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厲鬼之懵
冰床上的男人,是陌生的,又是熟悉的。
黑色長袍綴着猩紅碎花,映襯着那膚色的雪白、殷紅唇角,更加觸目驚心。
要知道當初是蘭桑親自為於修整理遺體的,面容模糊、屍身不全,根本不能辨識人樣。所以當他猛然一眼看到監控畫面時,實在忍不住失聲尖叫。
——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到那陣陣妖邪之氣,太過強烈!
再看姜越,已經癱坐在地上好一會兒,一動不動的。畢竟是普通人,見了這種駭人聽聞之事,三魂七魄怎麼的也得嚇的半天歸不了位。
這種時候就需要拿出專業素養來了,蘭桑定了定神,輕輕誒了一聲。
姜越沒動。
蘭桑往前走了兩步,走到姜越旁邊。
“姜少爺?”蘭桑喊道。
姜越震了一下,滿臉震驚地指着監控:“他、他……”
他這是才回過神來。
“趕緊起來,咱們得商量一下了。”蘭桑把人扶起來,走到外面的會議室來。姜越還捂着心臟,大口大口的喘氣。
“你心臟還好嗎?”
“我,沒事。你說。”姜越緩了口氣,扶着會議室的桌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情況太突然了。我原本還以為怎麼著也得十年八年才得有點兒痕迹,結果今天下午過來一看,你們家祠堂那塔上的龍都被腐蝕了快一半!”蘭桑也坐下來,手都是微微顫抖的,“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厲害的邪氣,如果不好好處理,只怕會出大事兒。”
姜越約莫鎮定下來,能夠仔細聽他講話。
蘭桑:“我之前研讀過他留下的手記,他應該也提前預知到這一點,所以在天罡墓的外圍加了大量鎮壓符陣。只是這天罡墓的邪氣太重了,再讓他這麼睡下去,估摸着不出一年,你們家祖宗就壓不住他了。”
姜越問:“壓不住,會怎麼樣?”
蘭桑抬起眼睛,滿臉陰測測地:“邪神厲鬼一旦回魂,往往沒有思想,只有本能。你老婆邪氣這麼重,到時候殺你全家怕不怕?”
姜越彷彿想反駁,又不知道怎麼反駁。忍了半天,問:“那怎麼辦?”
蘭桑:“只有一個辦法,趁他還沒完全復原,趕緊把他從天罡墓里弄出來!”
姜越瞪大了眼睛:“沒完全復原?!!”
“我是說不要等他的力量完全復原,身體是完整健康的。”蘭桑趕緊說道,心想這姜越反應也是實在。也是,人家廢這麼大勁兒受這麼多驚嚇,要弄出來萬一到時候老婆缺胳膊少腿的那他姜越圖什麼啊。
“你怎麼知道他身體就是完全健康了呢?”姜越果然問了。
“你剛看他那樣兒他像是身體不健康?”蘭桑指着隔壁監控室。
姜越摸着心口回想了一下,好像還是有點猶豫:“那萬一精神有問題……還是再等等吧。”
“你不是說聽到他在喊你嗎?”蘭桑道:“他給的資料上倒沒說這方面,我估摸着既然他喊了你,許就是在提醒你:時候到了。”
姜越說:“當時風太大,也許我幻聽了。”
蘭桑:“那這樣吧,咱們再等等。今天是七月半,正是鬼門大開,邪氣最重的時候。如果過了今夜十二點沒什麼動靜,那或許是時機還沒到。”
姜越懵懵然點頭。
兩人重新坐到監控室里,四隻眼睛盯着監控屏幕,就跟看鬼片一樣,蘭桑甚至腦補了待會兒於修突然睜開眼睛從屏幕里爬出來的畫面。他真的很想提議姜越要不把你們家保安叫進來,但那就是一群人看鬼片。
再看姜越,他起先似乎還有點怕,但是看久了就不怕了。他一遍遍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這是於修,是於修,不是什麼邪神厲鬼。他回想起於修以往的音容笑貌,於修的手是那麼溫柔,於修的聲音是那麼動聽,於修的身體是那麼……
姜越捂着心臟,一點點地感受着那裏有力的跳動。他的目光從最開始的遊離惶恐逐漸轉為鎮定,到最後,已經是十分堅定。
不管怎麼說,於修竟然真的要回來了。
馬上就要十二點了,兩人都正襟危坐,眼睛死死地盯着監控屏幕上的時間。
52,53,54,55……59,零點。
直到零點一分,兩人才慢慢的找回呼吸。
監控屏幕上的畫面沒有任何動靜,於修也沒有睜開眼睛。
“你有聽到他在叫你么?”蘭桑突然問道。
姜越嚇了一跳,“啊??”
