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 你敢不敢
噬魂海上新兵們忙得熱火朝天，不少一直在觀望的高階機甲師也加入了進來，阿爾迪克帶頭，大家的動作飛快，沒幾日龐大的噬魂石就縮小了一半兒。
估計用不了半個月就能完成任務了。
或許是散亂的新兵們罕見的凝聚在了一起，或許是這股強大的力量讓人心動，噬魂石快被搬運殆盡的時候，勞森少校跟幾個軍官也悄悄加入了隊伍，混在了搬動石塊兒的機甲師之中。
躲着某個隱蔽處的雲澤斐看到這段視頻，差點兒咬斷自己的舌頭。
他從來沒有想過，阿爾迪克竟然也會來到墮神嶺，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這個出身高貴的伊恩家族繼承人會親自在怨氣繚繞的噬魂海搬運噬魂石。
難道他不怕精神力被永遠摧毀變成廢人嗎？
已經嘗過被所有人拋棄遺忘的滋味，沒想到他還敢繼續冒險！
這個時候，雲澤斐倒是真有點兒佩服阿爾迪克了。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毫無味道的營養劑，眼中寒光一閃——噬魂海上的神秘氣息對精神力影響很大，等阿爾迪克精神力疲憊到極致的時候，他就衝出去給他致命一擊。
阿爾迪克不是要逞英雄嗎？那他就不介意讓他做一個真正的悲情英雄！
日子一天天流過，讓雲澤斐失望的是，噬魂海上恐怖的黑色氣息似乎一點兒都沒影響到阿爾迪克，那傢伙彷彿越戰越勇，不止是他，連剛剛學會機甲的那些新兵都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到底是怎麼回事？
雲澤斐又是憤怒又是不解，而一同搬運噬魂石的勞森少校卻是滿臉喜悅。
帝**隊在墮神嶺征戰兩年多了，從來沒人能抵抗的了黑色霧氣的侵襲，連胤華聯邦的精英都不能，但同阿爾迪克一起的這些新兵竟然都好好的，頂多是因為精神力耗盡有些疲憊而已，完全沒檢測到什麼不可逆的損傷。
“伊恩少將，當初只有你乘坐的星艦順利到達了墮神嶺，你是不是真的有帶我們離開的辦法？”眼見着只剩下一點兒收尾工作了，勞森少校悄悄拉過阿爾迪克，滿臉興奮的問道。
阿爾迪克默然。
他當然沒有辦法，星艦安然抵達靠的是陶蕪，盡全力吸收怨氣保護這些新兵的也是陶蕪。
想起女孩子將自己的魂體化成巨傘努力籠罩住每一個人的模樣，阿爾迪克的清冷的藍眸中閃過一道暖意。
那丫頭什麼都不在乎，凡人的性命從未被她放在眼裏，但在危機四伏的噬魂海上，她卻用盡全部的力量保住了所有新兵，甚至不惜浪費寶貴的修鍊時間。
他知道，這都是因為他。
“桃子。”阿爾迪克忽然張開雙臂，擁住了身邊那個愈發透明的魂影。
因為要保護數百名新兵，陶蕪這些日子並沒有吸收怨氣，魂力分散了這麼久，原本凝實的魂影又變得清淡起來，若不是阿爾迪克修鍊了煉神訣，根本就尋不到她。
“噬魂石收集夠了，你什麼時候離開？”他摸了摸女孩子恍若透明的臉頰，輕聲問道。
“送你們回去后就走！”陶蕪倏地從阿爾迪克懷中鑽了出來，魂影縮成了小小一團，如精靈般躍動在他眼前。
阿爾迪克有些驚訝：“送我們回去？”
“對呀，你不是發誓要帶着所有人回家嗎？我不送你，你們要怎麼回去？就憑你那剛剛入門的煉神訣嗎？”陶蕪眨了眨眼睛，俏皮的問道。
阿爾迪克深深的看着她。
他知道陶蕪能安然渡過噬魂海是因為她強大的魂力，可以提前感知到遠處變幻不定的危險，他的神識差了陶蕪很遠，別說現在了，就是靜心修鍊三年都未必有這個能力。
