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節哀順變
凌楚趕到的時候,姚莫安正帶着人在現場勘查。
觸目是一片狼藉,中間那一堆血肉模糊的東西最為醒目,他心口猛的一陣陣抽痛起來。
燁偉連忙扶住他問道:“四少,你沒事吧?”
凌楚擺了擺手,心口疼的說不出話。
那一片已經炸的面目全非,角落裏姚莫安和傅雅的孩子安然躺在那裏。
事故現場只找到一把匕首,其他的都看不見,隱約可見模糊的血肉,畫面有些噁心。
有人取集了一些帶回去化驗。
凌楚在那一堆廢墟了翻了又翻,還是沒有找到樂姍的影子。
整整找了三天,蹤影全無。
姚莫安帶回去化驗的東西顯示,傅雅和燁素素確定遇難。
可是齊言和樂姍卻不見了,是生是死一概不知!
凌楚每天都去那片廢墟,可是卻再也找不到人。短短几天時間,人瘦了一圈,面色蒼白的像個病人。
姚莫安終究忍不住勸他:“凌楚,你別這樣,如果她知道的話也不會安心的。”
這樣的現場生還的可能性很小,姚莫安基本已經不抱希望了。雖然現在沒有找到他們遇難的證據,可是這樣的現場幾乎也沒有任何活着的機會。
凌楚獃獃的站在那片廢墟里,那身影凄涼至極。
見他不動,姚莫安再次開口勸道:“回去吧,待在這裏也沒有意義的。”
他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卻被他一下甩開。
悲痛欲絕的聲音說道:“你知不知道她可能懷孕了,你為什麼要讓她來這裏?為了你的孩子,你就眼睜睜看着她陷入險境?”
他忽的上前,一拳栽在了姚莫安的臉上。
姚莫安被打的踉蹌幾步,嘴角溢出一絲血跡。可卻無可狡辯,雖然不是他開口讓她過來,可是確實是他母親去求她過來的!
說到底他也算罪魁禍首,他沒資格去狡辯。
凌楚向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你知道嗎,她可能懷孕了!你的孩子是孩子,她的性命就不是性命,我們的孩子就不是性命嗎?!”
他眼底悲痛的神色,扎的姚莫安無話可說。
“姚莫安,你真的有把她當妹妹嗎?你就是這麼對你妹妹的?當初傅雅想殺她,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是算了!可如今你又為了你和傅雅的孩子,罔顧她的性命!你不覺得自私嗎?!”
姚莫安低着頭站在那裏,實在無話可說。
他說的沒錯,他的確是自私的。
沉默半晌他低低的聲音說道:“我知道我對不起她,可是現在大勢已去,我也沒有辦法。”
如果他找知道傅雅會去找他媽,他一定留在家裏阻止她們去找樂姍!可現在,一切都晚了!
抬眸他看向凌楚:“大錯已經鑄成,你要打要罵都隨便吧。我只有一句話,節哀,畢竟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儘管他也心痛,他也難過,可是他還有一個兒子!孩子還小,需要他!
聽見節哀那兩個字,凌楚的心再一次不可抑止的抽痛。
他疼的腳步不穩,險些跌倒。
燁偉連忙扶住他提醒道:“四少你的情緒不宜太過激動,這樣很容易引發舊疾的!”
凌楚推開他,捂着心口回去。
燁偉終究忍不住道:“也許事情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糟糕,也許夫人還活着也說不定。”
坐在車內,凌楚閉了閉了目,不願再開口。
他也希望她活着,他比誰都希望她還活着!
心口又是一陣絞痛,他忍不住皺眉伸手去揪住拿過位置。
看着他慘白的臉色,燁偉不放心道:“四少,如果疼的厲害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凌楚擺手,虛弱的聲音道:“不用。”
如果她真的不在,活着對他來說也算是一個負擔。複發也好,那樣是不是就可以早一點看見她?
