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悲劇女配萌萌噠(十)
“媽呀,現在的孩子怎麼都那麼難搞,勸了他好半天,最後一副要和我決鬥的樣子,鼻涕眼淚蹭了我一身,最後總算是被張順給拖走了。”蔣正南抱怨着走了進來,順帶拉上了隔間的簾幕,“難道他們不知道醫生看病的時候需要安靜,閑雜人等不能圍觀嗎?”
柯清怡好心提醒道:“可你不是醫生,你只是個醫科生。”
“哦,好吧。”蔣正南坐了下來,找出清洗傷口和消炎的藥物,“好在之前張默行有先見之明,去搶了醫院,雖然他弄回來的葯有一半對我們都沒用,但起碼還有一半非常重要……黎瞳,我要先給你的傷口消毒,會痛,你忍着點。”
柯清怡點了點頭,然後眼睜睜地看着蔣正南把一瓶液體往自己肩膀上那一團血肉模糊的傷口處淋,頓時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席捲全身,使她當即倒抽了一口冷氣,隨後緊咬住牙關。
傷口本來是很深的,但經過黎瞳身體一段時間的自愈后,淺了不少,但還不至於減輕到皮外傷的地步,若不能得到及時處理,感染髮炎不可避免。
這還要多謝一路把她送回來的賀辰奕。
千辛萬苦十萬火急地把她給抱了回來,甩了五六張順半條街,結果到了蔣正南這裏得到的卻是一聲逐客令,只能幹巴巴地在外面等着,心急如焚,也難怪會擺出要和蔣正南決鬥的模樣,沒鬧騰起來已經算是十六歲少年難得的成熟與穩重了。
反覆清洗了好幾次傷口后,蔣正南才開始給她上藥,期間柯清怡偏過了頭不去看這一過程,閉着眼忍着痛,只盼趕快結束,就在感覺到肩頭被纏上繃帶時,聽見蔣正南開口低聲問道:“你什麼時候走?”
“啊?什……嘶……痛……”柯清怡的臉都皺到一起了。
“還沒纏好呢,亂動個啥,活該痛死!”
“蔣醫生你太凶了!我要悅心來幫我綁!人家可是專業的護士!溫柔多了!”
“張默行低燒,林悅心一門心思照顧他呢,哪有功夫理你。”蔣正南樂得潑冷水,“我是主攻內科的,本科時實習也是在內科,所以我外科不僅理論不咋好,實踐也很缺,只會簡單粗暴的方法,再加上車裏醫療設施不全,只好委屈下你咯,每天換三次葯,勤快點,當然了,每次遇見的都只會是我這個很兇的醫生,早點習慣就好。”
“……”我要報警了!
蔣正南把剪刀和沒用完的繃帶收了起來,再一次壓低聲音問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什麼時候走?”
“走?”柯清怡迷惑地看了他一眼。思索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淡淡道:“我也不知道,應該快了吧。”
蔣正南嚴肅道:“有一點我想我必須告訴你,那就是黎瞳身體的自愈能力越來越差了。”
“有嗎?”柯清怡詫然問道,“我覺得和以前沒兩樣啊?”
蔣正南肯定道:“有的。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自己或許不清楚,但作為每次給你處理各種大傷小傷的我卻是能很直觀地發現這種差異的。雖然變化很細微,但的的確確是在走下坡路。”
柯清怡看着他,問道:“這說明黎瞳的身體在變差?那有什麼辦法能改變這個趨勢呢?”
“抱歉,我實在是能力有限。”蔣正南垂着眼,“只能看往南走能不能遇到軍|區的人了,那裏應該有專業的研究人員,可是這樣的話……”
黎瞳難免又會成為試驗品,成為醫學家爭先觀察的樣本。
柯清怡瞭然,一股悲哀漫上心頭,她喃喃道:“黎瞳肯定是寧願在大家的陪伴下死去,也不願意獨自一人在冰冷的研究所里活着……”
蔣正南沉聲道:“如果最開始,她就入土為安,而不是被強行改造,那一切悲劇都不會發生了。”
人為刻意延續的生命,必將承受違反自然所應付出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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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正南已經知道柯清怡暫時佔據黎瞳身體的這件事。
那天傍晚,黃昏如夢,晚風徐徐。
可是抵住柯清怡額頭的卻是一把透着危險氣息的手槍。
而執槍的正是她在隊伍里的老熟人,甚至可以說是朋友。
“回答我,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在黎瞳身體裏?”
柯清怡心下一驚,但還是掩着慌亂,強裝鎮定地直面蔣正南的目光,故作疑惑道:“蔣正南,你糊塗了吧,幹嘛用槍對着我?”
“這是真槍,不是麻醉|槍,只要我扣下扳機,你就完了。”蔣正南抿着嘴角,神情是從所未有的認真與嚴肅,“你現在是背對車子的,就算有人看過來,也不會發現我用槍抵着你,只會以為是我湊近了在跟你說話。”
柯清怡不敢輕舉妄動,只有硬着頭皮裝到底:“我不懂你的意思,你到底怎麼了?”