但所有人都知道，別說三年了，墮神嶺中現存的食物能支持三個月就不錯了，加上越來越變幻莫測的天氣，誰也不能保證他們能活多久。
阿爾迪克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其實早已做好了與所有人一同留在這裏的準備。
能履行諾言帶着所有士兵回家當然是最好的，縱使做了最壞的打算，阿爾迪克還是忍不住心動。
只是……
“你送我們回去，來回至少要一個月，時間上來得及嗎？”他將女孩子托在掌心，有些擔憂的問道。
“你儘快將所有人召集到一艘運輸艦上，我去告訴月魔一聲！”陶蕪說完，小小的魂影跳到了程翊肩膀上，小型運輸艦尾光一閃，轉眼就消失在了天際。
自從阿爾迪克帶着人開採噬魂石后，程翊就成了她的專屬司機，往返於月魔住處與噬魂海比任何人都方便。
胤華聯邦空曠的營地此時魔氣繚繞，宛如一座巨大的墳墓，有絲絲黑氣從陣眼中飄了出來，在半空中盤旋變化，漸漸的凝成了一個人的形狀。
只不過影子極輕極淡，彷彿一陣風就能吹散似的。
陶蕪看了片刻，皺眉問月魔：“你估計要多久才能召喚出曜烈魔尊？。”
月魔對陣法的了解還不如陶蕪，她的信息全部來自曜烈魔尊離開時留下的玉簡，想了想，勉強估算道：“等魔尊徹底恢復能力，大概還要半個月吧！”
半個月時間，似乎有點兒不夠啊……
陶蕪眼珠子一轉，又問道：“魔尊佈置好回修真界的陣法需要多久？”
這次月魔回答的很快：“陣法需要的材料我已經全部準備好了，陣眼陣腳也放置完畢，只等着魔尊大人用秘法開啟，最多三日就能完成。”
時間還是不夠……
陶蕪煩躁的揉了揉腦袋，道：“如果時間夠的話，你們開啟陣法后就等等我，我會儘快回來的！”
“等等你？”月魔嚇了一跳，“這種關鍵時刻，你要去幹什麼？魔尊眼看着就要迎接散仙第三次天劫，必須儘快回魔界準備，哪裏有時間等你！你想要魔尊大人在天劫中魂飛魄散嗎？”
她說著，忍不住看了陶蕪一眼。
羅嵐帝國的所有機甲師陷入混亂之後，她以為事情再無轉機，沒想到伊恩家族的那小子居然跳了出來，再次把所有機甲師凝結在一起，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收集好了噬魂石。
因着這件事，月魔還高看了陶蕪一眼。
但現在……
這蠢女人是為了一個凡人腦袋變傻了嗎？
“怨魔，我不管你跟別人有什麼恩怨，但我奉勸你最好不要浪費時間，魔尊大人的身體真的不能再等了，他之前可是把最好的逃生通道讓給了你，你真的忍心害他魂飛魄散？”
月魔的聲音冰冷中帶着嘲諷，陶蕪驀地一怔。
她差點兒忘了，散仙每隔百年就要經歷一次天劫，天劫一次比一次更厲害，魔尊屍解了將近三百年，算起來確實要渡第三次天劫了。
就星際時代這種毫無靈氣的環境，魔尊能渡過兩次天劫實屬不易，這第三次……
陶蕪猶豫片刻，咬牙道：“如果魔尊等不及，你們就先走吧，不用管我了！”
這話一出，不止是月魔，連送她過來的程翊都嚇了一跳：“小桃子你瘋了！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嗎，為什麼要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陶蕪不知道自己瘋沒瘋，但她只要想到她獨自離開后阿爾迪克將要面對的一切，忽然就再也挪不動腳步了。