燁偉本想在說些什麼,可看着他那副樣子終究沒有開口。
樂姍的事情最後還是被遠在國外的老太太知道了,看見報紙的那一刻老太太一度昏厥了過去。
從醫院輸醒的那一刻,老太太便執意要回去了。
凌正然勸不動她,只好讓人安排的飛機三個人一起回去。
回去別墅的時候,整個客廳里都沉默不已。
連一向開朗多話的張媽,都安靜了。見他們回來,只是問了一句便沒再說話。
凌正然將老太太扶去沙發上坐下,起身問道:“凌楚呢?”
張媽低低的聲音回道:“可能在書房吧,幾天沒怎麼吃東西了,二小姐上去勸勸吧。”
老太太一擺手道:“你去吧,我先歇會。”
凌正然點了點頭,邁着步子走開。
推開書房的門,果見他背對着站在裏面。
輕輕關了門,她走進他叫道:“凌楚,你別這樣,別讓奶奶擔心。”
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也不說話,背影異常的落寞又凄涼。
嘆息一聲,凌正然寬慰道:“既然現在沒有找到遇難的證據,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太悲觀了,也許被人救了呢。”
他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怔怔的望向窗外。
如果是被救,那麼為什麼他們的人幾乎找遍了整個京都卻毫無蹤影。如果是被救,那麼為什麼他高價懸賞卻無人來領?
他真的也很希望她只是被救了,而不是已經…
想到這裏他心口又是一陣抽痛,下意識撫上那個位置。
凌正然緊張的扶着他坐下,緊張道:“怎麼了,心口痛嗎?我讓向陽過來好不好?”
“不用,沒事。”凌楚蒼白着臉色回道。
凌正然眼底閃過一抹憂色:“你知道的,你的身體不適合情緒波動太大。凌家現在這麼亂,如果你再出事了,你讓我和奶奶怎麼辦,你讓那些陪着你奮鬥那麼多年的人怎麼辦?”
她也知道這種時候讓他保持平靜的心情,是有些強人所難了。可是生活還要繼續,凌家一旦出事會產生很大的影響。
凌楚疲憊的撐着腦袋說道:“我知道,你放心。我會想辦法,很快平息這些風波。”
她伸手握上他的手:“凌楚,別這樣。萬一你再出事,我真的擔心老太太會承受不住這打擊。”
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疲憊的聲音道:“不會的。”
凌正然正欲抽手之際,卻被他用力握住。
耳邊傳來他痛苦的聲音:“二姐,她可能懷孕了,她真的可能懷孕了…”
他等這個孩子等了這麼久,即將有結果的時候,卻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情。怎麼不叫人難過,怎麼不叫人惋惜,他是多麼期盼那個和她的孩子!
凌正然身體一怔,眼眶一熱她強忍着沒有落下那些眼淚。
這個時候他已經很脆弱,如果她再哭的話,恐怕他會更難過。
他乾澀的聲音再次道:“如果早知道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哪怕她會恨我,怨我,我也不會讓她走!哪怕困着她一輩子,我也不會讓她走!”
她走近一步抱住他:“別說了,別再說了。”
拍着他的肩頭她寬慰道:“她生死未卜的時候,我們不可以總是想這些悲傷的事情,這樣對她不好。”
像這樣抱着他,在她印象里好像只有小時候。後來她看他一步步成長堅強起來,她想她這個弟弟應該再也不需要她的肩膀了,可是沒想到她還有再次成為他依靠的時候,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那一段時間是凌家最動蕩不安的時候,也是他最心痛難捱的時候。
燁偉帶着人幾乎找遍了整個京都,都沒有她的蹤影,他真的從未想過放棄,可是每次都聽見相同的答案還是不免讓人失望。
姚莫安也沒來得及傷心太久,因為那場變故之後凌越天又傳來了消息。
這一次他們做足了準備,在他帶着東西準備入境的時候,他們終於將他人贓並獲!
凌越天當場逃跑,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最後出賣他的是他的親兒子!
是他最信任的人,是凌正義!
人贓俱獲,他逃無可逃。
行刑前一天看着對面的凌正義,他沉默不語。
這是一條不歸路,他不是沒想過早就會有這一天,只是讓他驚訝的是,他最後卻栽在了自己親兒子的手裏!
“爸,你恨我嗎?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好好做你的兒子,做個孝順的孩子,好好彌補你。”
抬眸他有些滄桑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平靜的讓人看不出情緒:“正義,你是什麼時候被姚莫安收買的?”
