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吃醋
叫馮仁的男子又乾笑兩聲,不過已經沒有方才畏畏縮縮的慫樣兒了,這會子知道應該沒性命之憂了,腰杆子也直了不少,朝寧韻做了個揖,才又道:“回二少奶奶話。實不相瞞,在下是來跟彩月妹妹提親的。原本在史家府邸外候了幾天,彩月妹妹她一直不肯出來見我,後來打聽到她陪着您出府,便一路跟着來了這裏,只求能見彩月妹妹一面,好求她原諒。今天,我在莊子外候着,瞧着一個女子出來……啊,就是二少奶奶您了。因為只看到一個背影,就以為可能是她了,所以就跟了上來。誤會,原是誤會啊!”
其實,這馮仁之所以想娶彩月,首要原因還是因為彩月是史家大丫鬟的緣故。如今自己家的生意有了起色,正需要一個可靠的後台幫襯着,這史家可不是就是么?他還聽說,彩月伺候的二少奶奶已經是管家權在握了,雖然彩月只是個丫鬟,但像史家這樣的大家子,哪怕吐個唾沫星子,也夠自己家發的了。
利益當頭,馮仁這才對彩月死纏爛打起來。另一方面,他也到底是個男人,他心裏仍舊是怕彩月早被這史家男主子收房了。彩月越是不見他,他越是這般懷疑。後來,一聽說這家人要來莊子上,馮仁便滿心以為,說不準就是彩月和這家男主子出來私游呢。
因為一路上,寧韻被史令灃保護的很好,一直未曾露面,馮仁就只看到彩月和另一個丫鬟在男主子身邊伺候,便更加這麼懷疑了。今天早晨,一見到一個打扮那素凈的女子和史家男主子出來,雖然就只看到個背影,但他還是斷定,那個有可能就是彩月。就這樣一路跟來了。
看着對面兩位金貴人物臉色都不善,馮仁立馬就補充了一句:“原本是看二少奶奶這幅素凈打扮,才以為會是彩月的……實在是在下唐突了,二少奶奶這般的人物,便是穿作這般,也是氣質逼人,實在……”這馮仁剛想拍幾下馬屁,好好稱讚一番貴人,好討個好印象。不料,不等說完,一個耳刮子就狠狠打了過來,直打的他雙眼冒金星。
寧韻是想打他來着,可是她的動作實在沒這麼快。
動手的,是咱們灃二爺。
史令灃目光陰寒,看着馮仁道:“你再敢多看一眼,我立刻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真真是豈有此理,我的夫人,也是你這個敗類能看的?!
史令灃說完,就站在寧韻面前,把她嚴嚴實實擋在了身後。他目光陰寒,看着那馮仁一張馬屁臉,再配上那身質地尚可的緞子衣服,怎麼看都覺得像個窺伺美色的浪蕩登徒子。再一想到,方才自己妻子被自己抱起來,嬌笑可人的模樣被這人都看了去,史令灃渾身的邪火就往外冒。於是,又一腳,朝馮仁心窩子裏踹了過去。直把馮仁踹仰倒在地,口裏“嗚呼哀哉”的連連求饒。
寧韻看了,只覺得暗爽。
這個馮仁,哪怕真是把自己當成彩月了,那為何一開始不露面,反倒鬼鬼祟祟一路跟到這裏。難不成是想捉姦么?哼,當真是可笑至極。
不過,寧韻生氣是為彩月不值,這個史令灃是怎麼了?怎麼看上去竟比自己還生氣的樣子。他哪裏知道,史令灃這是醋罈子打翻了。要說因這點兒事兒就打翻心裏的醋罈子,可着實有點誇張,可是,史令灃一想到另一個陌生男子的眼睛一直在背後盯着自己媳婦看,他就怒不可遏。
這可是他活了兩輩子,第一次吃醋,原來竟是這麼酸的啊!
寧韻看史令灃一臉森寒的樣子,生怕他再有動作把這馮仁打死了,遂開口道:“我們把他帶回去,看彩月怎麼說吧。”被馮仁這麼一鬧,再好的游山興緻也沒有了。
史令灃這才稍稍平息了怒火,點了點頭。
彩月和玉釵看到自家男女主人回來,正納悶怎麼回來這麼早呢,待兩人一側身,露出後面被五花大綁的馮仁,頓時嚇的險些叫喊出來。
彩月膝蓋一軟,就要跪下,卻被寧韻攔住了:“你隨我來。”說著,拉着彩月進了內屋。
“二少奶奶,奴婢……”進了屋,彩月就跪下想解釋,可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他都跟我說了,晾他也沒這個膽子跟我撒謊。”寧韻瞥了彩月一眼,扶她起來:“我只問你一句,你是什麼意思?他要提親,你應,還是不應?”