然後他反應過來這不是一個反問句而是一個疑問,“沒有。”
“那看來時機是真的還不夠成熟。”蘭桑皺着眉道,“或許我太着急了。”
“是啊。”姜越嘴上這樣說道,心裏卻隱隱失落。
但是無論如何,他可以先睡個覺了。兩人精神癱瘓地回到白房子,蘭桑還在說要開始着手準備一些工具,因為如果到時候真要把人從天罡墓里轉移出來還要廢一些功夫的。
姜越老實應下,說明天就去準備。
他們回去的時候朱利安已經睡下了,蘭桑睡在一樓客房,姜越上了二樓,沖了個澡,換上睡衣,栽進床鋪里。經受了極度緊繃的身體和神經這一下放鬆下來,很快就睡著了。睡夢裏姜越又一次夢見了於修,微笑的於修,溫柔的於修,扒拉在機艙低端鐵架子上哭泣的於修……還有最後,那最令他心碎絕望的最後一面。
面容模糊、渾身都被燒焦於修,血肉模糊里一雙微弱的眼睛,仍在充滿渴求的喊着他的名字。
“姜……”
“姜越……”
“姜越……”
“姜越……”
於修的聲音充滿了無限溫柔,他一聲一聲的喊着,從最開始的模糊不清,到最後的清晰明了,就像貼在人的耳朵後面。
“姜越……”
“姜越……”
聲音溫柔的發膩,發寒。
“姜越……”
“姜越……”
“哇啊!!!!”隨着一陣鬼哭狼嚎的哭叫,姜越猛然驚醒,瞬間從床上坐起來。
一瞬間,他渾身冒起了冷汗。
“哥!!!哥!!”朱利安在外面狂喊。
姜越連鞋都顧不得穿,跳下床往外跑。一打開門朱利安就一頭栽進來,邊哭邊叫:“哥!!有人躲在我床底下、貼在我耳朵後面叫你名字啊!!好害怕!!什麼鬼啊!!!”
姜越也嚇懵逼了,就在這時外面也陸陸續續的響起各種尖叫聲。
這一天晚上凌晨四點,整個姜氏宅邸都聽到了一個陰寒溫柔的聲音在貼在人耳朵後面喊姜越的名字!
“回、回房間去。”姜越快速穩定心神,把拉扯抱着他的朱利安強行塞回房間,“絕對不準出來!”
然後他跑下樓梯,往外衝去。蘭桑也在他後面,大喊着:“先去監控室!去監控室!”
姜越卻筆直地朝着祠堂寶塔衝去。
“別去那裏!別去!快攔住他!!攔住他!!”夜色中也有幾個穿着睡衣的年輕人從房子裏跑了出來,見姜越撒丫子往祠堂跑,又聽後面有人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攔住。
等蘭桑氣喘吁吁地跑到,姜越已經被姜昴姜墨幾個人按在地上。
姜越還在怒吼掙扎,蘭桑說:“別衝動,你這樣去是不行的。咱們先去監控室看看。”他朝姜昴道:“走,趕緊去監控室。”
“到底怎麼回事?!”姜昴怒道,其他人也面面相覷,一臉驚魂甫定。不消說,所有人都聽到那個聲音了。
“趕緊先去監控室吧!”蘭桑焦急地說道。
等眾人趕到警衛大樓,姜越也差不多平定了,讓其他人等在外面,自己和蘭桑進了監控室去看。
姜越克制住哆嗦的手,調出監控系統。
畫面展出來,冰床上的人仍然好好地躺在上面,可是蘭桑驚叫了一聲,顫聲道:“看,他的頭髮!”
姜越也緊盯畫面,然後慢慢睜大眼睛。之前看的時候那頭髮還只是差不多齊腰,而現在,短短几個小時,整個冰床甚至地面都鋪滿了黑壓壓的頭髮,甚至,那發梢還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生長!!
“不能等了,要趕緊,趕緊把人弄出來!”蘭桑對姜越道:“再等下去,不知道這天罡墓會把你老婆變成什麼怪物!”