現在想起,他畢業以後的接近,應該就是整個計劃的開始。
凌正義低着頭哽咽道:“在我出去以前,他就找過我談話。不過當時我拒絕了,後來我又和媽搬了出去,我以為他不會再來找我了。”
頓了下,他眼角的液體止不住一顆顆落下。
“我對不起你,我不是一個好兒子!可是在我畢業前的一個月他再次過來,帶着那些我不容拒絕的東西。”
凌越天笑了笑道:“不,你比爸勇敢,你長大了。”
“我不想那樣做的,回到你身邊的時候我其實猶豫很久。我一直勸你改邪歸正,可是你還是再次犯險。姚莫安說的沒錯,如果我一再縱容,我也就是害苦那些人的幫凶!那些吸毒的人他們都有家庭,我雖然阻止不了他們的行為,可是我可以阻止這些東西的來源,我可以阻止你!”
“正義,我這輩子對不起你和你媽,看見她的話,替我向她說一句對不起。如果餘生還能遇見願意接納她的人,我會祝福她,希望下個人一定比我好。”
“爸,你恨我吧,如果你恨我,我的心裏會好受一點!”
他笑了:“我不恨你,你是我兒子,我永遠不會恨你!我只是遺憾沒有在有機會有時間的時候,好好陪陪你們。”
他這一生錯的太多,他的世界窮的只能看見錢。彷彿一天看不見那些東西就沒有安全感,這種恐慌的來源也許是因為小時候在孤兒院的經歷。
那段時間對他的心理陰影實在太大,所以即使最後他被老太太收養,還是沒有改變他這樣的想法。
家大業大的凌家反而更加滋生了他這種想法的成長,因為得不到凌家的掌控權,他開始變得極端,他開始走上那條不歸路!
後悔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他這一路走來錯的離譜,他早就知道自己回不了頭。
他是一個極端固執的人,哪怕明知是錯的,可是既然已經踏上這條路,他還是沒想過改正。
凌正義從裏面出來的時候,撞見老太太。
她站在門口躊躇着,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葉子站在她身旁,嘆息道:“媽,還是進去吧。我想他應該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不見一面會遺憾的。”
老太太長嘆一聲道:“罷了,他都要去了,我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她邁着步子走進去,葉子卻沒有跟進去。
凌正義問道:“媽,你不進去送他最後一程嗎?”
葉子搖了搖頭,然後輕輕抱住了他:“不去了,相見不如不見。”
凌正義緊緊抱住她,有些哽咽的聲音問道:“他會不會怪我,他說過不恨我,可是我寧願他恨我!”
“正義,那條路是他自己選的,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也是必然的。”葉子拍着他的背安撫着。
“我知道讓你成為那個送他進去的人,讓你很為難。可是任何錯誤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這就是他的代價。”
她很慶幸凌正義沒有變成和他一樣的人,看見他投靠凌越天的那天,她真的絕望至極。
可現在她覺得驕傲,為擁有這樣一個兒子而驕傲。
“我想你爸爸會和我一樣,為有你這樣兒子感到驕傲!”
她似乎能夠想像正義在決定邁出那一步時,內心的煎熬與掙扎,親情和道義面前的抉擇一定讓他困惑很久。
可他最後並沒有被親情牽絆而選擇遷就凌越天的錯誤,他是真的長大了。
凌越天的事情一落幕,姚長生也正式退休。
張君蘭本來是打算在他退休的時候,一家人好好出去玩玩。
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一退休,對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提出離婚。
書房裏她看着桌上那份離婚協議,有些接受無能。
他說他什麼都不要,只想和她離婚,只要和她離婚。
她拿着那份他已經簽字的協議,怔怔的問道:“你這麼迫不及待就要離開我,是因為樂姍嗎?你覺得是我害死了她?”
姚長生起身背對着她站着:“其實在和你結婚的第二個月我就後悔了,可是那個時候我已經被推上了避無可避的位置。於是,我就忍下了這個想法。後來一忍就是這麼多年,我以為我會忍一輩子,可是沒想到我終究不如自己想像的堅定。”
她走去他面前,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既然都決定忍一輩子了,為什麼還要在這個時候提出來?!”
