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初見小明

薄冰接到況擎的電話后，知道小明被劫走，程如素中槍后馬上調轉車頭，把車開到X醫院。

前往醫院的路上，順便通知程天亞，再讓孟凡通知張憬到X醫院，停車場裏，薄冰十分懊惱地用力拍幾下方向盤，只是在打開車門后便恢復正常，推着嬰兒車一臉淡定朝手術室走。

裏面的人也看到，馬上走迎上前。

看着迎面走來的人，薄冰搶先道：“素素怎麼樣，有生命危險嗎？”

顧兵邊走邊道：“程小姐腹部中槍，失血過多，風池和風院長正在裏面搶救，目前還不清楚情況。我們派到幼兒園保護的隊員，以及裏面的老師和孩子們都沉睡不醒，經醫生檢查只是中了昏睡香，並無大礙，只是小明他……”

“綁匪暫時還沒有聯繫我，小明應該不會有事的，你還有其他線索嗎？”薄冰打斷顧兵，心裏知道不是普通綁匪所為，故意說成綁匪，是不想引起其他人注意。

“程小姐昏倒前，用手在地上寫了一個字，這是警察趕到前拍下的照片。”顧兵把手機遞給薄冰。

薄冰接過手機，翻看了一下裏面的照片，程如素側身倒地上，腹部一片鮮紅，靠近腹部的手指拈着血，旁邊是未寫完的血字——屍，屍體的屍，明顯這個字只寫到一半，素素就昏過去。

或許，別人看不明白，可是薄冰只需要一眼，就知道這個綁匪是誰。

看到血字后，驟然明白王熵為什麼會提前現身，抑制着內心的恐懼，喃喃自語道：“調虎離山計。”

摸准她想殺掉尼莫的心理，以尼莫的名義把她約出去，再現身拖住她，給尼莫足夠時間，順利把小明帶走，而素素的出現是一個意外。

所以……

不對，素素根本不認識尼莫，她不可認出尼莫。

是小明，是小明告訴素素，綁走他的人是尼莫。

尼莫害怕素素會告訴她，所以才會對她動殺機。

薄冰心裏面一陣冰涼，歸根到底是因為她才連累到素素，而這一切僅是個開始，後面還會有更可怕的事情。

面對即將到來的結果，現在她心裏已經分不清是期待，還是恐懼，但是無論如何她不能讓尼莫再繼續活着。

“程家的人到了嗎？”薄冰回過神問。

“到……”

顧兵只說了一個字就愣住。

薄冰聽到背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回過頭，就看到程家的人正匆匆朝手術室走來。

程夫人一看到薄冰就眼睛冒火，不容分說，衝上前抬起手就朝薄冰臉上用力揮去。

以薄冰的身手隨時可以避開，而此時薄冰卻一動不動，絲毫沒有閃避的意思，只是靜靜地看着對她動粗的女人，面上沒有表情。

顧兵連忙抬手握住程夫人的手腕，程天亞也追上前，趕緊拉開程夫人道：“大嫂，不衝動現在事情還沒弄清楚……”

“什麼沒弄清楚，若不是這個女人，素素怎會吃這麼多苦頭。”

程夫人衝著程天亞大吼一聲，哭得又紅又腫的眼睛怒瞪着薄冰，大聲喝道：“薄冰，別人怕你，我不怕你。你搶走素素的男人還不算，現在還想要她的命，你這個害人的狐狸精，我們素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就跟你拚命……”

顧兵聽后眉頭一皺，剛想出聲就被薄冰攔。

薄冰睨一眼程夫人，目光漠然道：“素素的事情，我會抓住兇手給程家一個交待，現在請您保持安靜，您聲音太大，嚇到我的孩子了。”

“你……”

“閉嘴。”

薄冰冷喝一聲打斷她。

程夫人指着薄冰，氣得渾身發抖，還想說話。

薄冰馬上一記冷光掃過去，程夫人撞上她森然目光，渾身哆嗦一下，驚恐萬分地縮回程天亞身邊。

看到程夫人驚恐的模樣，薄冰若無其事地緩緩彎下腰，看着嬰兒車裏面被驚醒后，惶恐不安地瞪大眼睛的寶寶和貝貝。

伸手出輕輕地握住他們的亂動的小手道：“寶寶、貝貝，別怕，媽咪在這裏，媽咪會保護你們。”可是媽咪沒有保護好你們的哥哥。

兩個小傢伙卻一直扁着嘴巴，不安地蹬着小腳，口中發出類似害怕的聲音。

薄冰用力吸一口氣才忍住，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輕輕把兩個小傢伙抱入懷裏，讓他們依偎在她胸前。

