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陳蘭橈眼前一黑,叫道:“你果然跟太子琪沒什麼不同,不對,你比他更令人作嘔!”燕歸動作一停,氣得色變:“你說什麼?”陳蘭橈胸口起伏不定,要將他踢開,但兩人身形相差甚大,這般近距離宛如肉搏似的,更是半點也討不了好兒。
燕歸渾然不理她的掙扎,只目光灼灼看着她,彷彿要將她咬碎吞掉。
陳蘭橈索性便道:“你不如像是太子琪一樣把話說開了,想對我如何就如何,何必總是一臉要為了我好,這般惺惺作態,當我是三歲小兒,會為你虛情假意所動嗎!”
燕歸一聽,氣得七竅生煙,之前被太子琪痛斥一頓,但他從來都是隱忍的性子,因此倒也罷了。
最恨的就是陳蘭橈竟敢要隨着師神光的人離開,並且說出那種話……如今聽了這句,更是火上澆油,便道:“好極了,左右你的心裏只有師神光一個是好的,而我就是最壞的人了!那麼我又何須再忍?”
盛怒之下,居然忘了動作,陳蘭橈的手在桌上摸來摸去,居然給她摸到一塊硯台,抄起來便往燕歸頭上砸去。
燕歸反應一等,頭微微一偏,堪堪避開,但額角仍是給颳了一下,雖非重傷,可疼得鑽心,若是他躲閃不及,怕是要非死即傷。
“你居然下此狠手!”燕歸心頭一寒:“你當真對我半分情意也沒有?”
陳蘭橈手足並用,連滾帶爬,從桌子上掉下去,還不忘把硯台狠狠扔向他:“呸!你以為你是誰?”
燕歸雙眸寒冰,冷冷地一抬手,情意接住那塊硯台,手上微微用力,那堅硬的端硯頓時片片碎裂,如石子般掉在地上。
陳蘭橈見狀,目瞪口呆,急忙後退欲逃,燕歸撲上前來,如鷹捉小雞,將她擒住:“既然如此,我對你又何須珍惜!”
他的手勁何其之大,陳蘭橈只覺得雙肩幾乎要被他捏碎了。此刻她衣衫不整,頭髮散亂,一番掙扎又消耗許多力氣,更是無法跟他相抗,見燕歸傾身下來,便向著他頸間咬去。
燕歸沒想到她竟如此,痛的叫了聲,臉頰邊上已被她咬破了,留下一個明顯的牙印,滲出血來。
陳蘭橈一口給他咬出了血,卻也覺得不適,忙鬆口:“你快滾開!不然我……呸呸!”察覺口中血腥氣,忍不住一陣作惡,呸呸亂吐。
燕歸素來冷靜沉着,此刻卻被陳蘭橈氣得渾身發抖,竟沒想到要點她的穴道,只是喝道:“你最好就咬死我!”說話間又撲上來,張手扯下她大幅裙裾。
陳蘭橈揮拳打向他,厲聲尖叫:“你這該死的混蛋!到底是哪個姑娘瞎了眼救你的,若她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必然會後悔自己救錯了人!若非如此,她也該下十八層地獄!”
燕歸聽了,生生停了動作:“你、你再說一次!”
陳蘭橈剛要重複,就聽得有個聲音從旁邊,哆嗦着響起,道:“你、你……”
陳蘭橈轉頭看去,驀地驚窒。燕歸也看到來人,竟也怔住。
來人身形傴僂,臉色雪白,被個內侍模樣的人攙扶着勉強站住,竟是之前重傷未醒的陳國太子陳源,此刻正看着兩人,身形搖搖欲墜地,目光中更透出驚駭而憤怒的光芒。
燕歸迎上陳源的目光,這才醒覺,急忙鬆開陳蘭橈,翻身站起。
陳蘭橈卻在看見陳源的一刻忘了所有,又驚又喜地自地上跳起,跑到陳源跟前:“哥哥!你怎麼起來了?你怎麼來這裏了……傷如何了?”
她身上的衣物被燕歸撕扯的凌亂不堪,半邊肩頭跟玉頸都毫無遮攔,甚至露出一截光潔如玉的小腿,更不必提髮絲凌亂。
陳源只是勉強而來,不巧見了這幕,已經怒極攻心,又看陳蘭橈這般狼狽,他最是疼愛這個妹妹,當下伸手,手指點着公子燕歸,想說什麼,卻雙目一閉,往後倒下。
陳蘭橈尖叫一聲,來不及去扶。恰好殿外飛奔進來一人,正是仇如海,之前他有事暫且走開,沒想到陳源醒來,惦記陳蘭橈,便命個內侍扶着強行而來,卻正看到這幕。
仇如海跟燕歸幾乎同時扶住了陳源,仇如海手搭他的脈搏聽了聽,道:“將他扶平!”