“因為,你的自私害死了樂姍。我這輩子對她們母女虧欠太多,可是最後你卻讓這一切徹底變成無可挽救的遺憾!”
張君蘭忽然哭了,這些年她已經很少在他面前落淚:“長生,我知道我自私。我不該帶着傅雅去找她,可是小雨是我們的孫子啊,你讓我怎麼坐視不理?我是自私,我沒有你那麼大公無私,這樣的選擇面前,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小雨!”
“可是我沒想過她會死啊,傅雅說過她會保護她的!我信了,所以我去求她。就因為這樣,就要和我離婚嗎?”
姚長生不說話,她在他面前哭的狼狽不堪。
“我是自私,可是我真的沒想過她會死。如果早知道這樣,我會陪着她們一起去的,我會緊緊跟着她們,不會跟丟她們,我一定好好保護她。”
姚長生有些疲憊的嘆息一聲,轉身出去。
張君蘭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時隔這麼多年,他心裏最在乎的依舊是那個女人,哪怕她陪在他身邊這麼久…
從家裏出去,姚長生買了一束花去了江慧心的墓地。
他趕到的時候,凌楚也在那裏。
靜靜的放下那束花,誰都沒有開口。
默默的站了一會,凌楚轉身欲離開。
卻聽姚長生說道:“凌楚,你說如果她知道我們的女兒因為我的家事而…她會不會更恨我?”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和他說這些,可還是莫名就開口了。
也許只是想找個人發泄,也許是因為內心愧疚太深。
凌楚一轉身,淡淡的語氣道:“我不是她,我回答不了這個問題。我只是替姍姍來看看她,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您也早點回去。”
說完這句,他起步離開。
燁偉開了車門道:“大少爺還在家裏等着。”
凌楚彎腰低頭坐了進去,他大哥終於按捺不住了,主動要來談判了嗎?
回到別墅,老太太正愁容滿面的坐在沙發上。
見他回來,一招手道:“凌楚你過來,我有事和你說。”
腳步一頓他朝着老太太走去:“怎麼了?”
嘆息一聲老太太抬頭看着他道:“我知道最近發生的事太多,這個擔子壓的你很重,可是比起任何人,我還是選擇相信你爺爺的眼光,相信你!”
聞言凌楚笑了笑道:“謝謝您的信任,但其實大哥也有足夠的能力。”
“奶奶,其實當年爺爺之所以力排眾議把這個位置給我,目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凌家不缺少有能力的人,他擔心的不過是怕我會被欺負。”
輕笑一聲他繼續道:“現在他的顧慮可以打消了,所以誰來管都是一樣的。”
拍了拍她的手,他道:“大哥還在書房等我,我先上去。”
老太太知道再說無意,他已經決定的事情恐怕她是改變不了。
罷了,就隨他去吧,反正他現在的這種情況,也確實是需要休息一陣。
推開書房的門,凌正興果然坐在裏面。
他叫了聲:“大哥。”
凌正興一轉身看向他笑道:“你小子的計劃天衣無縫啊,我現在只想知道那些錢你都轉移去哪了?我既不如你,甘拜下風。”
抽開抽屜凌楚拿出一份公司資料,遞去他面前道:“看看吧,也許看完你就懂了。”
凌正想接過仔細的翻了翻,是一家新公司,成立於三年前!
三年前?他抬眸看向凌楚道:“你小子夠狠的,三年前就開始算計我了?”