姜越還沒動,這時候,那個聲音又響起了!
姜越……姜越……姜越……
姜越轉過身就往外跑,蘭桑趕緊一把拉住他:“現在我們馬上回去準備東西,你聽我的,等天亮,天亮就開墓。”
姜越混亂地點着頭,“開墓,開墓。”
此時外面一群愣頭小子個個都一臉卧槽好恐怖那是啥啊,到處一片驚慌失措的尖叫,場面十分混亂。這種時候就需要蘭桑拿出他那幾百年沒派上過用場的專業神棍素質,一邊拽着姜越防止他亂跑一邊跟姜昴幾個交代要用的東西。
“找兩條狗來,要特別生猛的那種。還有,馬上熬制大分量的糯米水,越多越好!快去!還有,桃木劍、羅盤你們家有嗎?”
姜昴愣了半天:“這種東西表叔公他們都有吧!”
“好好好,都去取來取來!”
突然空氣中一陣猛烈的風刮來,帶着濃烈的陰寒之氣,又是一片驚叫四起。老宅子裏的老年人們紛紛垂死夢中驚坐起,穿衣束髮拄着拐棍一個個走出來。
這天晚上的姜家大宅被濃烈的邪煞之氣籠罩,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小腿陰風測測,時不時地耳朵後面還會冒出一兩句溫柔的喃喃,頓時嚇得尖叫四起。小孩嗷嗷大哭,女人們圍在一起尖叫,青年們則個個往老宅子裏跑。
“什麼東西!”
“好害怕!”
“鬧鬼啦!!”
“爺爺!!!救命啊!!”
“七月半不是過了嗎怎麼還鬧鬼啊!!!”
“表叔公快點來驅鬼啊!!”
而此時此刻,姜越已經回到房間換了一套黑色的防彈衣把自己全副武裝起來,姜墨他們殺了兩條惡狗,按照蘭桑的指示,從頭到腳給姜越潑了個通透。還有兩個年輕人蹲在地上,一個個的往自己額頭和臉上抹狗血。
“生人入墓,極為危險。若是生氣太重,容易招致邪靈蘇醒,瞬間都會被當做養料吸成乾屍。所以你最好少帶點人。”蘭桑在一旁說道。
“我一個人進去。”姜越把桌上的那些桃木劍和桃木梳子還有各種奇形怪狀的物件全部綁到自己身上。
“哥!”姜昴一臉狗血的衝進來,而且已經還上了防彈服。他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姜越一個人進去。“我陪你進去,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
“糯米水呢?”蘭桑問道。
“在祠堂一樓大廳架了三口大鍋,正在熬。”
“好,待會兒從風口倒進去!”
姜越已經準備就緒,蘭桑還在給他講各種注意事項。
“……一會兒我會守在監控器前面,你戴上無線電,我會全程提醒你該怎麼做。記住,不要動不該動的地方,時間不能超過半個鐘頭。千萬,千萬不能讓他在天罡墓里醒過來。如果有必要……你可以拿你們家的祖師神劍刺他的天靈蓋……你別這麼看着我。如果你不想他殺了你之後殺光你全家,最好老實聽我的話。”
姜越全程處於懵然狀態,彷彿還沒完全面對現實,跟他說話他也一愣一愣的。朱利安抱着攝像機全程跟拍這群神經病,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但是莫名覺得好變態好興奮,“啊,哥!看鏡頭!”
姜越下意識地看過去,豎起兩根手指頭擺了個耶的手勢。
“哥你怎麼跟個傻狍子一樣啊哈哈哈哈哈哈!”朱利安無情嘲笑道。
姜越稍微笑了一下,這才有了點生氣。蘭桑拿着風水盤從外面走進來,“太乙方煞氣衝天,必須快點動作了!”
