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05 天真軟弱
喬可人異常討厭阿俊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提起伊人的時候,他經常會用一些侮辱性的詞彙;另一個就是,儘管裝得人模人樣,但阿俊時不時的會用一種很噁心的目光看着她,就像是餓了幾天還在流口水的餓狼,而她就是擺在桌上的午餐肉。
然而這種事情是沒有辦法直說的,對一個即將邁入婚姻禮堂的女人說她男朋友是個吃着碗裏看着鍋里還想打包帶走的色狼,這對喬可人來說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挑戰。
因而她也只能從側面藉著討論電視劇情提醒嘉欣,跟着嘉欣的答案震碎了她的三觀。
“你不知道,男人都是這樣的。就拿阿俊來講吧,以前我們幾乎天天黏在一起,後來就變成了三天五天,到後來忙起來一個禮拜不見都是可能的;他以前送禮物會絞盡腦汁,現在就只會送花,還是打個電話即到的玫瑰花;我都是啊,以前覺得他特別有理想、有抱負,現在?吹牛就叻,懟酒更叻,逛街的時候偷看靚妹更加叻,那我們不是過到現在了?”
嘉欣在神志清醒的時候明明白白的告訴可人,她其實並不那麼在意男朋友的出軌,一心一意在嘉欣的現實世界中似乎並不存在,而比起精神和**,她更受不了的是財產出軌。
“你拍拖呢,那當然是多浪漫都行,我鐘意你啊,我好愛你啊。但是結婚呢,又是另外一回事,坦白講,我沒你那麼靚,那麼後生,可以選擇的本來就有限。更何況你看看外面那些男人,好的呢,大家都知道好,爭的人大把;差一點的呢,要麼就是好像阿俊這樣的,要麼就是跟老黑有關的,兩顆蔗,選一個不是那麼爛的就行了。”
儘管可人備受父母和弟妹的忽視,但還未談戀愛的她似乎對愛情始終有着少女一般的期待,所以她無法理解可人停留在清朝的婚姻觀和愛情觀,她能做的也只是不干涉,以示尊重。
“其實阿俊都挺好啊,雖說是油嘴滑舌一點,做銷售的嘛,但是,起碼不是壞人。這麼久的感情了,大家都習慣了,這輩子就這麼過嘍,難道真的同你們這班靚女、後生女去爭啊?”
那以後可人就很少跟嘉欣討論這方面的事情了,甚至盡量避免每次有阿俊出現的場合。
就像是之前嘉欣說可人那樣,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明白。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既然如此,可人也儘可能不讓自己做那個在別人睡覺時放《海闊天空》的討厭鬼。
畢竟,她們是那麼好的朋友,有着那麼純粹的友誼。
只不過現在這段友誼卻因為一次機緣巧合而遭受着從未有過的重大危機。
——
喬伊人並不喜歡被人用防黃鼠狼一樣的目光看着,不過在姐姐來到時對面歐美款的目光讓她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是個被打錯了的副車——正主是清純可人的喬可人。
“嗯,不如去吃日本料理?”那個名叫阿俊的歐美款這樣說道。
臉上充滿着尷尬的神色。
而她從來不怎麼會說謊的姐姐也是一臉介懷的模樣,乾巴巴的笑着:“好啊。”
等到四個人一起坐進座位里的時候,喬伊人已經基本搞清楚了狀況。
可人的閨蜜是嘉欣,嘉欣的男友是阿俊,阿俊身在嘉欣,心在可人。
關係真複雜。
從數學的角度來說,三角形具有穩定性,從感情的角度來說,三角關係是最不穩定的一種關係——當然,比它更不穩定的是四角關係,五角關係,直至N角關係(N≥5)。
確切的來說,整件事跟喬伊人並沒有半毛錢關係,她也並不覺得陳嘉欣小姐的敵意會化作實質變成貞子半夜爬她家的電視。
然而她親愛的姐姐大概並不會認為被閨蜜當做情敵會舒服到哪裏去,尤其是看可人的臉色,她明顯對李家俊充斥着滿滿的非好感。
只不過這非好感在失去理智的女人面前並沒有什麼卵用,女人都是天生的福爾摩斯,特別是在發現另一半的異狀方面。
看陳嘉欣陰鬱的表情就能想到,她大概在腦子裏回放着各種小劇場,比如三個人一起來吃飯的時候你幫着她點菜而忘記我愛吃什麼,再比如每次我去廁所時你們兩個有沒有偷偷地搞什麼不該搞的,甚至從前隨口開的玩笑都可以腦補出明爭暗鬥的陰陽怪氣。
越想越生氣,就像是扯毛線一樣扯啊扯的總是扯不完,最後就變成了一團。
閨蜜和男朋友究竟該信誰,這真是一道千古難題。
很多年之後有一句名言:防火防盜防閨蜜。雖然陳嘉欣小姐現在還不清楚這句話,但她的行為舉止里已經身體力行的表達了這個意思。
“對了,可人不是說你在找工作嗎?找的怎麼樣?”