聞言凌楚笑了笑,從抽屜拿出一個盒子遞去他手裏:“這公司是為大哥準備的。”
凌正興打開,裏面是公章。
目光緊了緊,他合上那個盒子:“輸了就是輸了,你確實比我合適。”
將那東西放在桌上,他嘆息道:“老爺子當年確實有眼光,不過被你擺了這麼一道我心甘情願。”
凌楚再次拿起那個東西塞去他手上:“這東西確實是為你準備的,交給你再適合不過。我為凌家奮鬥這麼多年,早就恨不得卸下這個擔子,而且現在我的狀況不適合操心這些事。”
“凌楚。”凌正興有些動容的叫了聲。
怎麼也沒想到他曾經千方百計要得到的東西,他這麼輕易就拱手相讓。
可是得到的這一刻,他卻不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了。
他為了這個東西籌謀已久,可是最後卻發現一點意義都沒有。
“大哥你別推遲了,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我還有我自己的事要辦,這個位置你來再適合不過。”
見他執意如此,凌正興也不推脫,一拍他肩膀道:“那好,我等你忙完。這段時間,我幫你暫管。你可別指望把這個擔子推到我身上,我清閑慣了管不來的。”
凌楚笑了笑,沒再說話。
暗暗嘆息一聲,凌正興又道:“姍姍的事你也別太着急,只要她還在總有找到的一天。”
“我知道。”
即使希望渺茫,他也不會放棄。
除非有一天親眼看見她的…否則他不會信,絕不會信她已經不在!
向陽求婚的地點選在了那家孤兒院。
那一天他和那些孩子串通好了,獨獨瞞了凌正然一個人。
她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去的時候,忽然被她叫住。
轉身的瞬間看見漫天飛舞的氣球,一抬頭那些漫天飛舞的氣球上都寫着同樣的三個字:我愛你!
她一下子楞在當場不知所措,耳邊是那些孩子起鬨的聲音:“凌老師,同意吧!”
他單膝跪在她面前,手心是多年前就準備好的戒指。
“款式有些老舊,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收下吧。這個戒指是我在林佳新求婚前就為你準備是,只是可惜那時他先我一步。”他臉上是溫和的笑意。
她眼眶一熱,那一刻莫名很想哭。
僵在那裏好一會,她放在身側的手緊捏成拳。
他的急切她看在眼裏,可是她卻只是後退了一步。
然後,只見她一轉身風一般跑出了那家孤兒院!
他怔怔的起身,手心撰着那枚戒指,戒指咯的他手心發疼。
終究是被拒絕了嗎?真是可惜,她甚至連一句拒絕的理由都懶得給他留下…
凌正然一路跑出去,開着車急速離開。
不是不心動的,只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再也配不上他!
她曾經滿身狼藉,她還結過婚,而且她再也無法生育…這樣的她嫁給他,只會成為他的累贅!
她不願也不想,讓自己變成他的負擔,哪怕他覺得是甜蜜的負擔!
一個急剎車她將車停在路邊,浮在方向盤低聲哭泣。
幸福來得太晚,現在的她早已失去去抓住它的機會和勇氣。
身邊有一個人這樣默默愛了她多年,她承認不是不感動的,也不是沒有心動,只是可惜時機不對…
他的身邊並不缺少優秀的女孩,她想總有一天他還是忘記她的,總有那麼一天。
深呼吸她平復了心情,重新開着車回去。
到家的時候老太太正在看着電話,還是那條凌楚上節目錄的尋人啟事。
凌正然走過去關了電視道:“別看了,如果姍姍真的看到,如果她真的還…早就回來了。”
最近這段時間,凌楚的尋人啟事幾乎佔據了京都的所有報紙版面,所有電視節目。
滿城的人都知道他在找樂姍,如果她活着,如果她在京都,又怎麼會看不見?
老太太紅了眼睛嘆息道:“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擔心凌楚他…”
凌正然在她身邊坐下道:“他比我們想像中堅強,您別擔心了。”
“但願吧,希望姍姍早點回來。”老太太哀嘆一聲說道。
門外向陽一路開車追了過來,看見她平安到家他鬆了口氣。
凌正然一抬頭看見站在門口氣喘吁吁的人,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起身道:“我先上去了。”
向陽和老太太打了招呼,忙不迭跟了上去。
凌正然腳步走了有些快,開門便欲躲進去。
向陽幾步跑過去,一伸手擋住她即將關上的門。
凌正然皺眉叫道:“把手拿開!”
他語氣堅定:“我不,你要是忍心就關。”
她推了推,終究是放棄了。
“正然,是不是我求婚太突然了,沒關係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的。”他走進去順手關了門。
凌正然故作不耐的語氣說道:“我以為我已經拒絕的夠徹底了,你還不想放棄,還要苦苦糾纏嗎?”
