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總裁與於修
於修走出戒毒所時,身上穿的是灰色T恤加牛仔褲運動鞋,手裏提着一個裝着平常衣物的箱子,再加上在監獄裏理的板寸頭,面黃肌瘦,形容枯槁,看起來十分的落魄蕭瑟。
打發走了那些記者,於修憑着直覺提着箱子往岔馬路的一條小路走去。走到偏僻的路口,那裏停着一輛黑色的高級商務車。於修略微在腦海中搜尋這三十年的記憶,有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似乎這輛車並不是他的,但這輛車的主人在等他。
於修無法捕捉到更多的東西,但他也不怕什麼。提着箱子走了過去。
一個男人斜靠在車門上抽煙,低着頭,戴着墨鏡。深色的西裝將這人的身形襯的修長挺闊,手腕上名貴的銀色錶帶在他抬手夾住煙時微微裸出。他食指和中指夾着煙,側頭看向走過來的於修,縷縷白色的煙霧從他厚薄得宜的性感唇畔中溢出。
於修一見這人抽煙的樣子就笑起來,現代人或許會覺得抽煙的男人最英俊,但在於修這個老古董的眼裏,嘴裏咕嚕咕嚕冒着白煙還一臉正經的人是有些怪異的。
那人見於修笑,顯然詫異至極。但也只是稍微的一愣神,因為很快,於修走到他跟前來,抬手就搶了他手上的煙,學着他的樣子叼在嘴裏,吧嗒吧嗒抽起來。
抽第一口的時候,於修差點嗆着。但是他很快覺察到此中真諦,又徐徐抽了一口,抬起頭來,微眯着眼睛,看着繚繞白煙從他口中流瀉而出。
他那副享受的神情,讓人無法打擾。西裝男雖然詫異至極,卻也只是靜靜的盯着於修,隔着墨鏡。
半晌,於修從鼻尖發出滿足的鼻音,他瞥眼看向一旁高出他一個頭的男人,“嗯,這東西不錯。還有么?”
男人遲疑了一下,竟然真的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來。
於修拿過在手中把玩,封面上一連串的英文,於修看不懂,卻也樂呵呵笑。
“說吧,你找我何事。”於修將煙揣進自己的褲兜里,取下叼在嘴上的煙,也學着男人方才的樣子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任誰看來,也不會覺得於修從未抽煙。
男人有些遲疑的開口:“……於修?”
“嗯?”於修撇過頭,不經意間看了一眼男人的正臉。這一看,把於修驚的是後退半步,手中的煙都掉了。
他這一動作,又把男人嚇的後退半步。
“於修,你怎麼回事?”那人問道。
“明瑞?!”於修這一句喊出,立刻就反悔了。眼前這人毫無靈力,魂魄脆弱的如同一張白紙,只是個最普通的凡人。然而明瑞在他座下幾千年,他根本不可能認錯,此人絕對是他那孽徒無疑。
這邊於修心內百轉千回,面上自是陰沉暗淡,一語不發。
男人叫他一時驚叫一時又用仇恨的眼神看過來,取下墨鏡,有些無奈的問:“於修,你還好吧?”
他以為於修接連遭受太多打擊,聽說於修半年前還企圖自殺。現在看起來又有些精神失常的樣子,想起兩人之前十年的諸多糾纏,不禁有些感慨萬千。
“於修,我知道你現在不好過。這樣吧,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儘管說。看在曾經交往過的份上,我會盡量滿足你的。”
他顯然不想跟於修過多糾纏,很快從口袋裏摸出名片和一張銀-行-卡:“我今天剛剛回國,聽說你也出獄,想還是來見見你。既然你對我這麼大的反應,那我們還是再找機會深談吧。這裏是我的一點心意,有什麼為難的就給我打電話。”
將名片跟銀-行-卡放在地上,男人就上了黑色高級車,揚長而去。
乾脆利落的令於修有些沒反應過來。他第一反應是想到明瑞跟着他一起到這個世界來了。那閻羅火海是上古遺迹,常年爆發岩漿熱浪,四周地理本就極不穩定。那日段蒼山他與仙界諸多修士戮戰,其中諸多仙靈法器攻擊,真氣亂打,再加上閻羅火海沸騰爆發,山毀人亡也未可知。那日戰到最後只剩他和明冥明瑞父子,他既然能從閻羅火海來到此世,明瑞出現在這裏也不是沒可能的。
只是他是遁入女媧石才保住神魂,且還是沉睡了幾百年,最近才醒來。就不知明瑞是如何逃過劫難,且既然明瑞就在此處,那明冥是否也在此間?