阿爾迪克那傢伙看似冷漠，其實一直很看重那群弱雞新兵，對他而言，欺騙這些新兵比讓他放棄生命更難以接受，他為了她已經騙了這些新兵一次，如今他已經把那群新兵集合到了一起，甚至告訴了他們可以回家的消息，她怎麼能就這麼一走了之？
她怎麼能讓阿爾迪克再騙他們第二次？
“怎麼，你還真捨不得走了？”月魔的聲音裏帶着濃濃的嘲諷，“臭丫頭，我可真是沒想到啊！你從前不是眼巴巴的追在魔尊大人屁股後頭嗎？如今不過在這鬼地方呆了四年，你就看上了一個凡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魔尊是什麼人，那凡人又是什麼東西？堂堂怨魔居然會會一個凡人猶豫，說出去修真界那些老朋友可要笑掉大牙了！”
因為怕別人嘲笑就扔下一屁股債走人嗎？
因為月魔這蠢女人的幾句話，她就拋下為了她放棄一切的阿爾迪克了嗎？
陶蕪也笑了起來。
“是啊！我看上一個凡人就敢留下，你敢嗎？”
“我敢放棄回到修真界的機會去救一群凡人，你敢嗎？”
她揚起頭，笑容張揚而霸氣：“阿爾迪克敢送我一程，我就敢送走他在乎的人，我答應他的事就敢做到，你敢嗎？”
月魔愕然，枯槁的手哆嗦着，久久說不出話來。
陶蕪已然跳上了程翊的肩膀，催促他快點兒去找阿爾迪克。
程翊有些猶豫，陶蕪就瞪了他一眼，怒道：“你是不是忘了你還吃了我的毒藥？不聽話就別想要解藥了！”
程翊：“……”
這些年他早已經確定，這丫頭給他吃的絕不是什麼毒藥，這種十年服一次解藥的毒最大的作用是控制下屬，但兩人分別後，陶蕪把他忘得一乾二淨，壓根兒就沒有想要用他的意思。
他倒是希望那真的是毒藥呢！
“蠢丫頭，希望你不會後悔。”程翊低嘆了一聲，起身走出了帳篷。
星艦迅速消失在天際，空蕩蕩的營地中只有五個傀儡煉屍，月魔披着斗篷坐在帳篷里，宛如一座死氣沉沉的墓碑。天空中回蕩着女孩子清脆的笑聲，似乎在嘲笑着她的懦弱與無能。
“反正老娘是魂體，永遠不老不死，就算在這鬼地方照樣能飛升成魔，不服氣你來咬我啊！”
“親愛的月魔，沒準我飛升成魔的時候，你還在修真界吃土呢！”
厚重的斗篷下，月魔眼中忽然留下了一滴眼淚。
在魔界的時候，陶蕪也是同樣的張狂霸道，敢單槍匹馬跟着魔尊大殺四方，也敢不顧一切去救魔尊，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魔尊願意帶着她四處闖蕩，也願意把最好逃生的機會留給她？
淚水一滴滴落了下來，浸濕了月魔佈滿皺紋的臉。
她曾經嘲笑陶蕪毫無廉恥的追求曜烈魔尊很傻，而現在，她忽然覺得一直暗戀魔尊卻從不曾說出口的自己更傻。
她享受着被無數男人仰慕的快感，卻從未向陶蕪這樣痛快肆意的去追逐過一個人……
就連那個長得與曜烈魔尊酷似的程翊，也滿心滿眼都是陶蕪那丫頭。
想到程翊，月魔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
流落到胤華聯邦后，她碰到了與魔尊長得相似的容昊華，她精心栽培了容昊華，也親手將容昊華送上了絕路。當容昊華的孫子程翊接近她時，她明知道他別有用心，卻為了多看看那張與魔尊酷似的臉，放任着程翊的靠近，最終卻栽在了他手中。
或許這也是一種因果吧……
“月魔，好久不見。”低啞醇厚的男聲陡然響起，陷入回憶中的月魔抬起頭，就看到了那張在心底縈繞無數次的熟悉面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