努力地想給兩個孩子一份安全感，可是連她自己都在害怕，都找不到一絲一毫安全感，然而面上卻依然強悍得不可戰勝。

兩個小傢伙在她胸口蹭了蹭，聞着讓他們安心的熟悉的味道很快就繼續睡沉，薄冰把他們放回嬰兒車裏面，彎着腰輕輕地推動車身來回移動，不自覺地輕輕哼起以前哄小明睡覺的歌曲。

溫婉的哼唱聲，在安靜的手術外面響起，所有人都十分複雜地看着薄冰。

關於薄冰，他們每個人心裏有一個不同版本的薄冰，但大多數是聰明、強悍的女強人的模版，這樣的板本他們是第一次看到。

卸下所有光芒和榮耀，她只是安安靜靜地做一個母親，低聲哼唱着歌曲。

細心聆聽，會發現她歌聲里充滿淡淡的哀傷。

驀然讓人想起，在這次事件中她也是受害者之一，因為她的另一個孩子被綁走，下落至今不明，然而沒有人給她一聲安慰，而她卻把所有的眼淚往肚子裏吞

所有的眼淚往肚子裏吞，用她的強悍氣勢努力給每個人一份安穩，可是卻沒有人看到她強悍的氣場下面的孤獨、無助。

“媳婦兒，別怕，你還有我們。”

熟悉的聲音近距離響起，薄冰緩緩抬起頭。

看到熟悉的面孔時，眼圈兒一紅道：“媽……”眼淚刷一下湧出眼眶，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

墨青華依然一身淡青色旗袍，走上前張開雙臂抱着薄冰，同樣哽咽道：“想哭就哭，別一直忍着，媽在這裏，媽或許保護不了你，但是媽可以擋在你前面。”

兩手緊緊抱着薄冰，把她的臉緊貼在自己懷裏，墨青華繼續輕輕道：“你也可以不堅強；你也可傷心、難過；你也可以放聲哭，沒有人會怪你。”自認識以來，薄冰都是叫青華姐、青華美人，這次卻開口叫她一聲媽，她就知道這個孩子已經隱忍支撐到極限，她也需要一個肩膀給她依靠，那怕是不那麼強壯也沒無所謂。

“累了，到媽這裏。”

墨青華輕聲安慰着，沒人知道這個苦命的孩子，因為沒有親人，因為沒有足夠強大的人保護，連哭得權利都沒有。

下一刻，薄冰趴在在墨青華懷裏，第一次哭得像個孩子，毫不掩飾自己的彷徨不安。

墨青華也像是親生母親一樣，輕輕拍着的她背，就像她哄寶寶貝貝睡覺一樣，溫柔地輕輕地哄着她，把對墨雋的愛全部給了薄冰，沒有任何要求地給予薄冰所缺失的一切。

薄冰哭着哭着，便在墨青華懷裏睡着。

顧兵看到后：“首長，薄小姐睡了，你坐下吧。”

墨青華搖搖頭，一動不動地站着，壓低聲道：“她累了，讓她好好休息。”

這短暫的、毫無驚擾、驚恐的休息時間，是這個丫頭一輩子最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等她醒來后將不復存在。

白翊聞風趕來，看到眼前畫面時，腳步不由一滯，輕輕走上前，放輕聲道：“青華姐，我抱她到旁邊休息室，你的腿不能久站，Ice要是知道她會很內疚的。”

墨青華猶豫一下，輕輕點頭頭。

白翊抱起徹底放鬆戒備的薄冰，走入手術室旁邊的休息室，墨青華和顧兵推着嬰兒車跟在後面，誰也沒有出阻攔。

看着休息室的門合上后，手術室外面眾人才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或許是之前因為薄冰在這裏，為了不驚擾她休息，他們連大氣也不敢出，情緒不可理解地被她牽動着，胸口在隱隱作痛。

