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雙面
他往前翻了一頁。
四月三日大雨
以後我一輩子都不要再喝酒。
他繼續前翻。
四月二日晴
今天維爾特生日，馬上畢業了，我是不是應該去一次？連續拒絕了他五年，最後一次都不去的話，他會生氣的吧？
岳曉風來來回回將這三篇日記看了幾遍，這就是原身從參加宴會到酒後**再到懷孕的經過了，可惜記錄太少沒辦法得到有用的信息，假如不是事先了解過，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寫什麼。
不過，專門約束雌性的條律，還有這東西？
念頭只是一閃即逝，岳曉風沒有細想，低頭繼續看日記，希望原身不是一直都這麼簡潔，多少記錄一些和家人相處的片段，不然明天肯定露餡。
這一次他從頭翻開，首先看了第一篇。
二月一日魔霧
今天很多地方都出現了魔霧天氣，十三區也是其中之一，魔霧出現后，整個區都遭到了魔化白蟻的襲擊，好多人都死了，活着的人也有很多受傷中毒，父親為了保護我和爸爸也被魔化白蟻咬傷中了蟻毒，這種毒只有煉藥師煉製的解□□劑才能夠解除，可是煉藥師們要優先為那些啰啰嗦嗦的貴族服務，父親只能夠等着，他看起來越來越虛弱了，我會不會失去他？
二月二日晴
長大后我要成為一名煉藥師，只為平民服務，讓貴族去死。
二月三日晴
爸爸哭了一整夜，剛剛睡著了，我要振作起來，他需要我照顧。
二月四日晴
今天是我的十二歲生日，我收到了區長爺爺親手頒發的《雌性法典》，這是我擁有的第一本紙質書籍，我一口氣便看完了，可是我看到了什麼？雌性不允許單身，成年後三年之內必須與雄性結合，逾期還沒有結婚，便會由中央系統配對，強制執行。即使已經結了婚，一旦失去雄性，也必須在三年之內重新締結婚姻，逾時則由中央系統配對，強制執行。強制執行！這不是說，很快就會有一個陌生的雄性進來我家霸佔父親的位置？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規定？
是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規定？岳曉風咬牙切齒，這條法律慕德一定是知道的吧？那他說什麼“好”？雖然不知道獸人多少歲成年，但是原身大學都上完好多年了，肯定早成年了啊，也就是說他不結婚都不行了，從一開始，慕德便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又被他耍了，混蛋！！岳曉風強忍着沖回駕駛室跟慕德決鬥的想法，繼續看下去。
二月五日晴
太好了，小叔回來了，有他跟我一起照顧爸爸，果然輕鬆了很多。
二月六日晴
小叔說，三年後他剛好成年，他會娶爸爸的，不會有陌生人進來我們家，真是太好了。聽小叔說，他的爸爸就是因為不想嫁給別的雄性，所以在他的父親也就是我的祖父死後第三年自殺了。我聽到的時候真是嚇了好大一跳，我一定要看好爸爸，不能讓他出事。
岳曉風有點吃驚，單看面相的話，還真看不出來，原身的小叔居然比原身的爸爸小這麼多，大概是因為小叔個太大看起來比較成熟？而且，他不但是原身的小叔，還是原身的繼父！也不知道之前有沒有喊錯……岳曉風冷汗涔涔，大概是沒有的吧，沒看見他們對他的稱呼有什麼不好的反應。
岳曉風繼續翻下去，很快他發現，原身寫日記跟一種發泄一樣，除非有非常高興或非常氣憤的事情，否則他不會寫，中間大概沒什麼大事，所以他翻了沒幾頁就到了三年後。
八月一日晴
明天小叔和爸爸就要舉行婚禮了，結婚之後我該叫他小叔呢還是父親呢？總覺得叫父親哪裏怪怪的。
八月二日晴
小叔說，我的父親永遠都叫岳遲，讓我繼續喊他小叔就好，我真是鬆了口氣，區長爺爺讓我改口的時候我居然沒能叫出來，感覺挺對不起小叔的，聽說雄性是種很要面子的生物，我是不是讓他很沒面子？幸好他沒生氣啊，不過今天晚上還是做他最喜歡吃的醬牛筋哄哄他吧。
十月二十一日晴
我要有弟弟啦，希望他是個小雄性，可以變成毛茸茸的小老虎讓我抱着玩。
岳家的雄性獸身是老虎啊，怪不得小叔的發色那麼華麗，不過，玩弟弟什麼的，真的好嗎？岳曉風哭笑不得。
原身寫的日記並不算多，岳曉風很快翻了一遍，他對原身的家庭和成長經歷有了大致的了解，心裏也有了底。
然後，他退出網絡去休息了，明天還有一場硬仗等着他，不養足精神可不行。
