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塞斯先生的饋贈
“酒神在上,你們終於到了,我還以為你們錯過了時間。”又過了幾天,馬車帶着“傷愈”的西塞羅一行抵達加利福尼亞,在剛進加州的驛站里,等待着的是不知道等了多久的西德尼。
“見到你可真是太高興了,看來你的日子過得不錯。”西塞羅隨意比了個手勢,昆西已經自覺去安排行李了,他並沒有介紹克里斯的意思。
這份來自禮節上的“忽略”讓克里斯有點尷尬,尤其是對上西德尼意有所指的目光,他唯一能想到不被介紹的理由就是“都是自家人”。作為朋友,克里斯本不該多想。可鑒於某人的“黑歷史”,克里斯在這一瞬間只想到那個所謂的“公開情|人”。
用力瞪了西塞羅一眼,克里斯主動開口,“好久不見,薩米爾松先生,願上帝保佑你。”他扶了扶帽子的邊緣算是致意。
“西德尼,我的軍師。”不等西德尼回禮,西塞羅開口,“我親愛的,你不用對他這麼客氣的,尤其是他可不歸你的上帝管。”
經過這段時間的來自“病患”的“洗禮”,克里斯已經學會了在某些時刻對某些人的忽視。他藍色的眼睛仍舊溫和地看向西德尼的方向,等待對方完成禮儀。
可克里斯的忽視不代表西德尼也能忽視,尤其剛才西塞羅的話其實更多地是對他說的,“您稱呼我‘西德尼’就好,如族長所說,我是他的軍師。”一個鞠躬禮,西德尼試探性地說了更多的內容。
果然,儘管克里斯有些困惑於西德尼過於尊敬的態度,可西塞羅什麼都沒說。但這點信息對西德尼來說就足夠了,沒看他家族長甚至都沒強調要喊他“boss”么!這說明什麼?說明克里斯遲早是薩米爾松家的“自己人”。
“你帶走的那位先生呢?”在小會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西塞羅拉住打算離開的克里斯,半強迫式地把人按在身邊,“讓我們看看你今天帶來了什麼?”
西德尼挑眉,在心裏再次提高對克里斯的定位,“雖然並沒有得到您的同意,但是我給了約翰一筆錢,他對用電傳送圖像有一些奇妙的想像。就像我跟您說的,我們需要涉足一些新的領域,而不是在原有的領域裏打轉。”
“酒神在上,我們的信任一經付出就永不收回。”西塞羅信任他家軍師的判斷,更何況有了老格林先生的支持,他們暫時還付得起這筆錢,“我親愛的小叔叔那邊呢?”
“自從您跟格林家合作的消息傳來,薩米爾松先生已經數次激動得‘昏厥’過去了,現在整個加利福尼亞都在讚頌您知恩圖報,將與格林家合作的大好機會毫無保留地拱手相送。您簡直被塑造成了孝順和感恩的典型。”西德尼的語氣是說不出的諷刺。
“我們只是想要西塞羅合作的,跟那位薩米爾松先生有什麼關係?”克里斯輕易就聽出了西德尼話里的意思,這是要把西塞羅撇到一邊。而且有了前期的鋪墊,西塞羅把合作交出來還好,要是不交出去,恐怕整個加利福尼亞以後都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了。畢竟,誰會想與一個忘恩負義、見利忘義的人合作呢?尤其這個人背叛的還是他的親叔叔?!
“只是與格林家的合作?”西塞羅安慰地拍了拍克里斯的手,“我親愛的小叔叔就沒說什麼別的?”