轎車裏副駕駛的位置上的小秘書轉過頭看,後面那人一身灰撲撲的正望着遠去的車子發獃,看起來有幾分可憐。小秘書於是感嘆說:“總裁,他還真是對您痴情的很呢。”
心裏卻是還有半句話沒敢說,都被整成這樣了居然還那麼深情,是不是傻。
張明瑞看着車窗外飛速溜走的剪影,沒有說話。
小秘書見總裁也是一副出神的模樣,便不由得想多感嘆幾句:“其實我看您還是挺在意他的,就算董事長想讓您跟東古聯姻,那現在在外面養人的那麼多也不差您一個,不就是個男人嘛,現在兩個男人也不是什麼多稀奇的事……”
“行了,把東古的資料拿給我。”張明瑞打斷他。
“總裁,您剛下飛機,還是先眯一會兒吧。東古的資料您昨晚上就看過一次了,現在去東古還有半個小時,您睡會兒吧,到了我叫您。”小秘書說道,滿臉我為你好的天使笑容。
張明瑞眼神射過來:“我做什麼要你來安排?”
小秘書被張明瑞這一眼看的如遭雷劈,瑟縮了一下。
“呃,是,是。”乖乖遞上文件夾,小秘書在後來的半個小時的車程中再沒敢說一個字在張明瑞身邊有一年了,卻還是經常摸不準這位的脾氣。但他知道許多外界不清楚的事,第一,張明瑞天寧集團董事長的私生子,在沒有被接回張家前,他是暗社會第一勢力冥火集團的少公子;第二,張明瑞有一位同性戀人就是剛才那個於修,正是張明瑞一家娛樂公司旗下的藝人,但不知是為什麼,張明瑞不但不捧反而還封殺了於修,甚至連這次於修吸毒□□被抓,這都是張明瑞示意的。
於修最後還是把銀-行-卡撿起來。他雖然還不太清楚,但好歹知道這玩意兒能給他提供很多生存必備品。他本來的打算是先閉關個一二十年,一心鑽研恢復修為之道,再尋方法殺回老巢。但明瑞這個孽徒居然也出現在了這裏,就容不得於修慢工出細活了。不管明瑞這輩子跟他是什麼關係,恩怨多少,只要明瑞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天,於修就如鯁在喉,一天不得安心。更何況,明瑞既然在此處,說不得明冥老匹夫也在!
將銀-行-卡收好,於修徒步走到山下。看到那滿大街的車流如水,一時遲疑。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於修伸手招了一輛出租車。雖然腦海里有些嘗試,但於修畢竟是個老古董,來到這麼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到底有些緊張的。
“去哪兒?”司機例行問。
於修盯着前面的司機後腦勺半晌,這座駕四周封閉,令於修有些不安。再確定司機不會突然轉過來咬他一口后,才陰測測的道:“去你們這兒最大的客棧。”
司機以為於修幽默風趣,呵呵笑起來,也跟着附和:“好咧爺,您坐好了啊。”
下一刻油門踩下,於修被慣性嚇的不輕,幾乎都要跳起來給那司機一掌。驚魂好一會兒,才慢慢習慣了這現代座駕。
車子從高速公路進入主幹道,高樓大廈漸漸充斥了於修的眼睛。於修雖然還不太習慣這裏的建築,但也知道此世繁華似景。街上的老百姓個個白白嫩嫩,神情安泰,想來此處比之於修的那個世界,定是國泰民安,五穀豐登。
大概是此處民風開朗,於修的心境漸漸了有光色,一邊忙着看車窗外的繁華,一邊聽着司機跟他介紹這座城市。
傍晚,於修入住了a市最著名的MISSQUEEN皇后酒店。訂房間的時候鬧出點亂子,不過好在於修氣場足,沒人敢把他趕出去。
“先生,請問您的身份證帶了嗎?”酒店大堂經理長得陽光帥氣,態度更是無懈可擊。於修之前被幾個服務人員弄得不知所云,滿腔怒火這時也歇了。
他將手中提着的箱子放在服務台上,打開箱子翻找。在這個空檔,一旁的幾個前台開始竊竊私語。
“誒,這人長得有點像那誰,一個明星,叫什麼來着?”“好像叫什麼修,誒,就是那個同性戀。”“是吧,真的好像。”
大堂經理咳了一聲,那幾個服務員就噤口不言。於修翻出一疊小本本,裏面裝着他各種證明。他在監獄裏已經摸熟了,這世界走到哪兒都得有一碟卡片證明這證明那。
“於修先生是嗎?好的,這邊給您登記一下,請稍等。”大堂經理微笑着將身份證交給一旁早已傻掉的前台人員。
“請問於先生準備住幾天呢?”
