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悲劇女配萌萌噠(十二)
柯清怡被強制帶到了成都。
與其說是“帶”,不如說是“押”,前前後後二十個迷彩兵拿着武器防着她,用新世紀裏最先進的電子智能步槍抵住她的後背逼她前行,而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她根本沒有機會拿起刺刀反抗,所以被抓住時雖是赤手空拳掙扎了幾下,但很快被一針突如其來的藥劑給制服了,頭暈眼花的瞬間雙手被拷在身後,不得不束手就擒。
在柯清怡像押犯人一樣被押出房間的時候,屋裏的其他三人紛紛衝上來想要把她拉住,可是無奈被謝鳴宇和守在他兩旁的警衛給攔下了。
只聽謝鳴宇的語氣中透着得意與囂張:“帶頭窩藏國際項目中潛逃的重要試驗品,差點讓國家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這可是不小的罪狀。你們別急,把黎瞳這事兒辦妥后,你們這些人的處分也遲不了了!”
是他們大意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是防謝鳴宇這種小人。
柯清怡被押上了軍卡車。從德陽到成都這一兩小時的路上,她試圖逃跑了三次,結果卻是挨了三針不知道裝了什麼的藥劑,注射后渾身都沒了力氣,卻又不是麻醉藥的感覺,就好像是專門為她的體質所準備的特殊藥物。
當她被帶進研究所,而後被關進狹窄的透明容器時,她的身體都在顫抖,就像是一種本能,是一種潛意識。
這是黎瞳的恐懼。
在研究所封閉的五年生活看似平靜單調,卻是黎瞳心中最大的陰影和創傷。
是浸到骨子裏的抗拒,是永遠不願觸碰的壓抑。
當你做過天空的飛鳥,就會害怕鳥籠和腳鐐。
她的四肢被固定在容器中,臉上戴上氧氣罩,容器的門關上,冰冷的液體一點點通過管道注入容器中,漫過她的腳,漲過她的腰,最後淹沒至頭頂,使她睜不開眼睛。
容器頂端打下幽藍色的微光,就像台下研究員們漠然的眼光。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和柯清怡最初來到這個世界時在夢裏看到黎瞳的場景幾乎一模一樣!
在水的浸泡中,柯清怡感覺到有好多條細管像是小蛇一般,撕咬開她的皮膚,細管末端的針頭插進她的雙臂雙腿,腰部腹部。有的從她血管里抽着血,有的往她體內輸送着什麼,使得她的身體越來越沉,越來越麻木,最後別說痛楚了,連水的涼度都感受不到。
就好像她已和這一箱冰水融為一體似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從容器中被放出來,被換上一身乾衣服後進入到一個用特製玻璃圍成的小房間,房間裏只有一張白床,透明牆壁的某一側開了個小窗,總體格局和黎瞳在北京時的起居室差不多,最大的不同之處應該就在於它的位置。
它在一間大房間的正中心,牆壁之外四面八方都圍着精密的電子儀器,坐着四五個表情嚴肅刻板的工作人員。
也就是說,她在房間裏無論吃喝拉撒睡,都會有那麼多雙眼睛專門盯着她。
如果說黎瞳在北京是失去了自由,那這下柯清怡算是連基本的人權都喪失得一乾二淨。
這已經不能叫觀察了,這叫監視。
“……黎瞳已經不正常了,她的言行舉止很多時候都很接近喪屍……”
柯清怡躺在床上剛恢復意識,就聽到謝鳴宇的聲音在空間中回蕩,通過玻璃間的那扇唯一的窗口傳了進來。
“她發狂的時候雙眼發紅,和喪屍像極了!我有一次看到她伸出舌頭舔她那把刀上的血……嘖嘖,想起來真是好滲人!但她正常時又看不出什麼來,討盡了隊裏其他人的好感,所以我說什麼他們都不相信。黎瞳還威脅我,要是我再把她的異狀說給其他人聽,就要吃了我!各位叔叔阿姨啊,我雖然不懂這些科學玩意兒,但我也看出她完全不是個人了!是裹着人皮的喪屍!說不定……說不定她就是病毒的進化體!所以我覺得……”
“謝鳴宇!”柯清怡從床上站起來,蹌踉地撲到窗口前,瞪大眼睛看着站在不遠處夸夸其談的男子,咬牙切齒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這些都是你自己編出來的!你他媽是不是得臆想症了!”
全場的人都沒料到柯清怡會醒得這麼快,一時都被這聲怒吼嚇了一跳。
謝鳴宇背對着柯清怡,聽到後者發問后,先是驚了驚,而後忙用兩聲清咳掩飾自己的心虛,問其中一個工作人員道:“你們那特製玻璃牢不牢靠啊,她可是進化版的喪屍,要是從那裏面衝出來了,非得把我們都給吃了!”
