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納薇立即轉身,背對着車子,一顆心砰砰狂跳。
門衛問,“你幹嘛呢你?”
“車子走了?”
“早走了。”
她鬆了口氣,臉色仍然蒼白。
“你知道車裏坐的是誰嗎?”
門衛白了她一眼,“是誰?是老闆!都和你說了,這條是專道!專門給老闆走的道路。”
納薇這一驚,可非同小可,亞力克居然是這裏的老闆?
這麼說安德亞斯是認識他的?可是他為什麼不承認自己有個這樣一個孿生兄弟?兩人的關係怎樣?不和,還是親昵?
納薇冷汗淋漓,問,“大哥,你的老闆是不是雙胞胎?”
門衛搖頭,“什麼雙胞胎?不知道。”
問不出個所以然,納薇魂不守舍地轉身就走。
門衛追上去,拉了她一把,道,“你不是要去面試?方向走錯了,喏,你應該走另一邊,十五米后右拐,再右拐,那裏才是迎賓道。”
納薇謝過後,站在原地沒動,本以為離開芭提雅的夜場,就可以避開亞力克。可現在看來,她是太天真了,他遠比她想像的要有能耐,幾乎到處都有他的影子。就像他說的,她擺脫不了他,只有乖乖地等他玩膩自己。
走了幾步,她突然又站住了腳,心中跳出個十分奇特的想法。會不會安德亞斯和亞力克根本就是一個人,是亞力克耍她玩,才故意弄個安德亞斯出來?可是,她立即就否認了這個假設。先不說亞力克是不是真的吃飽了撐的,不管是從性格、眼神,還是行為,兩人都有着天差地別的區別,如果說舉止語言可以模仿,但眼神絕對不能。安德亞斯笑容中的溫柔,還有那紳士風度,亞力克就算學上一億年,也克隆不出來!
那麼,現在知道亞力克也是這酒店的老闆,還要不要去唱歌呢?
但猶豫也只是一剎那的事,當然要去,因為如果亞力克要找她,逃是逃不掉的,還不如在一個有安德亞斯的地方,說不定關鍵時刻他還會幫自己一把。
她腦中思緒千轉百回,不知不覺中,眨眼已經到了門口。
入口處的迎賓替她拉開門,雙手合十地鞠躬問候了一句薩瓦迪卡,富麗堂皇的大堂讓人張口結舌。
她走到服務台後,立即有小姐問,“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納薇忙道,“我聽說你們這裏在找歌手。”
小姐問,“能說一下您的名字嗎?”
“納薇。”
“您稍等。”
她撥了一個電話,低語了幾句,掛斷電話后,對納薇道,“請您跟我來。”
納薇以為她只是指一下路,沒想到她竟然陪自己一直坐到37樓,送到餐廳門口,這才鞠躬離開。這服務太周到了,簡直讓納薇受寵若驚。
果然,經理已經等在那裏,是個胖胖的中年男人,看見納薇就率先打了個招呼,自我介紹了一番。
經理問了幾句關於她的基本情況后,“你可以準備一下。”
納薇怔了怔,一時反應不過來,“準備什麼?”
經理微笑道,“唱歌。”
她覺得不思議,“您這就聘用我了?”
經理道,“先試試看吧。希望你能夠勝任這份工作。”
***
十二點正是午飯時間,餐廳里的人並不多,但來這高檔餐廳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納薇知道自己之所以能獲得這份工作,完全是因為安德亞斯,可是她不想讓他失望,也不想讓人瞧不起。機會只有一次,全靠自己去把握。
她走到餐廳的舞台,在位置上坐下來了,台上有一個小儀器,上面顯示着歌曲,英泰中日韓各種語言的歌曲都有,可以自由選擇,性質類似卡拉OK。
納薇點了首自己擅長的歌曲,這是一首不太老的經典歌曲,前奏悠揚。
看着人,會緊張,她索性閉上眼睛,誰也不去看,伸手打着拍子,沉醉在音樂中。
一曲唱完,底下鼓掌的人寥寥無幾。大多數人,只是在談自己的事,把她的歌聲當成背景音樂而已,可有可無。
她不知道這代表着什麼,唱得好?還是爛?
