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外面漲潮了,岩洞被海水孤立起來,離得海岸線很遠。沒有船,回不去,只能等到明早退潮。
亞力克一出來就打了一架,身心皆爽,吹着口哨坐在岩洞口吹風看夜景。
今天的月亮真圓潤。
心情不錯,隨便問了句,“潮水能漲到幾米?”
沒人接嘴,於是他眼珠子一轉,用腳踹了踹洞外的人頭,道,“問你話呢。”
一腳踢醒夢中人,刀疤忙道,“估計有一兩米。”
亞力克道,“一兩米?看來你們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陽,得看人品了。”
刀疤哭着喊着,“不要啊,大人饒命!”
亞力克把下巴一抬,極其傲嬌地哼了聲,“現在才知道求饒?晚了。”
剛才群毆,不,確切地說,是亞力克一個單挑他們一群,最後以完勝告終。這些人一個個都被他修理慘了,現在被他綁在岩洞外面,看潮起潮落呢。
潮水兇猛,真要在水裏沖一個晚上,就算淹不死,也只剩下半條命了。刀疤知道自己這回是有眼無珠,得罪了厲害的主,摔在坑裏出不來了,恨不得把鍾撥回去一個小時,得罪誰會也不敢得罪他。
亞力克嫌洞裏又濕又暗,用刀疤的打火機點燃從幾人身上扒下來的衣服,燃起了一個火堆。
納薇坐在不遠處,懷裏抱着丑寶,火苗攢動,她的影子也跟着一起搖曳。
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裝作不在意地道,“剛才是你把我叫出來的。”
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
她動作一頓,抬頭看他,問,“你,你聽見了?”
他勾了勾嘴角,不答反問,“為什麼聽不見?”
納薇低下頭去,亞力克向前挪動了個位置,抬起她的下巴,不讓她迴避,道,“我和安德亞斯的事,你知道了多少?”
她被迫抬起頭,兩人四目相觸,亞力克笑了笑,“說吧,別遮遮掩掩的。我這個人沒什麼耐心,也不喜歡被人騙,想清楚了再說。”
亞力克是個陰險狡猾的人,與其隱瞞,還不如坦白,只不過有些話也不能全說。
納薇道,“安德亞斯告訴我,你是他分裂出來的一個人格,和他共享時間和身體,24小時裏一半是你,一半是他。”
他冷笑一聲,做了個繼續的動作。
“他說小時候發生過的意外,有一段記憶模糊不清了,大概就是那個時候衍生出來的你。”
亞力克挑了挑眉,“還有呢?”
“他想替你贖罪。”
亞力克仰天一聲笑,“哈,我以為只有女人才會裝聖潔的白蓮花,他安德亞斯在這方面也不賴。”
納薇忍不住辯駁,“別這樣說他,畢竟你就是他啊。”
亞力克轉動目光,突然一把掐住她的雙頰,陰測測地道,“誰和他是一個人?你給我記住,有我沒他,有他沒我,我們不是兄弟,是死敵。”
納薇嚇了一跳,因為在他眼底她看到了一個驚心動魄的世界,有恨、有怒、有怨,還有不屑和鄙視,這麼多極端的感情糾纏在一起,混出了絢麗的色彩。從生物學上來說,安德亞斯和亞力克確實是同一個人,只不過因為心理疾病而造成雙重人格,但納薇不明白,是什麼能夠讓一個人痛恨自己到這種程度,非要徹底地分裂開來。
臉上剛被抽了一巴掌,現在被他這樣掐着,火辣辣地疼。
見她疼得倒抽冷氣,亞力克鬆了手,撩開她額頭的劉海,看了眼傷口。有一條口子,好在不深,檢查完傷口,又將她扔回一邊。
亞力克看着她,直言無忌,“所以,你決定站哪一隊?”
“我為什麼要站隊?”
“因為我不會留一個敵人在身邊。”
她顫顫悠悠地道,“如果我不選你,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亞力克沒說話,只是將目光轉向外面,洶湧的潮水一**地撞擊在岩石上,一開始外面的人還鬼狐狼嚎地在求情,現在這會兒連聲音都沒了。洞裏的壓抑,讓納薇的背脊一陣陣地發涼,按照他的性格,她知道他絕對做得到。而在這種弱肉強食的社會裏,要除掉一個人,太容易了,尤其是他這樣身份的。
為了自保,她迫不得已,道,“我選你。”
他笑了起來,眼底都是陰霾,“很好,納薇,記住你今天的選擇。”
納薇知道自己是站在另一邊的,現在只是權宜之計,所以當他這麼說的時候,她簡直覺得毛骨悚然,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亞力克心情愉悅地躺下睡覺,可納薇卻夜不能眠。如果安德亞斯的醫療隊真能配置出治癒的葯來,自然是皆大歡喜的事,可是如果配置不出,或者他的計劃泄露被亞力克知道了,那後果將會是不堪設想。
納薇啊納薇,夾雜在這兩種人格之間,你簡直是在自挖墳墓。
糾結了半天,到後半夜的時候,終於有了一絲倦意,帶着恐懼納薇入了夢鄉。誰知,剛睡着不久,丑寶就鬧開了,大概是肚子餓的,不停地在那裏哭叫,把洞裏的人都吵醒了。
吵醒了納薇不礙事,但吵了亞力克就後果很嚴重,亞力克哪有這耐心等納薇哄他入睡,從地上抄起一塊石頭,直接扔過去,正中小孩子的額頭。丑寶頓時被他砸暈了,洞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去,簡單、粗暴又有效。
納薇無語地看着他,道,“你將來也會有小孩,就不怕遭報應嗎?”