“應該不會發生這種事的,我們這裏和北京y-c項目研究所用的是同一種材質。”
謝鳴宇還是不放心:“那也不夠保險,我回去跟甘叔提一下,讓部隊那邊加點人手過來吧。”
“呃,可是從剛才的檢查結果來看,對象的情況處於比較穩定的狀態。”
“那怎麼解釋我剛才說的那種現象?”謝鳴宇抬高了音量,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穩定又怎麼樣?最開始y-c病毒的失敗試驗品不也沒讓人給看出問題嗎,但後來還不是一個二個變成了喪屍,危害世界?不要被這怪物偽裝出來的樣子給迷惑了!”
柯清怡恨不得用目光把謝鳴宇的背影撕碎,她厲聲道:“謝鳴宇,你少在這裏含血噴人搬弄是非!我不是喪屍,我從沒有說要吃了你,更沒有做你說的那些事情!你這是在報復我,你是不服氣自己因為我所以在隊伍里一直受排擠!你這個小人,你這個孬種!滿口謊話的騙子!”
“你這個怪物給我住嘴!”謝鳴宇終於是轉過身來,他的怒氣中隱隱帶着居高臨下的得意,“不管怎麼說,你太欠缺作為試驗品的自覺了,竟然隱瞞自己的身份不報,這簡直就是對國家的背叛!”
柯清怡的聲音都吼到嘶啞了:“我是人!我也想要自由!”
“黎瞳,我看得臆想症的是你才對吧?”謝鳴宇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早在五年前,你就已經不是人了。”
聽到這句話,有什麼像涼水一樣在柯清怡心中打倒,淌了一地。
有那麼一瞬間她對黎瞳的身體失去控制,等意識過來時眼眶已經溢滿淚水,說出來的話都在發顫:“不是的……這不是我自願的……”
“這有什麼區別呢?”謝鳴宇見柯清怡被困在房間裏,拿他沒辦法,頓時緊張和心虛消失得無影無蹤,“黎瞳,你說你多看我一眼都是噁心,那巧了,我也是,一想到我和一個怪物朝夕相處了兩個月,我噁心得連前天吃的飯都要嘔出來了。”
柯清怡盯着他,沉聲道:“謝鳴宇,你會遭到報應的。”
“什麼報應?”謝鳴宇笑了,“讓我變成喪屍嗎?實話告訴你吧,我現在安全得不得了,你還是先擔心擔心你那些住在邊緣地區應急房裏的同伴吧。”
說罷,他眼底閃着興奮的光,添了一句:“要是張默行他們真成喪屍了,就放你出去收拾掉他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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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里從早到晚都是一個樣,柯清怡已經無法判斷自己被送進來後過了多久了。
在這期間,她反覆接受着不同的檢測,血都不知道被抽了多少,整個人的氣色差了兩個檔次,嘴唇沒有血色,皮膚都被藥水泡得來發白。
她想把話跟研究所的工作人員說清楚,可是無論她說什麼,都沒有人理她。
就好像她與其他人之間隔着一層厚厚的屏障,屏障兩邊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這樣持續一天還好,可幾天下來,柯清怡就有點崩潰了。
沒人聽她辯解,沒人告訴她現在是幾月幾號幾點鐘,沒人告訴她外面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也沒人給她一點有關蔣正南賀辰奕他們的消息……
她終於是切身體會到了黎瞳當初的孤獨。
那是一種被世界所拋棄的絕望。
每次從容器中出來,她都要睡一會兒才能醒過來,然後在那間狹窄得像大型玻璃盒的房間百無聊賴好一陣子,為下一個例行檢查做準備。
最開始她很不習慣生活在別人的監視之下,醒來后坐在床上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動都不敢動。可到了後來,她越來越隨意,甚至故意製造出各種聲音,跑到窗口去唱歌,使了不少流氓招,只為的是能引起別人的注意力,來排解自己心中的壓抑與孤獨。
可是大家都置若罔聞,視她為無物。
直到有一天——
她實在是破罐破摔了,撐着窗口大聲唱道:“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
在安靜的大廳中,她沙啞的歌聲格外突兀。
出人意料的是,這次竟然真的有人望了過來!
只見那人穿着白大褂,剛從門外推着裝盒飯的餐車走進來,戴着口罩和帽子,剩下的半張臉還掛着一副黑框眼鏡,鏡片下的眼眸漆黑如夜。
他抬頭朝柯清怡這邊看了過來,一時間四目相對……
柯清怡怔了怔,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那人似乎是笑了,眼睛彎了彎,隨後向柯清怡悄悄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接着輕輕地撩開鋪在餐車第一層的桌布,露出正對柯清怡的一角世界。
黎瞳的眼睛是改造過的,所以柯清怡能看得比其他人更遠更清晰。
她看到桌布的遮掩下,賀辰奕蜷縮在餐車的第二層,似乎是蓄勢待發。
而推着餐車,毫無違和感的白大褂,正是蔣正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