點完了菜,陳嘉欣面色不好的一邊翻着桌上店家給客人看的雜誌,一邊隨口說了個話題。
無辜躺槍的喬伊人:“還沒找到。”
“伊人在找了,”喬可人扯出了一個笑:“不過沒那麼快,現在世道不好嘛。”
沒等陳嘉欣繼續說什麼,自以為幽默的直男阿俊出聲了:“伊人這麼靚,去做明星都行的,我有朋友在電影公司工作,那天介紹給你啊?”
在這種時候,伊人靚=可人靚=原來你早就對她有意思……
“……”喬伊人不明白為什麼男人永遠不懂女人的潛台詞,並且永遠都對自己有着謎一樣的自信,而事實上只是顯得更蠢,或者把糟糕的狀況弄得更糟而已。
果然,陳嘉欣瞥了一眼坐在同一邊的喬伊人和喬可人,跟着古里古怪的說道:“你就別亂說了,你認識的那些都是拍不正經東西的導演,你是幫人家還是自己想看啊?”
電影,古今中外都是某些洗錢的快速工具,尤其在黑·道,拍個動畫小電影什麼的,資金流動的快,還不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李家俊有些難堪,笑了一下:“你別亂說,都有拍正常電影的。”
“照我說呢,不如找份比較容易賺錢的工作啦,比如這一個,又穩定,給的小費又多。”
陳嘉欣把手裏的雜誌攤開,指着上面的招工廣告,喬伊人和喬可人近看,上面一個巨大的撲克牌標誌——賭場在招美女荷官,需要培訓,經過考核之後上崗。
喬伊人心想,九七之後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只不過現在是九七之前,這還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以致於喬可人都把雜誌拿到手裏。
“都不錯啊,我都想去試一下。”
一言既出,整桌震驚。
“你痴線啦?”陳嘉欣都驚得走調了:“賭場來的,你連鋤大地是什麼都不知吧?”
喬可人溫婉一笑:“你不要真的當我是書呆啊,我當然知了,說不定玩的比你好呢。”
壽司和拉面上來,她夾了一個放在嘴裏:“我想過了,如果爹地媽咪真的要走,我同伊人都要有個生活來源的,衣食住行都要花錢,換份比較賺錢的工作不是更好?”
“你要想清楚,那種地方三教九流,人很複雜的。”李家俊皺着眉勸她。
“有我在嘛,”喬伊人握着喬可人的手,兩個人對視一笑:“有我看着家姐,那我們就可以掙兩分錢嘍。你不會幹擾我們姐妹兩個未來計劃吧?”
喬伊人注意到陳嘉欣本來想說什麼,看了一眼同樣欲言又止的李家俊,跟着做出了妥協。
愛情,友情,人生,總要作出妥協的。
無非是為哪一樣讓路的選擇不同。
“那你們兩個小心點,最好問清楚是不是有牌照的賭場。”
於是喬可人沒多久就辭了職。
她後來還是常常跟嘉欣一起逛街,吃飯,只是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某些話題。
事後,喬可人對喬伊人也說了一段話。
“你一定覺得我很傻對不對?”
“不止傻,還有點軟弱。”
“是啊,我就是這樣的,又傻,又不會拒絕別人。其實我都有試過精明點,酷點,不過那個時候我真的好不開心。就在我不理你的那一段時間,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一個人,她連自己想要對誰好,對誰好到什麼程度,都要計較得失,那算不算是真正的自由呢?”
“這個世界上有好多種人,有人很強大,有人很軟弱。真正的自由,是不是應該想強大就強大想軟弱就軟弱,而不是明明自己很軟弱卻要硬逼迫自己去做一個冷酷,精明的人呢?”
“可能在其他人眼裏,為了一個小小的懷疑,去辭掉一份自己做得還OK的工作是不值得的。不過我不想計較誰對誰錯,在我眼裏,很值得的。”
喬伊人也明白了一件事:這個看似大頭蝦,有點軟弱,又有點包子的姐姐,也許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明白人。她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所以從不計較自己的付出,是否有回報。
喬妹妹想,這樣天然又純真的傻白甜,真的是比恐龍還稀有。
但是如果能被她擺在心上,會是件很幸福的事。
不巧,她是擁有這個殊榮的人之一。
她很榮幸。