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chapter.90

僅此而已？

蘇情愣住了，心裏有點不是滋味，既是為了那個在她毫無所覺時被她抹掉的生命，也是為了系統的輕描淡寫。

這一刻，蘇情隱約觸摸到了一個一直被她忽視的——或者說她早已察覺但卻沒有被她放在心上的問題。

“你……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系統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為什麼會選擇我？”

為什麼要選擇她？

在這之前，蘇情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她相信系統不會害她。

從一開始，是系統救了她。雖然在這之後，系統將她帶入了一個天馬行空般奇妙的世界，但在這個世界裏，她卻並沒有遇上任何實質性的危險。

這是十分奇妙的事，畢竟一開始系統對她說的是“守護世界的愛與和平”。

守護世界的愛與和平，這句話咋聽之下槽點滿滿，幼稚爆表，但要真做起來卻又危險得不可思議，因為人的欲|望永遠不會有休止，也永遠不會被填滿。當一個人窮困潦倒時，他可能會想要一張溫暖的床，一頓熱氣騰騰的飯菜。但若被滿足了這個需求后，他又會想要整潔的衣物，可以溫飽的工作，再然後是更高的位置，更多人的尊重和重視……永不休止的欲|望，這是人類的天性，也是人類進步的動力。

然而欲|望卻又容易滋生罪惡，而罪惡則是和平的破壞者。

那麼這樣說來，所謂的“守護愛與和平”，嚴格說起來就像是“讓人類永遠不再產生欲|望”一樣荒誕又反人類。

**永恆存在，和平卻只是相對而短暫的。

正因為這樣，從在大貨車車輪下撿回一條命后的蘇情，早已經做好一輩子提心弔膽並做着吃力不討好的工作的準備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系統交給她的工作簡單得出乎她的意料——除了感化的那一部分——那就是幫助她身邊的人，懲治所有她能看到的罪惡。並且，就連這樣的工作，系統也給了她足夠大的金手指去完成，讓所有的危險迎刃而解。

她本該在做着無比危險的事、本該身陷險境無法自拔，但事實上，她過得一帆風順，甚至比得到系統之前還要更好。

系統救了她，給了她更多、更好的選擇，在她不安的時候撫慰她，在她傷心的時候逗她開心，無時無刻都陪伴在她身邊，是她這麼多年來最親近的、也是唯一一個親近的生命——對蘇情來說，系統無疑是生命——這麼多的陪伴和相處，蘇情如何能夠不相信系統？

但除了相信之外，如今的蘇情又忍不住想：為什麼是她？

在有系統的前提下，所謂的“守護愛與和平”這樣的事簡單得一目了然，既然這樣的話，那麼應該是誰都可以吧？

所以，為什麼是她？

為什麼選擇了她？

“因為有些事，是只有情情你才能做到的。”系統輕快地說道。

蘇情懷疑道：“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

“是的。”系統強調道，“只有你。”

蘇情不信，道：“比如說？”

系統理所當然道：“比如說拯救世界啊！”

“……”蘇情，“你是不是敷衍我？”蘇情覺得系統簡直無法溝通，就好像一個人問為啥某某某要賣那麼貴答曰因為賣得貴可以促進國家生產發展一樣，槽點太多以致於無懈可擊。

蘇情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再深深吐出來。

蘇情道：“我可以相信你嗎？”

系統反問道：“那情情你相信我嗎？”

相信這兩個字，說來容易，做起來卻千難萬難。它是依賴，是態度和善意交互的心情，更是敢於承擔風險的勇氣。一些人還沒有學會如何相信別人，一些人曾經相信過別人，一些人則終其一生都不曾將信任託付他人。

那麼蘇情呢？

蘇情的回答很快，也很簡單：“我相信你啊。”

對於“相信”這種心情和它承載的重量來說，蘇情的回答顯得太過輕浮和隨意，簡直就好像蘇情的回答不過是隨口一說。然而無論是蘇情還是系統都知道，她並沒有說謊。

於是，這樣毫不猶豫而充滿了正面情緒的“相信”，便顯得越發沉重。

系統道：“那現在呢？”

蘇情道：“我相信你。”

系統不依不撓地追問：“那以後呢？”

蘇情忍俊不禁，輕笑一聲，道：“我相信你，因為你是我這麼多年來最親近的、也是唯一一個親近的人，所以你也是我這麼多年來最信任的人。”蘇情說，“我相信你。雖然我不能說我永遠都會相信你，但是至少在現在，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會相信你。”頓了頓，蘇情輕聲道，“我也希望我能一直相信你，直到我將這段信任延續到我生命的盡頭。”

信任是美好的，但信任也是沉重的。所以相信一個人，往往需要莫大的勇氣。

蘇情從來不掩飾自己嚮往美好的心，她也從來不缺乏承擔風險的勇氣——她將自己的性命交託在了系統的手裏。

“這果然是情情的回答啊。”系統沉默了一會兒，輕笑起來，“所以說，我最喜歡情情了。”

我最喜歡情情了——這是系統常常說的話。有時候，這只是一句插科打諢，有時候是在急着跟蘇情表忠心，有時候又是在跟別人爭寵……但無論是什麼時候，系統的話總讓蘇情覺得它太不正經，然而系統這一次的話，卻被賦予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意義，甚至於像是一個承諾。

蘇情愣了愣，心裏閃過一起奇怪和迷惑，但很快這些情緒就被她丟到腦後。她催促道：“那你呢？你的答案呢？”

蘇情沒有問出口。

但系統知道她在問什麼。

“那就相信我吧！”系統甜蜜蜜地說著，聲音像是要飄起來，“就這樣繼續相信我吧，情情！因為世界上最喜歡情情的就是我啦！所以情情要一直一直一直相信我哦！”

蘇情被逗笑了：“看你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