燕歸小心翼翼將陳源抱起,於旁邊榻上躺平。陳蘭橈力氣小,便只亦步亦趨跟着。
仇如海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盒,捻一枚銀針,手法如電,在陳源心口、手足各處要穴刺下幾針。
燕歸屏住呼吸看着陳源,心急如焚,此刻神智回歸,才大為後悔自己方才荒唐孟浪……這倒也罷了,居然還給陳源看了個正着!
若陳源有事,陳蘭橈此生也不會原諒他了,但若陳源無事,那麼……見過了方才那一幕,於陳源心目中,他既是個打敗了陳國的魔頭,又是個要強/暴他妹子的淫賊,估計陳源這輩子應該……也不會再待見他。
燕歸心情複雜,呆若木雞站着。
陳蘭橈也是大氣不敢出,只看着仇如海動作,一直到仇如海停手,兩人幾乎異口同聲便問:“如何?”
仇如海抬眸,掃了一眼兩個,沒好氣道:“死不了。”
兩個人不約而同齊齊又鬆了口氣,然後才互相怒目而視。
陳蘭橈道:“都怪你!你差點第二次害死哥哥!”
燕歸心中反悔,嘴上卻不服輸。便哼道:“哦?怪我嗎?是誰之前想要撇下他去跟師神光私會的?”
“我沒有!”陳蘭橈氣道:“誰讓你當時來追我的!”——當時她本來猶豫着要不要走,其實下意識是不願離開的,可是看到他提劍追來,不知為何竟怕的要逃,但這個自然不能說出來。
燕歸眉頭一蹙,聽出幾分端倪:“這麼說,你當時不是想跟那些人走?”
陳蘭橈閉嘴:“我不想跟你說話!”
仇如海斜睨兩人:“你們想把他吵醒了再活活氣死嗎?那麼我可以現在就走。”
陳蘭橈聽了,忙捂住嘴,只用眼睛狠狠地瞪燕歸,燕歸不語,目光在她渾身上下掃過,輕聲說:“你不去換件衣裳嗎?”
陳蘭橈低頭一看,見自己“衣不蔽體”,頓時臉色通紅,差點又破口大罵,看一眼仇如海,見白髮的醫者正低頭打量陳源,她才一跺腳,轉身飛快進內殿更衣。
陳蘭橈去后,燕歸便問道:“仇先生,陳源真的無事嗎?”
仇如海道:“這次可保無事,下次就不用我出手了,自然有閻王來接管。”
燕歸語塞:“抱歉。”
“這個不必對我說,”仇如海仍是低着頭,淡淡道:“但是公子你本聰慧通達,為什麼面對公主,卻如個初出茅廬的粗莽小子一般?”
燕歸張口結舌。仇如海道:“情深不壽,強極則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似公主這個年紀,愛的都是師神光一般的人物……公子真的對她有意,又何必總是做些令她不喜之事,這樣最終,只怕適得其反。”
燕歸無言以對,摸摸臉頰上的傷:“我……唉……”他可以面對千軍萬馬指揮若定,攻城伐地無所不能,可偏面對那樣一個小丫頭之時,張皇失措,進退無度,險些鑄成大錯。
仇如海聽到他一聲含恨帶悔的嘆息,白髮掩映中的臉上不由多了一絲笑意:看這桀驁不馴的梟雄為情所困,如青澀小子般搔首嘆息,倒不失為一件樂事。
陳蘭橈飛快地換了衣裳出來,卻見燕歸已經不見。她暗中鬆了口氣,便去看陳源。
此刻霜影才進來,雙眼發紅,見了陳蘭橈,屈膝跪地,哭道:“公主……”之前她見燕歸來意不善,便想攔着他,卻不料又給那叫鐵陀的大漢擋住,居然一點兒忙也幫不上。
陳蘭橈將她扶起,反而安撫:“不怕,我不是好端端的嗎?”
霜影忍住哽咽,道:“公主,我剛才在外面,偷聽到他們說,是魏國那邊有什麼旨意來了……太子琪才讓那個魔頭回去……”
陳蘭橈微微動容,她猜測此刻武魏有旨意到,其中內詳,恐怕是跟陳國脫不了干係,但魏主究竟會如何處置降國以及一干王族呢?往後如何,尚難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