這一晚，岳曉風再次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裏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面鏡子，詭異的是，無論他看向哪個方向，鏡子都在他眼前，他環視一周，鏡子便飄了一周，始終黏在他視線的正中央位置，將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展示得清清楚楚，就連一根睫毛都被照得纖毫畢現。
岳曉風終於開始正視這面鏡子。
他的目光彷彿有着磁力，當他注視着鏡子時，鏡子居然緩緩地靠近了他。岳曉風看到鏡子裏的他沖鏡外的他點了下頭——是鏡子裏的岳曉風自己在動，不是倒映他的動作。他們很像，卻又不像，他們有着相同的外貌，然而鏡子裏的人知性端正，鏡子外的岳曉風煞氣暗藏，熟悉他們的人一眼便可以看出區別，更別說他自己。但要說那是原身的話，就更不像，岳曉風幾次接觸原身，無不是暗沉沉的壓抑得人精神崩潰的感覺，絕不像眼前這人一般正常，有一瞬間，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正在遭受精神異能攻擊。
“你是誰？”他試探着問。
“我不就是你嗎？”鏡子裏的人平板地回答。
“……”岳曉風。
似乎被岳曉風警惕的樣子逗樂了，鏡里的人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與此同時，他的背後卻有人回過頭來冷漠地看向岳曉風，那眼神中的瘋狂和偏執簡直濃郁到實質化的程度，讓人心驚不已。岳曉風心裏一跳，不經意發現，原來鏡子裏不是一個人，而是背靠背的兩個人，一種相貌，兩種姿態，他們，赫然都是他。
岳曉風悚然一驚，睜開眼睛，所有的虛妄全部退散，他醒了。
一般來說，夢是記不住的，一旦從睡夢中醒來，夢到的東西便會忘得差不多，即使記得一些，也不可能全部記得清清楚楚，岳曉風卻記得夢裏的每一個細節，尤其是夢的最後，鏡子裏兩個岳曉風一起望着他時，他清楚記得一個如何翹起嘴角輕輕微笑，一個如何半垂眼帘目攝冷光。
真是有點驚悚……
難道是因為昨天晚上看了他的日記，醒有所思，睡有所夢？
“爸爸！”諾諾一聲清脆的叫喊在耳邊響起，岳曉風的注意力被拉了回來。他真是睡死了，竟然連諾諾何時上了他的床都不知道，他看了看時間，現在是早上六點。諾諾頭頂阿懶精神奕奕地趴在他身邊，見他醒了，立刻往上蹭了蹭身子，興奮地嚷道：“爸爸快起床，我們要去叔公家啦。”
阿懶跟着湊熱鬧，撲撲翅膀在諾諾頭上跳了跳，“要去叔公家啦。”
岳曉風習慣性地給他們順了順毛，諾諾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小腦袋追着他的手不放，簡直跟他狼形的時候一模一樣。岳曉風手上一頓……
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昨天被原身的爸爸叮囑了太多東西，他聽得頭昏目眩幾乎犯病，但是有幾條他有特別留意，其中一條就是，不能順着小孩的性子來，要從小培養他作為人類的意識，讓他養成人類的行為習慣。
也就是說，不能再給諾諾順毛了。
岳曉風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坐起來，對上諾諾疑惑的目光，他微微一笑：“爸爸要去做早飯了，你想吃什麼？”
於是諾諾眼睛一亮，報出一串菜名。
昨天發生了太多事情沒心情做飯，今天什麼事都沒有，他可不想再吃乾巴巴的壓縮餅乾，岳曉風帶着諾諾去找廚房。昨天他在駕駛室見過飛船結構示意圖，按照上面的指示很快找到了廚房的位置。
廚房裏一應用品齊全，但是看起來並不經常使用，岳曉風把所有的餐具消毒清洗刷乾淨，然後才開始煮粥切菜。
他照諾諾的要求做了早飯，端進餐廳讓諾諾先吃，自己盛了一份給慕德送去。
進入駕駛室的時候，慕德正在跟誰通話，看見他進來，他跟那邊交代了一句，掛了通訊。岳曉風把餐盤遞給他，這裏沒有吃飯的地方，他只能夠端着盤子吃。
岳曉風便坐在旁邊椅子的扶手上看着他。
慕德吃飯的速度很快，但是動作自帶一種優雅，看起來很是賞心悅目。
“你知道的吧。”
“知道什麼？”
“雌性法典。”
慕德抬頭看他一眼，眼睛裏有些戲謔，“你看過了？”
岳曉風臉色臭臭的，不爽極了，“所以你果然是在耍我嗎？”
“不是。”慕德將勺子放回空掉的碗裏，盤子放到一邊，兩手交叉放到腿上，“在法典之外還有一條規定，用貢獻積分可以免罪。”
“貢獻積分？”
“是的，貢獻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