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⑤①話

“何解？”孟玉婷笑道。

“這樣，你去找幾個鬼來，我們在她一個人的時候，嚇嚇她。”我沉吟片刻，然後說道。

孟玉婷原本還以為我會說出個什麼大計來，但是沒有想到的是，我竟然考慮半天，就想出了這麼個沒有創意的建議來。

“你們一個被害的差點沒命，一個被害得半人半鬼，你竟然只是嚇嚇她？陸椛意，你不是在逗我吧？”孟玉婷看着我，臉上儘是嘲諷。

我有點犯難。

小時候，解決暴力的唯一方法是以暴制暴。

但是現在，長大了，似乎並不適合用這個方法。

因為我不可能去揪着孟玉婷打一頓，也更不可能去告訴她的家長。

所以找幾個鬼嚇她，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她心中有鬼，找鬼嚇她肯定能把她嚇得半死，這種心理上的折磨，可比身體上的來的有意思多了不是么？”我看向孟玉婷，冷笑了一聲。

孟玉婷轉念想了一下，說道：“罷了罷了，你也不能為她那種人背上孽債，就按照你說的這麼辦吧。”

“好的，那這件事情就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哈，不要告訴任何人。”所謂越少的人知道越安全，我也是擔心對方還有什麼沒有使出來的殺手鐧，所以也不敢讓其他人跟我一起去冒險。

孟玉婷點了點頭，然後我們兩個人坐在一起討論了各種細節，在楊蔓出來之前，就迅速敲定好了各種進行的順序。

看着孟玉婷信心滿滿的眼神，我終於覺得心裏舒暢了許多。

雖然相對她給我們的傷害，我們對她的報復已經顯得很小了，但是這也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了。

第二天，我再次跟楊蔓去了醫院看完了一下蘇天豪。

“珊珊啊，你爸現在正在慢慢好轉，恐怕沒有兩日，他就能蘇醒故來了，我還真的是要恭喜你們啊。”李醫生看着蘇珊珊，表情十分興奮。

蘇天豪這個昏迷數日，各種機能組織都在壞死的人，竟然現在一點點在變好，在這醫學界，肯定會引起一場轟動。

所以李醫生也很是興奮。

蘇珊珊過了最初的興奮期，這時倒是顯得淡定了。

“我家老頭子住院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不會有事的。”她說的十分豪邁，但是神色間，有遮擋不住的一絲倦意。

昨天她在外面做便利店的夜班服務員，一夜都沒有睡覺。

我走過去，攔住了她的肩膀，笑道：“是是是，我們蘇珊珊大小姐，最是神機妙算了，不過現在，你去隔壁床上好好睡一覺，我在這裏守着你們。”

李醫生也笑笑，走了出去。

而蘇珊珊則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不累，再說了，李醫生都說我爹隨時會醒過來了，我可不能錯過我爹蘇醒的第一瞬間呀，不然到時候他醒過來第一眼看見的是你，以後肯定會怪我這個親生女兒不孝順的。”

我哈哈一笑，也沒做堅持，只是拉着楊蔓在一邊坐了下來，然後說道：“以後，你們可有什麼打算？”

作為快要畢業的學生，我們的課本來就是越來越少了。

是畢業還是繼續留校考研，都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未來。

“我肯定是考研了，現在我一點出去工作的準備都沒有，而且我家裏面也希望我可以繼續讀書。”楊蔓拉住我的手，笑道。

蘇珊珊則一邊給自家父親擦臉，一邊說道：“我可就沒有你們這麼好運氣了，我早就不讀書了，也適應不了課堂了，以後嘛，自然是努力工作，然後找個好人家嫁了唄。”

我也笑笑，其實她們關於未來的設想聽上去都挺簡單的，但是這種簡單，卻其實是最不簡單的。

因為最起碼對我來說，我都一個都做不到。

我現在懷了鬼胎，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生下來。

而孩子的父親，我到現在都不能確定他是人是鬼。

如果是人，那沒問題，我們可以結婚生子。

但是如果是鬼。

畢竟，人鬼殊途。

我一邊這麼想着，一邊嘆了口氣。

“小小年紀，嘆什麼氣啊。”蘇珊珊教訓我道。

我搖搖頭：“我突然發現我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是什麼。”

楊蔓卻笑了起來：“你可就千萬別謙虛了，你還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是什麼，你可是我們中間最幸福的一個了，有孩子，有對象，你還想幹嘛？”

我聞言，只能苦澀一笑。

雖然我在知情的人看來，確實是有孩子有對象了，在不知情的人看來，也是個前途無量的大學生。

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對未來，我是多麼地迷惘。

“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我們還是說些別的吧。”我沒法說出自己的苦衷，所以只好轉移話題。

也怪我自己嘴賤，沒事提什麼未來啊。

好在她們兩個人也不甚在意，跟着我轉移了話題。

“對了，今天晚上我出去有點事情，你們兩個就不要等我了，我自己會帶鑰匙的。”我突然想起晚上跟孟玉婷的計劃，然後說道。

“你去哪？難道是我們大帥哥約會去？”蘇珊珊自從上次見過衛昭之後，就一直有點念念不忘。

我哈哈一笑，故作神秘的樣子：“我才不告訴你呢，就是讓你好奇，哈哈。”