他無所謂地笑了笑,“遭報應?那就來啊,我等着看,還會有怎麼樣的報應。”
***
太陽升起后不久,亞力克又變回了安德亞斯,也許是能量都被亞力克耗完了,安德亞斯變得很虛弱,渾身是傷地倒在岩洞裏起不來。納薇摸了摸他的額頭,火一樣的燙,像是發了燒。一大一小,都危在旦夕,納薇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好在潮水退了,她抱着丑寶從洞裏爬出來,外面被綁着的幾個人垂着腦袋,不知死活。這會兒功夫,納薇也沒空顧及他們,趕緊去村裡搬救兵。能夠活着逃過一劫,那是奇迹,不承認也不行,全都是亞力克的功勞。
安德亞斯傷得比較重,而且手指上的傷口也有感染的跡象,醫師說需要大醫院立即就診。納薇懷着試試看的想法,讓村長在報警的同時,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果然,當天下午,警方調動了一架直升飛機,直接將兩人接去了曼谷。
仔細想想,這個男人是個傳奇,白天混白道,夜晚混黑道,通吃黑白兩道。
全程不過三個小時的飛行時間而已,眨眼就到了首都,納薇感嘆不已,這就是權利的魅力。
納薇只是輕傷,並不礙事,但因為撞到了頭,保險起見,還是被要求留院觀察。反正也不是她掏錢,恭敬不如從命。
安德亞斯的病房就在她隔壁,納薇過去看望他的時候,他已經醒了,看見納薇進來,便笑了笑,“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不是該謝我。”
安德亞斯苦笑,“他把我當階級敵人,恨之入骨。”
“為什麼會這樣?”
“恨我創造出了他,替我承受痛苦,卻又不能給他全部的時間。”
納薇道,“他同樣也搶走了你的時間,難道你就沒有為他放棄過什麼?”
安德亞斯點頭,“有。放棄了很多,可是還不夠,不夠抵消他替我承受的痛。”
納薇嘆了口氣,突然想起什麼道,“他已經獲悉我知道你的存在。”
“他遲早會知道的。畢竟我和他,就是一個人。”
納薇道,“他讓我站隊。是選他還是選你。”
安德亞斯問,“那你是選他,還是選我。”
“選你。”納薇低下頭,“但是我怕他震怒,所以告訴他,我站在他這一邊。”
“你這麼做並沒錯。”安德亞斯道,“亞力克生性多疑,一旦產生懷疑,他一定會找人暗中調查你和我。以後,我們做事情要十分謹慎。”
納薇點頭。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外面有人敲門,安德亞斯以為是醫生查房,也沒放心上,隨口說了句,請進。
然而,進來的卻不是醫生,而是一男一女,男的俊女的美,兩人穿着華貴,氣質不凡。
看到兩個人,安德亞斯臉上的神色頓時就變了,笑容凝結在嘴邊,“你們怎麼來了?”
“來度假,順便看看你。”年輕男子走到病床前,彎下腰抱了他一下,道,“看到你親弟弟,就這麼個表情嗎?你讓我太傷心了。”
“丹尼爾。”安德亞斯有些無奈地伸手回擁了下,透過他的肩膀,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笑意盈盈的金髮女子。他動作一僵,但只是短短剎那的變化,隨即也露出了笑容。
安德亞斯見納薇還在病房裏,便簡略地介紹了下,“這是我弟弟,丹尼爾。這是他的女朋友,伊莎貝拉。這位是我的泰國朋友,納薇。”
納薇沒見過丹尼爾,卻見過伊莎貝拉,在那棟別墅里,牆上地上放滿了她的畫像。
那些畫都是出於安德亞斯之手,如果沒有很深的感情,是不會把每一個細節都畫的那麼逼真,如此栩栩如生。納薇記得安德亞斯說過,在伊瑟貝拉成為弟弟女朋友之前,曾是他的未婚妻。
這當中又是一個糾結的故事。
納薇雙手合十,行了個泰國禮。
丹尼爾本想和她握手,見狀,便收回手,也不覺得尷尬,依樣畫葫蘆地拜了拜道,“很高興見到你。”
安德亞斯的聲音插了進來,“你們來泰國真的只是旅遊?”
聽他這麼問,丹尼爾頓時不爽了,道,“那當然。泰國的沙灘天下聞名,早就想過來看看了。”
安德亞斯道,“你們哪天到的?”
“前天。去你賓館找不到人,後來接到警察局的電話,才知道是出了事。”說到這裏,伊莎貝羅柔柔地望向他,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去出差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皮外傷而已,沒事。”
“伊薩知道后,急壞了,硬拉着我先過來看看你。”丹尼爾轉過頭看着伊莎貝拉道,“我說沒事的吧。瞧你擔心的。”
伊莎貝拉咬着嘴唇,將目光轉像安德亞斯,兩人的目光碰的一下撞上,閃爍出耀眼的火花。
納薇在一邊看得清楚,他們倆彼此之間,恐怕是余情未了。
人家一家人團聚,她這個外人就不好再插足在裏頭,便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安德亞斯轉向她,輕輕地說了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