經理做了個繼續的動作,於是她只好又選了一首。
她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媽媽經常哼的那首歌曲。
Thisshipiswrecked.似船隻殘破沉陷,
Thecliffscamesofast.如瀕臨懸崖墜落,
Ijustclosedmyeyes.我不過閉上眼睛,
Butyouclosedyourheart.可你卻關上心門。
Icouldn'tgiveyoulove.我無法更愛你,
Ifyouletmein.除非你對我敞開心扉。
Iwishyoucouldsee.我希望你能看見,
Seetheworldlikeme.就像我所見的世界一樣。
Wecouldstoptherain.我們本可以一起擋風遮雨的。
Oh,it'ssuchashame.哦,可惜一切只是夢。
Icouldn'tgiveyoulove.我無法更愛你了,
Ifyouletmein.除非你對我敞開心扉。
Oh,you'rebeautiful.你是多麼美好,
Anangel'sstar.仿如天使手中的星辰。
Butyou'vebrokenallthemirrors.可是你卻打破了所有的鏡子,
Becauseyoulostyourfaith.因為你失去對愛的信仰。
Icouldgiveyoulove.我無法更愛你,
Ifyouletmein.除非你對我敞開心扉。
她獨特的嗓音,帶着幾分嘶啞,拿來唱這首歌,竟有說不出的性感,甚至還有一絲不符合她的滄桑。當她重複唱着一句Icouldgiveyoulove,ifyouletmein的時候,那種對愛情的期許卻又卑微到塵埃的感覺,讓人心酸。
一曲唱完,餐廳里突然安靜了下來,人們停止了交談,紛紛轉頭望向她,臉上帶着震驚,對她的,也是對這首歌的。
經理似乎很滿意,她很欣慰。目光在四周轉了一圈,在人群中,她突然看見了亞力克。
他坐在的桌子旁邊在喝悶酒,一臉陰鬱,彷彿有人欠了他一個億似的。感受到她的注視,他抬起頭,朝着她這個方向望過來,她心臟頓時一抽,差點摔了手中的話筒。可是,他卻毫無表情,那雙綠色的眼睛裏只剩下冷漠,沒有半點情緒的起伏,彷彿從來不認識她那般。
她低下頭選歌,不敢再和他對視,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心又快開始狂亂。只要他在,她就不得安寧,是對他的畏懼和憎恨。
一連唱了四五首,再抬頭的時候,位置上已經空無一人。亞力克走了,她也跟着鬆了口氣,接下去的發揮也更自如。
過了半小時左右,等她唱完一曲,經理將她喊去道,“明天請準時過來,從12點到15點,然後18點到22點。一個小時500銖,具體唱多久算多少,一個星期來四次,工資一個月一結。不能無故曠工,有事預先請假,生病例外。這樣的條件,你願意接受嗎?”
500泰銖一個小時,一天七個小時,一個星期四次,這樣算下來,一個月就有五萬六!十個月就有五十六萬,一年的時間,她就能籌到一百萬了!
沒有比這更好的了,簡直是天下掉餡餅,她忙不迭點頭,“當然。”
經理道,“你還有什麼問題嗎?如果沒有的話,那我們就明天見。”
“還,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納薇覺得難以啟齒,所以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經理道,“你有什麼困難不妨直說。”
納薇一咬牙,“可以預支工資嗎?”
本還以為經理會反感她得寸進尺的要求,沒想到他卻問,“你想預支多少?”
“四十萬。”
經理爽快地答應,“可以。明天你過來取。”
納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真的可以嗎?”
經理道,“簽一年工作合同,你就能預支了。”
她厚着臉皮問,“那我簽兩年合同,是不是就能預支100萬?”
經理搖頭,“這個我不清楚,上頭沒說。”
納薇聽到這句話,頓時就明白了。如果沒有安德亞斯的首肯,誰敢預支這麼大一筆數目給她?這筆錢恐怕不是酒店支出,而是他私人掏的腰包,她不禁一陣感動,真是一個細心體貼的男人,什麼都能預先安排周全。
說起來也是奇怪,今天一直都沒見到他。這份工作是他給的,按照他穩重的性格,就算再忙也會抽空過來看一眼。
想到這裏,納薇問,“您知道安德亞斯在哪裏嗎?”