姜越一秒沉臉,站起身來:“走吧。”
其他人也準備好了,姜墨幾個一人從表叔公那裏搞了一把木劍背在身上,神情也是莫名興奮。天灰濛濛亮的時候,一群年輕人抹着雞血背着各種驅邪之物,興匆匆地朝姜氏祠堂大塔跑去。
而這一方,蘭桑和朱利安已經進入警衛大樓的監控室,無線電通訊良好,各方就位。
“現在是凌晨四點三十分,尚屬於寅時,老虎在此時最猛。而姜越你的陽氣也是在此時最盛,這半個小時是你最佳的狀態。記住我的話,抓緊時間,千萬,不能讓他在墓里醒過來。”蘭桑的聲音從無線電里傳來,伴着呼嘯的風聲在耳邊。
姜越深吸了一口氣,“我一個人進去,你們都在外面。”
姜昴脫口而出:“不行——”
姜越轉過頭,虎目暗沉,神情模糊。姜昴一駭,不再堅持。
“糯米水的溫度已經降下來了。”蘭桑提醒道。
“我這就進去了。”
姜越轉過身進入塔中,封門一重重的打開,每打開一扇門,姜越的心就往下沉澱一分。
直到他來到塔的最後一層,最後一扇門的邊緣已經溢出了粘稠的水質,空氣中到處充斥着糯米的酸味。
把面罩拉下來隱住呼吸,姜越沉了沉眸,按下了最後一扇防護門的開關。
他手上拿着一個風水盤,當門緩緩打開,風水盤的指南針陡然快速旋轉。在急速旋轉了大概五秒之後——戛然而止。
“風水盤壞了。”姜越悶悶地聲音從無線電里傳來。
“邪氣太重。”蘭桑道:“你直接進去吧,我來幫你看方位。”
墓穴里此刻已經有了半米高的糯米水海,姜越一走進去,膝蓋以下小腿都漫在裏面。整個水面都浮着漆黑濃密的頭髮,像海藻一般,那畫面看着着實駭人。
姜越不得不稍微彎下身撫開那些頭髮,以免被糾纏到摔倒。牆壁上一圈圈的七星蓮花燈隔着壁櫥散發著微弱的黃光,那些燈都是三年前點的,沒想到現在居然都還亮着。蘭桑說這些燈都是靠墓穴里的邪氣供養,邪氣越重,燈火越是持久。
水的阻力稍微阻擋了姜越的速度,他沉着氣,慢慢朝墓穴中央的冰床走去。
越靠近,他越覺得呼吸緊緻,氧氣似乎要不管用了。
冰床上的男人十分安靜的躺着,那瘋狂的頭髮浸在糯米水裏稍稍減緩了瘋長的速度。但依然在生長着。
姜越慢慢走到床邊,他站穩了,透過面罩厚厚的玻璃,定定地望着那個沉睡的人。
模糊的視線中,於修的睡容十分平和,彷彿他只是在家裏的沙發上小憩,知道有人回來了,下一刻就會睜開眼睛。
姜越伸手,戴着厚厚皮套的手輕輕觸碰了一下於修的面頰。
“不要亂摸!”
無線電里響起蘭桑的聲音,“抓緊時間,還有二十分鐘!你剛進去就花了十分鐘!快點!”
姜越收回手,開始捋那些瘋狂的頭髮。從包里拿出一個大鐵罐,打開一看,那裏面黏糊糊滑膩膩的物質,有點像護髮素。姜越把那些尚未浸泡在糯米水裏的頭髮抹上特質護髮素,然後拿出一把剪刀。
那剪刀是桃木做的,很不好用。他動作又有些笨手笨腳的,好幾次拽的於修的頭都劇烈晃動了一下,嚇得蘭桑一直在那邊喊:“輕點輕點!你把他扯醒了就完蛋了!”
剪頭髮是個體力活,姜越心裏想着,心臟咚咚地亂跳。聽從蘭桑的指示,他快速地把那些浸泡在糯米水裏的頭髮全部剪斷。他站起身來望着那浮滿頭髮的半米高的水,一抬手將面罩取了下來。
“你做什麼!!!”蘭桑阻止道。
“太悶了,出不來氣。”姜越乾脆地說道,扔開面罩。他的大腦已經極度缺氧,再不摘掉他估計要悶死。
他的氧氣已經耗盡,他的體力面臨虛弱,他的情緒也快要瀕臨奔潰。
“那你快點吧,沒時間了。”蘭桑只能這樣說道。強大的邪氣不是普通人類能承受得了的,姜越的各方面已經到了極限,這個時候的他已經不再理智的接受建議和控制。生理和心理,都在因為強大的壓迫而逼向原始的本能。
而姜越還在努力的保持清醒,這個男人,正在承受着心理和生理的雙重壓迫,企圖將他沉睡三年、死而復生的愛人帶出墳墓。
這已經夠感人了。
姜越捧起一捧糯米水洗了一把臉,他俯下身子,一手繞到於修的肩膀下,一手伸到於修的膝蓋下面想把人抱起來。
“姜越,沉住氣。”蘭桑低聲提醒道,“動作不要太大,不要把他驚醒了……”
眼看着姜越一點點把人抱了起來,離了冰床大概有十公分的距離,這時姜越突然失力,連着自己也重重栽到冰床上。
“!!”蘭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全世界幾乎是極度靜默了五秒鐘,然後姜越慢慢直起身來。
於修依然閉着眼睛,身體柔軟的癱在姜越懷裏。
蘭桑鬆了一口氣,“慢慢來,你先把他扶起來,不要急,盡量輕一點。”
而此時此刻,身處天罡墓里的姜越早已承受不住那極度濃烈的邪寒之氣,整個人大腦混沌,視線模糊。只有耳邊蘭桑的聲音還在提醒他,催促他。
趕快站起來,恢復力氣,快點出去……
姜越的眼淚飆出來,他坐在冰床上,深吸一口氣。
“於修,我們出去吧。”他這樣說道,一邊將於修再次扶起來,靠在他懷裏。他用力地蹭了蹭於修的額頭,“我們出去,回家,我們回家……好嗎?”
