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
日子一晃而過,任文萱一直在修鍊中。
直到開皇二十年,太子楊勇被廢,她已然和陳纖取得了聯繫。
因為開皇二十年廢太子緣故,楊堅在第二年就改了年號,為仁壽元年。
自從楊勇被廢,獨孤伽羅的身子一點點垮了,楊堅終究忍不住偷了腥,其中楊廣出了力。
仁壽二年,獨孤伽羅薨逝,楊堅再無所顧忌,封了蔡氏和陳纖為貴人。
與此同時,任文萱也終於轉換成為道心。
那麼便只剩下最後一步種魔了。
梵清惠若是不曾入魔,那任文萱很可能遭到反噬。
任文萱離開嶺南之日,誰也不曾知曉。
因為任文萱轉化成功的事連宋缺都不知道,所有的人都會認為她還在閉關之中。
一路行進,任文萱並非急路,而是如同普通人一樣慢慢趕路。並非不急,而是她發現越到這關口,心境越浮躁,將自己融入普通人群經歷普普通通的柴米油鹽醬醋茶,能夠讓她的心變得平穩。
道法自然又講究歷練,因為萬物都是道,此外,道的極限是返璞歸真,任文萱並沒參悟透,畢竟若真參悟透了,她早就破碎虛空了。
但是這不妨礙她去做。
由魔入道,中間雖然經歷着莫大苦楚,但也不能否認這種種苦楚中能讓她觸摸到道的皮毛。
如今心境平穩,融入世間,任文萱自己沒發現什麼進益,但是卻暗合了道家修鍊之道。
現在看不出來來,但是有了引子,日後真的入了道,想着這平靜地經歷,就不會是看花是花了。
任文萱身無分文出來,一路走來,所憑的開銷都是從醫而來,她的醫術不高明,只治療基本的頭腦發熱咳嗽,就是個行腳大夫。
大夫最能體會到悲歡離合,人生百態,這並非是句空話。
任文萱一個行腳大夫也見到不少事,等到達帝踏峰下的鎮子,她才感嘆不已地褪去了這身行裝。
行裝而不是偽裝,這就是歷練和躲避最大的區別。
***
這場賭戰是梵清惠提出,不管是誰輸贏,黑白兩道都不能置喙。
任文萱要收取魔種,也是在一定範圍內的,若是太遠,也只是空談。
她到了帝踏峰后,隱約的聯繫越來越強。
任文萱甚至能確定梵清惠具體所在。
她的道心就快跳出來一般,迫不及待地想吸入魔種。
任文萱皺了皺眉,這固然是兩者間的聯繫,但是這般迫切吸入着實非常魔性。
若是沒有一路走來的看到的世態,任文萱還以為是正常的,但是現在……她是先將這個躁動平復下來,這才前去溝通魔種。
梵清惠正在安坐參禪,突然感覺自身真氣沸騰,像要將自己整個人都爆裂開一樣。
她低聲道:“來了!”
她放下手中佛珠,緩緩站了起來。
門被打開,久不見陽光的她這時候讓她覺得陽光有些刺眼。
“齋主。”正在清掃青石板的女修輕喊了一句。
梵清惠說道:“去喚慈涵過來。”
這女修連忙點頭。
梵清惠等她走了后,頗為留戀地看了看這自小修行的地方。
這裏是最美的,雖然單調寂靜。
“師姐!”