向陽目光暗了暗,偏頭他避開她的目光道:“如果你認為我一直在糾纏,我也無話可說。我只是後悔多年前沒有主動一點,如果我主動一點我們之間是不是不會蹉跎這麼多年。”
“無論你主不主動結果都是一樣的,我們都只能是朋友或路人!因為,我沒有愛過你!”
他握着戒指的手不由又握緊一分:“我從沒在乎你是否愛我,我只希望你給我一個愛你的機會,給我一個可以證明你會愛上我的機會。”
她忽然不想再聽他說下去,抬手一指門的方向道:“不必了!你出去吧!我們從來都不合適,從前是,現在也是。”
他眼底閃過一抹痛色,可她的眼底只是淡漠。
深呼吸他走了出去:“你好好休息。”
出來那扇門他苦笑不已,還真是被凌楚那小子當年的話說中了,他失敗了…
之後等幾天凌正然沒再看見向陽,她以為他真的就此放棄了。
內心鬆了口氣的同時,又不免有些失落。
老太太起初的時候問了幾句向陽怎麼不來,後來似乎感覺出什麼,也就不再多問了。
凌楚依舊每天早出晚歸,可還是沒跑出個結果。
不僅沒有絲毫消息,人反而越來越憔悴。
老太太總歸是不忍心看他這樣繼續下去,暗地裏讓燁偉勸他別再這樣找下去了。
可燁偉這時候哪敢開口,只怕凌楚一聽跟他急。
可看着他這麼一天天找下去,也實在不是個事。
“四少,既然姚莫安也在安排人找,你還是先歇幾天吧。”
凌楚皺着眉閉着眼沒說話,心頭隱約泛起一絲疑惑,如果是被人所救真的不至於到現在還找不到。
可如果她刻意躲她,看見他的那些尋人啟事她真的能夠狠心的故意躲他嗎?
她不是這樣的人,她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齊言的手下,也還在找着。看他們的樣子,齊言應該也沒有消息。”
凌楚揉着太陽穴的手一頓,齊言?!對了,他怎麼把他給忘了,他和姍姍一起失蹤了!
一番思量后,他心中冒出一個想法,會不會是他呢?
燁偉見他發楞,不由叫道:“四少,四少?”
凌楚偏頭看了他一眼,立即掏出電話給袁淑撥過去。
電話那端傳來袁淑關切的聲音:“凌楚,你還好嗎?”
凌楚急切的問道:“齊言回去了嗎?”
聞言袁淑嘆息一聲道:“沒有,我最近一直在他住處等着,可絲毫消息都沒有。”
對於這件事她也是疲憊不堪,是生是死一概不知。
聞言凌楚有些失落的應了聲,後來袁淑又說了什麼他一概沒聽進去。
掛完電話,心頭擔憂不免更深了。
連齊言都蹤影全無,那是不是表示希望真的很渺茫,他不敢想像那個最壞的結果。
沒有她消息的日子,每一天都變得煎熬無比。
最近他心口疼痛的頻率,似乎越發頻繁了。
然而彼時的樂姍,早已身在洛克。
齊言避開了所有人的耳目,悄悄帶着那女人回到了洛克,只是並沒有他原先住了那棟宅子。
炸彈爆炸的那一刻他義無反顧護在了那女人,他的左臂被炸傷,而她卻他保護下安然無損。
只是那女人後來被嚇暈了,來救他的人一併將她帶了回去。
回到洛克的時候他才知道,那個女人懷孕了,不用懷疑那個孩子肯定是凌楚的!
那一刻他忽然有些懊惱自己當時對她保護,如果他沒有撲倒她護在懷裏,是不是她和凌楚的那個孩子就會沒了?!
那個孩子,要是沒了多好!
又到了換藥的時候,有人將葯遞了進來就出去了。
樂姍站在他面前低着腦袋,重複着這幾天她一直在重複的話:“我要回去了。”
齊言脫了襯衫,露出身上那些還未痊癒的傷痕,無所謂的語氣道:“你走啊,你要是走得出去,你就回去好了,沒人攔着你。”
聞言她有些氣惱的抬頭瞪着他:“你派人看着我,我當然走不了!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的行為讓她很不能理解,他救了她卻又變相將她囚禁在這裏!
