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又過了兩天，葉秋涵抓緊時間把程楚瀟交待的工作都做完了，然後又繼續準備講課內容，她相信這次的手術經驗會讓自己的講解更豐富生動。
在這期間張耀申給她打過幾次電話，但她都沒接。
有時為了躲避張耀申她乾脆直接在程楚瀟辦公室里工作，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有一天她值晚班時無處可躲才被張耀申堵在了辦公室。
“秋涵，你怎麼了？”張耀申進門就問。
葉秋涵反問：“什麼怎麼了？”
“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也不和我說話？”
“你和我說話了嗎？”
張耀申沒聽明白又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葉秋涵很生氣：“那天從我二叔家出來之後你和我說過話嗎，我招你惹你了，你給我臉色看！”
“我那天確實是有點喝多了，也不是不想和你說話，可程楚瀟在車上坐着呢我能說什麼？”
“吃飯的時候別人說話你喝酒，不喝多才怪！程醫生在車上你怎麼就不能說話了？今天正好你來了我就問問你，你到底有什麼心事為什麼在你眼裏就沒好人了？王騰達咱們不說程醫生多好的一個人，那麼有名氣的專家難得還能謙和有禮地對待我們，又不藏私你能不能把心態放正，用心去對待人家！”
張耀申狀似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我可沒看出來他謙和有禮，我只看到他沒有原則地隨心所欲地行事，在他眼裏你是有天分有才華的學生所以能受到照顧，我可什麼都不是。再說那天你就不應該讓我去你二叔家！”
張耀申的話無疑讓葉秋涵想到了那天在程楚瀟辦公室里聽到的話，雖然心裏氣極想和張耀申對質，但又一想只要自己這話問出口到時矛盾會更大，弄不好他還要質問自己為什麼偷聽，所以話幾次都到了嘴邊最後還是忍住了沒說。
“讓你去你不是也沒反對嗎？”
“我是不好意說不去，去了結果怎麼樣？你二叔和二嬸平時那麼覺得自己有見識的人不是也只知道勢利地圍着程楚瀟問長問短的，誰理我了？我心裏明白他們不就是想故意引着程楚炫耀他的家庭背景嗎，捧高踩地的有意思么！”
葉秋涵氣得差點跳起來：“張耀申，你會不會說人話，不許你這麼說我二叔二嬸！飯桌上我幾次叫你想讓你融入話題，你有反應嗎？我為什麼帶着你去我二叔家，還不是因為我總單獨和程醫生在一起怕你又聽到什麼閑言閑語產生誤會嗎！”
張耀申被葉秋涵這一喊也心煩起來：“原來你是怕我誤會你和程楚瀟？你放心，我還沒自以為是到認為自己的女朋友美到天下無雙的地步，你只管天天和你的程醫生在一起做教學，我一輩子也不會誤會這種事！”
儘管知道程楚瀟基本沒有看上自己的機率，但張耀申這麼說話還是太傷人了，葉秋涵氣得渾身發抖，眼圈兒也紅了：“張耀申你還能不能跟我好好兒說話！”
張耀申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過分了，看着葉秋涵難過地樣子心裏直後悔，於是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就想道歉，只是話還沒出口就被人給打斷了。
“葉醫生，我們該去ＩＣＵ查看患者的情況了。”原來程楚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
葉秋涵趕緊擦了下眼角，拿起記錄本看都不再看張耀申一眼直接朝程楚瀟走了過去。
“程醫生，我準備好了，走吧。”
程楚瀟卻沒動，看着垂頭不語的張耀申說：“正好張醫生也在這兒，我就把事情交待一下。張醫生，周五下班之後我要組織一次住院醫師級別的醫生進行學習，麻煩你明天幫忙通知二科教學團隊裏的人周五下班後到會議室上課。”
張耀申還在為自己剛才的言行懊惱，也沒心思去理會程楚瀟，只點了點頭隨口問道：“我知道了，課程有沒有主題，用不用做預習討論發言？”