“三天吧。”他打算先休息一下,再探探這個世界。
“好的,那這邊需要先支付五千塊的押金,請問您是刷卡還是付現?”
於修皺眉,想了想,從包里摸出那張銀行-卡,“我只有這個。”
那大堂經歷接過卡在一個小黑盒上刷了一下,推給於修另一個全是按鈕的東西。見於修只是盯着發神,大堂經理又說:“於先生,請您輸一下密碼。”
“密碼?”
“是的,刷卡消費需要您輸入密碼。”大堂經理不厭其煩的對他微笑,而其他的人看他的眼神已經不對了。
於修心道這破地方真是夠麻煩,忽然他腦海里竄起一串極為熟悉的符號,他再低頭一看那些按鈕上也是這些符號,他問:“按這個?”
“是的。”
於修對着那符號依次錄入,他心裏還是有些緊張的,萬一要不是這樣,那他這張老臉可往那擱。
看着那小盒子裏茲啦茲啦吐出一個白色紙條,工作人員讓他簽字,於修心裏一喜,心道可算沒出岔子,否則讓一群小年輕笑話。簽字他知道是什麼意思,在那監獄裏別人也需要這麼干,於修拿過筆在上面畫符一般寫了兩個字。
“於先生,這是您的房卡,請收好。”前台埋着頭低聲說道。
怎麼又是卡片。於修接過卡片,那前台悄悄的抬起頭看他,被於修閃了一眼,嚇得再次低下頭。
於修終於踏進了自己的房間。
“於先生,有什麼問題請打我們的服務電話。”服務生笑着關上門。
於是,這個晚上,MISSQUEEN前台的接聽電話有大半都是這位於先生打的。
“誒?這個東西真是這麼搞的?噢嚯嚯,沒什麼事兒,我就是試一下,你們繼續忙。”
“喂,沐浴的水還沒準備好嗎?”
“喂,你們這地方沒地龍嗎?怎麼這麼冷啊。”
鬧了大半夜,好不容易該睡了,於修卻餓了。他心裏也發覺老這麼叨擾人家不好,但總不能把他餓壞了。他現在是凡體,可比不得以前。
撥通電話,那頭好長時間沒人接。於修心想若是那邊再不接,他就殺下去。
“喂,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電話那頭,傳來大堂經理溫潤和善的聲音。
於修不好意思的咳了一聲,“那什麼,有宵夜不?”
“您想吃什麼?”
民間點菜嗎?於修從床上坐起來,眼裏冒着星光:“先來個龍鳳呈祥,祥龍雙-飛,干連福海參,花菇鴨掌,五彩牛柳,再來個掛爐山雞,生烤狍肉,山珍刺龍芽,哦對了,再來個蓮蓬豆腐,最後還要一晚紅豆膳粥!”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掛斷,忙音。
於修也不惱,丟開電話猛灌了半壺茶。約莫一刻鐘后,門鈴響了。於修一打開門,門外站了一個穿了一身喜慶衣服的笑臉小哥。
“先生,這是您的肯德基豪華套餐,請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