“只是合作,恐怕有些事並沒有傳得太遠。”西德尼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西塞羅與克里斯交握的手,“您回到加利福尼亞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開,我們需要早做決定。”
被西德尼看得想要抽出手,但卻被西塞羅用力拉住了,“酒神在上,我們馬上就要迎來一場聚會了,整個加利福尼亞都應該知道,一個可憐的、充滿感恩之心的侄子是如何在海難中幸運地存活,並將他所獲得的一切毫無保留地送給他的小叔叔的。”
“可...”克里斯顧不上被拉住的手,他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被西塞羅打斷了,“只是跟格林家的合作。”他暗示性地捏了捏克里斯的手。
克里斯的臉一下子紅了,他想起格林家舞會上那個“公開情|人”的約定,這段時間之後多少知道自家父親老狐狸秉性的克里斯一點都不懷疑“跟格林家的合作”只是西塞羅跟老格林先生約定中最不起眼的一部分。
“我知道了,那麼地點就在您洛杉磯那個小莊園?”西德尼並不在意自己被隱瞞的細節,作為軍師,有些事情他該知道,有些事情他沒必要那麼清楚。
“那座莊園的花園簡直美極了,酒神他老人家知道,沒有什麼比那個地方更適合招待含辛茹苦養大我的小叔叔了。”西塞羅的臉上掛上一個玩世不恭的笑,“時間可以定在下下個星期,在那之前,我們還需要經歷一場小小的冒險。你願意跟我一起去探尋失落的寶藏么?”說到最後,他唱作俱佳地執起克里斯的手,像是冒險故事中的勇士邀請自己心愛的姑娘。
“你這個!”克里斯有一瞬間的羞惱,不過他馬上鎮定下來,轉而擺出一副高傲的樣子,“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先生。”
對上這樣的克里斯,西塞羅明顯怔忡了。克里斯勝利地哼了一聲,優雅地起身離開,他從沒有想現在這樣感覺自己贏了某個混蛋。
“酒神在上,這可真是!”西德尼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克里斯的舉動雖然讓他家族長愣住了,可這樣的表現妥妥印證了“傲嬌貴族小姐的口是心非”。
“克里斯會是薩米爾松家的族長夫人,”西塞羅回過神,唇邊的笑意加深,半是告知半是警告,“我與老格林先生達成了協議,在宴會舉行之前,我們要先去塞斯先生家看看,酒神在上,保佑那位先生在他老人家的國度里得到所有他想要的。”
提到塞斯先生,西德尼也做了一個祈禱的手勢,“從塞斯先生的死訊傳來,整個加州的軍|火生意都有了變動,看上去薩米爾松先生讓出了一部分利益,以跟另一些人吞併塞斯先生名下的油田。非常不幸地,塞斯先生沒有繼承人,他手下也沒有足以撐起整個家族生意的人。”
“‘守衛’呢?”西塞羅沒有去理會這些早就猜到的事實,從塞斯先生在臨終前將紅寶石戒指託付給他就能看出來,恐怕那隻老海象從未想過給誰留下些什麼。只是從老傢伙“禿鷲”一般的外號就能猜到,這樣的人或許沒有留下繼承人,但絕不會不給自己留下後手。而那些忠心耿耿的“後手”除非得到他本人留下的信息,否則就絕不會認可主人離開的事實。
“有傳言他們盤踞在洛杉磯附近,可沒有人能聯繫上他們。尤其在塞斯先生的產業幾乎被瓜分殆盡的現在,‘守衛’們仍舊毫無動靜,已經有人在猜測或許根本就沒有這麼一批人。”從現在掌握的信息來看,西德尼也傾向於這支力量並不存在。可他有非常清楚,塞斯先生那樣的人絕不會不給自己留下底牌。
“不用管他們,”西塞羅下意識地轉動手指上的紅寶石戒指,從聽到那些人可能在洛杉磯附近他就多少猜出了地點,“你只需要負責安排好下下個星期的宴會,我要整個加州都知道,我,薩米爾松家的新人族長,要回報薩米爾松先生的養育之恩了。”
“您是說...”聽懂了西塞羅的潛台詞,西德尼一下子激動起來。
“是的,我親愛的小叔叔得益於薩米爾松家的,也終將完結。”西塞羅右手食指與中指交纏,輕輕抵在嘴唇上,“酒神在上,我們該獨立了。”
“酒神在上,我宣誓對您的效忠。”西德尼的臉上滿是狂熱,他半跪下親吻西塞羅帶着紋章戒指的左手,“我宣誓對薩米爾松家的忠誠。”
“你會得到你想要的,在酒神的光輝照耀下。”西塞羅輕聲回應,神情是少見的虔誠,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讓人覺得他時常掛在嘴邊的“酒神”真的是他發自內心供奉的神砥。
在驛站簡單修整后,西德尼先行離開佈置,西塞羅一行只比他晚了兩天到達洛杉磯。沒有選擇他的小莊園或是任何一個薩米爾松家的產業,西塞羅他們遮遮掩掩地在黃昏時分到達洛杉磯郊外的一棟小別墅。這棟別墅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從禁閉的鐵門望進去是乾涸的噴泉。噴泉的中間有位擎着水瓶的少女,只是由於疏於管理,少女的“秀髮”明顯缺了一大塊兒,配合著黃昏黯淡的光,顯出十分凄涼。
“我們到了,族長。”自從那天西德尼當著克里斯叫過“族長”后,昆西的稱呼也換了回來。對於這種變化,克里斯明智地保持了沉默,他知道這代表西塞羅對他的部分開放,可他並不確定他是否做好了準備去迎接這種不同。
“來吧,我親愛的,一切來一場冒險吧!”西塞羅摸了摸手指上的紅寶石戒指,就讓他看看塞斯先生最後的饋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