有默契地一送一張。
顧毅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瞪得老大的,驚訝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二哥,你的手也受傷了?”
接着鍾朗眼神如箭一般冷厲地射過來。顧毅琛乾乾地笑了,心裏悵然,二哥,你三十三歲了,不是十三歲啊!
“哎呀,一路趕過來,到現在還沒吃什麼東西。”顧毅琛有意地嚷着。
林艾一聽,放下碗,拿起了飯盒裏的青稞餅要遞給他。鍾朗一把拉着她的手:“樓下,左拐,自己解決。”
顧毅琛嗷嗷地叫着,千里迢迢來看你,連個餅都不給他吃。
接下來,自然什麼事都是顧毅琛去辦的,鍾朗和林艾倒是閑着,看着遠處巍峨的山峰,藍天白雲,整顆心都清凈了。
“布達拉宮還沒去。”鍾朗懊惱。
“沒關係。”有些地方去或不去,並無區別,心裏存着那一份寄託就好。林艾手指指了指布達拉宮的方向,臉上帶着明媚的笑,“那裏住着世間最美的情郎。”
瞬間,鍾朗就拉她入懷,吻着她,不容她退縮。
“世間最美的情郎?嗯?”他的語氣明顯不佳,“那我呢?”
鍾朗咬着她的耳垂。
林艾咯咯笑起來:“你是世間最壞的渾蛋!”
什麼?鍾朗咬牙一字一句地吐出:“世間最壞的渾蛋?”他深吸一口氣,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說他,“好,我是渾蛋。”
鍾朗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一臉溫柔。
顧毅琛站在暗處好一會兒,臉上的表情沉了又沉,最後,他扯了一抹笑,走過來:“我說,渾蛋,我們可以走了吧?”
林艾的臉微微紅了,鍾朗瞪了他一眼,拉着林艾就走了。顧毅琛拎着東西,得,他是小跟班。
飛機起飛的那一刻,林艾有些耳鳴,嗡嗡着很難受,她不停地吞咽着口水。透過玻璃,這麼近靠近白雲。臉貼在玻璃上,傻傻地看着,流動的雲,彷彿伸手就可以握住。
她開始想這次的西藏之行,她和鍾朗,在遠離塵囂的凈土,終於有了一番寧靜。
可是,回去之後等待她的絕對不會是風平浪靜。想着想着倦意襲來,迷糊中,有人輕輕地給她蓋上薄毯。
“二哥,你準備怎麼辦?”顧毅琛一路看着,鍾朗是認真的,可是他的家庭能接受林艾嗎?
不說她孤女、私生女的身份,就是當初鍾朗為了她把陳家給整垮這事,鍾家斷斷不會接受的。
鍾朗瞥了一眼一旁熟睡的人,歪着頭,頭髮遮住了半張臉,又伸手把薄毯掩好。
眸光一轉,眼睛看着窗外的白雲。
“毅琛,一開始,是一場追逐的遊戲。我一直以為我們這種人,什麼都是拿得起放得下,可是,等真正遇上了,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就好像是冥冥中安排的,放不下了。”
鍾朗嘴角一扯,顧毅琛見過他傲視的笑、冷漠的笑,這樣溫潤如玉的笑,果然不是他的風格,惹得他雞皮疙瘩一地,一陣哆嗦。
總有一個人,遇見了,悄悄地走近了,就是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就像一顆偶然飄落的種子,生根發芽,根深蒂固。
飛機抵達機場后,他們出來,機場大廳內,行人川流不息,他們兩男一女這樣靚麗的組合一出現,不由得讓人多看幾眼。
林艾下了飛機,剛剛開機,手機就急促地響起來,她趕緊接起來:“喂——”
“林艾,我在拉薩機場,你在哪裏?”茫茫人海中,許曄軒只想聽她一個人的聲音。
“我回B市了。”林艾停下腳步,微張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了?”鍾朗回頭問道。
