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瑤池會

第二十二章 小瑤池會

不過一個丫鬟,死了還能翻出多大的浪來?

不少人感嘆紫檀死的不是時候,換個時間,興許不會這麼冤枉。

拋開鬼神不言,她的死定有隱情,可有又怎麼樣?老太太已發了話殮葬,誰敢查,便是跟老太太作對。旁人考慮的都是自個兒,老太太考慮的是姜府。

只是不查紫檀的死,也堵不住流言蜚語。

府里有不少居心不良的人,趁着紫檀死了的這個當口,四處散佈謠言,說是姜姒貼身丫鬟私會外男,結果被小許姑娘的冤魂給拉下了井,這才沒了命。

消息一傳出,怒的不是姜姒,反而是老太太。

前一陣姜源回來,跟她談過這個女兒嫁人能給家族帶來的好處,說過這種時候萬虧待姜姒不得,得處處順着她。

這節骨眼上,府里這些個目光如鼠的白眼狼,竟然詆毀起姜姒來!

老太太如何能忍?

她人還在善齋堂念佛經,轉眼身邊的嬤嬤已經去抓人起來處置,狠狠地扇了幾十個嘴巴子,直抽得人說不出話來了,這才教訓:“還敢不敢造謠生事了?”

那些個人不過是傳個小話,哪裏知道自己會大禍臨頭?

一時之間,所有人點頭不迭,這才免了更厲害的責罰。

此一來,府里再沒人敢說四姑娘閑話。

姜姒聽見這些時,卻一點也不感激。

她不過光鮮亮麗的一枚籌碼,被他們放來放去。

姜家待她如何她心知肚明,即便有飛黃騰達的日子,也未必要想着府里。紫檀之死,明着不查,她卻暗中着人問過陳飯,現還沒頭緒。不過人死了也該安葬,她貼了二十兩撫恤銀子去,這才算送走了紫檀。

誰說這深宅大院不吃人呢?

姜姒拉開柜子裏那件水紅衣裳看,便聽見紅玉問:“姑娘還穿這件嗎?”

今日是小瑤池會,府里車駕都已備好,只等着闔府上下的主子們。

想到這一茬,姜姒便輕輕鬆了手。

就在紅玉以為四姑娘不會挑這一件的時候,她卻開了口:“還穿這一件。”

換好了衣服,姜姒對着妝鏡點了絳唇,漂亮的口脂帶着桃花香氣,端的是精緻無匹。

顏色鮮艷的衣裳一上身,她整個人原本那一股子清淡氣息卻並沒有被衝散,由內而外地散出一種冷冽。偏偏這顏色又艷極,很襯身段,沒個雪膚花貌更穿不出“好看”兩個字來。

重生回來之後,她還是第一次這樣打扮,乍一看鏡中人,便是她自己也微微詫異了一回。

鏡中人的明艷之餘,卻似乎太尖利。

“紅玉,我這一身,會不會殺氣太重……”

一看便給人一種不善不好惹的感覺,太搶眼……

姜姒原本是個低調的人,上輩子也就出嫁和死的時候高調了一回,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如今她似乎應該趕緊習慣這樣的日子,因為她決心要當個硬茬兒,而不是人人拿捏的軟柿子。

暫時不想嫁給傅臣,她也得物色物色個好夫婿,一輩子不嫁人的念頭,她還沒怎麼想過。

紅玉聽見姜姒說什麼“殺氣”,卻是被她嚇住,摸着自己心口道:“瞧姑娘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就要這一股子明艷才好呢!女兒家生得一副好顏色,合該好好打扮,以前您就是太素凈。”

“瞎說,我們姑娘素凈也好看!”

因為紫檀之死消沉了許久的靈芝,這會兒也終於強打起精神來,笑了兩聲。

“就你們兩個花言巧語,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一樣。”姜姒回手一點八珍,便道,“看八珍多好,乖乖巧巧,不跟你們一樣油嘴滑舌。”

八珍連忙搖頭道:“不不不奴婢也覺得姑娘是頂好看的,天仙一樣的人,就……反正就是好看!”

眾人被她這一句“反正就是好看”逗樂了,可是細細一想可不是這個理兒?真要說姜姒哪裏好看,自然是覺得處處都好看,硬要指出來,又覺得都差不多。所以這話歸根結底就八珍這幾個字:反正就是好看!

屋裏氣氛鬆快起來,紅玉在荷包里裝了一些香餅備用,又放了幾片伽羅香到手爐里。

靈芝則上來給姜姒披上大紅猩猩氈羽緞斗篷,繫緊了,便將紅玉備好的手爐給揣進懷裏攏着,笑道:“世子爺那一日送來的香片,竟跟神了一樣,每每沾上一些,便跟透進人身上一樣,可久得很,每日裏聞着都是香的。”

姜姒一到冷天手就有些冰,現雖天氣還沒寒透,可窗外花葉凋零,秋風漸緊,伺候久了的丫鬟也不敢怠慢,生怕染上個風寒。現在捧着手爐,她連掌心裏都是暖的,也聞得見身周香息,拉開唇角便道:“伽羅香本就細,又極為醒神,往衣服上一熏便是好料,更何況這一盒……”

怕是最頂的好香料。

她說了兩句,丫鬟們準備好一應事宜,便扶着姜姒出了府,一塊兒上了車。

原只是府里姑娘們去,不過井裏死了人,許姨娘約莫想起自個兒的妹妹,要再去明覺寺祭拜。

大爺姜莫不放心,陪着許姨娘走。

這一來,多出兩個人,所以湊了四輛馬車。

姜姒身份不一樣,自個兒帶着丫鬟佔一輛,許姨娘與姜莫一輛,姜姝、姜嫵、姜媚一輛,最後是幾個陪同的二等丫鬟和嬤嬤。

一行人出了府門,便朝着更西面的明覺寺而去。

都言“玉樹瓊枝樓宇墜,天上人間小瑤池”,說的便是明覺寺東面的小瑤池。

小瑤池說是“小”,實則約有十畝,呈月牙形,池中儘是小金蓮,冬日裏也有開放。沿着堤岸修築長廊高樓,隔着高樓便是長街繁華,夾道丹桂飄香,時逢盛會,四處張燈結綵,吆喝嬉鬧之聲不絕於耳。