“你這個臭丫頭，如果你們以後結婚了，看我在婚禮上怎麼收拾你們。”蘇珊珊也撂下了狠話。

我們三個人都同時笑了起來。

到了晚上，我跟楊蔓她們分了手，就一個人往跟孟玉婷越好的後山走去。

說實話，如果是平時的話，我一個人可沒有這個膽量晚上去那麼偏僻的地方。

但是現在，因為心裏憋着一口氣，所以我像是突然生出了無數的力氣，就這麼一個人走到了後山。

“你怎麼才來啊。沒有被其他人看見吧？”孟玉婷一看到我走過來，就連忙飄了過來，同時還望身後看了看。

其實我知道她是害怕我將衛昭帶了過來。

畢竟，私底下用自己擁有的能量去捉弄人，這在衛昭看來是絕對不允許的。

因為他之前的身份，所以他不管在哪裏，都帶着一股彷彿是天生的浩然正氣。

我跟孟玉婷悄悄商定的這件事情，自然也不敢讓他知道，所以對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保着密。

“我已經讓幾個鬼去程雪家裏了，只要她睡着，就能魅惑她夜遊到這裏來。”孟玉婷看到我確實是一個人來的，鬆了一口氣，然後得意地對我說道。

“真是看不出來，你的能量已經這麼大了。”我也有些放鬆，索性找了一塊乾燥的地方坐了下來。

現在，就等孟玉婷的出現了。

“那是，我也算是吃了這麼多的苦，如果還沒有些長進，我還活着做什麼？”孟玉婷對我的誇獎很是受用，在我的上空飄來飄去的。

我哈哈一笑，突然問道：“你平時都吃些什麼東西呢？”

我們好像一直都沒有關注過她這個問題，今天突然想了起來，我便問了出來。

孟玉婷顯然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快地轉變話題，愣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我平時不用吃飯啊。”

“可是那你都不餓的嗎？”我知道自己似乎問了一個傻問題，但是現在，我們倆也就是靠此來打發時間了。

“我不餓啊，做了鬼之後，我沒有感覺到過餓，不過說到吃東西，其實我們還是有的，有時候，我會吃一些鬼魂。”孟玉婷想起自己吃鬼魂的感覺，表情裏面透出了幾分讒。

我突然想起了之前她似乎在我們面前確實吃過，所以不由笑道：“你自己也是個鬼，這跟吃自己的同胞有什麼區別？”

“你這個傻子，等你死了做了鬼，你就會知道，這種感覺有多麼美妙。”孟玉婷對於我貶低她的話十分不滿，對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不說過講真的，你是怎麼認識衛昭的？而且你一直喊他衛爺。”我收斂起臉上的笑容，其實有些問題我早就想問了，但是一直苦於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今天只有我們這一人一鬼在，所有好多東西，我們也不必遮掩。

“認識衛爺，還真是一場巧合。”孟玉婷笑了起來，笑容看上去有些遙遠。

原來啊，在孟玉婷一開始做了鬼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她每天在學校裏面無意識地飄來飄去，就像是一棵浮萍，飄到哪裏就是那裏。

關於活着的記憶，她也忘記了很多。

就這樣，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面，她都活得跟一粒塵埃沒有什麼區別。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這裏飄來飄去。

後來有一天，她突然在人群中看見了衛爺。

那時候，我還躺在醫院昏迷着。

她看見衛爺的那一瞬間，整個人的記憶都彷彿被打開了，然後也清醒地認識到了自己已經死了。

而且關於死之前的事情，都想了起來。

在想到這些的時候，她幾乎要發狂，但是衛昭卻突然走到她面前，將她帶離了人群。

將她帶到安靜的地方之後，衛昭安撫了發狂中的孟玉婷，告訴她一切都是命，不必為已經發生的事情捶胸頓足。

但是，孟玉婷沒有聽得進去。

在衛昭走了之後，她去找了害得自己那麼慘的狗男女。

“你知道嗎？我出現在那個渣男面前的時候，他嚇得都癱倒了。”孟玉婷想起那晚上的情景，都忍不住笑起來。

我看着她有點瘋狂的笑容，覺得有點膽戰心驚地，便咽了口吐沫，悄悄地說道：“學姐，你被這樣，還怪滲人的。”

“你閉嘴，安靜聽下去！”孟玉婷卻對我喝了一聲。

在她的淫威之下，我只好乖乖閉嘴，繼續當個乖巧的聽眾起來。

“當時他跟她那個小三兒剛從賓館開房出來，呵呵，我沒想到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挺小氣，找了個小三兒照樣小氣，開房都不捨得開一整晚的，只開了個小時房，然後夜裏還要會宿舍。”孟玉婷笑得異常諷刺。

