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5
?月無暇的醫術果然高明，不過十天，臨少明瀕死的傷勢就痊癒了七八分，傷勢一好，就不能再留在月家別苑了。
一開始月無暇恨不得臨少明立刻傷好走人，然而現在臨少明來向她辭行，她卻有些遺憾與不舍。
平心而論，臨少明身份不高，相貌也稱不上英俊，談吐更比不上京都貴族，然而這些日子在為他療傷的這段時間，她發現自己和他極為投緣，無論什麼話題都能聊到一處，而且臨少明為人坦誠熱情，年紀雖然比她要小，但心中自有丘壑，沖這一點，就足以將京都的那些青年才俊比下去。
可惜……
月無暇想起臨少明提起妹妹時發亮的眼睛，不由眼神有些黯淡。然而她的面容被紗帽嚴嚴實實地遮蔽，隔着那層紗簾，坐在她對面的人根本不可能看到她表露在面上的情緒。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再回到京城，那日害你的兇手再次出現怎麼辦？對於害你之人，你可有什麼頭緒？”常年居住在別苑裏，與她相伴的只有幾個僕人和護衛白芨，好不容易交到臨少明這樣一個朋友，現在臨少明要進京都，月無暇不由開始擔心起來。
聞言，臨少明的目光下垂，神色有些暗淡，“我知道要害我的人是誰。”
“是誰！”月無暇急急問。
然而對方搖搖頭，並不回答，面上卻染上幾分苦澀。月無暇見狀心中明了，她也是大家族的人，這種勾心鬥角的事情再了解不過，只是她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不好好珍惜臨少明這樣的人才，反而要派人害他！難怪，難怪臨少明是臨家的人，這十幾日來卻一直不曾讓人到臨家報信。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月無暇頓了頓，接着道：“這樣吧，我為你製作一張□□，進京的時候你戴上它，我保證不會有人能認出你。”
“不必。”臨少明搖搖頭，眼神明亮，語氣坦蕩而自信，“月姑娘能為我考慮到這些，我心中十分感激。但做錯事的是他們又不是我，我為什麼要藏頭露尾？如果因為懼怕對方的手段就畏畏縮縮、不敢向前，反倒讓那些小人得志，愈發猖狂！我臨少明行的正坐得端，倒要看看那些魑魅魍魎怎麼把我拉下去！況且如今我已有了防備，我不信那個只敢派人來暗殺的傢伙敢正大光明地和我對上！”
聽了這番話，月無暇微微一愣，她看着坐在面前神采飛揚的少年，不知為何，覺得對方那張本來平凡的臉看起來竟然越來越好看……
月無暇的失神臨訣自然知道，然而他神色不變，眼睛依舊清澈而真誠，似乎什麼都不知道。
過了半晌，月無暇才道：“這別苑裏拘着一頭靈獸，左右我一個不能修行源力的人要着也無用，不如借給你帶着防身。”月無暇知道臨少明必定不會要她送的東西，所以才說是借給他。
臨少明聞言果然沒有猶豫，兩人便一起去了別苑裏關着靈獸的地方。
那是一座空曠的園子，兩人從一道石拱門進去，一眼就瞧見了一頭趴伏在園子裏，體長六尺有餘的白虎。
靈獸跟國界外的噬人妖獸可不同，它們生性溫順而且親近人類，常常幫着人類抵禦外界的妖魔，但也要能修習源力的武者才駕馭得了。
臨少明見到那頭高大威猛的靈獸，眼睛一亮，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月無暇見狀微微一笑，領着他朝着靈獸走去，然而就在兩人走到靈獸跟前，就在月無暇的手觸摸到靈獸身上柔軟的毛髮時，異變突起！
只見平日裏溫順的白虎忽然發了狂，張大嘴巴大吼了一聲，呼出的氣流如同一道颶風將離它最近的月無暇掀飛了出去。
“月姑娘！”
“大小姐！”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臨少明是個四級的武者，自然不會像月無暇一樣被掀飛出去，他的動作極快，向前一躍就接住了險些摔落在地的人。
而此刻，一直遠遠跟在他們後面的護衛白芨也擊斃了忽然發狂的靈虎，一切有驚無險，然而月無暇的紗帽卻掉了下來，露出一直被紗簾遮住的真容。
臨訣看着懷裏的人，驚魂未定的臉上適時露出幾分驚訝。
月無暇的五官其實並不醜陋，以一個女人來說反而十分精緻漂亮。然而她的皮膚就像是被抽幹了水分的樹皮，膚色枯黃，皺紋叢生如同七十歲的老嫗。
任何人都不會想到不過雙十年華的月無暇真容竟是這個樣子。
