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驚鴻一瞥后,太陽下山,天空漸漸昏暗下來。亞力克沒有開燈,而是站在鏡子前,看着自己,眼底散發出來的全是冷光。
鏡子裏的人,有一雙精湛的的眼睛,幽深無比,比夜色還要深沉。在黑暗中,有些人會被無情吞沒,而有些人卻會綻放出耀眼的光芒。顯然,他是屬於後者!他的笑容狂妄而又放肆,帶着一股陰邪的氣息。
他的手掌扣住鏡子的邊緣,湊近臉,嗤之以鼻地輕笑,“所有的痛苦,都是我在替你承擔,你這個沒用的孬種!”
亞力克眯起眼睛,嘴唇抿着一直線,嘴角微微上鉤,眼底展露出深深的嘲諷。
“安德亞斯,你的時代結束了。而我的,才剛開始。”
就像是慢動作回放,他一寸一寸地向前仰去,將嘴印在鏡子上,像是一個告別儀式。
天邊飄過一片雲,遮住月亮的光輝,讓屋子裏的光線也隨之變得忽明忽暗起來。他的半張臉浸淫在月光下,另半張臉沉醉在陰影中,顯得妖冶而又詭譎。
***
到了晚飯時間,沒人去喊亞力克吃飯,他這火爆的脾氣,誰也不敢惹。推讓半天,最後還是納薇被委以了此重任。
可是萬萬沒想到,她走到他房門口,竟然會看到這樣一幕。
原來亞力克這男人,不但猖獗,還自戀,竟然對着鏡子在親吻自己!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納薇一直覺得自己接受能力挺高的,可還是一次又一次地被亞力克刷新認知。看他這神色動作,如此投入,讓她背脊一陣發涼、頭皮一陣發麻,哪裏敢打擾他,趕緊倒着退出去。
但她走得太急,一不小心,腳跟撞到了門檻,發出咚的一聲,在黑暗中尤其突兀。
他轉過頭,一雙綠眼猶如鬼火,納薇嚇一跳,忙道,“我,我什麼也沒看見。你繼續。”
說完后,她撒腿就跑。
一口氣跑回正廳,老醫師和師娘都在吃飯,看見她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就問,“你喊他了嗎?”
納薇不想再去那個房間,便在兩人身邊坐下,心慌意亂地撒着謊,“他在忙,讓我們先吃。”
她掩飾地舉起勺子,往嘴裏塞了一口粥,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聽背後傳來一個男人聲音,“納薇,我說過這句話么?”
噗地一聲,納薇嘴裏的米粒如數噴了出來,噴了對面老醫師一頭一臉。所有人,除了亞力克外,全都嚇了一跳。她愧疚地道歉,手忙腳亂地找紙巾,不料,剛起身,肩膀就被亞力克給按住了。
他手掌用力往下一壓,又讓她坐了回去,嘴角一勾,要笑不笑地看着她,“這麼熱鬧的在這吃飯,怎麼可以不叫上我?”
納薇渾身僵硬得像化石,起也不是,坐也不妥,簡直是坐立不安。
見狀,他笑了笑,道,“別這麼緊張,不過是吃頓飯。”
他不來,確實只是吃頓飯的事,但只要他來了,就沒有這麼簡單。想到剛才他對着鏡子親嘴的動作,現在再看見他臉上的笑容,納薇只覺得無比詭異,手心裏一陣陣地冒涼氣。
師娘看見亞力克本來就有疙瘩,現在老公又被納薇噴了一臉飯,心中更鬱悶,拉着老醫師洗臉去了。
亞力克理所應當地一屁股在位首坐了下來,拿起勺子敲了敲桌子,指着一盤咖喱,道,“我要吃那個。”
“傷口沒長好,不能……”
他眼睛一瞪,納薇就閉嘴了,反正傷口長不好也不是她的事。
飯和菜各一半放好,將盤子端到他面前,納薇畢恭畢敬地鞠了個躬,“您請慢用。”
亞力克習慣性地去摸口袋,才發現自己換了一件衣服,皮夾子和手機全掉了,那撒錢的土豪動作是做不成了。他無趣地撇撇嘴,拿起勺子吃飯。
吃了一口,頓時全吐了出來,他皺着眉頭,道,“什麼玩意?”
“咖喱。”
“這麼辣,是給人吃的么?”
納薇實在不想回答他這無理取鬧的問題,可又不敢開罪他,只好一本正經地道,“確實是給人,不是給狗。”
他斜着頭,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頭,當著她的面,連盤帶食物一起扔到地上。醫師家的狗,聞到香味,爭先恐後地搶了過來。
納薇低着頭,大氣不敢出。
亞力克逗了一會兒狗,覺得沒什麼意思,一下子站了起來,一把抓住納薇,道,“太無聊了,不如去找點樂子。”
納薇不知道他又要發什麼神經,但每次發病都沒有好事,忙道,“傷口沒長好,您還是多多休息吧。”
“休息個屁……”說到這,亞力克突然想起一件事,問,“我的衣服呢?”
“什麼衣服?”
“裝什麼死?”
納薇道,“在外面院子裏晾着。”
他立即起身,大步跨出去,拿沒殘廢的右手去摸自己的外套。外套口袋裏的東西全丟了,但裡子夾層里的東西卻還在,他臉上一喜,也不管衣服是干是濕,二話不說,直接拎了下來。
“走。”
“去哪裏?”