“討論發言是肯定要的，預習倒是不用，主題圍繞的是兩天前的手術，課程由葉醫生主講，到時大家可以隨意提問，如果有葉醫生不能予以解答的問題則由我來做解釋。”
“你說周五的學習是讓秋涵給大家上課？”張耀申迅速抬起頭震驚地看向程楚瀟。
“不錯，這是我的教學方式之一，只要表現優秀的人就可以站到講台上，張醫生也應該努力，每個人都有機會。對了，手術之後還沒給大家發加班費，明天等患者轉出ＩＣＵ后我會儘快讓葉醫生轉賬，你那天的回答很出色，我會額外做出獎勵，當然我是希望採用多種獎勵方式能鼓勵每一個人努力進取。”
程楚瀟說完這番話才轉向葉秋涵：“走吧。”
直到兩人進了電梯，張耀申還像是沒反應過來一樣呆站着，他真的是無法消化程楚瀟居然會讓葉秋涵給大家講課這件事。
“程醫生，您為什麼要多給張耀申錢？”因為根據以往的經驗在程楚瀟的私人手術團隊裏一向是多勞多得，從沒有因為誰回答問題準確就多給錢的事，所以葉秋涵有些不理解程楚瀟要多給張耀申加班費的事。
程楚瀟深有感觸地說：“去你叔叔家做客那天我聽張醫生簡單介紹了下他自己家的生活狀況感覺很艱苦，他的父母和姐妹那麼辛苦地賺錢都是為了他能出人頭地，我想這有可能是造成張醫生心態不好而且總是急於求成的大部分原因。所以我覺得應該減輕下他的心理壓力。比如在教學上多傾向他一點，在報酬上多分給他一些，不過以張醫生的性格和他對我的看法恐怕不會直接接受這些錢，所以我適當地找了個理由，但願能起到效果吧。”
“您真是個好人，寧願自己受委屈還要幫助他！”葉秋涵絕對可以肯定程楚瀟是個面冷心熱的人，而且還是個極度善良極度有愛心和責任心的人，不然怎麼可能會為別人想得這麼周到。
自己又何嘗不清楚家庭生活困難是張耀申的一塊心病，只是這個心病她無從幫起，因為她自己的收入也非常有限，而且也沒有讓自己父母掏錢去資助張家的道理。
救急不救貧，她能做到的就是和張耀申一起奮鬥，等兩人都熬出來了再去幫助張家改善生活水平，卻沒想到程楚瀟只憑一次接觸就看透了這一點，不但願意幫他解決困難還顧及了張耀申的自尊心。
“對我來說這點錢不算什麼，但如果能因此轉變張耀申的心態，讓心外多出一位優秀的主刀醫生那就值得了。”
葉秋涵感動極了：“您太偉大、太無私了！您以前還說自己節儉，現在看來您可不是節儉，您根本就是位慈善家！”葉秋涵說著同時心裏也覺得張耀申要是以後還不好好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學習和工作上，那就太對不起程楚瀟的一番心意了。
聽完葉秋涵對自己的評價，程楚瀟不經意地翹起了嘴角：“我不是聖人，我確實不喜歡亂花錢，我的錢都會投入到有價值的事物上，而我認為張醫生值得我這麼做。不過葉醫生，你奉承人的能力可是和你的手術操作水平成正比增長，話說得讓人既覺得真誠又覺得貼心。”
“我沒半點奉承您的意思，全是肺腑之言，您在我眼裏在我心中那就是神聖美好的化身！”
程楚瀟將手握成拳放在嘴邊笑個不停，葉秋涵見狀也跟着呵呵樂，兩人就這樣一路說笑到了ＩＣＵ門口，程楚瀟輕輕咳了一下：“葉醫生你先進去吧，我要整理下情緒再進去，以免影響我的形象。”
“明白！明白！我這就進去。”葉秋涵說完就推門進去了。
程楚瀟站在外面失笑：他就說葉秋涵好哄得很，這不一下子就忘了剛才和張耀申發生的不愉快了！
而張耀申本來是何其幸運能得到葉秋涵這樣一個女朋友傾心相待，卻又一點也不知道珍惜，葉秋涵如果真的跟他發展下去註定會是以悲劇收場。
而他想要做的不是葉秋涵心目中的聖人而是救世主！
這次的患者術后依然恢復良好，經過在ＩＣＵ的三天監護期順利轉入了普通病房，程楚瀟在比照其他人的基礎上多給了張耀申兩千元，他不想一開始就大手筆地撒錢，因為那樣對誰都沒有好處。如果第一次給得多了那麼下一次給少了張耀申不但不會存有感激之心反而還會埋怨自己少給，他可不想花錢找氣受。
程楚瀟承認自己多給張耀申錢是想博得葉秋涵的好感，但同時也真是抱着能平和張耀申心態的打算，這樣葉秋涵在沒和他分手之前也可以少受些傷害，畢竟追葉秋涵的方法多得很實在是沒必要用這種最笨也是最達不到理想效果的庸俗手段。
他雖然想要葉秋涵徹底對張耀申死心，但並不代表他希望張耀申不好，如果他們兩個能好聚好散各自過好自己的生活，也不失為一個圓滿的結局。
