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順意
?郭昌一聽,頓時變得緊張局促,勉強擠出極不自然的笑意,忙起身出去迎接。
秦機已經一腳踏進屋內,掃一眼一臉淡然的俞明枝,對郭昌拱手道:“小婿沒處吃晚飯,所以來叨擾岳丈了。”
郭昌心虛的點頭哈腰,“哪裏的話,秦舍人請進。”
秦機掃一圈屋內眾人,就能明顯的覺察到氣氛的凝重,看來枝枝已經搶先一步將事情處理完畢了。不,確切的說是枝枝故意說遲了時間,讓他晚到一步,不能插手郭家的事。
既然她目前有意放姚氏等人一馬,那他暫時也不會動這些人。
只是他有些憂愁,到底在枝枝的心目中還不是一個好形象。
在郭昌的邀請下,他在俞明枝身邊坐下,郭曾氏想暗示女兒去給他倒茶,可是一撞上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她心裏瞬時一涼,按下正要起身的女兒。
郭運受到妻子的暗示,告辭離開。
老夫人雖然不高興,但是秦舍人到了,她也不能不擺臉色,但想到姚氏母女受的苦和委屈,就覺得一口氣咽不下去,盤算着要怎麼和秦舍人說,讓他念着姚氏是未來的岳母,趕緊的將她放出來。
郭昌豈會不知母親這會兒客氣的對秦舍人笑笑卻不說話,實在盤算什麼,趕緊說道:“娘,這會兒飯菜都冷了,夜色也深了,不如您先回屋去,我差人做您最喜歡吃的燕窩粥送過去,可好?可巧了,今天老張送我一盒上等燕窩,是專門進給皇後娘娘的呢。”
老夫人要開口,郭昌揮揮手,她身邊的婆子立即攙扶起她。
“秦,秦舍人……”老夫人喚道。
秦機不想折了“岳丈”的面子,也不想俞明枝的心思白費,笑着應道:“老夫人慢走。”
老夫人撇撇嘴,嘆着氣瞪眼郭昌,被婆子帶出去了。
郭昌又叫其他不相干的人都不出去,飯廳里徹底安靜下來。郭昌撩起袍子,跪在秦機面前,連磕三個響頭。
“是郭某無用,沒能辦好秦舍人交託的重任,郭某該死,請秦舍人責罰。”
俞明枝搶先開口道:“郭老爺不必自責,您待我極好,我感恩在心。”
秦機看眼俞明枝,單手將他扶起,“枝枝既然說不必,那郭老爺也就不必跪着了。這樁事,不是你做的,所以你和郭家的鋪子都不會怎麼樣。”
到底是他有求於郭家,雖然有威嚴與權勢壓制,但凡事不能將人太逼上絕路。
郭昌這個人,愛護家人之名人人知曉,但最愛的終究是錢,所以不會富貴險中求,接下收留俞明枝這樁事。
郭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偷偷的覷着秦機的臉色,其實以他的道行,根本看不出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話,於是問道:“真……真的?”
秦機修長的手指緩緩地轉動着腕子上的佛珠,俞明枝瞟他一樣,按住他的手,“秦舍人怎會騙人呢?”
秦機微微勾起唇角,看着自己手上那隻白皙嫩滑的玉手。
俞明枝又向郭昌點點頭,郭昌這才放鬆下緊繃的身體。
秦機淡淡說道:“岳丈快去吃晚飯吧。”他似乎根本沒有看到面前的桌子上,擺着豐盛的佳肴。
郭昌如蒙大赦,急忙離開。
人一走,飯廳里徹底的清靜了,俞明枝的手剛要鬆開,卻被秦機一手握住,湊到眼前仔細的看着,只有在這麼近的距離,才能看清手背上淺淡的傷痕。
“藥膏快用完了吧?”他從袖中摸出一罐,塞到手裏,“就算沒有傷痕,平日裏抹一抹,也能使手白嫩細滑。”
俞明枝忽地笑了,“你這語氣和話,像極了昏聵好色的昏君。”
秦機故意用驚訝的語氣問道:“你怎麼知道當今聖上愛極了苗貴妃的那一雙白嫩小手?”
俞明枝縮回手,板著臉道:“果然昏君奸臣想到一塊兒去了。”
秦機失笑。
俞明枝眼角餘光盯着他,問道:“你的傷勢如何了?”
“枝枝處理的及時,已開始癒合,無礙了。”秦機說著,自顧自的盛了一碗湯,原本翠綠的菜葉已經顏色發暗,倒是蛋花依然黃嫩嫩的,雖然溫良了,不過天氣漸漸的熱了,這時候喝也不會覺得不舒服。
俞明枝看他吃的香,“我叫他們把飯菜熱一熱,再吃吧?”
秦機擺擺手,“難得又能獨處,不想叫旁人打擾。”他眯眼笑着,神情溫柔,“枝枝關心我?”
俞明枝垂下眼,夾了一筷子菜放進自己碗中,才說道:“你要是又病了,誰去查酈望山?”
秦機道:“我們枝枝不也很聰明?”
俞明枝瞪一眼這油嘴滑舌的人,埋頭吃飯。
接下來,他們誰也沒有說一句話,靜靜的吃完晚飯。還不到睡覺的時候,但郭家大宅已經陷入寂靜之中,月色極好,兩人便坐在窗前,望着月亮喝已經涼透的茶。
“其實,我略好奇枝枝為何放過姚氏?”秦機轉頭,意味深長的望過來。
俞明枝嘆息一聲,實話實說:“不想你造太多殺孽。”她看向秦機的手腕,“每一次,你動殺念,都會摸這串佛珠。”
秦機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着她,她的神色那麼專註認真,他試圖從中找尋到一絲一毫關心的意思,可是善於察言觀色的他,沒有覺察到一點想要的。
靜了片刻,他握住佛珠,阻擋她的實現,“你觀察很是細微。”
俞明枝又看向夜空,“少調笑了。”
秦機又握住她的手,認真的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答應你,絕不會妄動殺念。”
他的手如此溫暖,不像他的為人。
他的眼睛也如此深情,也不像他要殺人時的模樣。
兩個極端,極好的融合在一個人身上。
俞明枝輕輕的“嗯”一聲。
秦機摩挲幾下她的手,便鬆開了,“我送你回楊家。”
“好。”俞明枝往外走去,將郭家大宅撇在身後。
郭家幾個不安分的人以後終於不該再有歪念,她可以全心全意的對付酈望山那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