被臨少明抱住的月無暇愣了一下，然後她在對方黑色的眸子裏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此刻的倒影……
“啊！”月無暇睚眥欲裂，猛地推開臨少明捂着臉尖叫出聲，白芨見狀匆忙脫下外衣蓋在月無暇頭上，隨後抱着她匆匆消失在原地。
眨眼間，偌大的園子裏就只剩下臨訣和那頭被制服的靈獸。
風呼呼吹過，地上的紗帽被卷得向一側翻倒，臨訣在園子裏站了一會兒，而後地撿起地上的紗帽，轉身慢悠悠往月無暇居住的院子而去。
先前的驚疑不定在他此刻的連上找不到半點痕迹。
0513一直在系統空間裏看着外面發生的一切，見到這一幕時，即使它沒有形體也不由打了個哆嗦，“宿宿宿主，你剛剛……是故意的？”故意引靈獸發狂，故意讓月無暇的紗帽掉下來！
“是啊！”臨訣最近心情都挺好，因此對於0513明顯愚蠢的問題也有興趣回答了。
即使只是團數據，0513也戰戰兢兢地抖了抖，“為什麼？”
“呵！”臨訣勾了勾嘴角，戲謔道：“一個男人為一個女人費這麼多心思，你說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為了不被自家宿主嫌棄智商低，0513連忙啟動搜索，結果出來的答案不是“這個男人愛上了這個女人”，就是“這個男人對這個女人有企圖”，要不就是“這個男人有陰謀”……
說來說去，意思都差不多。
0513想起月無暇那張臉，抖得更厲害了，它家宿主心高氣傲的，輪迴空間裏多少美人都看不上，怎麼可能會喜歡那個月無暇？如果不是這個原因的話，那宿主為什麼要這樣做？
至於有企圖？月無暇身上有哪樣東西宿主看得上眼？
0513急得團團轉，片刻后忽然靈光一閃，恭維道：“啊！我明白了，宿主真是英明神武！”
其實它根本什麼都不明白，不過這樣說，大概宿主就會認為自己是個聰明的系統精靈，也是可以信賴的，對吧！
對於0513的話，臨訣此刻已經沒有耐心接下去了，因為他已經到了月無暇居住的院子裏。
月家別苑佔地遼闊，人卻不多，因為到處看起來空蕩蕩的，月無暇一個人居住的院落更是如此。
當臨訣踩着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徑，穿過在風中颯颯作響的竹林來到月無雙的院門前時，卻被白芨攔在了門外。
臨訣目光微動，自然而然地就變成了那個坦誠直率的臨少明，他對着守在門前的白芨拱手道：“白芨護衛，剛剛是在下失禮了，麻煩您通報一聲，就說……”
“我家小姐不會見你的！”白芨打斷臨少明的話，目光冷冷地盯着眼前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雖然她心中明白這件事情並不是他的錯，但是自家小姐原本好好的，現在卻傷心成那個樣子，她就是再告訴自己要冷靜，在看到臨少明的時候也不免遷怒。
聽到這毫不客氣的話，臨少明面上卻沒有半分難堪，而是解釋道：“我剛剛的確見到了月姑娘的真容，也確實很驚訝，但我對天發誓，如果我有半分嫌棄的意思，就讓我日後武道再也無法精進！”
滄源大陸尚武，人人修鍊源力，武者說出來的話都是有效應的，而這樣的誓言，對於一個武者來說，的確是十分重了。即使是心腸冷硬如白芨，聽到這話，面色也不由緩和下來，只不過現在她是不會讓他見自家小姐的。
臨少明顯然也明白白芨今日不會讓他如願了，他深深地看了白芨身後的大門一眼，而後高聲道：“幼時我娘曾對我說過，美人在骨不在皮。一個擁有美好德行與風骨的人，她就能擁有心靈上永恆的美麗。月小姐高風亮節、心地善良，絕對不是醜女！”
與此同時，站在門后的月無暇聽到這番話，猛地攥緊了雙拳，指甲□□肉里滲出血來猶不自知。
“白護衛，請你轉告你家小姐，就說明日少明會登門請罪。”
話畢，臨少明將紗帽交給白芨，而後轉身離開，眼神在離開白芨視線的剎那忽然就蒙上了一層冷光。
他的背影在白芨眼中依舊孤傲挺直，然而此刻他面上的神情再無先前的半分鄭重與坦誠，有的只是懶洋洋的、帶着幾分嘲諷的笑意。
他倒是沒有說謊，做過那麼多次任務，見過的奇奇怪怪的東西數個三天三夜都數不完，月無暇這種程度在他眼中可不算醜陋，至於其他的……
臨訣微微眯眼，這個身體平凡的容貌僅僅因為其一個眼神的變幻就突然有了種說不出的神韻，軒然霞舉，濯濯如柳。
費了這麼多功夫，希望這顆棋子以後的表現能讓他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