程天亞對早來到手術前，準備詢問案情的雷雨和羅華道：“你們倆先回去吧，把相關線索整理好就行，暫時不用急着去調查。”

他相信這件事情背後一定另有隱情，不然薄冰不會哭得如此無助，如果連薄冰對此事都無能為力，他們就更不可能查到結果。

“是。”

兩人一揮手，馬上帶人離開醫院。

警察離開后，附近某個不起眼的角落，一個男人不着痕迹地迅速離開，鑽進停在醫院口外面的一輛黑色小車內。

車內坐着兩名女性，衣着打扮都充滿復古味，年長的女人是一襲淡紫色旗袍，雖然年華不再，卻依然萬千風華。

而年輕女人，則是一身米黃色碎花洋裝，渾身上下透着濃濃的書卷氣，宛如書香世家的小姐，靈動的眼眸偶爾閃過一抹好奇。

男人回頭對把醫院裏的情形，詳細地跟兩名女性彙報一遍。

沉默片刻后，年長的女人淡淡道：“看來今天是查不到什麼結果，我們回去吧。”男人點點頭，發動車輛。

離開醫院有一段路后，年輕女人似乎按耐不住內心的好奇，忍不住問：“姑姑，剛才那個穿淡青色旗袍的女人，她是什麼人，您為什麼要避她，她很厲害嗎？可惜我一點也不記得以前的事情。”

微微的一陣沉默后，年長的女人淡淡道：“避她，不是因為她很厲害，是不想惹麻煩。”

倒是薄冰的表現，很讓她感到意外。

原來再強悍的人也脆弱的時候，不哭只是未到傷心處。

薄冰哭了，真的只是因為兒子被綁架，因為程如素生命垂危嗎？

或許不止是這樣吧。

不過——哭了，真好！

——※※※——

夜深人靜時，荒蕪了一段時間的王家大宅，主屋的其中一個窗口上，意外地亮起微弱的不穩定的亮光。

尼莫正一臉着急地對着唯一的光源的，十四寸的電腦屏幕道：“王熵，我殺了一個對薄冰而言，十分重要的人，你得安排我離開這裏，不然……”說到這裏便沒有下文。

只見他回頭看一眼，背後的瞫子上，依然沉睡的小傢伙。

其意思不言而喻，若不讓他離開，他會殺了這個小傢伙。

屏幕里，王熵手指輕輕敲着桌面，若無其事道：“有我在，你急什麼？擔心什麼？”

“這個小傢伙身上有追蹤器，薄冰很快就會找我，所以我得馬上離開。”

尼莫想起當日，跟冥月一起闖入薄冰別墅的事情，這個小傢伙身上安裝了追蹤器，薄冰很快就會拿着槍追殺過來。

哼哼……

王熵發出一陣愉快地輕笑聲，淡淡：“追蹤器有用的話，你早就死在薄冰的槍口下。”

尼莫面上馬上一愣，就聽到王熵繼續笑道：“只要小傢伙不離開主屋，薄冰就查

，薄冰就查不到你們的位置，王家大宅不是那簡單的，即便利用衛星設置，也無法搜查到你們的集團。”

“你，出去一下，我要跟小寶貝聊聊天。”王熵寵溺的聲音響起，似乎後面的小傢伙很感覺興趣。

“是。”

尼莫很不甘地退外面。

他是尼莫，幽靈暗殺組織的頭目，曾經多少人仰望他。

現在卻像只狗一樣，被人呼來喝去，只是冥月沒有再派人找他，也應驗了王熵的話。

冥月已經把他賣給薄冰，只要他死了，永遠不會有人提起銀狐以前的事，而薄冰也想殺他以絕後患。

兩個女人打的是安全牌，一箭雙鵰，雙贏的的好交易，所以他只能依附於王熵，藉助王熵的力量離開華夏國。

尼莫本想在外面偷聽，只是覺得一個成人跟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有什麼好談的，走到門的另一邊站着，離開時卻沒有把門完全合上。

房間內，只剩下小明靜靜躺在桌子上面，很安靜。

突然，從屏幕里傳出王熵得意笑聲：“小傢伙，我知道你醒了，起來吧，我們來好聊聊，不然我打你屁屁。”