“這句話應該換我來說。”蔣正南透過薄薄的鏡片凝視着她,“謝鳴宇是個傻逼,表達自己的疑慮時總是挑錯場合和語氣,搞得最後沒人願意好好聽他說話。我也是剛才才意識到,這已經不是謝鳴宇第一次認為你很奇怪了,說你性情大變。我加入你們的時間比較晚,不知道你之前究竟是什麼樣的,但林悅心見過,她說你剛進隊伍里時只跟謝鳴宇說話,不大和其他人主動打交道,被謝鳴宇刁難侮辱時也只是沉默不語,危急關頭還會首要保護他……林悅心說她剛開始和你也沒什麼交集,所以沒有怎麼注意到你的變化,只是有一天意識過來時你已經和大家打成一片了,和謝鳴宇就像陌生人一般。她也沒懷疑,因為在她眼裏那個傻逼就是個人渣,她覺得你現在這樣很好,以為是你幡然醒悟了……如果她往深了想,就會覺得很奇怪了,不是嗎?”
蔣正南不緊不慢接着道:“我被你們從學校救出來時,你才帶着謝鳴宇入伙還沒一個星期,而那時的你已經是現在的性格脾氣了,和林悅心謝鳴宇所描述的那個黎瞳差別很大。謝鳴宇說過,你是加入隊伍后才有變化的。試問,七天不到的時間之內,你和除謝鳴宇以外的人零交流,日常生活其實和入隊前的逃亡沒兩樣,自變量幾乎沒變,因變量為何變化那麼多?”
柯清怡暗暗佩服蔣正南的細心與嚴謹,一邊問道:“難不成你覺得我是冒牌貨?”
“從這段時間的研究觀察來看,你的身體的確是黎瞳的身體無疑,因為這是全中國唯一一例成功的病毒試驗品,雖然政|府時不時會出bug,但在新世紀裏的技術保密還是做得很不錯的,也不至於讓別的組織得以成功研製出一例然後整容冒充成黎瞳。”
柯清怡笑了:“既然身體是真的,那你是懷疑內容是假的?你需要尋找一個心理醫生來看我是否是精神分裂,有着雙重人格嗎?”
蔣正南也勾起一抹微笑。如果不是中間隔了把槍,兩人看起來就像是在閑聊什麼有趣的事情。
他道:“你這也不是雙重人格。我本科的時候選過幾次心理學系的公共選修課,挺水的,但我還是了解到了一點知識。多重人格障礙又叫做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顧名思義,不同人格有不同的身份認知,二者的記憶與行為偏好互不干涉。”
“舉個例吧,假如你真的是雙重人格,那你第一人格叫黎瞳,那第二人格絕對不會說自己也是黎瞳,她會覺得自己是林悅心,覺得自己是張順,但絕對不會和第一人格在身份認知上達到共識。就我目前的觀察而言,你除了脾氣和待人態度,其他的都是在順從本主‘黎瞳’的設定,你有着黎瞳過去的記憶,你知道如何使用你的眼睛……在雙重人格障礙中本該相互獨立的東西,你們卻是共享的。”
“雙重人格是不連貫的人格,如果真把你看成黎瞳的第二人格的話,那你簡直完整得可怕,既跨情境又跨時間,這是前所未有的現象,除非你告訴我那該死的y-c病毒不僅能改變生理,還能改變心理。ok,那我承認,是我無知了。”
柯清怡沉默幾秒,忽然不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因為她確認了蔣正南的用意。
這個人,是不會殺她的。
起殺心的人,是不會那麼耐心地說出這麼一番長篇大論做解釋的。
他只是想要一個真相,僅此而已,槍只是脅迫人的工具。
是不是全國的醫科生都有那麼可怕的好奇心啊……
柯清怡放鬆下來,她挑眉道:“既不是掉包貨,又不是第二人格,那你覺得我是什麼?”
“接下來的猜測就很脫離科學了,算是靈感來源於那些科幻電影吧。”蔣正南難得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我後來還排除了你服用特殊藥物和一直以來都在裝模作樣的可能,這比之前的兩點分析要簡單,主要還是觀察。可能性都排除完了,我就開始大開腦洞了,猜測黎瞳的意識是不是受到了第三方的控制,而你就是這個第三方意識的投影。可這麼一想,問題就來了,這個第三方是誰?總不會是北京的那間研究所吧?那難不成是喪屍王?可你的行為和改變都是朝着有利於我們不利於喪屍的方向發展的,喪屍這麼做究竟圖啥啊?所以現下的情況就是,以未知解未知是最說得通的。”
“你接著說。”
蔣正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後一本正經道:“我懷疑黎瞳被外星人附身了。”
“……”
“哈哈哈哈哈哈!”
見柯清怡笑得那麼誇張,蔣正南惱羞成怒,瞪道:“笑什麼笑!很好笑嗎!你知不知道很多偉大的科學理論在剛提出的時候在世人聽來都是很荒謬的!”
“哈哈哈……偉大的……科學理論?哈哈哈哈哈……”
柯清怡都笑岔氣了,她一手拍開指着她的手|槍,笑得前俯後仰,像要摔倒了一樣。
蔣正南無語地看着自己手中被輕易拍開的手槍。
“算了算了,你要是那麼想知道的話,我就告訴你吧。”柯清怡終於是止住了笑,一手叉腰一手揉着笑得發疼的臉部肌肉,看向蔣正南的目光很是坦蕩,“我不是外星人,我是穿越過來的,借住在黎瞳身體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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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她告訴蔣正南,她是穿越過來的靈魂,來幫黎瞳實現心愿的。
但她沒有說這個世界實際上是她寫的一篇小說,而無論是蔣正南還是黎瞳,都不過是她文里的一個配角。
要是蔣醫生得知自己是小說人物,還不得崩潰得分分鐘去找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