姜姒不曾見過這樣熱鬧的場面,皺着眉頭微微掀了帘子一角起來看,果見一派的繁華勝景。

空氣里飄着桂花香氣,中秋才過沒多久,大街上還有叫賣螃蟹和桂花餅的,大戶人家的姑娘們,多在堤岸邊的高樓上賃下一間屋子,與長街相對,能看見這邊長街與那邊小瑤池的情景。若不拘束那許多,自也可以下樓去,沿着長堤邊長廊觀賞瑤池蓮開之景,雅趣異常。

姜姒她們下車來,便直接上了樓。

臨窗而望,小瑤池湖面上波光粼粼,金蓮菡萏,蓮葉沉浮,廊樓環抱小瑤池。

她們這個位置還算好,斜對着月牙形小瑤池對面的那一塊平台。

姜姒暫不問許多,已是挨桌落了座,而後見姜姝、姜嫵、姜媚三人進來,獨獨不見了許姨娘與姜莫,“許姨娘與大哥哪裏去了?”

姜媚原有些興奮,不過在看見姜姒解了披風,露出一身自己愛極的水紅色衣衫之後,眼神便不自然起來,陰聲怪氣道:“大哥有孝心,陪着姨娘先去明覺寺上香去了,叫咱們先玩些時候。”

這倒也是,許姨娘就是來上香的。

姜姒也不多問,更對姜媚這態度心知肚明。

她沒露出半分的不悅,反而看了姜嫵一眼,今日的姜嫵穿着淺紫色緞襖,搭着白綾細褶裙,依舊是不出眾模樣,與姜姝一般垂着眼,並不插話。

下面已經咿咿呀呀開始有唱戲的,很快姜媚便忘記了不快,趴到窗沿邊看戲去了。

府里姑娘們畢竟少出來,連姜姒也覺新奇,湊到搭了蝦須簾的窗邊,看下面唱戲。

人流涌動,以年輕男子居多,到精彩處,都高聲叫好起來。

姜姒正看得有趣,背後卻有人喚她:“四姑娘。”

回過頭,正是紅玉,姜姒走到一旁:“可有什麼事?”

紅玉附耳說了兩句,姜姒先是一怔,而後一喜:“堂兄竟然也來了?”

八珍已掀開帘子,姜姒出去便看見了長身玉立的姜荀。

姜荀臉上依舊帶蒼白之色,可眉眼間多英氣,想來最近還算舒心。

“荀哥哥,有一陣子不見了。中秋時節叫人送去的蟹黃,你可還喜歡?”

這一位哥哥,姜姒是時常惦記,如今竟在京城看見他,怎能不驚喜?

姜荀溫文笑笑:“我也是惦記着你,順道有朋友請我來小瑤池一會,這才過來。因知道你們今年也來,所以特來見你,看見你沒瘦,還胖了,我這就放心了。”

胖了?

姜姒不由得伸手一摸自己臉頰,蔥白手指搭在臉上,才看見姜荀帶笑的眼,頓時明白過來:“你這是逗我呢!堂兄哪裏學來這些個不正經的?”

原本她只是隨口一問,也沒把它當一回事,可姜荀卻道:“今兒請我來的便是謝家大公子,你說我能不輕浮嗎?玩笑話,莫當真。”

姜荀略一指不遠處一扇虛掩着的門,姜姒跟着目光一轉,便瞧見了一身穿蟹殼青錦袍的男子歪坐在桌邊,指尖掐着一隻象牙筷,點着紫檀雕花桌上擺着的那一盤閘蟹,似乎正在說什麼。

另有一玄裳男子坐在靠內的一側,因門擋着,看不全,可姜姒一見便知那是傅臣。

心頭一跳,姜姒愕然,謝方知怎麼能認識姜荀?

“謝乙此人,怎能為友?”

“如何不能?”

姜荀覺得奇怪,自家堂妹對謝乙似乎太偏見。

“謝乙文採風流,當世一等一的俊俏,也是人家看得上我,不然以謝氏一門三代為相的尊榮,我如何能高攀?”

聽見這話,姜姒差點冷笑。

她眼角餘光一瞥,見樓下有人端着活蟹來賣,心頭來氣,不由嘀咕一聲:“自來螃蟹都是橫着走。”

“姜兄?”

裏面有人喊了一聲。

姜荀原本聽她嘀咕,難免一頭霧水,只道:“我那邊略有應酬,回頭再與你細說。傅世子也在裏頭,你……”

“無妨。”姜姒答得有些生硬,又笑一下,“避嫌。”

說完,她便與姜荀告別。

姜荀這邊自入了席間,還在琢磨姜姒那一句,猛一抬眼,謝方知穿一身蟹殼青顏色長袍,頓時明白過來,竟然沒忍住笑出聲來。

眾人奇怪:“姜兄笑什麼?”

姜荀忍笑:“方經人提醒,想起一句‘自來螃蟹橫着走’,無比應景。”

自來螃蟹橫着走?

謝乙何等機敏之人,低眼一看自己今日一身蟹殼青,未料與外頭賣的活蟹一個色兒,霎時好一陣無言。

傅臣似有所感,端了酒朝門外望一眼,只瞥見一角水紅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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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姒虐渣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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