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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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家娘親的臉,想着那時魏王的無禮,沈嫵尚且心有餘悸,想想就覺得后怕。她知這事兒肯定瞞不住,而且魏王是個無恥之徒,亦是個尊貴的王爺,眼下算是結下了梁子。她自己是小,可若是連累了定國公府卻是大。
沈嫵不敢欺瞞,將魏王的事情告訴了韓氏。
韓氏聽了有些愣住,她低頭看着女兒嬌嬌小小的臉,這才含淚心疼道:“那魏王真是個混賬東西。”
女兒從小就貌美,她就是怕出這種事情,所以這些年將女兒管得牢牢的,還特意在女兒身邊放了一個會功夫的丫鬟。可到底是百密一疏,在玉茗山莊這種地方居然也會遇到這樣的事。
韓氏摸着女兒的臉,心疼的不得了,忽然想起女兒不會水,這才問道:“那是何人將你救上來的?”
沈嫵從未在韓氏面前提過傅湛,一直覺得傅湛對她不是真心,等他膩了便不會纏着自己,可今日發生了這種事情,她哪裏敢瞞,只小聲:“是……祁王。”
“祁王?”韓氏蹙着眉頭看着女兒,見女兒神態忸怩,想着祁王下水救了女兒,她雖是感恩戴德,可這孤男寡女衣衫濕透,卻是一件大事兒。
若要救人,免不了肌膚相親,女兒如今已經長成大姑娘了,在這種事上最是要緊。
像是知道韓氏心裏頭想什麼,沈嫵忙道:“祁王擔心女兒的名聲,便在那湖邊的竹林里待了一會兒,等衣裳幹了才回去,並未讓任何人瞧見。”
韓氏聽了之後嘆道:“這祁王真是君子……”畢竟是好意,她又如何能怪祁王碰了女兒的身子?這祁王性子溫潤,容貌俊美,與女兒也配,只可惜祁王處在風口浪尖,哪個心疼女兒的父母捨得讓女人嫁給他?眼下祁王顧忌女兒的名聲,便說明他尊重女兒。若是換個人,出了這種事情,把女兒一救,被外人瞧見了,就算是妾室也只能認了。
韓氏替女兒掖了掖被褥,小聲問道:“阿眠,你對那祁王可有……”女兒畢竟還太小,這麼一個英偉不凡的男子救了她的性命,免不了生出愛慕之心。
沈嫵立刻搖頭,咬着唇語氣堅定道:“娘,祁王救了女兒,女兒心裏感激,可也不會這麼容易就動心。而且娘之前說過,祁王不是良配,女兒以後想和娘一樣。”
女兒太懂事,韓氏有些欣慰。
她看着女兒蒼白的臉,此刻也不去想這麼多。沒有什麼比女兒平平安安的更加重要的。眼下女兒想得通透,而祁王亦是個君子,既然知道護着女兒的名聲,想來此事也不會再被其他人知曉。
可沈嫵有些擔心,蹙着眉道:“娘,你說那魏王會不會……”
“傻女兒,這些事情你不用擔心。你只管好好養病,你舅舅那兒我明日派人傳個信兒,這段日子你也累着了,多休息幾日再學畫也不遲。”她雖想讓女兒有個好名聲,可更在意的卻是女兒的身子。韓氏慶幸,虧得是夏日,若是冬天,以女兒嬌弱的身子那不是半條命都去了。
此刻韓氏心裏早就將那魏王罵了個千百遍。
韓氏走後,沈嫵躺在榻上有些睡不着。她動了動身子,伸手從綉枕下將那荷包拿了出來。這荷包的料子和絲線都是最好的,瞧着自是嶄嶄新的。
沈嫵看着這荷包,有些失神,越發是睡不着了。
俗語道“病去如抽絲”。
沈嫵這一病就病了整整一個月。若說之前沈嫵臉上還有些肉,那麼此刻卻是瘦巴巴的,一雙水亮的桃花眼愈發是又大又美。老太太瞧着這寶貝疙瘩瘦成這副模樣,可是怨了韓氏許久,只怨着韓氏沒有好好照顧好沈嫵。
沈嫵知道老祖宗疼她,便柔聲安慰:“老祖宗可別怨娘了,都是孫女自個兒頑皮,這一來二去才着了涼。前幾日娘可是守了孫女好幾晚,你瞧瞧,我娘也瘦了一大圈。”
老太太這才抬眼看了一眼韓氏。
韓氏當她兒媳近二十年了,起初她擔心韓氏容貌生得太扎眼會惹事端,可這韓氏卻是規規矩矩的,極少出差池,加之後來生出這麼一個可愛的小孫女,她自是愛屋及烏待韓氏好了一些。老太太見韓氏的確瘦了一大圈,也不怨她了,只對着沈嫵道:“還知道自己調皮,都多大的人了,過年了都十四了,可不能再這麼馬虎了。”
沈嫵忙點頭,聲音甜糯道:“孫女知道老祖宗最疼孫女,讓老祖宗心疼了,是孫女的不是。以後孫女一定乖乖的,不再讓老祖宗煩心。”