他瞥了她一眼,答道,“去月亮上看地球。”
“……”
亞力克不由分說地揪住納薇,拖到後院,指着屋頂道,“爬上去。”
納薇哭喪着臉,“我不會爬。”
亞力克笑了起來,“爬不爬?不爬我放火燒了這房子。”
納薇相信他這又鬼又畜生的性格,絕對做的出這事,於是在他的威脅下,只能硬着頭皮向上爬。
幸好房子造得很簡單,就那麼一層樓,並不高,旁邊有一棵蜿蜒的小矮樹,稍一借力,就上去了。屋頂和地面平行,上頭鋪着亂七八糟的鐵皮,有些地方都生了銹,納薇覺得臟,但亞力克可不管,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看見她還杵着,他拍了拍身邊,叫道,“站着幹嘛?”
納薇只好忍着臟,在不遠處坐下。
亞力克從外套隔層的小口袋裏掏出一個掌心大小的膠袋,裏面裝着一小包草,還有濾紙和濾頭。大概是這口袋有防水功能,竟然沒怎麼濕,他欣喜若狂,立即給自己捲起一支。
點亮煙后,深吸了一口,然後朝天吐出。煙霧朦朧,他一臉享受。
是Marijuana的味道,比普通香煙更沖。
他接着又抽了幾下,神情大為舒爽,轉頭見她在看自己,哼了聲,“要不要來一口?”
見他將手湊近,納薇下意識地逃避,誰知他扣住她的後腦勺,不由分說地將煙塞她嘴裏,道,“來吧。就一口,這東西低級得很,上不了癮。”
納薇了解他的性格,越是反抗,他越是不擇手段,於是只好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煙。
一股乾草的味道直鑽鼻子,對吸不來的人來說,嗆人得很。納薇推開他,劇烈地咳嗽起來,一張臉漲得通紅。
見狀,他可惡地哈哈大笑起來,手指夾着煙,抖了一下煙灰,
“在荷蘭,這玩意根本不算什麼。”
納薇弱弱地反駁,“可是這裏不是荷蘭。”
他嘴角一勾,“在我眼裏,泰國和荷蘭差不多,女人、毒品。不過,這裏更自由,有錢能買通一切。”
這句話,說得一點不錯。
亞力克長腿一伸,躺了下來,將沒受傷的右手枕在腦後,看着滿天的繁星。
天幕上綴滿了閃閃亮亮的星辰,就像一條綴滿寶石的華麗披風,彷彿能從這裏看到銀河系,無比的壯觀。
他閉上眼睛安靜地躺了一會兒,就在納薇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他突然道,“你被安德亞斯上過?”
納薇嚇了一跳,忙搖頭。
他嗤笑,“我猜也沒有。他是個孬種,上面下面都不行。”
納薇咬着牙,把話吞下去。
他轉頭看她,“怎麼?想反駁?”
亞力克突然提起了點興趣,支起半邊身體,“他對你做了什麼?”
納薇道,“什麼也沒做。”
“他就是那種人。”他再次躺回去,仰頭望着星空,眼前卻浮現出一個冰天雪地的畫面,“本爺心情不錯,給你講個故事。”
納薇側過頭,一點也不想聽。
可是他不管,潤了潤喉嚨,就開始敘述開,“有一天,一家人去山上滑雪,不幸遇上雪崩,父母和孩子走散了,哥哥被大雪衝到了懸崖口,大聲叫救命。離得他最近的,只有弟弟。他們是世界上感情最好的兄弟,於是弟弟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他……你猜最後怎麼著?”
納薇搖頭,“我猜不出。”
他拍了一下房頂,語氣尖銳地道,“轟隆一聲,雪地塌方,弟弟被那個沒用的哥哥,一起拽下了懸崖。”
“啊!”納薇被他嚇了一跳,沒克制住,忍不住叫了出來。她突然想起,兩人剛認識那會兒,他拽着她坐快艇出海,硬是逼着她陪他演戲。他說youjumpIjump時的神情,那時只當他是變態,現在回想起來,多半是因為小時候出了意外受到的刺激。
他拽了下她的頭髮,不滿地道,“叫什麼叫。故事還沒完呢。他們雖然掉下去,卻沒有死,不過,天氣這麼冷,他們必須進食啊。怎麼辦呢?”
他說這話時,她心底瘮的慌。
“於是,弟弟就把哥哥給分食了!”
納薇這回卻是連叫都叫不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分明是人,又如此英俊,可說出來的話,卻如同魔鬼。
他沉默了,雙眼望向遠處,似乎想起了某些片段。
鍋子裏煮着東西,沸騰的水不停翻滾着,頂着鍋蓋,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沒人說話的時候,納薇身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冷汗不停地從後背留下來,全身上下都在顫抖。
他的眼珠子一轉,突然望向了她,納薇下意識地向後一躲。
見她怕成這樣,亞力克哈哈大笑起來,“隨口編的故事,你也當真?納薇,你的智商呢?全被狗吃了么?”
她卻笑不出來,這個男人,藏得太深太可怕。她甚至有一種預感,剛才那個故事,未必就是胡編亂造。
“你,你真的吃過人?”
他抿起一邊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臉向前一衝,道,“我是一頭來自西伯利亞的狼。”
她被他嚇得夠嗆,差點沒跳起來。
見她恐懼,亞力克卻心情舒暢地大笑,手指一彈,將屋頂上未熄滅的煙頭,彈了下去,“你知道這世界上最好的止痛藥是什麼?”
他這麼問並不期待她的回答,所以又自己接著說道,“一是大.麻,二是做.愛。”
亞力克轉頭看向她,眼中的**,赤條條的,毫無避諱。
“所以,納薇,你是我的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