正是因為她曾經也為這個男人瘋狂過，所以在幡然醒悟的時候，會連帶着自己都覺得厭惡。

我這次學乖了，沒有再說話，繼續聽了下去。

孟玉婷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截住了那對狗男女，然後嚇得他們屁滾尿流的同時，將他們逼迫着來到了一處懸崖。

那時候，孟玉婷讓他們自己選擇，在他們中間，只能活一個。

“椛意，你知道嗎？這種問題其實是最考驗人心的，因為我將他們兩個人逼到了懸崖邊上，他們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所以只能在自己和對方中間做出選擇，這種時候，就可以看出是不是真心了。”孟玉婷的表情又悲傷又哀婉。

我好奇：“那他們是怎麼選擇的，難道都選擇了自己嗎？”

在死亡面前，恐怕只能為自己着想吧。

尤其是這種連自己的閨蜜的牆角都要撬的綠茶，還有那種睡自己女朋友閨蜜的渣男。

孟玉婷聽了我的話，卻哈哈大笑起來：“錯，那個女人選擇了自己，但是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渣男竟然選擇了對方。”

孟玉婷的表情有點猙獰起來。

而我也是十分地詫異。

渣男竟然選擇了對方，難不成對綠茶還是真愛了？

“我真是沒有想到，我跟他在一起五六年，竟然沒有比得過那個女人。我為他付出了那麼多，到頭來只換的一場鏡花水月，而那個女人，什麼都不用付出，只是對他微微一笑，就能讓他甘願付出自己的生命。”孟玉婷的眼角有眼淚劃過。

我默然。

這世界上，恐怕沒有比發現自己深愛的人一點都不愛自己這件事情更心酸悲涼了吧。

“那你最後怎麼選擇了？”我有點艱難地問出了口。

“我還沒有來得及有動作，那個女人就直接將渣男推到了懸崖之下。”孟玉婷接著說道，表情驚痛極了。

看來，就算是自己被害得那麼慘，因為是真的愛過的，所以還是會止不住地心疼。

然後那個女人跪下來求孟玉婷，說都是渣男勾引她的，她根本對渣男沒有興趣，最後還是想着幫孟玉婷檢驗男朋友是不是真誠，在決定跟渣男玩玩的。

“你這個閨蜜也是真的挺拼啊，為了給自己的好姐妹驗明男朋友是不是真心，竟然甘願將自己送到床上去。”我聽到這裏的時候，也不由燃起了一腔怒火。

有些女人，真是個是謊話桶，似乎嘴裏永遠沒有一句實話，說過的謊話，比別人吃過的鹽都多。

“所以我沒有理她，直接逼着她自己跳了懸崖。”孟玉婷已經冷靜了情緒，語氣里不再帶有一絲波瀾。

我想拍拍孟玉婷給她個安慰，但是手指卻穿過了空氣，只留下一手的虛無。

孟玉婷也不甚在意，繼續說道：“後來，我又去找一個人，但是沒有想到，卻被那人請來的法師困在了宿舍樓裏面。”

另外一個人？

我從來不知道竟然故事裏面還有故事。

但是很顯然，孟玉婷沒有想說這個故事的打算。

她直接繞過了這個故事，說到了後面：“後來，我在人群中看見了你，也就是你出院的第一晚，我準備找你的時候，衛爺也出現了。”

然後衛昭交代了她幾句話，讓她再晚上幫幫我，也就不計較用他教的法力去殺人這件事情。

孟玉婷答應了下來。

後來，才有些後面的那些事情。

“原來那時候，衛昭出現過，但是為什麼他自己不找我？”我一想到那天晚上的驚心動魄，就覺得心有餘悸。

孟玉婷白了我一眼，似乎對我打斷她的回憶有點不滿：“你以為我們做鬼的，說出現就出現嗎？那時候衛爺身體也不好，根本沒法在你面前顯形。”

我一愣。

衛昭那時候竟然這麼脆弱嗎？

孟玉婷沒有再理我，繼續說了下去：“後來，衛爺又找過我幾次，每次都教我一點東西，我這才知道了鬼界的一些法則，然後也混得有點風生水起起來。”

我看着孟玉婷漸漸得意的表情，不游泳有點想笑。

原來這鬼界跟人界一樣，也是有三六九等，階級鬥爭的。

沒有想到孟玉婷活着的時候這麼努力善良的一小姑娘，死了之後，竟然也那麼快就適應了各種爾虞我詐。

“那渣男跟綠茶的鬼魂呢，他們沒有再來找你報仇嗎？”我卻突然問道。

如果每個人死了之後都有鬼魂的話，那麼渣男和綠茶自然也有，他們做了鬼，自然沒有什麼好怕孟玉婷的了。

既然這樣，那麼為什麼沒有來報仇？

“報仇？哈哈哈，他們連胎都投不了，還怎麼找我報仇？”孟玉婷哈哈大笑。

我這才知道，原來孟玉婷逼死他們的地方可不是隨便選的，那裏是個風水上的死局。如果有人在那裏死了，鬼魂就會被壓制在哪裏，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