如此一來,老太太還有什麼話說。只摟着這乖孫女寶貝的不得了。可之後又想:孫女長大了,這親事也該留意起來了。她雖然想多留她幾年,可畢竟不想耽誤了孫女的終身大事。一想到兩三年之後這孫女要嫁到別家去了,老太太心裏更是割肉一般的疼。
雖說生了病,可沈嫵這段日子卻是難得的清靜。
韓氏不在讓她寫字看書,只每日想着法子將她養得好看一些,眼下雖然面色好看了,可身子還是沒有胖回來,穿上以前的衣裳,更是顯得有些松垮垮的,這纖腰如煙似柳,更是堪堪一握。只不過這胸前的兩團卻是脹脹的,瞧着已經有了韓氏顫顫巍巍的勢頭。
沈嫵有些臉紅。
估摸着以後她這兒比娘親還要大上一些。
沈嫵吃着穀雨端來的蓮子羹,想着這段日子日日待在屋子裏,有些閑得發慌。
小滿見自家姑娘有些無趣,便同沈嫵說了有關沈嬙的事兒。沈嬙這段日子跟在孟佑常身邊學畫,可是得了孟先生不少的誇獎。半個月她三叔沈季鐸壽辰,更是親手送了祝壽圖。徐氏見女兒這般的出息,可是笑得合不攏嘴。
那次老太太動怒之後,闔府上下可是沒正眼瞧過她們母女。
就連每日沈嬙去存善居請安,老太太也沒有多少開心。只不過沈嫵來得時候,卻是一口一個寶貝孫女喚着。沈嬙這筆賬自是記在心裏,她本就同沈嫵暗暗較勁兒,眼下趁着沈嫵病倒,更是卯足了勁學畫。如此勤奮,自是得了孟先生的稱讚。
沈嫵是個心寬之人,只要沈嬙不來招惹她,她愛怎麼蹦躂就怎麼蹦躂,畢竟沈嬙身為定國公府的姑娘,名聲好一些對國公府也是錦上添花。
小滿又道:“聽說這些日子四姑娘同嘉敏嘉怡兩位縣主走得頗近,瞧着關係比以前好多了。”
嘉敏嘉怡兩位縣主雖是昭華長公主的女兒,卻沒有什麼高貴架子,在晏城貴女圈的名聲極好。這對姐妹花同定國公府沈妙沈嬙這沈氏雙姝算得上是兩派。只不過就是因為如此,這嘉敏嘉怡兩位縣主對沈嬙也不會過多來往,畢竟這沈嬙只是個庶女,眼下卻突然同沈嬙熟絡了起來,委實有些奇怪。
這些年沈嬙雖一直想着超過沈妙,可在明面上還是同沈妙的關係極好。每次她們三人出去的時候,沈嬙便會想着法兒童沈妙多說話,巴不得讓自己插不上嘴。這會兒卻同沈妙疏離了起來,倒讓沈嫵有些猜不透。
沈嫵衝著小滿眨了眨眼睛,示意她說下去。
小滿見姑娘有興趣,更是小臉堆着笑意,小聲道:“據說……是因為霍將軍。”
霍將軍?自打一月前在玉茗山莊同霍承修見過一面之後,沈嫵便沒有放在心上。如今突然提起霍承修,她便是有些明白了。
那日在馬車上,沈嬙的話語中帶着酸味兒,莫不是對霍承修動了心?
不得不說,這霍承修器宇軒昂,比之晏城一般的貴族子弟,身上有一股特有的魅力,也難怪像沈嬙這般眼界高的也會心動,最重要的是……沈妙好像也對霍承修有意。
她自是偏袒沈妙,若是配了沈嬙,她倒是覺得白白糟蹋了霍承修。
只不過這些話她只能心裏想想,不會亂說。
次日韓氏要同沈嫵的大伯母蔣氏和小嬸嬸林氏一道出門,沈嫵則是軟磨硬泡讓韓氏捎上她。韓氏知道女兒是個管不住的,這次在府中養了一個月的病,也該出來透透氣。
韓氏自然也就應允了。
而沈妙有功課要做,今日便也沒有出來。
四人去了先後去了錦繡坊,之後又去了琳琅館。沈嫵的大伯母蔣氏倒是挺喜歡她的。她生病的這一個月沒少來看過她,次次都送來上好的燕窩給她補身子。今日一起出門,更是替沈嫵置辦了兩身衣裙,又送了一對白銀纏絲雙扣鐲和一副紅翡翠滴珠耳環。
韓氏只道太客氣,女兒還小,用不着這麼打扮。
蔣氏卻不這麼認為。她只有沈妙這麼一個未出閣的閨女,自小就是不用她操心,更是喜歡素凈,不愛打扮。她瞧着沈嫵這容貌嬌美,更是有些手痒痒,想着錦上添花,將這侄女打扮得漂亮一些。蔣氏朝着沈嫵梳得精緻的雙垂髻上插了一根鏤空蘭花珠釵,對着韓氏道:“咱們阿眠生得這般漂亮,不打扮多可惜啊。這麼好看的小姑娘,瞧着賞心悅目,光是看一眼這一整天的心情就好。”
沈嫵甜甜道了一聲“謝謝大伯母”。畢竟沒有人不喜歡聽誇獎的話,而且她這大伯母一直待她也不錯。
林氏也不甘示弱送了沈嫵一個鎏金穿花戲珠步搖和一個珊瑚手釧。這琳琅館的東西自是不便宜,可林氏同蔣氏較勁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笑呵呵的替着沈嫵戴上了珊瑚手釧。
沈嫵有些受寵若驚,忙衝著韓氏眨了眨眼睛以作求助。
韓氏笑了笑。反正是侄女,她倆愛送她們自然也收着。
沈嫵喜歡這些首飾,而且畢竟是一家人,也不好意思拒絕,只得收下,又道了一聲“謝謝小嬸嬸”。
