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其實葉秋涵認為這件事也不怪自己沒說，她又不是有意要隱瞞，程楚瀟選中自己家小區的房子純粹就是巧合，而她又認為只要幫程楚瀟租完房子安頓好就沒自己什麼事兒了，平時就像程楚瀟說的兩人基本會很少有見面的機會，所以這件事在她看來說不說都沒什麼必要，說了別人也許還會以為自己是在和程楚瀟套近乎，誰能想到還有今天這個擂台啊。
可是她心裏雖然埋怨程楚瀟，但再一細想這人平時就是一副不通人情世故的樣子又怨不起來，最後只能自認倒霉怪自己想得不周到。
“耀申，有件事我忘和你說了，程醫生租的房子正巧和我家是一個小區，要不你就先回去吧，我和程醫生一起打車走。”葉秋涵邊說邊一個勁兒地給張耀申使眼色。
張耀申和葉秋涵相處這麼些年哪能看不出來她的意思，又看了一眼表情漠然的程楚瀟雖然心裏有氣但又不想讓葉秋涵為難，只能妥協：“那好，到了家記得給我打電話，我先走了。”說完他再也不願看程楚瀟那副樣子，急匆匆地過了馬路迅速打了輛車離開。
葉秋涵無聲地嘆了口氣，之後也不想和程楚瀟說話，也招手叫停一輛出租車自己先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讓程楚瀟獨自坐在後面和司機說了地址后就再沒出聲兒。
到園區門口下了車，葉秋涵直接將早就握在手裏的零錢遞給了司機，隨即又一馬當先地下車快速往院子裏走。
走了一會兒覺得後面沒動靜，忍不住停下回頭看了一眼，卻見程楚瀟不緊不慢地跟在自己後面，狀似悠閑卻也沒落下多遠。
這麼一停一看葉秋涵也不太好意思再賭氣，看程楚瀟不喜不怒的心裏不由得想自己在這兒生悶氣，也許人家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呢，這樣一想腳步就放緩了等着程楚瀟趕上來。
很快兩人就由一前一後變成了並肩而行，只是葉秋涵不說話，程楚瀟也不開口就這麼一路走到了葉秋涵家樓下。
“謝謝你送我，我上樓了，再見。”葉秋涵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沒看程楚瀟，而且說完轉身就要往裏走。
“記得到家把卧室燈打開。”程楚瀟絲毫不介意葉秋涵的態度，只是最後叮囑了一句。
葉秋涵這下可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發了一路的脾氣，結果程楚瀟還惦記着自己的人身安全，自己再不緩和些有點說不過去了。
於是又轉回來對着程楚瀟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程楚瀟想了想又說：“如果你不高興是因為我打擾了張醫生送你回來，那我向你道歉，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只是想到我們既然順路就不必再麻煩張醫生了。”
葉秋涵聽了更不好意思了，這不是情況和自己猜測的一樣嗎，程楚瀟這個心外天才根本沒有情商可言，自己和這種人較什麼勁。
“沒什麼，我也是有點小題大做，態度不好，您也別介意。”
“這周六我有一台兩個月前預約好的手術，患者是法國的一名收藏家，上次我看了你和於醫生寫的手術記錄，內容得很詳實，要點也很明晰，用詞也比較準確，所以這次的記錄我還是打算交給你們兩個一起寫，最好能翻譯成英語，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承擔這項工作。”
葉秋涵直愣愣地盯着程楚瀟，慢慢地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最後則是點頭如搗蒜：“願意、願意、我願意！”這可是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她怎麼可能不願意！
“那明天上班你能陪我一起走嗎，早上打車不是方便還是地鐵更便捷一些，所以想麻煩你幫我認認路。”
“沒問題，只要您有需要我天天陪您一起走都行！”葉秋涵高興得不知說什麼好，哪還顧得上剛才的不愉快，現在就是讓她把程楚瀟供起來拜都是小事一樁。
程楚瀟微微一笑：“很晚了，你快上樓吧。”
“那我上去了，程醫生您也早點休息。”
葉秋涵說完進了單元門坐電梯上樓，打開家門甩掉鞋子飛奔着跑進卧室第一時間把燈給打開了，人家程醫生還在下面等着自己的信號呢，她可不能讓人家久等。
程楚瀟仰頭看着葉秋涵卧室的窗戶亮了起來，這才腳步輕快地往回走，走着走着不自覺地輕笑出聲：葉秋涵雖然生了一路的氣但注意力很容易被轉移，這應該算是優點吧。