彩月小臉雖是紅了,卻也沒有任何歡喜和扭捏的神態,只道:“奴婢全聽少奶奶的!”她這倒是真心話,她知道自己是個糊塗的,對寧韻卻是萬般信任的,直覺世間再沒有比她通透聰明的人兒了。
她把先前同崔媽媽和玉釵說的話,又說了一遍給寧韻聽,強調了一點:她並非對他表哥難以忘情,只是覺得條件尚可,不想自己的婚事再拖下去罷了。而且,她的家人,大抵也是這個意思。
寧韻一副很提不成鋼的表情,道:“一個馮仁,就讓你稀罕了?他縱使家財萬貫又怎樣?你就甘心去做繼室?你哪裏比他差了,便是做正室,也是瞧得起他!瞅瞅你自己那樣子,真是不爭氣。”關於先前在山上,對這個馮仁的其他猜想,寧韻倒是沒說。
經主子這麼一罵,彩月也覺得自己的眼皮子卻是淺了些,頓時懊惱不已。
“行了,跟我出去吧。你別說話,我自有主意。”
彩月跟在寧韻身後,重新來到了前頭。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馮仁被五花大綁不說,臉上還青一塊紫一塊的,看着好不凄慘。彩月只覺得心頭有些暗爽:這個表哥,從小因為家境尚可,在兄弟姐妹里就喜歡趾高氣揚,這下好了,也有他吃癟的一遭。
寧韻一邊招呼人給馮仁鬆綁,一邊淡笑道:“我問過彩月了,卻是個誤會,馮公子受驚了。”
寧韻雖然語氣客氣,也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但彩月和玉釵都看得出來,這不過是應付罷了。而且,這種應付,通常後面都跟着“意外驚喜”呢。
那馮仁被鬆了綁,這才得以站起身子,朝寧韻夫婦彎身施了個禮。這會子,被驗明了正身,馮仁已經不是方才那副膽小如鼠只會求饒的模樣了。大約是見到了彩月的緣故,馮仁不同先前,脊背也挺直了,臉上的表情也莊重了不少,彬彬有禮地說了幾個字:“實在是在下唐突了。”
寧韻也懶得和他周旋,直接問道:“不知馮公子要娶彩月,準備了多少聘禮呢?”
馮仁那小眼睛頓時亮了又亮,臉上表情登時自信滿滿的,腰板兒是更直了,下巴也高高抬起,說出來的話,隱隱約約帶了傲氣:“在下不才,願出一百兩白銀,迎娶表妹進門!”一百兩白銀,幾個字,被他加重了語氣。聽起來,好像用一百兩下聘娶彩月,是給她多大的臉面似的。
要說這一百兩銀子,對於彩月的家境來說,的確算是不小的一筆財富了,能夠他們一家老小好幾年的吃銷了。這也難怪她會猶豫。可是眼下,看到馮仁說出“一百兩”銀子的那副嘴臉,她真是噁心透了。還好自己沒有一時衝動應了他,真當自己多有錢呢!現在就算是給兩百兩,她也不想嫁了!
玉釵在一旁卻是輕笑出聲來。崔媽媽也是,放佛聽了了不得的笑話一般,嗤笑不止。
彩月看向寧韻,見她拚命朝自己眨眼睛,心裏好像明白點兒什麼了,於是自己也低頭掩嘴兒笑了。
馮仁一見着陣仗,頓時有些拿不下臉來。一百兩還嫌少?他可是打聽了,史家大丫鬟一個月才一兩銀子的月錢呢!
馮仁被一群女人恥笑了,那張原本還有些傲氣的臉頓時有些垮了。趕忙又漲紅着臉,補充了一句:“我娘那裏,還說要在添五十兩,一共一百五十兩!”這下子該夠了吧,這可是自己的極限了。
寧韻低頭飲茶,不說話,把馮仁晾了好半晌,才又道:“馮公子瞅一瞅,我身邊這兩個丫鬟從頭到腳這身行頭,能值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