張耀申拿到錢之後也確實很高興，想等有空的時候寄回家裏點再給父母分別買件新衣服，再買套新棉被等天冷時蓋，其實他有那麼就一瞬間是感謝程楚瀟的，但又一想本來大家都是付出了勞動的拿報酬也是應該的，而且程楚瀟自己不也說了是因為自己表現得好獎勵自己的。
這麼一想實際上還是因為自己有真才實學，不然這錢到不了自己兜里也是給了別人，既然不是專門給自己的那也就不涉及領情道謝這回事了。
周五下班后，教學團隊裏的住院醫師陸續去了心外的會議室，因為這是程楚瀟第一次組織集體學習，所以不只團隊裏的醫生來了其他主治醫生也來了，甚至還有別的科室的醫生也來了不少。
這些人有的是為一睹程楚瀟顏值到底高到什麼程度，有的則是想看看程楚瀟會不會講些手術技巧和要點，而更多的人則是好奇為程楚瀟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把一個新來不久的住院醫師培養得能給高年資住院醫師講課了，難不成葉秋涵也是個天才？
總之所有人抱着各種各樣的心理跑來聽課，最後竟然將會議室給坐滿了。
葉秋涵站講台旁邊的角落裏看着下邊黑壓壓的一片人，緊張得手腳都快抽筋兒了，本來以為就五六個人的事兒怎麼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能不能清場啊？不然她怕自己一會兒話都說不來。
“別緊張，放鬆。”程楚瀟緩緩走了過來安慰葉秋涵。
葉秋涵覺得自己的牙都在打哆嗦，趕緊說：“我放鬆不下來，您把多餘的人都攆出去吧，今天又沒讓他們過來。”
“醫學交流哪有攆人的道理，你的講課內容我都看過了，真的準備得很好，很值得學習和借鑒。秋涵，你覺得站在這裏講話會比觸碰患者心臟還讓人緊張嗎，事關生死的問題我們都解決了，現在這種情況有什麼可怕的？你是我精心挑選的人，你應該拿出你的信心讓下面所有人都知道我把你教得很好！”
對啊，現在自己代表的是程楚瀟，這些人都會透過自己的表現去評價程楚瀟的教學水平，她說什麼都不能丟這個臉！像程楚瀟說的自己準備得已經非常充分了所以一定要自信起來，不能辜負程楚瀟對自己的栽培！
葉秋涵越想信心越足，漸漸地本來冰涼的雙手開始有了溫度，等會議室里的人都安靜下來之後她學着程楚瀟平時看似悠閑但卻穩健自信的步伐邁上了講台！
程楚瀟滿意地微微點了下頭，直到聽着葉秋涵指着台上的心臟模型講解得越來越進入狀態他才坐到了窗戶旁邊的椅子上，想等葉秋涵講完后如果有解釋不了疑問他再上去補充。
葉秋涵圍繞着這次手術的病因、瓣膜損害病理、患者病程的發展和發病過程以及診斷時的要點、治療方法的確定和手術的流程、患者恢復情況等一系列問題進行了詳細地講解，最後還結合手術談了自己的心得。
“我的講解到這裏了，其實這堂課因我臨床經驗少所以講的東西理論大於實際，但我非常感謝程醫生能給我這次鍛煉的機會。他曾經告訴過我一個好的外科醫生不但要會做手術還要會講手術，能把自己掌握的經驗和手術技巧分享給大家，讓它們發揮出最大的作用。如果大家對我剛才講的內容有疑問請儘管提出來，我會盡我所能給予解答，同時也再次謝謝大家能坐這麼長時間能聽我把課程講完！”
葉秋涵話音剛落，下面就發出了陣陣熱烈的掌聲，先不管葉秋涵講得如何難得是人家那份自信！第一次講課就趕上這麼大的場面，可見程楚瀟的教學方法真有一套，更何況講解的內容確實很實用完全抓住了要點沒有半句虛話費話，尤其手術那段讓人感覺像是親臨現場似的。
心外的幾位主治醫生也很滿意葉秋涵的表現，同時也被勾起了興緻，當即就有人跑上台開始講自己的不同見解和手術經驗。現場大家交流得非常愉快，學術氣氛非常好，很多人都不願意離開而是凝神傾聽每一位醫生的發言，這樣的場面也是相當難得的。
“我有個問題想請教葉秋涵醫生。”當又一位上台講述手術過程的醫生下來之後，終於有人開始向葉秋涵提問了。
程楚瀟本來正懶散地喝着咖啡，當他看見站起來提問的人時立即感興趣地把杯子放下了：這個張耀申在這種場合如果不表現下自己還真是不符合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