經理搖頭,“不知道。”
安德亞斯沒來,納薇心裏很是失望,但想到今後在這裏工作,也許隨時能碰到他,心裏頓時又高興起來。來日方長啊……到時候一定得好好感謝他。
走之前,納薇想去廁所,沒想到這麼巧,在走廊上撞到了安德亞斯。他跌跌撞撞地推門從隔壁男廁出來,雙眼充血,看上去狼狽不堪,彷彿正在遭受着什麼巨大的痛苦,納薇被他此刻的樣子嚇了一跳。
之所以確定他不是亞力克,是因為他的眼神,那個十惡不赦絕不會有這樣的溫和的神色。
見他這樣,納薇顧不得上廁所,急忙上去扶住他,他抬頭看見是她,扯出一抹笑容,“你來了。”
她點頭,關切地問,“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發生了一點意外。”
他的臉色很不好,蒼白如紙,納薇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滾燙一片。於是,她慌張地叫了起來,“你,你發燒了?”
“沒有發燒。”安德亞斯搖頭,扶住牆壁勉強站直身體,剋制下頭痛欲裂的感覺,問,“你面試得如何?”
都這樣了還在關心自己,納薇很感動,“托你的福,我被錄取了。明天正式開工。非常感謝你的幫助!”
他扯動了嘴唇。
“你真的不要緊嗎?要不要去餐廳里坐一會兒?”
他搖頭,從口袋裏掏出房卡,說,“扶我去房間。”
納薇接過房卡一看,在三十六樓,得坐電梯下去。
他太沉,她有些扶不住他,着急地四處張望,道,“我幫你找個服務生送你過去吧。”
沒想到卻被他一把制止住,“別喊人。”
納薇沒辦法,只能將他的胳膊架在肩膀上,扶着他搖搖晃晃地走去電梯。
房間倒是不難找,轉角處就孤零零的這麼一間,她刷了下房卡,嘀的一聲,門開了。她扶不住他,兩人一起跌了進去,她倒在他身上,安德亞斯沉吟一聲。
她低頭一看,臉頓時紅成番茄,自己的手剛好按在他的某個部位上……
“對不起,對不起。”
納薇尷尬地抽回手,從地上爬起來,將房卡插入,關上大門,然後去扶他上床。
“葯……”
“什麼葯?”
安德亞斯伸手指着床頭櫃的第一個抽屜,頭痛的感覺再一次襲來,幾乎讓他暈厥。
納薇急忙按照他的指示拉開抽屜,裏面有兩個小瓶子,一個是普通安眠藥,另一個上面手寫着幾個字母:DIDII。
她不知道是哪一瓶,索性兩瓶都拿了湊到他面前。
他指着DID的那瓶,神色焦慮地道,“放回去,關上抽屜,鎖起來,鑰匙扔到床底。”
雖然不懂她的用意,但納薇還是乖乖照辦。
他接過安眠藥,可是疼痛就像突如其來的潮水,一陣洶湧澎湃,一刻不停地往頭上涌。他的手抖得厲害,連藥瓶都抓不住,葯撒了一床。
見狀,納薇急忙收拾起藥瓶,問,“吃幾顆?”
“一顆。”
“我去幫你倒水。”
“不用,直接給我。”他艱難地道,幾乎每個字都是從的嗓子眼裏蹦出來的。
儘管他一聲不吭,但還是能從他扭成一團的眉頭中,看到他隱忍的痛苦。
看着他這樣難受,納薇也跟着難過,將葯遞給他,問,“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別管我,是老毛病了……我睡一會兒就沒事。”
他臉上的冷汗淋漓,納薇不放心,“還是去醫院吧。”
安德亞斯將葯塞入嘴裏,雙目緊閉,無力說話。
納薇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只好道,“那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我先走了。”
他沒動,也沒說話,房間裏一片沉寂。
納薇轉身走了幾步,背後傳來了動靜,她回頭一看,是他把葯給吐了出來。原封不動的一顆,原來他壓根就沒吞下去,只是含在嘴裏。
她以為是葯太苦,便道,“我還是去給你倒一杯水吧。”
他目光一轉,望向她,嘴角一勾,露出個笑容。
“納——薇。”
聽他叫了聲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識地走近,冷不防,被他突然抓住了手腕。他用力往自己這邊拽了一把,納薇腳下沒站穩,一下子撲倒在他身上,與此同時,他摟住她的腰一個翻身,將她壓在床上。
眼睛還是那雙綠眼睛,可是卻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他一點點壓低臉,望着那越來越近的嘴唇,納薇突然緊張起來。
“安德亞斯?”
他噓了聲。
那一秒,她分明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納薇嚇了一跳,覺得一定是自己花了眼。心裏閃過無數的疑問,可此時此刻,卻一句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