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往事
寧家的嫡長女寧韻,選秀中入了皇上眼,被封為妃,擇日就要入宮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寧韻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不管怎樣,父親終究是如願了。雖然沒有直接冊立皇后,但是只要有父親在背後使力,她離那個位子,也不遠了。
一想到和白小初的互換,寧韻到現在還是心有餘悸。她一方面慶幸,另一方面卻是為白小初擔憂。依白小初的性子,她在後宅爭鬥中尚且要吃虧,何況是在後宮呢?寧韻料想,她在下月入宮前,定是要來找自己的,果不其然,寧韻才從莊子回來沒幾天,白小初就來了。
“恭喜姐姐了!”屏退了周圍的人,寧韻朝白小初福了個禮。
白小初這次的氣色,可比上次好多了。那張臉本就生的好看,再加上眉目之間藏也藏不住的喜色,看上去就更顯得明艷動人了。
白小初聽到寧韻的賀喜,立刻顯得有些局促,“妹妹,我……”
寧韻知道,她這是又為佔了自己的身體得以入宮而內疚呢,寧韻多的也不說,只道:“姐姐且放寬心便是。我早就說過了,我本就不願入宮。”
白小初又小心看了她幾眼,發現她眼睛裏的確沒有別的情緒,這才寬了寬心,說起此行的目的來:“妹妹不生氣,那我也就能安心入宮去了。這段時間,府里的各方面都虧得妹妹幫忙周旋,好歹是混過去了。只是,一想到要入宮去,人生地不熟的,我就心慌。不知這宮裏可有妹妹的故人?妹妹也告知姐姐一二,我也不至於鬧出笑話,讓人生疑。”
白小初說完,遲遲等不到寧韻的回應。抬頭一看,寧韻看着地面上的某處,一臉的平淡,放佛老僧入定了一般。
“妹妹?”白小初輕喚出聲,見寧韻還是沒有反應,就拿胳膊肘碰了碰她。
寧韻這才如夢初醒。
“妹妹怎麼了?”
寧韻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不過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一時收不住罷了。”
頓了頓,寧韻收回了心神,再說起話來,就好像在講別人的故事一般,表情和語氣都不帶絲毫感情。
“要說這宮裏的故人,說多也不多,籠統那麼幾個,我且說與姐姐聽聽吧。”
寧韻慢條斯理飲了口茶,這才開口,放佛要說的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其實,還真是一段讓人一點兒都不懷念的故事呢。
在寧韻小的時候,哥哥曾經被選為了太子伴讀,入過太學。因為哥哥的機會,寧韻去過幾次宮裏,不僅如此,她還結識了太子,也就是如今的聖上-漢襄帝。
漢襄帝和哥哥年齡相仿,曾經交情不淺。又因為太子的母親----也就是當今的福榮太后,膝下一直無女,太子又沒有同母胞妹,所以對寧韻格外照顧,總喜歡跟着寧韻的哥哥一起喊寧韻“韻妹妹”。那時候寧韻有着成人的靈魂,又藉著穿來的這股新鮮勁兒,肆無忌憚的在皇宮裏玩了好一陣子。皇宮裏同齡的幾位公主,她也都見過。
“五公主,妹妹還認識五公主呢?”認識太子,也就是當今聖上的事兒,已經讓白小初夠吃驚的了,更讓她吃驚的是,自己這副寧家嫡長女的身子,竟然還認識盛寵之下的五公主?
寧韻面不改色,淡淡道:“現在應該稱呼她為東珠長公主才對。我和她當時最為交好,彼此較為了解。她雖然性子有些跋扈,但是人是很好的,雖然外面都傳她驕橫,但你只要不戳她的短,便不用怕她。”
白小初忽然想到什麼,有些急了,忙道:“那可如何是好。她如今還未下嫁,仍是住在宮裏的。我這番入宮去,必然是躲不過要與她相見的,若是被她看出破綻,那……”
寧韻搖了搖頭,道:“姐姐不必憂心。她……她和我昔年有些矛盾,從哪以後便再未見面了。如今她知道你入宮,便只會躲着你走,你們不會有見面的機會的。便是偶然相遇,她也只會當你是陌路。”
白小初一時吃驚,想問這當中的緣由,可猶豫了一番,便沒有再問。寧韻如果想說,想必早就說了,如今這樣,只怕是有一斷不願提及的往事吧。
寧韻表情依舊淡淡的:“至於當今聖上,他是個性子極為溫和的人。只要你真心待他,他斷然不會是無情的。況且當年都是相識的,他便是顧念……顧念曾經和我哥哥的情誼,也斷然不會冷落你的。若提及當年,你只說那時候小,不懂事,許多事都記不得那麼清楚,便也能含糊過去了。”
白小初眉頭一跳,心中的歡喜,已經不言而喻了,最後含羞點了點頭。
“只是有一人,你需得小心。”
“誰?”白小初看寧韻神情顏色,忙問。
“曾經的太子側妃,如今的瑤貴妃。太子妃在太子登基前一年暴斃,想必你是知道的?”
白小初忙點了點頭,還沒怎麼深想,就已經驚出一身冷汗了。寧韻卻一點沒變,還是那個表情,淡淡的語氣也沒變:“她為人狠辣,心機又深,你能躲着便躲着她,莫要和她起爭執。你入宮,父親想必給你安排幾個能耐的丫鬟和嬤嬤,有事你多和她們商量,行事說話都小心謹慎些,總沒錯的。”
“難道妹妹也認識她?”