第二天早上，葉秋涵起床吃早餐的時候才想起來，昨天晚上根本沒和程楚瀟約定出門的時間，這可怎麼辦才好。
“媽，麵包雞蛋和豆漿還有沒有，給我帶走一份，快點啊，我着急！”
余凡看女兒急三火四地往嘴裏塞吃的，立即沒好氣地說：“你急什麼？東西都有，可豆漿用什麼裝啊？”
“我那個保溫杯呢，現在天熱又用不上，裝那裏不就行了。”
“你以後有事兒提前說，別一大早現要這要那的，東西是不是要帶給張耀申的？你不如給他買一份，帶去也涼了。”余凡一想到張耀申家裏的狀況心情就不太好，女兒這麼大了歲數了哪還耽誤得起，可嫁給張耀申兩人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就算自己願意出錢給他們買房子，那張耀申怎麼也應該表個態說點好聽的吧，誰知到現在還擺個高材生的架子連來都不來，讓他們兩口子怎麼甘心把女兒嫁給他受罪去！
“不是給他帶的，我們科新來了一位美國醫生，是國際上非常出名的心外專家。他租的房子就在我們家對面單元的九樓，我以後是要跟着人家做教學的，今天早上我陪他坐地鐵，東西是給他帶的。您快點兒，我怕他一會兒就出門了！”
余凡一聽動作立即迅速起來：“那你可得好好照顧這位專家，他要是吃得慣中餐那咱們天天給他帶一份都沒問題，你呀人勤快點嘴甜點兒，無論哪國人他都肯定喜歡會辦事兒的人，等過兩個月天冷了媽再給他織副手套圍巾什麼的，外國人不都重視心意嗎。”
專家歲數大受不得寒，到時自己買最好的毛線織出來怎麼也能替女兒加點印象分，余凡美美地打算着，老專家既然和自己家住得這麼近、條件這麼便利要是不利用起來那不是傻子嘛！
“您愛織什麼就織什麼，我走了！”
葉秋涵說著拎起裝好的早餐就往外跑，剛一出樓門就見程楚瀟已經站在門口了，她連忙道歉：“對不起，程醫生，還讓您等我。”
“你不用着急，時間還早，我是想昨天我們沒定好時間所以就提早下了樓，剛想給你打電話你就下來了。”
“是啊，我怎麼就沒想起來可以給你打電話呢，這是早餐路上吃吧。”
“謝謝。”程楚瀟接過早餐道謝和葉秋涵一起往大門口走。
進了地鐵車廂，程楚瀟說：“這裏也不方便吃東西，我還是到辦公室再吃吧。”
“是我想得不周到，就怕到時涼了不好吃。”
“沒關係，雞蛋和麵包都不怕涼。葉醫生，我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準備和你探討一下，這也是昨晚回去之後我臨時想出來的。”
程楚瀟有什麼事兒能需要和自己探討啊，這也太抬舉自己了，葉秋涵的虛榮心一下子就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有事兒您就只管吩咐我，您的想法還能不成熟啊。”
程楚瀟聽了這話忍不住悶笑起來，葉秋涵霎時覺得周圍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自己和程楚瀟這邊，餘光望去果然有不少人正用手機偷拍程楚瀟，這種感覺起初還覺得挺新鮮的，現看來卻成了一種負擔讓人很不舒服。
“我是覺得我需要一個助手，雖然李主任讓副主任呂昌興協助我，可呂主任自己的工作已經非常繁忙我不好太麻煩他，我想你可以擔任這個職務幫我準備教學要用的提綱、做些手術的人員安排，更緊急的是我的私人患者也要逐漸來過來這邊進行手術了。他們的病歷、病程和各項診斷化驗、檢測記錄還有手術過程都需要有人進行整理歸檔，這不是我一個能完成的，其實我也是還考慮到你和我住得很近，上下班的路上也可以交待些工作這樣能夠提高不少效率。當然這是要佔用你個人時間的，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如果你同意，那麼我會請李主任做下人事調整。”
程楚瀟一定是上天派給自己的救世主！自己上輩子也一定是拯救了全宇宙，所以現在才能得到這樣豐厚的回報！
幫助程楚瀟整理他私人患者的檔案意味着什麼？意味着自己可以觀摩他所有的手術啊，之前的那一場手術就已經讓她心馳神往了，而現在自己居然有機會可以全程參與每一次由他主刀的手術，葉秋涵稍微想像一下以後的工作的場面，都感覺自己幸福得快要昏過去了，也是因為太興奮說話還有些結巴：“程、程醫生，我、我十分願意也十分榮幸能成為您的助手，我不用考慮，您快和主任說吧！”
程楚瀟則是嘴角帶笑地伸出手：“葉醫生，祝我們合作愉快！”
葉秋涵偷偷在衣角上抹去了手心裏的汗，然後才激動萬分地在車廂里眾多目光的注視下緊緊握住了程楚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