齊言懶得去回答她這個問題,低頭他解着身上的紗布。
紗布粘在肉上,他疼的微微蹙眉。
她終究不忍,走過去幫他。
抬眸他看了她一眼,放手由着她弄。
她小心翼翼取了那些紗布,幫他擦了葯又重新裹上一層。
她蹲站他面前,神情專註。這個時候不反抗他的她,真的很安靜,他無比享受這樣的時刻。
“不過,我還是謝謝你救我。如果不是你,現在受傷的也許就是我。”
她一抬頭,眼底是誠懇的感謝,還有一如既往的純凈。
是了,就是這樣的眼神讓他痴迷不已。
心口莫名一跳,他一把揪住那女人帶去床上。
樂姍被他這個動作弄的措不及防,一雙手下意識的撐在他胸膛。
“你幹嘛?”她慌慌張張的問道。
他灼灼的眼神看她十分不自在,可一低頭又是他敞露的胸膛。
這樣曖昧的姿勢,讓她臉頰止不住泛紅:“你起來,你讓開!”
她皺着眉,瞪着他叫着。
他身體的重量壓得她動彈不得,她避無可避。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救你嗎?我現在就告訴你。”
他想他一定是瘋了,他居然會為了這個女人去應葉素素的約。
明知那一去危險無比,他還是去了!
他眼底認真的神色,讓她一下安靜了。
有些好奇的看着他問道:“為什麼?”
俯身,他的臉靠的她越來越近,她警惕的縮着腦袋想要避開這距離。
一偏頭慌張的語氣說道:“我不想知道了,我不要聽,你給我起來,你讓開!”
身下她不安的掙扎,蹭的他身上的傷口再一次冒出殷紅血跡,透過紗布蔓延開來。
刺眼,醒目。
他手下一用力,攥緊了她的腰身,嘴巴貼去她耳邊:“我會救你,只是因為愛上你!”
這句話讓她震驚不已,她一扭頭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轉過頭的那一瞬,她的鼻尖碰過他的。
這個細微動作,很快在他心底劃出一絲異樣的情愫。
他眼底的神色不同於以往,可這樣的轉變卻是她不喜歡的!
扣住她的腦袋,他強迫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可我既然救了你,就不會再放你走!我已經救了你三次,次次都危險無比,這樣的恩情你不該報答嗎?”
這樣的齊言讓她比以往任何時刻都害怕,她有些怯怯的開口:“你想讓我怎麼報答?”
“留在我身邊,一輩子都不許離開我的視線!”
她幾乎想都沒想便脫口道:“不可能,你這屬於變相囚禁!”
他輕笑一聲道:“我就是打算囚禁你,你能怎麼樣,你跑啊?”
樂姍氣惱的咬着唇,越發大聲叫嚷起來:“你起來,你給我滾開!”
掙扎中她抽出被他壓着的手,一抬手戳中他受傷的地方。
他吃痛的皺眉,趁着他鬆懈的空檔,她翻身下床跑去門口。
可卻擰不開那扇門:“開門,給我開門!”
齊言淡淡瞥了她一眼,說道:“沒用的,沒有我的命令他們根本不會理你!”
聞言她氣惱不已,對着那扇門叫喚了半天,果然如他所說沒有一個人搭理她!
他逕自解着身上的紗布,重新去擦藥水。
她看着他那副淡定的樣子徹底惱羞成怒,幾步走過去一把奪過他手上的藥瓶。
“砰”的一聲摔在地上,瞪着他。
“放我出去,我要你放我出去!”
齊言眼底閃過一抹慍怒,重新拿着一瓶藥水說道:“過來,幫我擦了葯我就放你出去!”
對於他的話她有些懷疑,愣在那裏並沒有靠近他。
“給你三秒鐘,一,二…”
不等他數完她已經起步靠近他,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總得試試!
可誰知她一走進,便被他一把扯進懷中!
她下意思一把拿起托盤裏的剪刀,狠狠抵在他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