李慈涵匆忙走過來,對梵清惠行了一禮。
李慈涵給人第一眼的印象是溫婉,周身遍佈書香之氣,她的母親李祖娥就以容德之美傳於世,據說她母親的美貌,花兒見了也會收斂起綻放的勇氣。
不過李祖娥命不好,雖為皇后,丈夫殘暴,做了太后,卻被小叔子高湛廢了兒子,並玷污了她。
李祖娥曾經生下高湛女兒,因為是孽種,親手掐死了,然後受盡高湛折磨,終於高湛死了,她逃了出來出了家,沒想到腹中又懷上了李慈涵。
因為掐死過女兒,她的兒子又被高湛殺了,她對李慈涵又愛又恨,一次瘋魔差點又掐死李慈涵,被梵清惠的師父所救,自此,李慈涵成了上任齋主的記名弟子。
李慈涵有修鍊劍典的資質,但是極其稀少,便不曾傳授劍典。
大隋統一后,李慈涵隨她母親李祖娥回到了趙郡。
趙郡士族李家本就不喜高家人,更何況李慈涵並非李祖娥丈夫高洋之女,而是高湛的遺腹女,加上李祖娥時而瘋魔,李慈涵的處境可想而知。
李慈涵二十歲那年就被趙郡李家嫁給了同郡小士族宣家。
不過李慈涵性子清冷,一開始成親丈夫到也疼愛幾分,但是過不了幾月便撇開了,日日流連花叢。
李慈涵也是絲毫不曾在意的,直到李祖娥去世,她如同解脫一般抱着兩歲的女兒回到了慈航靜齋。
沒想到她的女兒劍典資質異常優秀,當即就被梵清惠收為親傳弟子。
同樣的,也應李慈涵所請,將女兒宣施改了名字。
姓和名倒了過來,並改了字,叫做師暄,李慈涵又加了個非字,似乎是想告訴自己,女兒非宣家人一樣。梵清惠覺得非字太明顯,所以就賜了個妃字。
自此,李慈涵的女兒名為師妃暄。
而宣家從來就不知李慈涵是慈航靜齋的記名弟子,李慈涵從來不說,而李祖娥根本不知道,李祖娥時不時地瘋魔,有時都不認識李慈涵,更別說讓李祖娥記得李慈涵的事了。
“她來了。”
李慈涵平靜無波的臉上有着巨大的波動。
“此次我若隕落,齋主之位便由你繼承,此外……這帝踏峰封了吧!”
梵清惠似乎在說著與之無關的事。
“妃暄達到劍心通明之前,切不可下山。”
梵清惠心裏頭很清楚,此次她若敗了,便是幫助祝玉嬋成就半步破碎,加上宋閥並沒有臣服大隋,而大隋對宋閥多有忌憚,為了子孫安危計,宋閥必定會看準時機北上,而大隋,若是楊勇即位,還有緩和的可能,但是楊廣……楊廣雖有雄才,向來剛愎自用,他絕對不會忍宋閥、高句麗和突厥。
他的在位,定然要將天下全部收復。
現在天下還沒從戰爭中喘息過來,再發動戰爭,一個不好就是國危之局,更何況還有各種各樣的野心者。
這天下大局,梵清惠沒有親自將妃暄教出來,她不放心讓她摻和下去。
說到底,到那時候,就是她自己面對祝玉嬋也沒有多大的把握。
“便讓妃暄學習秀心師妹,一心修行,對與錯全憑一心,純粹地修行。”
梵清惠說道這裏,眼中複雜,現在突厥一點點分裂,此次大隋再分崩,也不會再淪落到百年前的局面了。
這麼多年,先輩的理念歸根到底也不過是結束這個亂世而已。
李慈涵說道:“師姐為何要去,祝玉嬋再厲害難道也敢踏上帝踏峰不成?”
梵清惠搖搖頭,帝踏峰的確神秘,但是留下的先輩極少……劍典有個秘密,七十未到劍心通明,便會迎來生命終結。
祝玉嬋真的不管不顧,帝踏峰必會遭浩劫。
更何況,她還不想和祝玉嬋兩敗俱傷。
總要有人去對付石之軒的,誰勝誰負,就看自己。
梵清惠經過多年禪定,對自己也頗有信心。
“這個賭約是我下的,我便會不忘初衷,該來的還是會來,這次也未嘗對我而言是場機遇。”
她久在心有靈犀巔峰不破,這次若得到祝玉嬋的道心,未嘗沒有機會突破。
李慈涵一時之間也不好說什麼。
“還有……如果秀心能夠出……罷了,沒必要了。”
出來的希望是渺茫的,如果出來,秀心那性子也不需要她多說,該怎麼做,她都很清楚。
“師姐……”
梵清惠微微一笑:“好好的。”
李慈涵撇過頭去,道:“師姐不去看看妃暄嗎?”