寧韻猶豫了片刻,才道:“算是吧。
白小初咬了咬嘴唇,有些艱難的點了點頭。
二人又說了一些話,便到了晚飯的點兒。寧韻知道白小初入宮前會有很多東西要準備,便也沒留她。
大概是今天說得這些,把白小初嚇壞了,一時難以接受,所以走的時候,白小初依舊是一步三回頭,先頭臉上的喜色和羞澀早就沒了蹤影。她把寧韻當作了一個可以抓住的浮萍,如今要鬆手了,自然就害怕起來了。
寧韻心裏嘆了口氣,可是能有什麼辦法呢?即便當初的自己,對入宮這件事,不也是麻木接受了么?比起自己,白小初還好一點,起碼她心裏還有對入宮的渴望。這種渴望,能不能變成力量,讓她在宮內站住腳,就只能看她自己了。她心中突然就對此時的白小初,生出一絲憐憫來。
寧韻親自把她送到院門處,那裏,她帶來的丫鬟婆子,都在門外等着,候着主子。臨分別前,寧韻緊緊握了白小初的手,輕聲道:“姐姐珍重,若有困難,只管送信給我,我定然竭盡全力。”
白小初也紅了眼睛:“多謝妹妹了!”
待白小初在一群下人的簇擁下走遠了,寧韻才回過神來,一個人往院子裏走。才轉身,就猛然撞到一個人身上,嚇了她險些驚叫出聲。
“你怎麼在這裏,嚇死我了!”寧韻撫了扶胸口。
史令灃嘴角帶着笑,拉起她的小手一起往回走,道:“你們姐妹到是情深。這番,她是來告別的么?”頓了頓,他忽得又想起什麼,帶着不解的神色,問道:“我記得,你年齡比她長,怎麼方才卻喊你妹妹呢?你好像也喊她姐姐,這又是為何?”
寧韻心中“咯噔”一下,一口氣險些沒順過來。她方才撞見史令灃的時候,就擔心他會聽到自己和白小初告別的話,果不其然,果真讓他是聽到了。還好她們只是用“錯”了稱謂,並不曾說出其他讓人生疑的話來。
寧韻平定了情緒,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道:“有嗎?大概你聽錯了,或者我們一時難過,喊錯了吧。”
寧韻準備就這樣含糊過去,反正也沒有第三人作證,她就咬緊牙關不承認便是了。好在史令灃並沒有把心思放在這點小事兒上:“許是我聽錯了吧。你們二人感情什麼時候便的這般好了?”他記得前世,這兩姐妹一直是不冷不熱的,雖然寧家那位長女一直對自己妻子一直有意幫持,但卻不記得她們二人好到入宮前需要告別的程度。
“總歸是表姐妹,自然親密些。”寧韻自己心虛,含混這麼說了一句,便換了話題:“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這是病假后第一天,不是你的那些同僚要邀你一起喝酒去么?”
自然是太想你了唄!史令灃自然沒有這樣說。原本同僚替他準備的飯局都要開了,酒都倒好了,可他偏偏想她想的緊,恨不得立刻飛回來首在她身邊,於是胡亂找了個借口,便提前回來了。他正想怎麼跟她說呢,不想寧韻自己又忽得問他:
“難道是傷口又疼了么?”
看着寧韻一臉緊張的樣子,史令灃心裏就跟被灌了糖水一般,他繃住嘴角沒笑出來,而是皺着眉頭,重重點了點頭道:“是疼的。在校練場上,不過是舉了把弓,箭還沒射呢,就覺得哪裏像裂開一樣的疼。”
寧韻一張小臉更是緊張了,忙小心翼翼扶着他進屋:“快,進去我瞧瞧。我記得外面烏青都沒了的,若是還疼,必定是裏面的毛病,若是骨頭壞了,可是不好了。”
二人進了屋,寧韻把他扶到床上躺着,自己起身要去吩咐丫鬟打水,史令灃出聲把她攔住了:“罷了,先不急打水。你先幫我解開外衣,看看後面的傷怎麼樣了。”
見寧韻不再喊人了,他又道:“你把門關上吧,待會解了衣服,吹了冷氣就不好了。”
寧韻不疑有他,覺得他說得也對,於是就轉身把門又合上了,這才往床邊走。史令灃此時已經很是老實的趴在枕頭上,就等着寧韻來給他寬衣。
先前受傷的時候,給他解衣上藥,一直是寧韻在做。起初她還有些不適應,可是滿滿的,也就習以為常了。想來也是,不過是一個裸背而已罷了,她有什麼好怕的呢?對吧。
所以當寧韻解開他的貼身上衣,看到完好無損的一個裸背的時候,她還很自然的在上面輕輕按了按,喃喃道:“疼嗎?奇怪,烏青都沒了,怎麼還會疼呢?難道是傷到骨頭了
寧韻換了個位置,又輕輕按了幾下,問他:“是這裏……嗎?”
她才剛問出口,身下的人就一個翻身,把她按在了床上。寧韻不妨他有這麼一招兒,驚呼出口,聲音卻被他封在了二人的口齒之間。
這個時候,一股淡淡的酒氣在二人的唇齒間蔓延開來。寧韻這才明白,他哪裏是傷口疼呢!
“你又騙我!”
寧韻想這樣說,可是聲音最後就只變成“唔唔”幾個音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今天的史令灃與以往格外的不同。忽而溫柔,忽而又霸道的,一雙手也不老實,讓寧韻羞憤不已。以前,他總會適可而止,可是今天……
當寧韻掙扎着要找被子遮羞的時候,史令灃竟然還不忘暫時放開寧韻的櫻桃小口,用一雙滿是□□的眼,看着寧韻,玩笑道:
“我說得沒錯吧,若是不關門,待會解了衣服,吹了冷氣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