電話那頭的許曄軒一怔,呵呵地笑了起來,重複道:“回去就好,回去就好。”聲音越來越越遠,最後慢慢地掛了電話。
他先於鍾朗一步,鍾朗卻快他百步。他和她就如同彼岸花一般,一段美麗的邂逅,卻錯過了花開的結果。
當初的相遇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許曄軒空洞地徘徊在機場大廳,往來的行人,也注意到這個儒雅的男子,面上的悲傷讓人心涼。
林艾眼眶一酸,木木地收了電話。鍾朗沒說什麼,上前挽着她的手,漆黑的眼眸里有些惱怒,卻又是那樣堅定。
出來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一旁,顧毅琛坐在副駕駛,鍾朗和林艾坐在後面,鍾朗一直拉着她的手。林艾瞧見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她掙脫着,可鍾朗就是不放。
他們回到碧海別墅,顧毅琛中途下車一溜煙地跑了。
鍾朗身體還有些虛,一回到家,就躺床上休息了。
林艾期間幾次來卧室看他,他都沒醒。藥片都放在床頭,溫水來來回回已經換了幾次。
她躺在貴妃榻上,微微蜷縮着身子,看着夜空的星星,前幾天還是觸手可及的星星,而今竟是隔得十萬八千里了。其實,人和人何嘗不是呢?若即若離,若得若失。
那一邊,鍾國華因為公事沒幾天就回N市了。吳蘭溪留下了,這一次她是鐵了心,要鍾朗定下來,毫不手軟。她到B市,兒子就沒見上幾眼,心裏越加得對林艾沒什麼好印象。
鍾朗一邊在家休息,一邊處理公司的事,忙得焦頭爛額。他去西藏短短的一個星期,公司怎麼積壓了這麼多事。早上一通電話,狠狠地把各層的主管給罵了一通,主管們唯唯諾諾,面面相覷,老闆是吃了炸藥了。
一會兒,又接到吳蘭溪的電話。
“媽,我這會忙着呢?”鍾朗一邊嘩嘩地簽字,一邊應付着他媽媽。
“阿朗,我聽毅琛說,你病了?怎麼回事?”吳蘭溪問道。
“媽,沒有的事,就是高原反應,小問題。”
“那你晚上回來大宅,你爺爺也回家了,這兩天也念叨着你。”吳蘭溪把鍾老爺子搬出來,料定鍾朗是不會拒絕了。
“好,我晚上過去。”
放下電話,站在窗前,這二十幾高樓上,看着窗外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三年的變化卻不及他在西藏幾天來得快。心裏莫名地有些煩躁,從口袋裏取出一個煙盒,這一次他沒有點燃煙,只是放在鼻尖輕嗅了一下,熟練地叼在嘴裏。
女秘書敲門進來時,就看到他倚在窗口,頎長的身影在夕陽餘暉的照耀下,風度翩翩,她暗暗地提醒自己,老闆心情變幻莫測,小心再小心。
“鍾總,李特助送來的資料。”女秘書小心翼翼地觀察着老闆的神情。
“放下,出去吧。”鍾朗淡淡地吩咐。
“鍾總,今晚八點和高總的酒會?”
“取消。”鍾朗放下煙,揉着眉心。眼睛掃過桌上的照片,泛起一絲溫柔,回來之後,他的辦公桌上就放着一張他和林艾在那什麼石頭的照片,拿起相框,藍天白雲下,兩人怎麼越看越登對呢?這一看,心情頓時好了很多,嘿嘿傻笑了幾下。
當拿起一旁的資料打開一看,臉色卻是一沉再沉,好心情頓時消失無蹤。
晚上開車回到鍾家,鍾老爺子坐在大廳里,他大伯、大伯母、他媽媽,連鍾沁也回來了。看到他,鍾沁一把跳過來:“二哥,好久沒見到你。”小丫頭挽着他的手,靠近他的耳朵,“陸夕辰,也來了。”語氣明顯地帶着些不開心。
鍾沁性格活潑可愛,她從小就和鍾朗親近,因為她剛剛到這個家的時候,第一個拉着她手的是鍾朗,第一個對她笑也是鍾朗,第一個把蛋糕分給她的也是鍾朗,記着她生日的永遠也只有鍾朗。
“阿朗回來了啊!”鍾老爺子聲音洪亮,陸夕辰挽着他走到飯廳。
“爺爺!”鍾朗走到一邊扶住老爺子。
“阿朗,聽你媽說這次跑西藏去玩了?”