尼莫在門外聽到后，心裏一驚。

這個這傢伙居然敢騙他，等他們聊完后，非得好好收拾他不可。

墨雋的兒子本就不應該存在於世上。

房間裏面，小明似乎是知道自己裝不下去，睜開眼睛看看四周。

突然從桌子上翻身下去，飛快的衝到窗戶前，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迅速扔出窗外面。

回過頭就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身後，小明臉上沒有害怕，只是一臉驚訝，回過神后，拍拍手故作驚訝道：“噫，叔叔，你是從哪裏鑽出來的？我剛才明明檢查過，這裏沒有人的。”

“從那裏。”王熵指一下電腦屏幕。

“真的？”小明驚訝地問，王熵認真地點點頭。

隨即就看小明跑到電腦屏幕前，伸手摸了一下巨大的屏幕，失望道：“你騙人的，裏面不可能裝人，你剛才肯定是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王熵聽到不由呵呵大笑，緩緩走到屏幕前：“注意了，我要大變魔術。”

說完，王熵當著小明的面，毫無不猶豫地鑽進屏幕里，在屏幕裏面轉過身跟小明招招手：“小寶貝，這回肯相信我的話咯。”

當然，小明沒有回答他。

因為他的嘴巴已經震驚張大到，根本不能合適，好半晌他才突然大聲驚叫道：“天哪，午夜凶鈴。”

這話毫無預料地響起，門外的尼莫差點一頭撞在門上。

屏幕里的王熵愣了一下，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從屏幕里伸出一隻手，摸摸小明的腦袋道：“小朋友，不要看那麼多恐怖的畫面，這一切都是高科技的結果，你要是喜歡，我以後可教你哦。”語氣十分煽情。

本以為是十拿九穩的事情，那知道，面前的小不點盯着他看了半晌后，搖搖頭沒好氣道：“我不認識你，沒興趣。”

王熵嘴角抽了抽：“我們現在就可以相互認識。”

小明認真想了想：“我想吃烤雞翅，就在下面的車上，你讓尼莫拿上來給我。”

王熵嘴巴微微張開，就看到小明旁若無人地爬到桌子上，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語道：“肚子餓的時候，腦子反應會比較遲鈍，等我吃飽了再跟你聊天。”

噗……

半晌后，王熵自己忍不住先笑出聲，馬上道：“門外的，趕緊下去把烤雞翅拿上來，別餓壞我的小寶貝。”

尼莫面上一愣，被發現了，頓時一陣頭皮發麻。

王熵的眼睛真是無處不在，心裏面咒罵幾聲后，就走到樓下去拿烤雞翅。

確認尼莫已經離開后，王熵面帶笑容道：“他走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剛才把什麼東西扔到窗外。”這個小傢伙比女兒有趣多了，很可愛很聰明。

“餓了，沒力氣說話。”小明閉着眼睛，懶洋洋道。

“好好，那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王，三橫王的王，名字一個字熵字，火字邊加商人的熵。”

“啰嗦，你說是熵定律的熵，我就明白了。”小明的聲音比剛才又小了一點，語氣里卻充滿不屑和鄙視。

“你居然知道熵定律。”

王熵驚訝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小不點。

這麼小的年紀，他就知道熵定律這個東西，小傢伙不只比女兒有趣，似乎天賦也更高。

“愛因斯坦的觀點，熱力學中表徵物質狀態的參量之一，通常用符號S表示。”小明漫不經心地道，然後就閉着眼睛不說話。

其實這些都是小明從古怪嘴裏聽來的，他壓根不知道是熵定律是什麼意思，不過以他現在的年紀能說得出這個已經很不錯。

王熵心裏也知道，不過他並不在意。

跟這個小傢伙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從名字的意思聊到幼兒園，從幼兒園聊到賭石上聊佳佳。

兩人之間，彷彿根本沒有年齡的距離。

而尼莫依照王熵的吩咐，到樓下的車裏取小明要吃的雞翅，為了不惹人注意，王家大宅的裏面一片漆黑。

尼莫不熟悉這裏環境，只好開手機照明，藉著微弱的光小心翼翼走出王家大宅的主屋，大約一刻鐘後來到車庫，剛剛打開車門，腦袋後面就被重重一擊，當即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