梵清惠搖搖頭,算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不見妃暄,我便記得我還有很多事沒做。”絕對不會讓自己入魔。
李慈涵忍不住握緊了手。
她也清楚梵清惠的態度,做了決定后,誰也改變不了。
“那……師姐好好保重。”
梵清惠輕點頭,終於移開了步子,再也不曾回頭看看這處最美的風景。
***
這是一處山林,任文萱坐在樹枝上,遠遠看到梵清惠從鎮子出來。
慈航靜齋有一點就是好,那就是說話算話,比很多大丈夫還要有信用多了。
梵清惠感覺到后抬頭遠望過去。
任文萱在對她笑,梵清惠步子微停,隨後以更快的速度趕過來。
等她到了地,任文萱飛了下來,這是一處山林溪間,她笑道:“梵師姐,這地方美嗎?”
梵清惠以同樣輕鬆寫意的心情回復她。
“很美。”
任文萱拍了拍手:“梵師姐喜歡就好,那麼這裏作為你的葬身之地,我想你也會喜歡。”
梵清惠清淡地一笑,說道:“祝小姐莫要擔心,清惠的歸處是慈航靜齋,此外我都不會留下。”
任文萱笑嘻嘻的,微微抬手,梵清惠就覺得一股莫名的力道將她拖了過去。
偏偏她如何用劍氣都擺脫不了。
任文萱摟住了梵清惠的腰,笑言:“沒用的哩,就是此時你在帝踏峰,你也會被這氣息引過來的。”
這是氣息,而不是任何能量真氣。
梵清惠一聽,立即平靜起來。
她淡淡地看向任文萱,她的道心為曾入魔,便讓她找不到空隙讓她控制自己化出魔種吸收。
任文萱嘆了口氣,這幾年她在苦熬,梵清惠也修鍊出別具一格的禪功。
爐鼎的確比她容易多了,風行烈因為龐斑走制情道路,風行烈只要愛慘冰雲就好,靳冰雲出色至極,就是魔種在漸漸影響他不許他戀上靳冰雲,但終歸不是風行烈的意志,靳冰雲非同一般,自然很快就愛上了。
一旦靳冰雲離開就會出現一瞬間的魔念,然後為龐斑所控制。
而她和梵清惠的路,梵清惠只需堅定禪定不受外物所影響,就能撐過魔種對她的影響。
任文萱背過身去,輕聲問道:“碧秀心比你優秀,你師父對她比你好,甚至一度屬意她做齋主,你一點也不介意嗎?”
梵清惠手一僵,但是心境依舊完美無缺。
如果說沒有一絲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那終究是秀心閉死關之前的事了。
久不見秀心,又想到她可能死去,那一絲的介意就完全消失了,而且頗為挂念。
任文萱感覺她的心境毫無縫隙。
她有淡淡地說道:“你知我何要答應你以你為爐鼎?”
梵清惠轉身看她,她有過很多猜測,最後她是覺得這個祝玉嬋除了想殺石之軒心切,就是她本身也在追求破碎虛空。
梵清惠想聽任文萱的答案時,卻沒想到任文萱說起另外一見事來。
“聽說凈念禪院的了緣和尚三年前突破了大宗師,真是可喜可賀。”
梵清惠目光清明,她和禪院的人都知道得不多,了緣師弟不對勁了六年,三年他去了嶺南一趟就突破了,實在怪哉。
可她和禪院眾人見他再次沉浸佛法,便也不大在意了,畢竟已經突破了大宗師,他們又有何擔心?
不過,他們都隱約清楚,了緣和祝玉蟬有些關係……但是是什麼原因,他們都沒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