姜越望着懷中人的臉,未曾分辨出那眉眼越發邪肆妖冶,只是覺得於修的唇紅紅的軟軟的,還帶着笑意,十分迷人好看。
他低下頭,湊上去在那唇上用力的親了一口。
“卧槽!!!”蘭桑簡直要瘋了,“姜越你色膽包天誰讓你親他的!!!出來親不行啊!!沒時間啦!!!”
耳邊始終有煩人的聲音在聒噪吵鬧,姜越不耐煩地一把扯掉無線電,甩手丟在一邊的水池子裏。
然後他覺得,於修更好看了。
漆黑的眉,雪白的臉,紅艷的唇。
這樣的於修,真好看。
“我老婆真是個美人兒。”姜越笑着說道,又湊過去親了兩口,然後撫着於修的後腦勺,將兩人的額頭輕輕相抵着。
“跟我回家,我帶你回家。”姜越說道,將於修抱在懷裏,憋足一口氣,終於站起身來。
“厲鬼也好,邪神也罷,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姜越男子漢大丈夫,接老婆回家也要光明正大……”他一步步趟着水流往門口走去,腿部雖有顫抖,卻也走的沉穩有力。
許是姜越把全副力氣都放在堅持上,忘記了墓穴的出口處有一段台階。
他栽了下去。
然後,蘭桑那頭的監控設備陡然失靈,畫面一片雪花白。
“糟了!”蘭桑大駭,趕緊通知姜昴他們。然而很快他發現,所有的通訊設備也失靈了。
“怎麼回事?!!”朱利安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拍着他突然黑掉的攝像機。
蘭桑已經嚇的軟坐在位置上,“完了,要出大事兒了。”
而此時守在塔樓外面的姜昴姜墨他們,就在剛才一瞬間,整座塔樓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
“這怎麼回事?停電了??”
“趕緊去看一下配電室,越哥還在裏面呢。”
“可是這門現在打不開啊!”
“什麼??門怎麼會打不開??”
“就是打不開啊!!沒反應啊!!”
這新修的祠堂都是採用現代最高科技的技術,那門都是精密儀器,電子開關,拿炮都轟不開的。這可急壞了眾人,關鍵是通訊系統慣壞了,電話都打不出去。整個姜氏宅邸,一座大山,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陰森無比。
也就是在此時,每個人的耳邊,再次想起了一個聲音。
那是一道,溫柔的嘆息。
全世界彷彿都陷入了地獄。
尖叫四起。
外面一片凄厲慘叫,而天罡墓里,卻是一片與世隔絕的寧靜。
姜越慢慢抬起頭來,說來也奇怪,就在他剛剛栽倒下去之後,他的身體和大腦都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舒暢。彷彿力氣也回來了,頭腦也清朗了許多。
這天罡墓里的邪氣,似乎對他的影響減小了。
姜越心裏這樣想着,從水裏爬起身來,去摸漂浮在眼前的於修的身體。
濃密的頭髮遮住了他的視線,他正揮開,突然感覺到一隻手摸上他的腦袋。
姜越渾身一震,僵硬了沒敢動彈:糟了,蘭桑說過,千萬千萬,不能讓於修在天罡墓里醒過來的。他剛剛大腦缺氧,所以到底是做了什麼啊!!!為什麼要色膽包天去親於修啊!!!