“嗯。”鍾朗淡淡地回應着。
鍾沁聽了咯咯笑起來:“爺爺,二哥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人家去登珠穆朗瑪,他在腳下就歇菜了。”顧毅琛早已把鍾朗在西藏的事傳了個遍。
鍾朗斜了她一眼:“小丫頭瞎說什麼。”
老爺子說道:“當年,我們翻雪山好像還是昨天的事,多少年了……現在老了。”
“爺爺,怎麼會呢?下午看您寫的字,渾遒有勁,一點不像您這個年齡寫出來的。”陸夕辰一本正經地說著。
鍾老爺子聽了樂呵呵的,眉毛一跳一跳的。
鍾沁斜了她一眼,眼裏滿是不屑。
鍾老爺子又發話了:“阿朗啊,小夕最近才回國,你抽空帶着她逛逛。”
“爺爺,夕辰姐姐從小在這裏長大,哪會不熟,我馬上放假了,我陪着夕辰姐,可好?”她才不想陸夕辰當她的嫂子呢。
鍾老爺子眉毛一挑:“就怕到時,你就顧着陪顧家那孩子了。”
“爺爺——”鍾沁嬌羞地叫起來。
晚飯的時候,吳蘭溪特地讓陸夕辰坐在鍾朗旁邊。
“小夕啊,不要客氣,就當和家裏一樣。”吳蘭溪又看看鐘朗,“阿朗啊,給小夕夾菜啊!”
“夕辰姐,我記得你最喜歡吃芹菜了。”鍾沁說著就夾過去。陸夕辰是從小就討厭吃芹菜,虧她記得這麼清楚。
鍾朗彷彿沒事人一樣,不管不問。
晚飯後,鍾沁被拉進去。
鍾母臉色嚴肅:“鍾沁,你在做什麼?這個家的事還輪不到你插手,記住你是什麼身份。”
“媽,二哥不喜歡她。”她的聲音諾諾的。
“什麼喜歡不喜歡,你叫我一聲‘媽’,就給我記住。想想你自己,顧毅琛他就是不喜歡你,他還是要娶你。”
鍾沁眼眶紅紅的,聲音有些哽咽,訥訥道:“我知道了。”
愛情,對他們來說是奢侈的。
快十點的時候,陸夕辰要回去了,吳蘭溪提出讓鍾朗送她。鍾朗沒有拒絕,看着一邊垂着頭的鐘沁:“小沁,也和我一起走吧。”
鍾沁歪在座椅上,明顯的委靡不振。
“二哥,我在下個路口下,坐地鐵回學校。”她不想和陸夕辰待在一個空間。當年,陸夕辰一句“野丫頭”就註定了她們之前不會相交。
鍾朗還是把鍾沁送回了C大。然後他一改之前的溫柔,一路疾馳,陸夕辰嚇得一臉蒼白,終於到了陸夕辰的住處。她顫着手把安全帶解開。
鍾朗卻落了鎖,狠狠地把一個檔案袋扔向陸夕辰,滿臉的陰鬱。
“陸夕辰,做這些有意思嗎?”
不再是“夕辰”,而是連名帶姓,陸夕辰心裏一痛,打開文件袋,原本蒼白的臉色一沉再沉。
“不要再做這些事情了,否則不要怪我不給陸伯伯面子。”鍾朗表情冷漠,語氣陰寒。
陸夕辰的呼吸一下子就紊亂了,原來剛剛飆車,是在向她宣洩不滿。她也有她的驕傲,勉勉強強地扯了一個笑容。
“鍾朗,鍾媽媽已經和我爸媽提了我倆的婚事。”
“停!我不受那套,你愛嫁誰嫁誰,可不關我的事。”鍾朗聳聳肩,“你下車吧。”語氣中的厭煩是毫不掩飾的。
陸夕辰再也忍不住了,哆嗦着嘴唇,一臉的傷心,當面被喜歡的人生生地拒絕了,眼淚是再也忍不住地嘩嘩地流下來。
“你說過不會拋棄我的!”
“別和我扯這些,老八百年前的事,虧得你記得這麼清楚。”鍾朗瞄了眼黑暗的前方,“你和鍾沁在我心裏別無區別,可是如果你再這麼任性妄為,別怪我不客氣。”
陸夕辰再也聽不下去了,一把推開門,抓着包嗚咽着跑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現言開了
顧今笙和程以暮有着三年的童年時光,三年的相戀時光,顧今笙以為她能和他能一起度過餘下的時光。可最終都成為她的一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