之後四人一道去一品居用飯。
用了飯之後,蔣氏和林氏有事先走了,韓氏陪着女兒去了翠珍軒買書。這段日子韓氏倒沒有再管女兒看一些亂七八糟的書,畢竟這些書也沒什麼大不了,女兒養着病無聊,便索性讓她看。
沈嫵自然是歡喜,連着買了好幾本。她將書遞給一旁的立夏,似是想起了什麼,下意識的朝着樓上看了一眼。
沈嫵斂了斂睫。
……其實這一個月,她不是沒有念過傅湛。
畢竟他因自己受了傷,眼下卻不知道怎麼樣了。前些日子玉璇郡主前來看她,她想從她的口中了解一些關於傅湛的消息,可玉璇沒往這方面提,她自然也無從下口。
“阿眠,怎麼了?”韓氏瞧着女兒的模樣有些呆愣,遂問道。
沈嫵搖了搖頭,彎唇衝著韓氏一笑:“娘,女兒想上樓去看看。”
這兒是書鋪,今日更是一個人也沒有,韓氏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只讓立夏陪着女兒上樓,自個兒繼續挑着書。沈嫵今日穿着一襲碎花翠紗露水百合裙,裙裾有些長,為了避免踩到,沈嫵便提着裙擺小心上了樓。待進去的時候,發現裏頭立着幾個書櫃,上頭整整齊齊擺放着新進的書。
至於人,卻是一個也沒有。
沈嫵垂了垂眸,心裏頭有些失落,卻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失落。
可就在她低頭的一瞬間,卻見從她面前的書櫃後頭走出來一個人。沈嫵瞧着那雙熟悉的玄色雲紋錦靴,立馬呼吸一滯忙抬起了頭。她看着眼前這個多日不見的男人,翕了翕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立夏嚇了一大跳,心道這祁王怎麼又出現在這裏?
沈嫵見傅湛似是有事同她說,便對着立夏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跟着傅湛走到了書櫃的後頭。若是換做以前,沈嫵肯定掉頭就走,可這會兒她想問問他的傷勢,只局促不安的捏着袖子,神色瞧着有些緊張。
傅湛見沈嫵今日格外乖巧,一張清俊的臉龐仍是沒有半分溫和之感,只衝着沈嫵伸出了手。
沈嫵略微抬眼,傻傻愣愣的看着他這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水眸疑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傅湛的唇色有些蒼白,倒讓她想起了明月公主生辰時她在院子裏見到他的模樣。那會兒這廝就開始戲弄她,分明自己有力氣,卻想讓她親自去扶,虧得她尚且保持理智,不然估計那時就被他佔了便宜。
“什麼?”沈嫵開口問道,雙眸滿是疑惑。
傅湛今日格外的君子,像是把沈嫵當成了陌生人,端的一派矜貴高雅的氣度,只開口淡淡道:“荷包。”
荷包?沈嫵半晌才明白這傅湛說得是什麼意思。那日他臨走之間將她的荷包落在了地上。那時她還以為他是故意的,誠心想同她撇清關係。沈嫵見傅湛伸手此刻問他要荷包,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明明這荷包是她的,為何他要起來卻是這般理直氣壯?
沈嫵咬了咬唇,不滿呢喃道:“……那是我的。”
傅湛聽了之後卻是彎了彎唇,眉梢處染着冰霜,並沒有半分歡喜的意味。他一雙黑眸深邃,靜靜瞧着沈嫵,一字一句道:“本王為了這個荷包差點丟了性命,你說本王該不該要回去?”
沈嫵完全怔住了。
直到傅湛朝着她走了一步,沈嫵才下意識跟着退了一步,身子正緊緊挨着身後的書櫃。
“我……”沈嫵咬了咬,底氣一下子沒有了。
傅湛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道:“還是讓我自己拿?”
兩人離得太近,沈嫵一下子羞紅了臉。她想伸手將他推開,可待她的手碰到他的腰側時,卻想起了他的傷勢。
她不敢去碰,雖然過了一個月,卻不知他的傷勢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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