可是醒都醒了,怎麼辦?姜越想到背上的祖師神劍,他的神經高度警惕起來,肩部緊繃著,肩部蓄滿力量,隨時準備着拔劍反擊。
那隻手在他腦袋上摸了兩下,然後輕輕拂去了他臉上的頭髮,冰涼的掌心溫柔的觸碰在姜越的面頰上。
姜越呼吸一顫,轉移視線,看過去。
於修正凝望着他,眼角噙着淚,眉梢蘊着情,唇角含着笑。
“……於修?”姜越輕聲喊道,他不確定於修是否保持清醒,是否還記得他。
於修笑了一下。
於修的眉心綻放着一朵妖紅色的蓮花,他這啟唇一笑,簡直艷絕天下,驚煞世人。既美且駭,讓人呼吸禁止,心跳驟停。
姜越失力地跪在水中,整個人已經懵了。
於修的頭髮鋪天蓋地地展開來將姜越包裹住,一點點地拉進,收攏,像是蜘蛛吸收網中的獵物。
姜越感覺到有千萬根細絲扎進他肌膚中,血液正在瘋狂的流失。
“於修,你要吃了我嗎?”姜越掙扎着問道,企圖喚回於修的神智。
於修笑容靜美,眉眼的尾巴斜飛入鬢,似魔似妖,不似人類。
姜越卻不想這樣死去,他願意死在於修手裏,卻不甘心是這樣的死法。
他忽然掙扎着,用盡所有的力氣把於修撲在台階上。
“反正怎麼都是吸,你換一種吸法吧!”姜越抱住於修的腦袋,狠戾吻上去。
於修似乎是驚了一下,他稍有遲緩,姜越就趁此機會掙脫開來,拔出背上的祖師神劍,唰唰兩下將纏在身上的頭髮全部斬斷,最後將劍猛地插在於修的頭頂上天靈蓋的位置——緊貼着頭皮的地面上。
“不準動!!”姜越威脅道。
而這整個過程中,姜越的另一隻手都是緊緊地扼住於修的咽喉。
於修似乎也被他震住了,臉上的甜美的笑容消失,只睜大了眼睛看着他,有幾分驚慌的示弱感。
然而姜越知道,這只是於修在演戲。
即使是沒有意識的厲鬼,於修的骨子裏也是這般奸詐狡猾。
但看這個樣子,那於修應該是真的沒有多大的力量。否則他應該不至於這樣演,他應該是想趁姜越不備,好反擊。
姜越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怎麼才能喚醒於修的意識!
“我是誰?你說!”姜越掐着於修的脖子,祖師神劍貼着於修的頭皮緊了幾分:“不然我就把這個插-進去!”
於修只是驚慌地瞄着頭頂的劍,身體也開始掙扎着,他像是聽不懂姜越的話。
姜越想到方才他親上去時於修好像頓了一下,於是他死馬當活馬醫,再次低頭親上去。
他一親上去於修就愣住了,居然就忘了掙扎,乖乖給他親。
姜越心中一喜,心道這招果然奏效,便更加投入地去親吻於修。親了一會兒,他鬆開掐着於修脖子的那隻手,於修早被他親的稀里糊塗,也沒有反抗。
姜越離開於修的嘴唇,低下頭去親吻那方才被用力掐住的脖子。
於修的喉間發出一聲嚶嚀。
姜越簡直要樂開了花。於修身上仍舊穿着繁重的儀服,寬大的黑色長袍下面領口處露出月白色的中衣和底襯,層層疊疊,十分繁瑣,脫起來肯定是很麻煩的。
而眼下的情況肯定不能這樣慢慢來。姜越伸手往下去掀開於修的袍子和中衣,直接去扒於修褲子。
於修這下是真的慌了,身體劇烈反抗起來。
姜越哪裏會停手,他也不管於修的手給他腦袋上脖子上亂抓的血呼啦查,手腳並用、用盡畢生所學的技巧,趁於修兩腿亂蹬的時候把自己給擠了進去。然後動作麻溜地把於修的兩條腿壓分開,祖師神劍也不拿了,伸手掏出自己的傢伙事兒,管他浪漫不浪漫高雅不高雅,狂暴狠戾一起上——直接捅進去。
即使是個厲鬼,於修也已經嚇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